"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三三来迟 作者:林笛儿   卷首语:   玫瑰精油:是世界上最昂贵的精油,被称为“精油之后”。由红玫瑰、千叶玫瑰、大马士革玫瑰的花朵蒸馏而成,甜而沉的纤细花香。它有助灵思与纯洁,可平抚情绪,提振心情,也有催情的作用。好似浪漫而又美丽的邂逅,意外而又令人惊喜。   第一章,掌心的曲线(上)   孔雀不是某只自恋的鸟类,而是个长相很过得去的女人。   她向别人自我介绍时,优雅中带有几分矜持的伸出手:“你好,我是孔雀,目前在滨江广播电台做节目主持人。”别人顺着她的话问,“哦,孔小姐主持的是哪档节目呀?”   她盈盈一笑,不慌不忙地挪开话题。   她认为,自我介绍时不要说得太多,那有自我吹擂的意迹象。其实,孔雀是羞于提起自己的节目。她从师大毕业后,先在初中教化学,后来因为普通话讲得不错,被滨江广播电台招聘为主持人。她很是得意了一阵,到学校办理工资转移手续时,下巴昂得高高的,眼睛都移到头顶上了。   可是一到电台,她萎了。   她主持的节目叫《生活小百科》,时段在凌晨两三点。讲的内容呢,就是教你洗脚怎样洗出健康,到农贸市场买橙子,怎样识别公和母,买西瓜敲一敲,哪种声响的瓜最甜。。。。。。如果把电台的节目分为黄金与白银,孔雀的节日估计就是一堆废铜烂铁了。   守着这堆烂铁,她如何对别人展示呢?   不过,还是有一点收益的。   五月的天气已经让人感到一丝炎热了,风吹在身上,察觉不到凉意,空气中浓郁的花香夹杂着公路上飘来的汽车尾气,人嗅了有点昏昏欲睡。   最近,天气干燥得异常,连续二周没有落雨了,树叶在阳光的炽射下,水份象被蒸尽,捏在手上一揉,就会成为一掌的灰烬。   迟灵瞳站在民政局院中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舔舔干烈的嘴唇,烦燥得眉头皱成一团。   干燥晴朗的天空中浮着一些意义不明的松散的云,像一张宽大的手掌在她的头顶摊开,展于掌心里无法预知的曲线。   孔雀的电话就在这时来了。   “想我了?”迟灵瞳有气无力地问,把身子倚向树干。   “瞳瞳,你知道明年是寡妇年吗?”孔雀的声音压得很低,神神密密的。   “那个和我有关系吗?”迟灵瞳遇到不明白的事,从来不会直接发问,而是迂回地换一个问法,却会得到相要的答案。   孔雀一下激动起来,忙卖弄道:“当然有关系呀!寡妇年,又名滑头年,也叫哑年、盲春,就是农历中全年没有‘立春’。而今年的正月初和腊月末,都有‘立春’,今年就叫‘双春年’,大吉大利。而‘寡妇年’呢,生孩子不会说话,结婚会克夫,不然就是婚姻不能善终,不宜谈婚论嫁。”   迟灵瞳握着手机,嘴角弯了起来。   “瞳瞳?”听不到回应,孔雀急了。   “大仙,我在听你的高论呢!不要告诉我,你最近给你的听众讲这些,这会引起社会治安大乱的。”迟灵瞳慢条斯理地说。   “瞳瞳,你如果要结婚,千万不能拖到明年,抓紧时间,今年把它给办完,听到没有?”孔雀简直是苦口婆心了,不理迟灵瞳的讽刺。   “你别操心我。”迟灵瞳叹了一声,她想旺夫,也接受闪婚,总得先有一个主呀,“大仙,你别太先人后已,好象要为你家那位教授的幸福考虑考虑了。对了,我后天回青台,明晚叫上你的教授,我们三人出去吃个饭,你请客。”   迟灵瞳与孔雀是中学六年的同桌,两人好得,用老师的话讲,合穿一条裤子。大学时,迟灵瞳考取的是工学院,孔雀读的是师大,两人才算分开了,但友情却不因距离而中断。   孔雀有一个恋爱四年的男友,叫萧子辰,在医学院教书,她不止一次向迟灵瞳描述过他的博学、儒雅、俊逸,可迟灵瞳提出瞧瞧时,她总是一口回绝。   这次,也不例外,孔雀回答得很干脆,“子辰没空,他要带研究生。”   萧子辰已经混到硕士导师了,不错!迟灵瞳撇下嘴,开玩笑地问:“你是不是很没自信,怕我对他一见钟情?”   “我。。。。。。我。。。。。。”巧舌如簧的孔雀竟然语塞了,我了半天才恢复自如,“我是怕你形只影单,看着我们卿卿我我,你深受刺激。”   “我这个人一向不怕刺激的,要不,我不化妆行了吧!”迟灵瞳的好奇心给孔雀勾起了,越发逼得紧。   孔雀就是不松口,“你化成天仙,子辰也不可能多看你一眼的。告诉你,他是一根筋的男人,无论读书还是恋爱,都很专一。嘿嘿,妒忌了吧!”   “听着象是上等货色,但耳听为虚。这等货色,你怎么还放羊吃草,不圈回家呢?今年可是双春年,大吉大利的。”迟灵瞳捉挟地挤下眼。   “圣者的伟大之处,就是他的智慧只对别人,而对自己则很苛刻。”   “哇,感动得涕泪迸流。”   “要纸巾吗?”   “我只要孩子,其他一切我都可以放弃。”身后办公室内突然传出一个清冷自制的女声,迟灵瞳耸耸肩,“孔雀,以后再聊啊!”   她意兴阑珊地合上手机,转过身去。   今天来办理婚姻登记的人真多,不仅办公室里挤得满满的,外面走廊上也是一簇簇的。   难道都是因为明年是“寡妇年”一说?   如果逃避凶险的日子,可以让爱情保鲜,那世上哪还有生离死别、离婚出轨这样的事?   迟灵瞳轻蔑地一笑,想起高考之前,有些家长到庙里烧香,为考生买灰底条纹的T恤,意喻“条条会”,好象穿上那衣服,就能中状元一般。   这两者的意思大同小异,生活就是这么的雷人而可爱。   “不行,房子、车、存款,我统统不要,我也只要孩子。”这是一个低沉暗哑的男声,透着愧疚和无奈。   迟灵瞳深吸一口气。   结婚的人是为了逃避“寡妇年”,那这夹在其中匆匆来离婚的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瞟了一眼坐在花坛上、肚子隆得很高的一个圆脸女人,女人迎视着她的目光,回以温和一笑,白皙的手抚了抚肚子。   迟灵瞳嘲讽地挑了下眉。   “孩子?你还好意思提孩子?”屋子里的女声音量高了点,但仍保持着镇静的风度。   “为什么不能提?你生完孩子就到余州任职,然后就是这个市、那个县的转,孩子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我带她去买花裙、逛游乐场,给她扎小辫、接送她上学,直到她上大学,才第一次离开我。她不跟我跟谁?”男声理直气壮、据理力争。   “对不起两位,我可以请问下这孩子多大了?”被两人吵得有点头晕的办事员揉揉额头,问道,“从法律上讲,年满十八岁之后,孩子就不需要家长的监护了。”   “闭嘴。”争执的两人突地一起转过头,异口同声地说道,“在她没有结婚之前,她在我们面前,永远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迟灵瞳摸下鼻子,把被风吹乱的头发理了理,再也不能作壁上观了,她歪歪嘴,走进婚姻登记办公室。   “我能发表下意见吗?”她在进门前,轻轻敲了下门。   “瞳瞳!”精练温婉的中年女子和清瘦斯文的中年男子听见声音,两人急忙回过身。   “你愿意和爸爸一起,对不对?”   “你一定不会离开妈妈,是不是?”   迟灵瞳看着两人,有些啼笑皆非。二十四岁了,她还得为跟爸爸还是妈妈这样的事作出选择,说给别人听,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她家一共三口人,目前分居三地。妈妈谭珍是个“无知少女”------无党派、大学生、少数民族、女性,这几重条件加起来,很容易被领导重用。她先是任滨江市的团委书记,然后便到下面的县城镀金,几经周转,现在在省财政厅做办公室主任。   在迟灵瞳幼年的记忆里,她的世界里只有爸爸迟铭之,妈妈是一个偶尔来串门的客人。迟铭之在滨江外语学院教书,课业上没有压力,假期又多,照顾迟灵瞳,料理家务事,全是他。一个大男人牵着个小女孩,一直是外语学院一道特别的风景线。小女孩先是个小不点,慢慢地到男人的腰了,再到男人的肩,后来也读大学了。   读大学,是迟灵瞳第一次离开家,谭珍还好,迟铭之失落感很大。幸好工学院也在滨江,迟铭之隔几天就去看下迟灵瞳。但是当迟灵瞳毕业之后,去青台市工作时,迟铭之觉得他的整个人生象失去了重心一般。   他太习惯照顾迟灵瞳了。这时,系办公室分配来一位音乐老师甘露,是西安人。她在滨江举目无亲,一个讲话的人都没有。迟铭之性格温和,而且喜欢音乐,又很孤单。两个人不经意地就做了忘年交,他很自然地在各方面都对甘露给予了帮助。在他的心里,是把甘露当作女儿一般的。   但甘露毕竟不是迟灵瞳。在一个凉爽的秋夜,看着甘露眼中流淌的情意,他情不自禁拥住了她。   女人的智谋有时是不容小窥的。   成年男女之间的事,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但迟铭之不久,便意识到这样是不行的,他是一个有妇之夫。他向甘露摊牌,要求分手。甘露什么也没说,三个月之后,她突然请假回了西安。   上个月,她从西安去了省城,找到谭珍。谭珍认识她,迟铭之请同事到家里吃饭,也请了她。她嘴巴很甜,手脚勤快,很讨人欢喜的。   谭珍见到她吓了一跳,甘露挺着个硕大的肚子,象是要临盆了。   怎么没听铭之说她结婚了?谭珍心里嘀咕道。   甘露平静地坐在她面前,递给她一张B超底片,“是双胞胎,七个多月了,还有一个月是预产期。孩子是迟教授的,我们从去年秋天就一起了。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做亲子签定。”   说完,她微微一笑,笑得很慈详,很自信。   谭珍不知怎么回的办公室,办公室的灯亮了一夜。第二天,她请假回滨江。迟铭之见她突然回来,很欢喜,忙不迭地去菜场买她喜欢吃的水煮鱼。   她拉住他,问甘露有没有男朋友,她想为甘露介绍个对象?   迟铭之脸上急速闪过慌乱,低下头,支支吾吾说他已很久没见到她了。   他是个老实人,在精练的老婆面前,有时会露出怯怯的神情,从不会说谎。谭珍看着他无措惊恐的样,什么都明白了,她冷静地说:“铭之,我们离婚吧!”。   怀着已七个月的双胞胎的孕妇,已不适合做引产手术了,只能把孩子生下来。孩子是无辜的,不能没有父亲。而且谭珍骄傲的个性,也没有办法接受一个出轨的丈夫,也耻于把这事抖得满城风雨。   离婚,是必然的路。   迟灵瞳是两人之间唯一的牵扯。   青台市与滨江市距离一千多里,依山傍海,非常秀丽的城市,迟灵瞳在那里工作已经二年有余了。那天,她去“欧陆庄园”工地,路上接到妈妈谭珍的电话,让她速回滨江,她当时还很讶异地问妈妈怎么在滨江呢?   谭珍的口气很凝重,她旁敲侧击,也没问个明白,只得匆匆坐车回来。   一到滨江,便是被爸妈拉到民政局,见证两人解除婚姻关系。   作为女儿,此情此景,能发表什么评论,迟灵瞳只能保持沉默。   现在,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爸爸,我想和妈妈一起住。”她对瞠目结舌的办事员笑了笑,在谭珍看不到的视线内,向迟铭之挤了挤眼。内心里,她和迟铭之亲,对谭珍是敬。但此时,她不能丢下孤单而又坚忍的妈妈不管。   “瞳瞳?”迟铭之毫不理会她的暗示,表情很受打击,“在爸爸的心里,你是最最重的。爸爸可以发誓,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影响我们父女之间的感情。你是不是恨爸爸,其实爸爸。。。。。。”迟铭之瞟了瞟铁青着脸的谭珍,把喉间的哽咽强咽了下去。   “爸爸!”迟灵瞳咬咬唇,有些词穷。她人在青台,无论爸妈的哪一个家,都很遥远。“有空,我会来看你的。”她不允许自己心软。迟铭之的生活已经很复杂了,她不能再乱上添乱。   迟铭之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儿,嘴唇哆嗦着,眼中慢慢蓄满了泪水。   “瞳瞳已作出了选择,你签字吧!其他的什么都归你。”谭珍面无表情地把笔递给迟铭之。   “没有了瞳瞳,那一切要了有什么用,我也不要。”迟铭之泪水横流。   “你确定吗?”谭珍咄咄地看着他。   “铭之。。。。。。”走廊上,甘露突然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怎么了?”迟铭之没有动弹。   “你快过来,我。。。。。。好象要生了。”   “啊?”迟铭之脸色大变,转身就向外面跑去。   谭珍拉住他,“如果你不想犯重婚罪,赶快签字吧!”   迟铭之痛楚地回过头,定定地看着谭珍,然后,他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书上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迟灵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二章,掌心的曲线(中)   傍晚,迟灵瞳下了公车,眉心轻轻聚拢,感到腿象有千斤重,一屁股坐在路边花坛上。这里离家不到一百米远,她却没有力气走过去了。   这里是滨江有名的别墅区,依江面市。多年前,国家对土地管理还不太严时,滨江市政府在江边划出一块地,给对滨江有贡献的杰出人士建别墅。其实,这不过是一个幌子,所谓杰出人物法律上又没条条框框写着,还不是领导们爱给谁就给谁。这里的住户,非富即官。谭珍当时下派在一个穷县做副县长,有幸也分得一块地,花了不多的钱,建了座二层小楼,前面有个大大的庭院。   迟灵瞳从没觉得住在这里很荣幸。这里的邻居,要么是一幅暴发户的蠢样,要么是鼻子朝天的官僚样。她很少串门,回家来都是呆在屋子里。住了很久,这里的住户仍有许多不认识她,都问:“那个眼睛大大的姑娘是谁家的呀?”   天已经全黑了,皎洁的明月缓缓地升起,没有高楼的阻隔,没有街市的喧闹,一点点声响都听得分清。   风不大,江水拍打堤岸的滔声随风吹来,带着湿湿的凉意。江边散步的人慢慢多了起来,经过迟灵瞳身边时,都好奇地瞟一眼。   迟灵瞳抿抿唇,拍拍身后的灰尘,还是站了起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庭院的铁门敞着,客厅里灯光通明,厨房的灶台上热气腾腾,这景象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妈妈?”迟灵瞳在客厅和厨房都没看到谭珍,忙上楼。   漆黑的主卧室里,谭珍背对着门站着。听到脚步声,她慌乱地抹了下脸。   妈妈在哭!迟灵瞳僵在门口。   “瞳瞳回来啦!”谭珍回过身,语气正常。要强的她,已经很擅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哪怕是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她也不会流露出心底的一丝忧伤。   离婚,对于一个女人来讲,身心的打击是没有词汇可以形容的。   “妈妈!”迟灵瞳慢慢走进屋内,抱住谭珍。   谭珍拍拍她的头,“生了吗?”理智如谭珍,办好离婚手续,她便让迟灵瞳去医院看望甘露。   “不管我和你爸爸是不是夫妻,他永远都是你的爸爸,这是无法改变的。”她说。   “生了,是龙凤胎。哥哥先出来的。爸爸给他们取名叫左左和右右,看着粉嘟嘟的。”迟灵瞳淡淡地笑了笑,没有提迟铭之在孩子抱出产房之后,他亲亲这个,亲亲那个,笑得嘴都合不拢。   也许,他之前不爱甘露,只是男女之间的一点吸引。他心里面真正在意的人是谭珍。可是双胞胎的出世意味着一种隔断,那个他曾经爱过的女子迟早要被覆盖,一点痕迹都不留。对于谭珍,他永远是一个负心人了。   所以讲,甘露这一招欲擒故纵真的狠。   甘露象个功臣似的躺在病床上,对迟灵瞳说:“瞳瞳,你也抱抱弟弟和妹妹呀!”一幅长辈对晚辈的口吻。   迟灵瞳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只不过比自己长两岁,摆什么老呀!她没有独身子女自私的情结,可对着那两个哇哇哭的孩子子,就是生不出血浓于水的亲情。   她礼貌地呆了一会,就走了。   在那儿,她怎么都感觉自己是个不识趣的外人。   一切还是改变了。   “再好,也比不上我的瞳瞳。”谭珍自豪地扬扬嘴角,“又乖巧,又会读书。从小到大,一直是妈妈的骄傲。”   迟灵瞳心虚地猛咽口水,谭珍讲这话,只是一种自我安慰。她是会读书,但有多乖巧,不太真实。   “饿了吧!妈妈已经做好饭了。”谭珍摸摸她的脸,好象一点也不受刚才话题的影响。   在以男人为主角的官场,女人要占一席之地,是要有些能耐的。谭珍走到现在,早练就绝世功夫。哪怕心里再乱,脸上仍是平静如水。何况是这种有碍自尊的家丑,她就是心裂了,也会装作没事人的。   母女俩牵着手一同下楼,   “妈,这真的是你的手艺吗?”迟灵瞳看着谭珍端出一锅春笋鸡汤,一盘清蒸鲈鱼、马兰拌香干,惊着了。   “尝尝看。”谭珍只笑不答,给迟灵瞳盛了碗鸡汤。   “味道好好哦!”迟灵瞳装出一幅港台腔,“妈妈,原来你会做饭。”在她们家,厨房一直是迟铭之的天下。   谭珍笑笑,挨着她坐下。“在外工作,哪能总吃食堂呢,我偶尔也会自己做饭的。回来时,看着你爸爸为我们快乐地张罗这张罗那,我不想破坏他的快乐,所以。。。。。。”她声音低了下去,眼中掠过一丝凄然。   迟灵瞳震愕地看着谭珍。一个家庭的和美,不是单方付出就能做到了。她一直都以为是迟铭之为这个家付出得多,如果没有谭珍的配合呢,这还是个家吗?   现在,这个家被一劈为二了。   恩爱是真的,薄情也是真的,人生真是诚实。   清晖的月光,午夜时分,被几朵黑云遮住,天就下起雨来了。小雨,密密的,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迟灵瞳听着雨,象没睡多久,天就亮了。   谭珍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她说今天财政厅有个重要的会议,她得回去布置工作。   迟灵瞳明白妈妈是多一刻也不想在滨江呆着了,但她没说破,只是点了点头。   “你和妈妈一块回省城,明天坐飞机回青台?”   “我。。。。。。和孔雀约好了见面,我还是呆在滨江吧!”迟灵瞳躲闪着妈妈的视线,她想谭珍可能更愿意一个人呆着。   “也好,妈妈会尽快在省城买套房子,你下次回去时就能住进新家了。”谭珍特意在说到“新家”时加重了语气。   “嗯!”迟灵瞳应道。   谭珍走了,别墅里空荡荡的,听着挂钟的嘀嗒声,迟灵瞳楼上楼下走了几个来回,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寂寞,象浪潮从脚下漫起。   “妞,无聊死了,出来陪我!”狗友要了有什么用?就是留在寂寞时打发时光的。孔雀是凌晨三四点下班,这个时候应该处于深度睡眠中。可迟灵瞳顾不上了,她给孔雀发了条短信。不等回应,又拨了电话过去。   “你找死呀!”铃声响了一个世纪,孔雀杀人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   “给你半小时的梳洗时间,然后开车来接我。我要吃韩国菜,还要喝水果酒。”迟灵瞳一口气说完,“啪”一下合上手机,想着孔雀咬牙切齿的样,她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   半小时刚过,迟灵瞳听着院外一声“咣”地摔门声,紧接着,孔雀用柔润清脆的嗓音在外吼道:“迟灵瞳,你给我滚出来。”   迟灵瞳眯眯地笑着,一眼看到孔雀满脸挂霜,笑意更浓了。到底是主持人,只要出门,就不含糊。孔雀穿一身麻质长裙,米白色,四下里挂着木头的小圈圈,化妆是时下流行的彩妆:眼角向上斜扫一层淡淡的金粉,唇形描着肥嘟嘟,颇为性感。   “别生气,别生气,女人气多会生皱纹的。”迟灵瞳不敢要她开车门,自己开了车坐进去。进去后才发觉这车不是孔雀常开的那辆红色的宝来,而是四平八稳、黑不溜秋的君威。   “妞,你刚刚从哪张床上爬起来的?”迟灵瞳轻轻抽气。   孔雀狠狠地瞪着她,“你最好给我一个无瑕可击的理由,不然我凌迟处死你。”   迟灵瞳眨不眨眼睛,“我爸妈昨天离婚了,然后我爸爸在昨天下午给我添了一对弟弟和妹妹,这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我找你出来分享下。能接受吗?”   孔雀没表情地盯了她好一会,“算你过关。你看你,一对熊猫眼,丑死了。”   “你应该庆幸,不要门票就能看国宝。走吧,走吧,我饿死了,明天又要回青台,以后休假我就回省城,不回滨江了。”   “你敢!”孔雀一幅恶霸的表情。   迟灵瞳作出投降的样,却还有附加条件,“如果你让我见下萧子辰,我可以考虑回滨江看看你。”   孔雀白了她一眼,根本不中招,“防火防水防小偷防闺蜜,这十字真言,我谨记于心,没得商量。”   迟灵瞳啐道:“去去去,见色忘友。”   孔雀这才陪着笑,“不是啊,现在好男人就如同三条腿的蛤蟆,稀罕着呢!我什么都可以和你分享,唯独子辰不可以。”   “谁稀罕呀!”迟灵瞳没好气地哼了声,懒得再追究。   两人开车来到韩国餐馆,服务小姐显然是认识孔雀的,态度热情、周到,迟灵瞳突然没胃口吃烤肉了,她就介绍牛尾巴和秋刀鱼,然后送上来两杯山楂茶,开胃、解渴。   餐馆环境也不错,小巧的家居式,总共十几张台面,桌上设有先进的烤炉,从底部抽烟,所以餐厅里只有烤肉声,没有油烟味。   不一会,闷罐牛尾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孔雀做了一个请的手式,自己便下箸夹了一块放在嘴里,胀着两腮问道:“瞳瞳,你和希宇最近有联系吗?”   迟灵瞳正含了一口茶在嘴地,噗地一下喷了出来,“鸟类,你等我把茶喝下去再问问题,好不好?”   “怎么了,戳到你痛处了?”孔雀好整以暇地问。   “连个痕都没有,哪来的痛?”希宇是她和孔雀的高中同学,从某种角度讲,算是她初恋的男友,但故事没有后续发展。   “他去中央党校进修了,知道吗?”   迟灵瞳挑挑眉,“混得不错哦!”希宇是人大毕业的,分配在滨江市政府。受谭珍的耳濡目染,迟灵瞳知道共产党提拨干部只要两条道,一是下派镀金,二是进党校进修。   “肠子没悔青吧?”孔雀笑得幸灾乐祸的。   这时,服务员端上来秋刀鱼,用利器剖开鱼身,取出长长的一条脊骨,然后在里面滴进鲜柠檬汁,迟灵瞳认真地看着这些程序,刚要反驳,一抬头,看到对面窗边坐着个戴眼镜的男子,长相挺清俊,只是可惜了,迟灵瞳咂咂嘴。   “看到帅哥了?”孔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皮上的金粉一颤。   男子点了盘烤五花肉,斯文地翻翻烤架上的肉,动作缓慢地拿了片生菜叶,眼睛却还看着面前摊开的一本书。   “百无一用是书生。”她嘟唠了一句。   “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迟灵瞳斜了下嘴,收回目光,她一向对眼镜才子无敌,但不包括这种表情木纳、笨拙,一看就象是读死书的书呆子类型的。   “我的水准有那么低?”   孔雀瞪大眼,“那人我认识的,要不要我帮你们介绍下?”   “我不想倒胃口。”迟灵瞳低下头喝牛尾汤,没注意孔雀脸上焕然一松。   “你别后悔哦!”孔雀笑得鬼鬼的。   迟灵瞳“啪”地放下筷子,“你到底有完没完,还让人吃饭不?”   这一声响,引来餐厅里吃饭人的纷纷侧目,只有那眼镜男子眼都没抬。   “吃吧,吃吧,都给你吃!”孔雀很是包容、大度。   迟灵瞳吃完饭,觉得吃得太饱,饱得心口堵堵的,都不太能好好呼吸。   这种堵的感觉一直维持到第二天都没消失,当迟灵瞳拎着行李走出别墅时,她的心情简直是坏到极点。   偏偏诸事都不顺。   雨仍在下。   别墅区几乎家家有私家车,很少有出租车在此兜客。有一路公车经过这里,可是人都很满。迟灵瞳提着个大行李箱,根本挤不上去。以往,都是迟铭之开车送她到车站的,现在,他忙得都已忘了她今天要回青台这件事。   迟灵瞳在站台下面站了很久,看着钟点慢慢往后跳,心急得都揪起来了。   好不容易有辆送客的出租过来,小跑着上了车,一路催着司机赶到长途车站,买好票,差不多都快上车了。   可是,等着上车的人排了长长的队,候车的门就是不开。   有人不耐烦地跑去问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没好气地说道:“我比你还急呢,可车坏了,能怎么办?等着呗!”   一等就是一个小时,车还没修好,车站只得从别处另调一辆车过来。   上了车一看,众人脸都绿了。车象是从报废场弄来的,周身漆涂得斑斑勃勃,每块玻璃都是活动的,座椅上积满了灰尘,方向盘都象是锈住了,司机鼓弄了好一会,才发动成功。   旅客面面相觑,想问又不敢,这车能开一千里吗?   检票员工作却一丝不苟,舒畅的座位是十三号,唉,多不吉利的数字呀!拖了行李往里走去,座位上竟然有人了。一对小情侣,手拉着,看着迟灵瞳的眼神象七仙女与董永看着要拆散他们的王母娘娘。   “我。。。。。。的位在最后。”小男生壮着胆子说。   迟灵瞳点头,明白了,继续往前走。   最后的座位非常的窄,她用了许多力气才把自己塞到窗口,车晃荡了两下,终于要出发了。   车门缓缓合上,突地又被拍开,一双长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男人,白衬衫,干净的短发,薄唇紧抿,俊美的面容,张狂而又带着一丝尊贵,此时,这张脸是愤怒的。凌厉的眼神扫了一圈车内,最后落在迟灵瞳的身边。   为了打发长途旅行的乏味,迟灵瞳爱和人讲讲话,她朝男人礼貌地笑了笑。   男人抬起眼睛看了看她-------睫毛还真长,冷漠地闭了闭眼,把头转向另一边,面无表情。   迟灵瞳耸耸肩,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从包里翻出一本《中国民居》,算了,用这本打发寂寞吧!   当她看到土家族的转角楼与四水屋时,男人不经意地瞄了书一眼。   男人一愣。   “你看得懂吗?”他脱口问道。   迟灵瞳盈盈一笑,“我不仅看得懂,还能给你造一个。”   第三章,掌心的曲线(下)   迟灵瞳在大学里学的是建筑设计,这也是一个男人唱主角的领域。令男人们扼腕的是,迟灵瞳在二十一岁时,就在这块领域,让人刮目相看了。   没有办法,天赋这东西事实是存在的。如同学琴,有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成为大师的却是凤毛麟角几个。而这些所谓的大师,不见得就比他们付出得多。   上帝的心也是长偏的。   迟灵瞳是属于那种一眼看上去聪明写在脸上的女子。据迟铭之说,迟灵瞳出生时,不哭不吵,安安静静的,就一双乌黑精亮的眼眸滴溜溜地转来转去,把产房里的助产士都逗笑了,直说这姑娘以后一定很聪明。于是,他和谭珍给她起了名字叫灵瞳。   迟灵瞳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姣好,但最最出彩的还是她那一双聪慧的大眼睛。一般人成年之后,眼眸会逐渐变成琥珀色,而迟灵瞳的眼眸仍是漆黑晶亮,象幽静的一潭湖水,不会放电,却会令人迷失。   在考大学之前,迟灵瞳代表着一座海拨很高的山峰,除了希宇,没人翻越过,这是滨江实验中学的一个神话。她最后考入滨江工学院,让许多人大跌眼镜。   其理由,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迟灵瞳晕车、晕飞机、晕火车。天才的骨子里总是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基因。   不过,到青台工作后,迟灵瞳稍微有所好转,但也只限坐汽车,至于火车与飞机,她至今都不敢尝试。   滨江的大学不少,迟灵瞳选择了工学院。   被称为“和尚学院”的工学院,女生本来就少,大部分还是恐龙级的,象迟灵瞳这样的简直是惊为天人。   男生们本来想把她定为“校花”级,当花瓶赏着时,建筑界最权威的杂志《中国建筑》办了个设计大赛。大赛面向全国所有大专院校建筑专业的学生,内容是经济适用房的设计,入住的群体是都市年轻的白领夫妇,经济上还不太宽裕,但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暂时还没想要孩子,房屋面积只有五十平米。大赛要求:美观又实用。   参赛作品象雪片似的飞向杂志社,杂志社特意邀请了建筑界的知名人士参与评选,最终大奖,被迟灵瞳给夺来了。   在所有的参赛作品里,大部分人都尽力想在狭小的空间里,塞满各式各样的居室。迟灵瞳反其道而行,她认为忙碌的工作里,呆在卧室的时间不多。卧室不必大,放下一张床就可以,相爱的两个人伸臂就能碰触到对方最好。而厨房则不能太拥挤,宽敞而又明亮的地方才会让人产生美好的胃口。房屋面积有限,那洗手间只能委屈下了,放在过道的最里端,又私密又让人产全安全感。客厅兼作起坐间与书房,是家里最大的活动场所。呆在这里,让人放松,又时时提醒着主人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在客厅外面,是迟灵瞳的点晴之笔,她特意腾出五个多平房,设计了一个凸出去的阳台。年轻的白领心里还残留着一丝浪漫,这里是发挥的最佳场所。她为了张调这个阳台的重要,在图纸下方写道:在赫本主演的《战争与和平》中,她与朋友们到山庄打猎,山野的景色与山庄的建筑都美伦美负,可是观众只记得她站在窄小的阳台上,双手捂住心口,看着月亮,问怎样才能让安德鲁王子知道她的心意?安德鲁这时就站在她下面的阳台里,听到少女的表白,俊美的面容闪过一丝抽动。   无疑,这个作品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从那之后,迟灵瞳拿奖拿到手软,那些想观赏花瓶的男生们不得不对她敬而远之。大学四年,她算是过得太平无事。毕业时,稍为出众的学生都选择了考研。迟灵瞳没得选择,她被青宁市泰华房地产公司的乐静芳董事长给诱惑了。   “咣当”,客车颠簸了一下,震得车窗直颤。   男人勾起嘴角,上上下下扫描了下迟灵瞳,“不知小姐想把这转角楼造在哪?”   “先生你想造在哪就造在哪。”迟灵瞳毫不示弱,偷空也把男子打量了下,挨这么近,她看得很清楚。这就是传说中的很有品位的钻五吗?白衬衫看似没有创意,却质地精良,做工考究,袖口上一粒袖扣,在雨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芒,价钱一定吓死人,而他手腕上那只手表,她偶然在一本时尚杂志上看过介绍,是卡地亚的坦克腕表,路易斯.卡地亚亲自设计的,如同皇帝的珠宝一样,欧州优雅的贵族男子都爱戴。   哇噻,迟灵瞳心里高声尖呼。   男人轻蔑地倾倾嘴角,“小姐还真敢说。”   “那当然,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迟灵瞳引用了CCTV三台的广告语。   “是吗?”男人挑挑眉尾,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看得迟灵瞳真是羡慕,“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远!”他又把头转了过去。   迟灵瞳歪着头,“大叔,请问你今年高寿呀?”   男人往中间挪了挪,优雅地叠起双腿,拧着眉看了看窗外的雨,可能觉得闲得也是闲着,极其忍耐的侧过脸,“你们老师没有告诉你不要随便和陌生男人搭讪吗?”   迟灵瞳晶亮的大眼睛转了几转,“好象没有哦,到是我们老板说,如果遇到高人,一定要不耻下问。”   “你工作了?”男人一惊。   “你以为我刚刚讲为你造转角楼是说大话?”迟灵瞳叹了一声,很认真地说道,“先生,只要你给我块地,想挖个窑洞、造个四合院、建个碉楼,都可以。”   男人眯起眼,象是不相信她的话,“你是在青宁工作吗?”   “对呀!”迟灵瞳笑得更欢了,上帝啊,这话茬儿打开了就好,再不转移注意力,她的头就要开始晕了。“大叔,你在哪高就?”   “你在青宁哪家建筑公司?”男人不理她的话,继续发问。   “泰华房地产。”迟灵瞳是老实孩子,实话实说,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男人头上立时冒出斜线三条:“你。。。。。。叫什么名字?”   没等迟灵瞳回答,他冲口又说道:“迟灵瞳?”   迟灵瞳大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也张成半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叔,你也忒灵了,卜得真准。”这钻五莫非是私家侦探?可是她没与人交恶,也不太出名呀!   “你真是迟灵瞳?”男人再次想确定下。   “要看下身份证吗?”   男人咄咄地看着她,俊眉慢慢聚拢,“为什么你从不参加房产论坛例会?”   房产论坛例会,是几个经济比较发达的省份成立的一个中间组织,隔几个月召集国内排名前五十的房产公司的老总、销售经理、财务总监、房屋设计师们,一起畅谈畅谈、相互交流交流房地产业的未来走向以及新发现的一些问题。   “大叔,你也是做房地产这行的?”迟灵瞳从男人的话中嗅出了一丝方向。   男人到也坦承,点点头,“我是恒宇房产公司的Frank。”   迟灵瞳提醒自己不要露出一脸傻样,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瞠目结舌了。   Frank呀,这是她超喜欢的一个英文名字。在韩剧《情定大饭店》里,她的偶像裴勇俊饰演的申东贤在拉斯维加斯的饭店里,给徐臻英送的第一件礼物,签的名字就是潇洒而又俊秀的Frank。   恒宇的Frank,她无数次听同为泰华的设计师陈晨讲过,香港人,出过国留过洋,对欧州的建筑风格颇有心得,对中国风的建筑情调,也不陌生。国内有几家出名的剧院与博物馆、大学城,就出自他手。陈晨说时,口沫横飞,这人才是真正的设计大家,与人家一比,咱们充其量就是设计行的一蝼蚁。   “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她当时还这样安慰陈晨呢!   迟灵瞳想起自己刚才口无遮拦的一席话,差点没冷汗刷刷流,她用十分诚恳的语气说了一句十分诚恳的话:“久仰,久仰!”   Frank好像有点不太适应这句话,愣了下,才说:“彼此,彼此。”   迟灵瞳偷拭一把汗,同行,怨家也!职场禁忌:对比你强大的怨家,不要露怯,不要挑衅,交谈不宜太多太深,淡定待之即可。   她慌忙收起《中国民居》,正襟端坐,看着他愕然的眼神,赶紧没话找话说:“Frank先生,你怎么会坐这趟车?”这样的精英,应该是房车美女相伴的。   Frank面无表情地眨了下眼,“没赶上飞机,火车的钟点又不巧,汽车坏在路上,我着急回青宁。你呢?”   “我本来就坐这趟车。”她回以恰到好处的官方微笑,“今天真是个多事之秋,啊,不是,是多事之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Frank问道。   这人记性真好,迟灵瞳笑了笑,“我们老板没有安排,所以。。。。。。”事实是乐静芳把她当作一秘密武器,怕她被其他公司挖去,不让她与外界过多接触。   “哦!”Frank用那幅帅到极点的表情明明白白告诉她他不相信,但他没追问,只是又转过身去。   车内其他的旅客耐不住寂寞,纷纷与同座的聊了起来。   迟灵瞳这边气氛却变得有些沉重,但没人打破。她托着下巴,依着行李箱,头一顶一顶地打瞌睡。   唉,还是陌生人好玩。这一说穿,距离就远了。   Frank路上接了几个电话,内容都很简短,如同发号施令。迟灵瞳猜想他身后必然跟着好几个助手吧!这男人的手机铃声是韩国钢琴专辑《白日梦》里的《眼泪》,真是可怕,居然和她的是一样。   时间煎熬似的,慢慢往前流淌。车停下用午餐时,他只在车外抽了根烟,迟灵瞳客气地问他要不要帮他买点什么,他淡淡地摇了摇头,已是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车再次开动,迟灵瞳识趣地闭眼装睡。   Frank也没再讲话。   车进青台市区时,天差不多快黑了。   《眼泪》又一次悲伤地流出。   迟灵瞳闭上眼,没有动弹。   眼泪流呀流,没有停止的迹象,迟灵瞳悄悄睁开眼,发现他正疑惑地瞪着她。   “是我的电话?”她说这眼泪怎么流得有完没完呢?   他把头别过去。青宁的傍晚,晚霞满天,海风正柔。   “有事吗?”打电话的是陈晨。   “迟美女,你现在人在哪?”   “外面。”   “明天会上班吗?”   “当然呀!”   “那你明天戴个钢盔过来吧!”   “呃?”   “请节哀顺便,你负责的欧陆庄园的案子泡汤了,老板在办公室象头咆哮的狮子。”   迟灵瞳到不意外,“胜败乃兵家常事。”   “你说得到轻巧,老板对这个项目以为是十拿九稳。”   “所以讲希望太大,失望就越大。”   “别怪我不救你哈,是小生能力有恨,迟美女,你好自为之,老板那脾气你可是知道的。哦,对了,这案子的赢家是恒宇公司,希望你听了之后心里会好受点。输在Frank手中,不丢人。”   迟灵瞳戛然回过头,Frank漠然地合了下眼。   她心中一惊,这个结果他怕是早知道了吧?   “需要我送你吗?”车进站,一辆黑色的宾士停泊在大门口,一个青年男子迎向他。   “不必了,我还不想走。”唉,高手原来是这般高深莫测呀!   他的眼神有点儿涣散,估计是被这样的回答给彻底怔住了。他点了下头,便阔步离开了。   第四章,感性与咖啡(上)   出租车在海风和路灯里驶过街道,一切景物都平缓地滑过视线。海滩、指示牌、路边的植物、建筑。。。。。。一一鲜活无比地蹦到眼前。青台的街道多坡形,出租车不停地上坡、下坡,迟灵瞳可怜的心脏也跟着起起伏伏,不过,五月的海风冲淡了她的这点不适之感。   来青台不过两年,她发觉已经喜欢上这个城市了。大自然慷慨地赠予这个城市长长的海岸线、一个又一个天然浴场、一座透着仙风道骨的名山、名观、一片保存得还不错的森林。可是,这座城市却不太象其他旅游名城,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铜钱味。依山傍海、花木葱茏的最佳地段,不是度假酒店,也不是公园、人文景观,而是各大部委机关和居民住宅。这是个很会享受、活得很自我的城市,外地游客来到这里,不禁都会生出几份羡慕之意。   大四春学期期末,乐静芳带着几大叠青宁市各个角度的照片找到迟灵瞳,迟灵瞳一看,心就痒了。   如果把设计师比作一个优良的种子,那么一块地理位置极佳的地段就是让她萌芽、成长的肥沃土地。别发出什么豪言,在某个僻壤的小城或拥挤的都市,设计一两处居民住宅楼,就是什么宏伟的梦想。一幅好的设计作品,是有灵魂、有个性、有轮廓、独一无二的。   “青台象这样上好的地段,还有好几处没有开发。如果你到泰华,我可以为你竞拍到这几块地段,供你施展才华。”乐静芳对迟灵瞳说。   迟灵瞳当时是拿了不少的奖,可说起来还是一个没有多少实践经验的菜鸟学生,乐静芳这番话,让她觉得有些飘飘然。   随之,乐静芳又开出了一个很匪夷所思的薪水数字,但她要求迟灵瞳保密。泰华的设计师有好几位,她不想因为薪水起内哄。   “你看人一向很准吗?”迟灵瞳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友情提醒道。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有时会感情用事的。   乐静芳微微一笑,象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个好的设计师,经验很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才华。自从我从我父亲接手泰华,到目前二十年了,我没看错过任何人。”   “但愿我不会是你的例外。”迟灵瞳在聘用合约上签字时,小声嘀咕了一句。   乐静芳面色平静地向她伸出手,握了握,“不会的。”   第二年的初夏,迟灵瞳刚拍完毕业照,泰华的车就过来把她接去了青台。一路上,她吐得天翻地覆,把送她的迟铭之和开车的司机脸都吓白了。但到了青台之后,在海滩上走了走,她精神一向就恢复了。   “你看,你天生就是属于青台。”乐静芳说。   也许吧!迟灵瞳懒得去理遮住眼睛的发丝,对着乐静芳呵呵一笑。   “姑娘,到了!”司机用有一点卷舌的口音,扭过头说道。   迟灵瞳付清车资,拎着行李下了车。   她住的这个地方,叫花莲路,离泰华地产公司只有二十分钟的步程,在青宁市的地图上是不易察觉的。   青台的地名是一个浓缩版的中国地图,不管是著名的繁华的闹市区,还是短短的只几步路的小巷,名称一律取的是中国版图里各市、县的名。   隔壁的一条巷子叫高邮路,是江苏省的一个县级市名,再过去一条叫宁波路,是浙江省的一个县级市名,花莲路是台湾省的一个市名。   青台人不浪漫,而又有一些慵懒,被老天给惯坏了。   迟灵瞳打开门,她有一个同居者的,室内一团漆黑,显然同居者不在。   同居者名叫颜小尉,是泰华房地产公司售楼部的小姐。两个人都不属于为钱发愁的人,愿意与另一个人分担自己的空间,迟灵瞳是怕冷清,颜小尉却是为嫁人做准备。   房子是颜小尉先租的,二室一厅,厨房和洗手间都算宽敞,有一个阳台,和房间打通连在一块,迟灵瞳就住这间。晴朗的天气里,拉开窗帘,把脚踮高,可以远远地看到碧蓝的大海,也算一海景房吧!   搬进来那天,颜小尉不停地从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里挖着不同颜色的液体往脸上抹去,抽空对挥汗如雨整理行李的迟灵瞳说:“吸引男人是一门学问,这门学问不比微积分简单。吸引男人也是一种战术,你得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和你同居,可以提高我嫁人的筹码。你知道吗,男人多疑心。虽然他们大部分喜欢女人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婴儿的大脑,可是想娶你回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一个人住,带他来公寓,他会想她有没带过别的男人上来过呢?现在,就不同了。两个女孩一块住,再怎么样,都得有所顾忌吧!在他眼中,是洁身自好的意味。你又是一设计师,算是知识女性,这就显得我圈子里的人是有档次的。”   “你是不是有目标了?”迟灵瞳直起腰,想不到自己还有这等价值,立刻觉得神圣起来。   “有几个,但还在考察中。恋爱可以随便谈,结婚可是件慎重的事,这是姐姐的腑肺之言。”颜小尉扭过头,一张精致而又皎美的妆容展颜一笑。   虽说是同居,颜小尉却常常夜不归宿。有时是凌晨回来,满身的烟味、酒气,眼眼下方乌青发黑。但第二天早晨,她依然能打扮得象个仪态大方的空姐出现在售楼部。   女人,妖精也!   迟灵瞳放下行李箱,也不收拾,先去开冰箱。好心的姐姐居然在里面搁了盒酸奶和几片面包,还有两根黄瓜。她象个饿鬼似的,抓起面包就往嘴巴里吞。   嘴巴正塞得鼓鼓的,电话响了。   “瞳瞳,路上没晕车吧?”谭珍的声音平静低婉,听不出任何情绪。   “没有。”迟灵瞳生生把满满一嘴巴的面片硬咽下去,差点呛死。“妈,你还好吗?”她这话只是礼节性的回访。   别人的同情,是对谭珍的耻辱。   “我有不好的理由吗?妈妈今天上网看了看房子,有几套很不错,明天发你邮箱,你是行家,看看喜欢哪套,妈妈就买哪套。”   迟灵瞳额头隐隐作痛了,从青宁到省城,可是比到滨江还多出几百里的路程,那艰辛的旅途呀!   吃完饭,拿了睡衣去洗手间冲洗,头上正涂满泡泡时,听到《眼泪》又在外面如倾如诉了。   迟灵瞳气得咬牙切齿,胡乱冲了下,包着毛巾就冲出来。   “喂?”火气很冲。   “瞳瞳,到家了呀!”迟铭之的问话慈祥而又温柔。   “爸。。。。。。”迟灵瞳瘫软在沙发上,直哼哼,“到了有一会了,你吃饭了吗?”   “还没呢,刚把宝宝哄睡着,一会要给小甘擦下澡。瞳瞳,爸爸问你哦,我给弟弟取名叫迟灵杰、妹妹叫迟灵睫,可好?”   迟灵瞳对着天花板翻了下白眼,“爸爸,这件事,你好像应该和宝宝的妈妈商量吧,我的意见不重要。”   迟铭之沉默了,好久才出声,“瞳瞳,你在恨爸爸?”   谭珍都不恨,她恨什么呀!迟灵瞳笑了,“怎么可能呢?我还从来没看到你象现在这么开心过,替你欢喜还来不及。哦,爸爸,以后如果你经济上不太方便,告诉我哦。现在养孩子超烧钱的。”   迟铭之重重叹了口气,把电话给挂了。   迟灵瞳纳闷地眨眨眼,好象没讲错话吧!   睡觉前上MSN,孔雀居然在线。   “丫,我决定了,七月和子辰去青台旅游。”孔雀兴奋地说。   “舍得让我见他了?”迟灵瞳冷笑。   “他又不是你的那盘菜,有没什么舍得不舍得的。”   “我又没尝过,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喜欢?”人的口味随着环境和年纪会经常发生改变,比如她爸。   “知已知彼,百战百胜。”   “别太自信哦,聪明的女子不仅书读得好,对于别的同样擅长。”她狰狞地笑,然后言归正转,“来之前说一声,我给你们定酒店。”七月是青宁的旅游旺季,一床难求。   “不用,我们住子辰家。”   “萧子辰是青台人?”   “对呀,我没告诉你吗?”   “鸟类。。。。。。”想当初,她来青台,可是举目无亲滴说。   孔雀窃笑中,“你现在知道也不迟呀!晚安,丫!”   迟灵瞳这一夜没什么睡好,不知做了什么梦,脑子昏沉沉的,眼一睁,晕了,都八点了。匆匆忙忙梳洗了下,换好衣服,背着包包就往外冲。   平时上班都闲庭漫步,在街边买上热热的豆浆或奶茶,加一块米团或夹心面包,细嚼慢咽,到公司门口,正好消化完。   今天,她连多看一眼路边的景观都不能。   压着钟点跨进公司大门,按好指纹,迟灵瞳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经过她身边的两个资料室的女孩瞟着她,捂着嘴吃吃的笑。   她礼貌地回以一笑,女孩们笑得更欢了。   “宝贝,有没给我带特产?”胳膊被人从后面一拽,迟灵瞳扭过头。   颜小尉穿着又紧又窄的套装、纤细得摇摇欲坠的高跟鞋,身上散发着那种在大商场化妆品区闻到的香味,笑容可掬地看着她。   “你害我独守空房,还敢要特产?”迟灵瞳瞪着眼睛斥责。   “没有我,睡得不好吗?”颜小尉柔柔地一笑,伸出一只手调戏她。   迟灵瞳闪躲不及。   “上帝,你穿这双鞋来上班?”颜小尉惊呼。   迟灵瞳一低头,一群乌鸦迎空飞过。忙乱中,她跶着一双人字拖就过来了。   “你这是准备去海滩游泳吗,宝贝?”颜小尉打趣道。   “一会儿再偷着乐,现在快给我想个法子。不然把你的脱了给我穿,女王今天会召见我。”迟灵瞳压低了嗓音。   颜小尉吐了下舌头,“我的给你,你能穿吗?”售楼部小姐通常是站着的,站太久,脚也会吃不消,她们会悄悄带一双平跟鞋,不忙时换下休息休息。   颜小尉给迟灵瞳找了双板鞋,与她的牛仔长裤还算搭。   “中午一块去餐厅,里面新来了位帅哥厨师,做的菊花酥特好吃。”颜小尉说道。   “你不嫌他身上的油烟味?”迟灵瞳耸耸肩。   “别以老公的框框要求,一切皆能接受。”   迟灵瞳无语。   设计部的气压低得众人的呼吸都是颤微微的。陈晨的桌子在最外面,他比迟灵瞳早来两年,同济大学建筑系的硕士生,属于泰华的栋梁之一。他不太象个建筑设计师,而象个服装设计师。脑后拖着个小辫子,暗花的衬衫,敞着三粒钮扣,露出一根根胸骨,下半身是一条军绿色的紧腿裤。   看见迟灵瞳进来,他忙站起来,“乐董都来两通电话了,你怎么到现在才到?”在设计部,迟灵瞳不管才华多出众,也只是资历最浅的后辈。   迟灵瞳嘟哝着,“我还没吃早饭呢!”   “一顿不吃,饿不死人的。你砸了欧陆庄园那件案子,可是会死人的。”陈晨白了她一眼,皇帝不急太监急呀!   迟灵瞳喔了一声,放下包包,乖乖地往乐静芳办公室走去。   “三天了,你就给个这么一份狗屁报告。”迟灵瞳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几声怒吼,然后夹杂着细碎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宁经理,如果你没办法完成三季度市场营销分析报告,可以直说,我让别人来做。”   “不,不,乐董,我回去这就修改,一定在下班前放到你桌上。”   “我能相信你吗?”   “我。。。。。。不会让乐董失望的。”汗如雨下的声音。   “那我拭目以待了。”   门一开,营销部的宁经理灰头土脸的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迟灵瞳,头欠得更低了。   又高又壮的大男人被女人训得象孙子,不是件光彩的事。   迟灵瞳歉疚地别过脸。   “迟灵瞳,你是不是要我亲自出去迎接,你才会进来吗?”泰华的女王见外面站着的人半天都不动弹,愤怒地开了口。   第五章,感性与咖啡(中)   “不是,不是。。。。。。”迟灵瞳微笑着,忙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站在乐静芳的办公桌前。她只是觉得乐静芳现在火气正盛,冒然进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其实,这条鱼也不在池中,已在汤锅里。   乐静芳冷冷地打量着她,“你能耐不大,范到不小呀!连请几次,才能打个照面。”   哪怕是泰华的顶梁柱,惹恼了乐静芳,她发起火来,就六亲不认。   这二年,可不是白混的。迟灵瞳是签了卖身合同,怎敢轻易耍脾气呢?“乐董,你真幽默。”伸脸不打笑面人,她微笑,再微笑。   乐静芳闭了下眼,慢慢坐回椅中,嘴唇微微翘起,迟灵瞳背后阴风习习,这样子,是乐静芳生气的前兆。   乐静芳是一个珠圆玉润的女人,亲和时,慈眉善目,生气时,真的有如一女魔。   “啪!”她从一边的文件堆里抽出一个资料夹,扔到迟灵瞳面前,“你可能听说了,欧陆庄园这项目,咱们输给恒宇了。”   迟灵瞳捡起资料夹,没有出声。   “虽说恒宇在房地产业排名第一,但这次,咱们在土地出价上和他们持平,在打通方方面面的关系上,我也没吝啬过,可是咱们却输了,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吗?”乐静芳腾地站了起来。   迟灵瞳摇摇头。   “欧陆庄园,你以为真是给欧洲人建的一幢幢乡村别墅呀!草地、树林、花园,奢侈的停车库、宽大的游泳池。这儿是中国,住的人是中国人。知道中国人有多少吗?十三亿,象你这样折腾,得一大半迁到火星上去。你这图纸,成了一个笑话。别人取笑我太欧化了。迟灵瞳,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到底有没脑子,了解不了解中国国情?人家恒宇的Frank还是一香港人,却能设计出那么贴近现实的好作品。”乐静芳气得直喘。   迟灵瞳耷拉着头,那么好的地段,面朝大海,背依秀林,却只建几幢三层高的住宅楼,她以为真的住的是有钱人,所以往死里奢华。原来是一群假洋鬼子呀!   “对不起,乐董。”事到如今,只能把态度放低喽。她不是神,是人,总有失常的时候。人在挫折中,才会成长得更快。   “一句对不起,有用吗?我们公司因此损失了多少,你清楚不清楚?”乐静芳厉言疾色,“而我是如何待你的?看似你和其他设计师拿的同样的薪酬,可是年底你的奖金却是他们的几倍。你拿着这些钱时,不心愧吗?”   迟灵瞳皱皱眉,心里面又开始堵了,“乐董,以后我会努力的。”   “我听腻了这些个词,你得给我拿出行动来。一个好的设计师,要脚踏实地,不是建空中楼阁。”   迟灵瞳无力地叹息。下面该谈到减薪还是炒鱿鱼?   乐静芳差不多也发泄够了,神情慢慢和缓,话峰一转,“这事也不全是你的错,我作为董事长审查图书时,不够仔细。所以,我们都要从中吸取教训,以后绝不能再犯。你那图纸,被高尔夫球场的蓝董看中了,他想在附近的山上建几幢别墅,现正与我们公司恰谈中。这样,你也算将功折过,挽回一点损失。”   迟灵瞳淡淡一笑,把手中的资料夹放回桌上,准备退场。   “小迟,家里没什么事吧?”乐静芳又换了张面孔,俨然隔壁热情的阿姨。   这就是领导的魅力之处,一打一揉,把你逗得团团转,却走不脱你的掌心。   “没有,都很好。”   “那就好,安心工作吧!明晚有没什么事?”   “没有。”旧案子砸了,新案子还没开始,明天是周末,她能有什么事?   “明晚,你到苏州路上的星巴克见个人。”   “是客户吗?”迟灵瞳问。   乐静芳神秘地一笑,“去了就知道了。是个很好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   “谢谢乐董。”迟灵瞳转过身去,没吃早餐,让她唇白面黄,看在别人眼中,就如同刚从硝烟中逃生回来一般。   “还活着吗?”陈晨关切地给她泡了杯麦片。   “尸骨尚存。”   “女王那种牌气,真不知她老公如何承受得了。”陈晨同情地感慨。   迟灵瞳也很是同情了一把。   她见过乐静芳的老公,是一家德国汽车四S店的老板,很粗犷的男人,四季都穿T恤,抽烟抽得很凶,音量很高。可是两人生的女儿却娇小玲珑,现在北京上大学。   中午,迟灵瞳和颜小尉去餐厅吃饭,见到了传说中的厨师帅哥。刚出校门的男生,笑起来两酒窝,很是羞涩。颜小尉挤在他的窗口,就差口水横流,笑得象朵花似的。用了半个多小时,把人家八辈子祖宗的事都打听到了,顺便约了周日一块去爬山、野餐。   “你也太露骨了吧!人家还一孩子!”迟灵瞳小小声地说。   “孩子好呀,还没学坏呢,整个就一件无瑕的瓷器。再过几年,他学会怎样伤女人的心,就没意思了。”说着话,颜小尉眼睛还不忘对着窗口脉脉含情。   “如果他要你负责怎么办?”   “哈,这真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了。放心,他只会把我当作他的引路人,而我,只是想重温下恋爱的滋味。结婚之后,就没现在自由了。”   “你要结婚了?”   “八字开始画撇了。”   “那你还这么花心?”   “我有花吗?我是找一种感觉,心可是不乱的。”   迟灵瞳聪明的脑袋不太好使了,人的心和身还能分作两处?她埋头吃饭,争取把早晨丢失的营养给补回来。   吃完出来,颜小尉问她明晚有没空,宁夏路上有家火锅城不错,一块去吃吃?   迟灵瞳说了明晚和人有约的事。   “上帝,女王不会是想做媒婆,帮你相了一门亲?这也是拉拢人心的一招哦!”颜小尉大叫。   “我。。。。。。好象还不算剩女吧!”迟灵瞳想起乐静芳神秘的笑,心里面打起了鼓。   “到了剩女那年纪,就没得选择权了。我陪你去?”颜小尉很是热心。   迟灵瞳一向对新奇的事总怀有不畏惧的心,“不,我自己去。”   颜小尉是相亲专家,第二天晚上,她帮迟灵瞳好好化了个妆。皮肤清透粉嫩,睫毛根根分开并温柔上翘,唇膏是无色的,但透明湿润。衣服挑的是一件蓝底白花的连衣裙,系了一条松松垮垮的腰带。   “这样,又淑女又知性。女王介绍的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不管结果如何,都要显出自身的品位与价值。”她对着镜子里的迟灵瞳说。   乐静芳通知迟灵瞳的时间是六点半,这个时间喝咖啡太早,只能是共进晚餐了。颜小尉象赫思佳的黑人保姆,逼着她硬喝下一大杯牛奶,为的是一会在餐桌上可以保持优雅的仪态,又不会饿得前心贴后背。   迟灵瞳给她这一折腾,都不愿出门了,可又不敢得罪女王。捱到六点才出公寓,没想到公交车开得特快,到了星巴克,才六点二十,里面灯火阑珊,人烟稀少,只在靠里的一张桌边坐着一个男人。   那个位置好象就是乐静芳约好的地点,还说他会提前十分钟到,姓杨。男人背门而坐,背影很帅气。   迟灵瞳心里面轻轻的咯了一下。站在门口,七手八脚整了整头发,在玻璃门上偷偷照了照,这才走了进去。   越走近,越觉得这男人透着股熟悉感。   等到了面前,她特意礼貌中略带歉意地挤了个微笑,“对不起,杨先生,让你久等了。”   男人戛然抬起头,两个人都一怔。   是Frank!迟灵瞳大脑飞速旋转,莫非乐静芳慕才已久,已挖到了这块宝,让她用美人计来确定一下?这个假洋鬼子的中文名字叫杨XX?   “这世界真小哦!”怨家路窄。迟灵瞳干干地笑着,神情几近抽 搐。   Frank长长的睫毛眨了几眨,“我不姓杨,也没有约人。”   “不会吧?那你坐这儿干吗?”迟灵瞳脱口而出,这下糗大了。   “我正在等我的晚餐。”他慢条斯理地说,手腕上的卡地亚在灯光下闪着眩目的色泽。   “是迟小姐吗?”一个擦着手,从洗手间出来的男人用一张矜持带有交流欲望、几份惊喜的脸看着迟灵瞳。   迟灵瞳猛然回头,男人身材已发福,面色很红润,头发没几根,却根根强悍地立着。   我的神啊!迟灵瞳头嗡地一下,这男人也太中年了一点吧!   “我是杨阳,和乐董是朋友,刚从美国回来。”男人双目灼灼,友好地伸过手。“迟小姐真是年轻又漂亮。”   迟灵瞳皮笑肉不笑地握住,“哪里,哪里!你过奖了。”   第六章,感性与咖啡(下)   杨阳是一只名幅其实的“海归”,在美国耶鲁大学读了几年的编程,又在旧金山工作了几年,最近受青台一家软件开发公司盛邀,才回国。虽然模样很中年,但年龄并不中年,三十有一。有房有车,有绿卡,有真才实学。抛却相貌不谈,这人到是熟女口中常挂着的极品男人了。   颜小尉说:“找老公又不是找偶像,男人老了还不都一样。老公要有内涵,有内在。你爱的是他的人品、心灵、经济能力。长相越安全的男人,才不要整天过得提心吊胆的。”   可是,迟灵瞳还是一个二十刚出头不久的女子,还没被生活把心里面那点风花雪月给砸倒,还没真正品尝过恋爱是啥滋味,还不太识宝,你让她对着这个其貌不扬微微发福的谢顶海归,能冒出什么火花来?   她没有转身离开,是看在乐静芬的面子上。而且也觉得这相亲是门高深的学问,越研究,还越有趣味。   两个陌生的男女,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就这么坐在一起了。   哇,目标真赤裸裸。   杨阳绅士式的替她拉出椅子,两人对面而坐,各叫了一份商业套餐。颜小尉硬让迟灵瞳灌进去的那杯牛奶发挥作用了,迟灵瞳看着蒸熟的泰国大米,香气扑鼻,只能咽口水,却吞不下去。看在杨阳眼中,是越发的娇人了。   “我原本也有一头茂密的头发,去了美国后,读书辛苦,压力大,慢慢就成这样了。”杨阳有自知之明,轻描淡写地为自己苍老的面容做出解释,“呵呵,中国不是有句谚语是这样说的:干净的马路不长草,聪明的脑袋不长毛。”   迟灵瞳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了看杨阳,然后抹了抹自己如丝般柔滑的长发。她的脑袋也聪明呀,在工学院读了四年的书,三大力学枯燥、高深得足以让少女变老妪,可真正聪明的人,自然会轻松过关、永葆美好容颜。   她这头上长得是什么?粉丝?杂草?   所谓的聪明人决不是怪胎。   “迟小姐可是少年得志,大器早成。你们乐董说你是个天才。”杨阳见迟灵瞳不吱声,只得把话题往她身上挪。他也没什么追女生的经验,不过女人都是虚荣的,爱听好话。   “象我这样的,公司里一抓一大把。”迟灵瞳毫不捧场地笑了笑。   杨阳嚼了一口菜,深究地打量着迟灵瞳,“迟小姐,你有没想过去美国深造?”他咬咬牙,抛出一枚诱人的橄榄枝。   乐静芬和他说迟灵瞳时,说是一个很有设计天赋的小姑娘。他没太往心里去,混到现在,女友学历高不高,有没有一份好工作,他已不在意。只要喜欢,他有能力养她。男人大部分还是想娶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的。他也是理科生,知道才华与美貌很难并存。   这场相亲,他是拗不过乐静芬的盛情,想应付式的来晃一下,便找理由离开。   没想到,迟灵瞳给了他干竭多年的心田淋来一场喜雨。看着她那双慧黠、灵动的大眼睛,他陡生出一种才子佳人比翼双飞之感。   迟灵瞳眼神一黯,端起茶杯抿了抿。   “我还有加洲的绿卡,那里空气很好,社会福利不错。”杨阳以为她不喜欢美国。   “唉,杨博士,就是与中国一衣带水的日本,我也去不了,不要谈远隔一个太平洋了。”   “为什么?”   “目前为止,我去的最远的城市,就是青台。首都北京,我只在电视上见过。我晕飞机、晕火车。”   杨阳非常有克制地惊讶了下,“那。。。。。。那我可以一直呆在国内的。”   这暗示想继续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迟灵瞳满面笑容:“你的饭好象冷掉了,快吃吧!”   吃完饭,杨阳想点两杯咖啡,还没开口,迟灵瞳先向服务生举起了手,“杨博士,买单吧,我们AA制。”   给不了人家爱情,也就不要想沾人家的金钱。   杨阳苦涩地一笑,“你到很美国的。这饭我还请得起。”   “不,我还是自己来。”迟灵瞳坚持,付清了自己的餐费,礼貌地向杨阳告辞,“我有事,先走一步。”   杨阳不死心地问道:“以后,我可以给迟小姐打电话吗?”   迟灵瞳大大的眼睛转了转,“我对青台也不算熟悉,可能不是一个好向导。”   “我不是想游青台,我只是想象现在这样偶尔出来一起吃个饭、喝喝咖啡,AA制也可以。”   迟灵瞳得体地点点头:“如果时间合适,可以呀!”她想看着他,胃口一定不会太好的。   杨阳心中一喜,要开车送迟灵瞳   迟灵瞳摆摆手,“谢啦,我坐公车很方便的。”不等他回应,撒开两腿就向站台跑去,蓝底碎花的裙子在晚风中飞舞着。   杨阳目送了很久,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站台上已站着一个人,听到脚步声回过头,俊美的薄唇上扬,“与那位大叔相谈甚欢吗?”   呃?这不是Frank那钻五吗?他站在这干吗?   刚刚,她只顾对付杨阳,没顾上看他了。他什么时候出来,也不知道的。   “挺好的,很有学问的人。”欧陆庄园的项目输给他,在他面前,她有些英雄气短,可语气绝对保持自然。   “哦!”他拖长了语调,似笑非笑。突然向她伸出手,“把手机给我一下?”   “干吗?”迟灵瞳退后一步,护着包包,好象遇到一抢劫犯似的。   “方便联系!”Frank回言简短。   “对不起,我可干不出朝秦慕楚之事。我们乐董对我很好。”她特此声明。   他在夜色里仰起俊美的面孔,双肩直颤。许久,才低头看向她,“放你的宽心,我不挖人家的墙角。”   “那有什么好联系的?”他们可是怨家,联系太多,会有卧底之嫌。   Frank皱了下眉,定定地看着她。   “好吧,好吧,给你就给你。”她实在受不了那带着致命的高电压的双眸,从包包里掏出手机递给他。不就一个号码吗,怕什么!   他接过手机,按了一会儿还给她,然后酷酷地一笑,“公车来了。”   “哦!”她慌忙回过头,跳上车,隔着车窗,看着他向她挥着手。   她也礼貌地挥了下手后,低头看手机屏幕,他输入了一个电话号码,与那个电话号码对应的名字是:裴迪声。   原来他姓裴呀!   裴迪声?迟灵瞳惊愕得差点跳起来。   这个男人再次吓住她了。   裴迪声是Frank ,Frank是裴迪声。妈妈咪呀,恒宇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就叫裴迪声。   可怕的内幕。   她飞快地把这号删掉,要是让乐静芬知道她和裴迪声常联系,怕是要把她五马分尸的。女王最恨员工吃里趴外,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她那卖身契里可是写得清楚,如果违约,那么将要付出一笔天文数字的违约金。   就是让她下海做舞女,也换不来那笔钱呀!她爹娘又刚离婚,没能力救她与苦海,唯有谨慎做人。   迟灵瞳嘟着个脸回到公寓。   难得颜小尉乖乖在家。她最近的爱好是对着食谱,勤练厨艺。这是与帅哥厨师有共同语言的捷径,也同时可以提高嫁人的筹码。   要攻下男人的心,首先就得攻下他的胃。   男人要是知道这世上有一个女人为他这般努力,会美得冒泡了吧!   “回来啦!”颜小尉今晚做的是素锅贴,白菜、冬笋、香菇摊了一桌,没几个成形的。   “那男人怎样?”她拍拍手上的白粉,凑过头来问。   迟灵瞳抱坐在沙发上,病恹恹地问:“哪个男人?”   “相亲的那个呀!”   迟灵瞳一怔,她都把那只海归给忘了。   “根本一怪胎,人未老容已衰。”   “啊?那么惨不忍睹?”   “反正看着是挺心酸的。”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把一大好青年活蹂躏得像黄土埋半截的糟老头。   颜小尉也叹气,“出师不利呀!”   迟灵瞳做出一幅失落的样,手机突然在包里嘶叫起来。她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你找谁?”她懒洋洋地问。   “我是裴迪声,我们刚见过。”   颜小尉两眼瞬地闪出兴奋的光芒,用唇语问:“男人?”   迟灵瞳的五官都皱到一块去了,她用手捂住听筒转过身去。“知道,你有事吗?”   “你到家没有?”Frank,也是裴迪声的声音很清冷、干净。   “到了,到了。”她忙不迭地应道,瞧着颜小尉的头越靠越近,“我现在还有点别的事,明天我回电话给你吧!”   “不用了,我明天再打给你。”   刚刚合上手机,颜小尉就开始逼供,“是那个相亲的怪胎?”   迟灵瞳眼神左躲右闪,“算是吧!”也是一怪胎,不过不是相亲的。   要命了,他怎么说多联系就多联系了呢?   她考虑着也许得换个手机号,不然,后患无穷啊!   第七章,情难独钟(一)   恒宇公司。   工程部经理君牧远微笑地冲总经理秘书点下头,摇手让她不必通服,径直走了进去。   裴迪声穿了件黑色衬衫,领口松开,低头对着手机在发愣。   “裴总?”君牧远奇怪地挑了下眉,在裴迪声对面的椅子坐下,“你不会是在发呆吧?”   裴迪声放下手机,不禁失笑,整个人放松的靠在椅背上,“不是,是刚被别人挂了电话,有点不太适应。”他怀疑她把他的号给删了,每次接电话的时候,先是警觉地问你找谁,然后一听出他的声音,立马“啪”地挂了。他一开始以为她是不方便,后来又打了几次,才知道她根本不愿意接他的电话,真的是界线分明的好员工。   “谁这么大胆,敢挂你裴总的电话?”   “这世上胆大的人多着呢!牧远,几家施工公司的资质和以往的施工案例,你审核过了吗?”   “我来就是和你说这事的。欧陆庄园虽说建筑面积不大,工程的复杂性却不小,又是地下停车库,又是花园、游泳池、室内火炉什么的,楚周公司在大连做过这种欧式海景房的项目,另外有一家茂盛公司在土建方面口啤很好,裴总,我和他们分别接触了下,感觉是踏踏实实做工程的。”   “嗯,恒宇在青台成立了分公司,市场刚刚打开,以后这方面的项目一定很多,有一两支知根知底的施工队伍,就可以长期合作了。但你一定要全程监督工程质量,连细微的差错都不能出。”   “我知道的,裴总,工程质量就是公司的脸面,砸不得。哦,对了,裴总,你有没听说星海广场与青台大学相挨着的那座山,政府准备兴建一个多层的小区,叫听海阁,也是景观房,国土部门已在测量中了。”   “我早就听说,最快也要在秋天才会立项,竞争一定很激烈。泰华这次输给咱们,在听海阁项目上一定会卯足了力气,势在必得。”   “那又怎样,这要看实力的!泰华能和恒宇相提并论吗?”   裴迪声脸色放沉,“你错了,乐静芳的实力不容小窥,不然我干吗一直呆在青台,北京那边的事也很多的。何况泰华有一个迟灵瞳。我想将她挖过来,可是那丫头实在精得很。”   “真不识抬举。”君牧远忿忿地说,蓦地回过神来,“难道刚刚挂你电话的。。。。。。是。。。。。。。?”似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紧紧的盯着裴迪声。   裴迪声若无其事的转开脸:“你还有什么事?”   “裴总,你怎会认识迟灵瞳的?”君牧远原先是恒宇集团董事长裴天磊、也就是裴迪声爷爷的秘书,后来恒宇到大陆成立公司,裴天磊就让他过来帮裴迪声。两个人相处得一直非常愉快、默契。裴迪声的事,君牧远无一不知。   裴迪声俊朗的脸上浮过淡淡笑意:“牧远,你是不是太闲了?嗯,这次地产论坛例会在青台举办,让恒宇协助,我想你可以在下班时候过去。。。。。。”   话音未完,君牧远已经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裴迪声托住下巴,忍不住微笑,硬朗的线条立刻就得柔和。   他拿起手机,不由又拨了下迟灵瞳的号。所谓英雄惺惺相惜,他初次见到她的设计作品时,真的是眼前一亮、相见恨晚,那种灵气跃然纸上,可乐静芳把这丫头藏得太好,他一直没机会认识她。   咦?关机了。   裴迪声哈哈大笑,笑声让外面的秘书敲打键盘的手一颤。   此时,她是不是很感困扰?   他想像着她那双大大的眼睛此时苦恼、纠结的样子,心情真的大好。   其实,迟灵瞳困扰的何止是这一件事。   杨阳向乐静芬汇报了相亲结果,并诚挚地表白了自己内心的渴望,以及迟灵瞳的态度。乐静芳并不是杨阳的朋友,实际上,他是她老公车城的一个远方亲戚,从辈份上喊她一声表嫂。她心里面是存在私念的,希望迟灵瞳与杨阳修得正果,这样,迟灵瞳等于是自家人了。   听杨阳一说,她立刻给他打保票,这门婚事包在她身上了。迟灵瞳是个孩子,难免会以貌取人,但她会慢慢融化她的。   于是,乐静芬就给杨阳打开方便之门。迟灵瞳的一切形踪他了如指掌,所有的联系方式,包括住处,他一一知晓。迟灵瞳的办公室,他可以随意出入。   他今天带盒点心,明天带枝花,后天小书里夹着电影票,频繁出现在迟灵瞳身边。不管迟灵瞳是冷脸、热脸,暗示、明示,他都勇往直前。   没几天,全公司都知道迟灵瞳有了位“海归”男友。迟灵瞳百辩莫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怕的是,公司一票人没有一个英雄救美,还脸露妒忌和羡慕。好同志陈晨被女王发配到内蒙出差去了。   “用脑袋混饭与用脸蛋混饭的就是不一样,你看你一出手就吊个这么昂贵的,而我,履战履败。”颜小尉那个八字的撇还没画好,戏又落幕了。帅哥厨师原来是有小女友的,防心很重,下了班就来看人,她根本无从诱惑。对照迟灵瞳的红火胜景,越发觉得处境凄凉。   迟灵瞳是欲哭无泪。   昨晚,杨阳心血来潮,抱着一大捧花站在迟灵瞳的公寓楼下,活像古时候大宅院门前镇守的石狮子,脸色严肃,一动不动。迟灵瞳下了公车,低头走着,猛一抬头,被浓郁的花香一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玫瑰花不是求婚戒指,人家费了那么多金钱和时间在这,不能太矫情地拒绝。太矫情的女人不快乐,如张爱玲。   可是,迟灵瞳看着这捧花,撇撇嘴。   颜小尉今晚找同学诉苦去了。不在家,这个内情,杨阳怕是预先得知了。迟灵瞳猜测,杨阳的这一捧花,目测至少会有近百朵吧,除了表达他心底的爱慕之意以外,应该还有另一个意思,他想迟灵瞳邀请他上楼。捧着这束花出去吃饭,太壮观,会影响市容。这时候,对于一般女人来讲,会请男人帮着拿上去的。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清风明月,星辰点点,她能守身如玉,杨阳呢?   迟灵瞳笑了笑,礼貌道声谢后。她豪迈地接过花,往肩上一扛。   “需要帮忙吗?”杨阳问。   “不用,我可以的。杨博士,改日请你喝咖啡。我和人同住,不方便请你上楼。再见!”   她转身噔噔上楼,留下两眼发直的杨阳。   幸好公寓不太高,是四楼,腾出手掏钥匙开门时,迟灵瞳不小心给玫瑰花刺了一下。   她轻呼一声,心里面把杨阳腹咒了几句,真不懂他如此执著为的啥?她看上去有那么贤妻良母样吗?   毫无怜香惜玉的把花摔在沙发上,吹了吹流血的伤口,立刻打电话向孔雀抱怨。   “我家丫长大了,也有男人惦记了哦,不错,不错。”孔雀笑得花枝乱颤,调侃道,“趁着还在双春年,把事给办了吧!”   “你再笑,把你嘴给撕烂了。”   “我没办法。丫,我发现你特有怪胎缘的,希宇是一怪胎,现在又来这一怪胎,你的气场与众不同吧!”   “哪象你这飞禽,与走兽为伴,比较容易,我是人类,要求自然就高了。”迟灵瞳反嚼相饥。   “我家子辰可是谦谦君子,你不要太羡慕。丫,我们下周去青台。”   “你来见公婆,关我何事?”迟灵瞳想起孔雀隐瞒萧子辰是青台人一事,就心怀不满。   “丫,不要忘恩负义哦,你想你在滨江,我牺牲美容觉,陪你出去吃吃喝喝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忘恩负义乍了,犯法了吗?哼,宁可我负天下人,天下人决不可负我。”迟灵瞳口气很横,大有“我是流氓我怕谁”的牛气。   “迟灵瞳,你给我注意点形像。”孔雀狮吼一声,“你不是一向自命不凡,连个男人都打发不了,还敢说自己聪明吗?别说这一个男人,就是十个男人,我照样把他们玩得滴溜溜转。让他们沾不得便宜,可是又鞍前马后的听我使唤。”   “大仙,那你快来授我几招吧!”迟灵瞳感谢不尽地叫道。   午夜,颜小尉回来,看到沙发上这一捧玫瑰,推开迟灵瞳的房门,尖叫连连,捧在手中受不释手。迟灵瞳大方地让她拿回房里插去。   “宝贝,如果你真不爱这男人,我可要出手了?”颜小尉两眼闪着幽光。   “拿去吧,拿去吧!”迟灵瞳依然大方地挥挥手。   早晨起来,为了避开杨阳,她没去公司,取了安全帽,坐车去高尔夫球场。那边,有三幢小别墅正在兴建,用的就是她的图纸。施工人员对图纸有许多地方不太领会精神,电话打个不停,她想现场解释比较好。   高尔夫球场刚建好不久,还没正式对外营业,但老板已邀请一些朋友过来试练习了。   柔软如毛毯的草坪上,有几个男人拿着球杆正在打球。裹着头巾、身穿红色球服的球僮不时地随着小白球跑来跑去。   别墅建在一个小山的顶上,前面是绿茵茵的球场,后面是碧蓝的大海,左面是葱葱的山林,右面是都市。   从哪一个侧面看,都是风水宝地。   迟灵瞳坐在树荫下,看着浴场里的人欢笑地嬉水,觉得就是没有别墅,坐在这儿,已是一种享受。   从这个月起,青台正式进入旅游旺季,到处可见身穿T恤、沙滩裤,拖着人字鞋的游客,慵懒地在街头走来走去。而几大浴场内,是挤如浴室。有人戏言,来青台不是游泳的,而是来泡澡的。   哪怕是泡澡,人流仍如潮水。   “迟工,你说这下面就是黄金海滩,有必要再挖个游泳池吗?”施工队队长拿着图纸走过来。   迟灵瞳站起身,指着草坪上挥杆的几个男人说:“你认为他们会和游人挤一块泡澡吗?”   队长恍然失笑,“对呀,也是,也是!住得起这别墅的人,又怎么在意这几坪地呢?”   “市中心想建座绿地,比登天还难。可这高尔夫球场,上百亩的绿地,只给几个人玩。有钱人爱烧钱呗!”   “人还是分三六九等的。”施工队长说完,回去继续指挥。   迟灵瞳理理安全帽,差不多快中午了,灼热的太阳悬挂在正中,温度高得惊人,她想打声招呼,准备到下面的快餐店喝点冷饮。   “咣!”安全帽的后沿被一个重物砸了下,砸得她满眼金星。有安全帽挡着,可是后脑还是起了一个小包。   迟灵瞳火大地转过身,看到脚下一个白色的小球晃荡了两人,滚进草丛中了。一个球僮满脸歉意地跑了过来。   “喂,告诉他们,球艺这么烂,不要在这边丢人现眼好不好?这是想草菅人命不成?”她知道对人家球僮吼是不对的,可真的忍不住。后脑火辣辣地疼。   “对不起,对不起,小姐。”球僮捡起球,朝后看看,忙欠身说道,“如果你有哪里不适,我们可以赔偿。”   两个高个男人提着球杆往这边奔了过来。   迟灵瞳拿下安全帽,捂着后脑,眼中火焰熊熊。   “我是凭脑子吃饭的,撞坏了,你赔得起吗?”   球僮期期艾艾,不知所措。   “赔不起,但请得起迟小姐吃个午饭。”裴迪声眼露惊喜,想不到在这里会碰到迟灵瞳。   这声音对迟灵瞳如梦魇一般,她运气,炯炯地瞪着裴迪声。男人是不是以为女人都是饿鬼投胎,动不动就爱请女人吃饭。杨阳是,这个裴迪声也是。   不过,现在她宁可对着杨阳那张沧桑的脸,也不想看到裴迪声这张帅翻的面孔。   “裴总的玩笑话可真是冷。”迟灵瞳冷笑,他不是她上司,她没必要给他好脸色。   “天气热,当然要降降温。迟小姐,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下?”   “要!如有什么,我会把医疗单寄到恒宇的。”迟灵瞳心情坏死了,又热又渴,后脑刺刺地疼。   她顾不上礼貌,只急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有车,送下你。”裴迪声说。   “马路上那走的都是船吗?”迟灵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有车了不起呀!   裴迪声揉揉鼻子,无奈地目送她顺着山坡而下。   一直站在后面的君牧远哗地一下笑出声来,他可没看过裴迪声这么吃瘪过。   “裴总,你不会是喜欢上这小姑娘了吧?”他高深莫测地盯着老板飘忽的眼神下了结论。   裴迪声瞟了瞟他,用一种寒冷刺骨的语气说道:“你以为我这辈子还会碰爱情那毒药吗?”   君牧远脸色一怔,叹了口气。   “不好!”裴迪声突然瞧见下坡的迟灵瞳身子晃荡了下,一头栽倒在地。   第八章,情难独钟(二)   “谢谢,谢谢!”颜小尉拉开房门,笑靥如花,热情的像三资企业逢人就哈腰高喊“请多关照”的女秘书。   裴迪声站在楼梯口,扭头看她,侧面如雕塑般硬朗,“颜小姐请留步,迟小姐就麻烦你了。”   “哪里的话。灵瞳和我是室友,咱们一直相亲相爱,照顾她是我份内的事。”颜小尉笑意不减。   裴迪声又瞟了一眼屋内,俊眸沉淀出一望无尽的墨色。   “改日再联系。”他疏离地点了下头,转身下楼。   颜小尉目送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禁惊呼:“完美的男人啊!”   等着他消失在楼梯口,她“咚咚”地冲进屋中,直奔迟灵瞳的房间。   迟灵瞳脸色稍有些发白,眼睛微眯,小脸皱成一团。今天真是丢脸丢尽了,她居然会柔弱如林妹妹,只不过两餐没吃,在太阳下烤了会,就中暑晕倒了,事实和那只小白球一点关系没有。   裴迪声和君牧远把她送到医院,医生喂了点糖水,就好了。当时,她窘得都没勇气看裴迪声。   裴迪声根本不理她温婉的拒绝,带她去花式粥店喝了粥,然后又坚持把她送到公寓。   “快,快,老实交待,这种。。。。。。”   “对不起,路人甲而已,我不熟悉。”她不等颜小尉问出口,瞪大眼就把颜小尉给打断了。稍有些资色、再有点气质的男人,被颜小尉一发现,就好象饿了几日的猫看到鲜美的鱼一样。   颜小尉除了有些拜金和好色,其他哪都好,不拘小节,性情豪爽,很仗义。   “宝贝,放心,我对他不是有意思,只是太久没看到这么有型的钻五,难免激动。你是不是想引起他注意,才故意晕倒在他面前?”颜小尉兴致勃勃,一脸向往,“唉,象这种珍稀动物,只要他能喜欢上我,哪怕血流成河,我也愿意啊!”   迟灵瞳无法苟同地白了她一眼,坐起身,“售楼小姐的底薪也不低,你又特会卖房子,提成那么高,又不是没见过钱,为什么一定要嫁个有钱人?”   “用自己的钱和用老公的钱是两码事。不要以为女人独立就很好。女人是分三等:上等女人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人,如海伦和陈圆圆,能让男人为她倾城倾国;中等呢,是张爱玲笔下白流苏那样的,能把男人作一个世俗的依靠;下等的就是独立的女人,又出钱又出力,还要付出如花似玉的青春,悲惨,比雨果的《悲惨世界》还要悲惨。我呢,不奢望让男人要美人不要江山,但也不能沦落成倒贴的命,至少也得象白流苏那样活着吧!”   迟灵瞳觉得颜小尉这么深奥的理论似曾相识。   以前希宇就曾这样拍着胸膛对她说:“瞳瞳,你有这样的貌,我有这样的才,我们俩简直是天作之合。以后,你只管乖乖地呆在家中,为我生儿育女,我在外面赚线,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那时,他们才读高三。   她作了个呕吐的表情,低头继续看书。   “我说的是真的。”希宇一脸认真。   “我凭什么要你养?我自己没长手吗?”她没好气地说。   他扳过她的肩,“要老婆出去工作,简直是男人的耻辱。老婆是娶来疼的,可不是娶来奴役的。”   “你这是对女同胞们的蔑视。你以为这还是封建主义社会?告诉你,在社会主义社会,女人同样扛起半边天。”   然后两人就象高校辩论赛上的正方和反方,舌战开了。结果是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最终不欢而散。   明明是恋爱中的两个人,人家小两口都甜甜蜜蜜的,白天直恨夜的黑。他俩如同两只点燃导火索的火药包,一见面,就开始爆炸。   高考一完毕,他们的恋情也寿终正寝。   初恋时,真的不懂得爱情呀!   “既然你的志向这么远大,呆在家中专心等着嫁人好了,何必出来抛头露面呢?”迟灵瞳“咚”地又躺回床上。   “杨贵妃那样的女人都知养在深闺人不识,二八年华时,借着踏春出来招摇招摇。我这不叫抛头露面,而是在展示自己。”   “过两天有空我给你介绍个人,她和你的共同语言比较多。”孔雀在高中时就是情场高手,说起这些也是一溜一溜的。   “好啊!是帅哥吗?”   迟灵瞳再次晕倒。   轻微中暑不算病,迟灵瞳第二天还是坚持上班去了。好同志陈晨从内蒙出差回来,带了几大袋特产,办公室充斥着一股羊膻和乳腥味。迟灵瞳感觉如同坐在羊圈里,拿了制图板避到会议室去画图。   用长尺推开门,发现里面有人说话。   “我爸爸刚过世,我接手泰华,你为了显示自己的清高,怕别人说你沾老婆的光,和我约法三章,经济上各自独立,谁都不准插手对方的事务。我当时非常辛苦,咬着牙不在你面前提一个字。现在你的四S店要扩张,告诉我干吗?不管是要向我借钱,还是想动用我的人际关系,车城,我跟你说:没门!”   “咣”,手机摔在桌上,象是裂成了一片片。   迟灵瞳慢慢地缩回脚,轻手轻脚地转身,继续回羊圈窝着。还没走到羊圈前,听得会议室门重重地拉开了,乐静芳脸色铁青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乐董好!”她无奈回过头打招呼。   乐静芳拧着眉,“你在这干什么?”   “我画图呀!”她扬扬手中的长尺。   “在走廊上画图?”   迟灵瞳眼睛转了转,呵呵一笑,“当然不是!”说完,毕恭毕敬地点下头,直直地走进办公室。   唉,哪怕是女王,也是有烦恼的。迟灵瞳叹道。   夏天的太阳真是精神,都六点了,还神气活现地挂在天上,把海岸、树梢、楼顶抹上一层金黄。   受海风的影响,黄昏的温度稍微有些回凉。   迟灵瞳走出泰华大楼,舒服地深吸一口气。不经意地一抬头,发现对面一颗雪松下停着辆黑色的宾士,车窗里伸出一张俊伟的面容,对着她扬起嘴角。   真是胆大包天了,这男人竟敢到敌营探阵,欺泰华没人吗?   迟灵瞳怒发冲冠地穿过马路,象个地下工作者要接头前,一边走一边还悄悄地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到她,她这才放心地加快脚步。   “快开车。”不等裴迪声下来替她开车,她主动拉开车门,钻进去就催促。   “干吗鬼鬼崇崇的?”裴迪声失笑,还是发动了车。   “如果我们乐董也这样开着车,从你们恒宇里接走某一个员工,你会怎么想?”   “我的权力还没大到连员工下班后的自由交友都要束缚吧?”裴迪声耸耸肩。   “你的脑子会这么简单?”   “越是经典的设计作品,越是简单、大方。”   三句话不离本行,迟灵瞳翻了翻眼睛,决定不迂回周转了,直奔主题,“裴总,其实我之前就讲过,我虽不是个什么大才,但承蒙你这么赏识,我除了一句谢谢,其他就无能为力了。泰华和恒宇在青台一直是势均力敌。裴总你的涵养高,但别人不一定会这样。我不想把自己弄得很复杂,就简简单单地工作、生活,我认为我们好象不宜多见面。哦,昨天,多谢裴总了。”   裴迪声转了下方向盘,车拐进一家名叫“杯海人生”的烧烤店。房子的墙壁做成岩石的样,整块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夕阳下奔腾不息的大海。   “不管是做大项目还是小项目,只要胜,我都要胜得别人心服口服,私下从不做诡秘之事。下班后,我向来不谈工作上的事。但我认为我们是同行,一定有许多共同话题。今天,我是想找你帮点忙。别着急,不会涉及到泰华的任何利益。”   他走向一张靠窗的桌,微笑地给她拉开椅子。   “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是直接按掉,就是关机。我是无奈才到泰华门口捉人的。”   咦,说到最后到是她的不是了。迟灵瞳打开餐巾,扭头看外面的风景。   裴迪声笑了笑,砌上一杯柠檬茶递给她,“想吃点什么?”   “只要不是海鲜、羊肉牛肉和动物内脏,其他的我不挑食。”   “你还真是不挑食。”裴迪声对着菜单,摇了摇头,“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不,我懒得动。”   裴迪声无奈,点了五花肉和烤玉米,还有各式蔬菜,再加一大盘素馅水饺。   “小姑娘家太瘦,以后不好嫁人的?”裴迪声一本正经地说。   迟灵瞳把视线从外面拉回来,眼瞪得大大的。她爸妈只想争她的监护权,还从没担心过她的终身大事。这人才认识几天,操的是哪门子心吗?   “你认为我需要考虑这问题吗?”小下巴一扬,她的自负感又上来了。   裴迪声淡淡一笑,“如果你一直象只长满倒刺的刺猬,确实需要考虑考虑了。”   迟灵瞳脸立即就黑了,“告诉你,我有男朋友的。”不过,是过去式了。   “我祝他好运。”   “你。。。。。。”迟灵瞳眼里开始冒火了,“你这话有什么深意吗?”   “一点都没有。哦,我们菜过来了。”他让开身,服务小姐点上烤炉。   迟灵瞳气鼓鼓地嘟着嘴,横眉冷目。   “你这样子让我想起一个人。”裴迪声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出宠溺和温柔。   迟灵瞳绷着的脸,突地撑不住了,眼一斜,“不要老土地说,我像你的初恋情人?”   哪知道他还真点了下头,“她比你要漂亮太多,人不像,不过,这表情有点像。”   “裴。。。。。。迪。。。。。。声。。。。。。。”士可杀,不可辱,她没办法再戴“礼貌”,杀气腾腾地挤出三个字。   “我不是个虚伪的人,实话实说。”   “好,好,那你给我描述下她到底怎么个漂亮程度?”她可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真的被开罪了。   “你先说说你的男朋友有多不怕刺?”   “无可奉告。”   “那我也不浪费时间了,我们谈正事吧!”他给迟灵瞳夹了一大块烤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北京郊区准备兴建一个影视基地,建筑物多是唐宋和明清时期,还有少数民族风格的。恒宇想拿下这个项目。我在国外主修的是西方建筑,对中国风的建筑风格不太熟悉。恒宇里有几个设计师懂,但不算精。那天在车上,我看你在看《中国民居》,你在方面一定有所研究吧!我想图纸出来时,你可否帮着修改修改?”   “还说不谈工作,这是什么?”她找到了话柄,紧抓不放。   “这只是朋友间的闲聊呀!”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是朋友?”   他只笑不答。   “乐董若知道我帮你们设计图纸,虽说项目不在青台,但她心里一定不会舒服的。”她停了下,正色说。   “如果恒宇放弃听海阁的项目,你愿不愿意帮助我呢?”   迟灵瞳心漏跳了一拍。   晚餐吃得还算愉快,裴迪声一直讲在国外求学的趣事,讲完,要求她也讲几个。   她神不守舍的,为裴迪声的话,也为刚刚好象看到窗外散步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   揉揉眼,她出现幻觉了?   “要考虑多长时间?”裴迪声开车送她到公寓楼下,临走时,又问。   “明天我给你电话。”她开门下车。   “不,我打给你。”裴迪声说。   两人道别,她拾阶上楼。   又是一团漆黑,她闭上眼摸到开门。灯亮时,手机响了。   她按照记忆拿出手机,也不睁眼,懒懒地:“喂?”   “瞳瞳,是我!我在青台。”   她攸地睁开眼,不是幻觉,真的是他。   第九章,情难独钟(三)   不是所有的缘分,都是妙不可言的。   迟灵瞳握着手机,细数了下,好象和希宇有六年没见了。   高中毕业分手时,两人说好老死不相往来,井水不犯河水。但到了大三,希宇一次次地打破这个约定,隔三四个月打个电话,近一年改成了短信。   每次,迟灵瞳都提醒他遵守约定,是朋友就不会分手,分手就不做朋友。两人总是一个不服一个不耐烦地收线,互相声明不再骚扰对方,沧海中音讯偶现。希宇疗伤几月便会再鼓起勇气拨通迟灵瞳的电话,被羞辱一番后恨恨挂断。他也不是想重修旧好,他恋爱谈得风生水起。一度很威风地甩掉了某某系花,一会又让某某才女芳心萌动。   给迟灵瞳的电话内容中,有一半是眩耀这些个事。大有三千弱水、任我畅饮的壮志。   两人是高一开始同学的。希宇长相中上,但成绩好得令人发指,甚至比个别老师都懂得多。整天在校园中高昂着头,骄傲得让人想扁他。许多看不惯他的朋友巴望着能出现一个武艺高强的侠女,把他给收拾了,一雪前耻。迟灵瞳是一侠女,在希宇之前,是全校无敌的。   可是女儿家一大,心思多了,学习变成了次要的事。   那时候的迟灵瞳,短发长度刚过下巴,尾端带有弧度不一的自然微卷,额发后隐约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睫毛浓密的大眼睛里是一对如乌墨的瞳孔。身高抽长,小胸部开始发育,像核桃一样羞涩坚硬,已隐约有些曲线。谭珍给她买了短的吊带,她第一次穿的时候,被孔雀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看,我也有穿。”孔雀冲她挤挤眼。   她注意到孔雀校服领口边露出两根挂脖装饰吊带,淡粉色水玉小圆点一直延伸到颈后,在末端系成蝴蝶结。   她哪见到这样的内衣,心里面羡慕得不得了。孔雀看出她的心思,神秘地趴在她耳边说:“放学后带你去买。”   孔雀对滨江城里的每一个有特色的少女饰品、服饰店都了如指掌。迟灵瞳跟在孔雀后面,发现长大后的世界原来是这般的五彩缤纷。   她乐此不疲地流连在这些地方,成绩慢慢地直线下坠。迟铭之被班主任喊到学校时,不敢置信地看着一直遥遥领先的女儿突然落到了中游。谭珍也从外地赶了回来,知道这个年纪不能强拗。两人找迟灵瞳好好地谈了谈,说只要成绩上去,其他事可以一概放宽。   迟灵瞳也乖,下一次年级测试,一跃到了第二名,但与希宇还有点距离。迟灵瞳胸无大志,心里面只想着玩,没心思为这几分伤筋伤骨的。她一坐上第二把交椅,就不动弹了。   嘴损的同学嘲讽希宇,拼了命也就比迟灵瞳多个几分,人家还女生呢,有什么好拽的?   希宇表面上和风细雨,心里可就在意了。可是他再怎么努力,迟灵瞳就有办法与他如影随形。   他差不多就是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对迟灵瞳,谈不上恨得牙痒痒,但绝没什么好感。   高三那年,班上突然刮起一股恋爱风。大有世界末日之前,狂欢一把的趋势。晚自习一下,校园里就双双对对。孔雀同时和三个男生拍拖着,约会回来,就把细细末末说给迟灵瞳听。   迟灵瞳象个军师似的,为她评点着各男生的长短,可是自己始终一直置身事处。   希宇眼高于天,看不上班上的庸脂俗粉。   最后,班上可能就他和迟灵瞳形只影单了。   有同学猜测,说他俩在恋爱,不过是在地下。这话起了个头,迅即成了风,连老师都有耳闻。两人可都是重点培养对象,关键时刻,千万不能走岔了。老师旁敲侧击地找两人谈过话。   两人再次见面就有些难堪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对方,迅速擦肩而过。   越这样,别人越觉得他们遮遮掩掩。   希宇被逼开始关注迟灵瞳,关注一多,心什么时候动的,就不清楚了。他觉得迟灵瞳做他的女友,也不算辱没了他。   “要不,我们顺应民意,自我牺牲一次?”他捕到一个机会,把迟灵瞳堵在空荡荡的教室里。   迟灵瞳大大的眼睛眨巴几下,“行。”   就这样,两人像包办婚姻一样,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牵手相恋了。   虽然被逼无奈,但恋爱的喜悦还是小鹿撞怀的。   但才子和佳人一起后,不一定就幸福美满;强强联合,不代表就所向无敌。   两个人实在不是一路上的人。迟灵瞳随性、散漫,而希宇对自己很严苛,不仅学习上,在其他方面,他都用一种病态的激情来要求自己达到完美。   任何一件事,两人的看法不知怎么都是敌对的,很少有和谐的时候。   迟灵瞳觉得希宇不像是个人,他特像小说里的人物,而且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不太成功的小说,脸谱化到了让人冒汗的程度。   他简直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时代的偶像、楷模。在他分配到政府工作之后,她对孔雀说,他会成为新世纪的孔繁森,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把两人唯一的一张合影放在桌前认真的端详,结论是,她自惭形秽,配不上这么出色的人。他是大鹏,她是燕雀。她不能拖了他的后腿。   但高考临近,她小心翼翼把结论捂在心口,打算高考结束后再作决断。   两人发挥得都不错。十号的晚上,两人一块到江边看月亮。迟灵瞳特意换了件白色蕾丝花边的连衣裙,希宇一见眼睛一亮,嗓子都沙哑了。   “瞳瞳,我想吻你。”他把脸凑了过来。   迟灵瞳吓得往后一跳,“男女授受不亲。”   “你是我未来的老婆,又不是别人。”他带有一点诱哄地看着她,掌心紧张得都出汗了。“班上许多同学都接过吻。我们什么都比别人强,这个怎么能落在人后?”   “我甘于人后。”迟灵瞳头摇得象拨浪鼓。   希宇看她小脸在月光下都白了,不敢再靠近,“那我们去北京之后,你让我吻,好不好?”   “我没有打算去北京。”   希宇眯了眯眼,声音低沉,象是生气了,“你不和我去北京?那你想和谁去哪?”   “我就呆在滨江。”   希宇松了口气,“滨江的学校哪有北京的好,你发挥好,考不上北大,也能捞上其他一类本科。”   “我对北大没兴趣。”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希宇受伤了,怒火中烧,威胁道,“如果你不去北京,我们就分手。”   此话正中迟灵瞳心怀。   “我也没打算和你结婚。”   希宇愕然地瞪大眼,话语伴随着不平静的喘息,“你这句话有经过大脑吗?”   “当然,我很认真。”   希宇仰起头传出一声冷笑,“迟灵瞳,告诉你,象我这样优秀的男人,不是常常可以遇到的。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北京?”   迟灵瞳壮烈的看着他,“不去。”   希宇定定地看了她不下十分钟,然后用一种严厉的口吻说,“迟灵瞳,我们分手。”语气依然骄横倨傲。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笔直。   迟灵瞳胆小,没骨气地尾随着他,一前一后上了车,只不过隔了两三排位置,却已如陌生人。   自江边一别,从此山高水长,两人假期虽在同一城市却再无碰过面。同学聚会,她来他就不来,他来她就不来。   她有次碰到他妈妈,让她去他家玩,说希宇接到人大通知时,不知怎么的,放声大哭。   而希宇则从孔雀的口中得知迟灵瞳对一切交通工具狂晕的事。   迟灵瞳听了后,一笑而过,希宇听了之后是什么表情,就不知道了。   希宇的消息都是从孔雀口中传到迟灵瞳的耳边,什么系学生会主席、团委书记。。。。。。跳级考研,再到滨江市政府,现在去中央党校深照。假以时日,将是新一代的中央候补委员。   希宇的电话出现在大三的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听到他自报家门,迟灵瞳愣了一下,恍若隔世地想起这个占着她初恋男友名额的家伙。   “我恋爱了。”希宇得意地说。   “没必要通知我啊。你结婚我可以随点份子,你恋爱我可没什么表示的吧?”   “迟灵瞳,你就是逞能,心里面怕是酸翻了吧!告诉你,我朋友对我说,和我一起,天天都是情人节。只有你不识宝。”   “我又不是杰克船长,满世界寻宝。有那么识情识趣的佳人,悠哉去。88”   “不准挂电话。迟灵瞳,我现任的女朋友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头发乌黑发亮,肌肤晶莹剔透,美目宛若秋波,哪一点都胜你十倍。”   “恭喜你,我为你感到骄傲。我挂了。”迟灵瞳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此话这样的电话一个季度至少会来一次。他先是呵呵汇报他最近的丰功伟绩,然后高谈现任女友如何的美丽可人。起初迟灵瞳还忍耐得住,后来就烦了,忍不住开始嘲讽、讥诮,让他消失。可希宇就如同野火烧不尽的野草,不久又蓬蓬勃勃地长势旺盛了。   他偶尔提下两人见个面,迟灵瞳都是一口拒绝。   在四年断续的电话中,迟灵瞳越发觉得当年的自己是如何的英明果断呀!要是她与希宇真的百年好合,守着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丈夫,羞也羞得一头撞死了。   “中央党校在青台设分校了?”迟灵瞳问。   “不是,我陪我未来的老婆过来度假的。你有空吗?我们请你吃个饭?”   迟灵瞳撇嘴,不知哪家闺女如此遇人不淑。   “不了,在我地盘,我请你们吧!”   “哪有让女人掏钱的道理,这是。。。。。。”   狗改不了吃屎!迟灵瞳翻了个白眼,打断他,“我主请孔雀和她男友,你们只是沾光,不要太往心里去。”   “哦,孔雀也在青台?”   “后天的飞机到。”   “迟灵瞳。。。。。。”   “什么?”   希宇干干地一笑,“有时候,挺想你的。”   她受不了的打了个冷战,“你有这种想法,令我不寒而栗。”   第十章,情难独钟(四)   迟灵瞳穿着舒适的职业裤装,沿着走廊走进办公室,脸上是睡得很不错的神清气爽。电梯口站着几个同事等着上楼,看到她,纷纷点头招呼。她微笑示之。   电梯停在乐静芬呆的那一层,象是卡着了,好一会,才徐徐下行。   电梯门一开,堪称劳模的乐静芬秘书脸阴沉着从里面出来,对于众人询问的目视,回以漠然。   这位秘书是乐静芬父亲在时,就来公司做事了,算是德高望重。她这张脸,一直被视为公司的晴雨表。   一瞬间,众人就感到大片的乌云滚滚而来,猛烈的暴风雨已在路上。   设计部里安静得出奇,几个设计师对着电脑,均一脸凝重。   迟灵瞳放轻脚步走进来,看向陈晨。陈晨摊开双手,一脸茫然。   陈晨桌上的内线突然象午夜惊铃似的响了起来。   陈晨一看号码是董事长办公室,脸都发绿了。   “灵瞳,乐董让我俩到她办公室去。”陈晨说完这话,只看到其他几个同事暗暗地吐了口气。   迟灵瞳点点头,悄悄拿出小镜子,查看仪表有无不尽人意的地方。   乐静芬戴着个大大的墨镜坐在办公桌后,一开口,嗓音干哑,且鼻音很重。   “宁阳市在海天酒店下午两点有个招商会,重头戏就是土地招商。你俩下午随副总一同过去,有什么建议,回来各写个报告给我。”   她的眼睛象很疼,抬起手欲拿下眼镜时,手刚碰到镜架,又飞快地缩了回来。   “乐董还有别的事吗?”陈晨问。   乐静芬摆摆手,“没了!哦,小迟不要太张扬。你们出去吧!”   两人走出办公室,在门口对视一眼,默默地往回走。一下楼梯,陈晨侧过身,“灵瞳,你说乐董是不是被仇家毁容了,不敢见人?这种招商会,她向来是亲自出马的。”   “也许她有别的事呢!”迟灵瞳拧着眉。   陈晨见迟灵瞳一幅不愿多谈的样,会意地闭上了嘴。在公司,其实是要管好自己的嘴,防止隔墙有耳,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迟灵瞳在网上查看宁阳市区地图,看得有些入神,去吃午饭时,办公室内已走得空荡荡的。她也不着急,公司餐厅供应的午餐,早去晚去,都是一个味。她去洗手间洗手,出来时与一个匆匆疾行的人在门口撞了下。   一抬头,发现是乐静芬,她把墨镜拿掉了,眼睛红肿,眼眶下方青紫一片。   迟灵瞳一愣,嘴张着都不知该怎么招呼。   乐静芬也是相当的窘然,支支吾吾的指了指天花板,“上面的。。。。。。洗手间堵塞住了。”   “哦,找后勤部修一下。”她木木地接话。   乐静芬与她擦肩而过,她低头出去。   “小迟,不要乱说话。”乐静芬在后面喃喃低语。   “嗯!”迟灵瞳的声音很小,但足以让乐静芬听到了。   陈晨开车,迟灵瞳坐在边上。副总开车先走了,约好在酒店门口会合。   “灵瞳,我琢磨了大半天,觉得女王今天这表现一定和公事无关,是私人原因。”陈晨对福尔摩斯很崇拜,凡事爱推理。   “她能有什么私人原因?婚外恋?”   这话太惊人,陈晨以至于差点闯了红灯。他一脚刹车,迟灵瞳脑袋直接撞到前车玻璃上,“咚”的一声。   迟灵瞳捂着头,一声惊呼。她这头是地球吗?前一阵后脑的苞苞刚消去,现在前面又突出来一个了。   “灵瞳,你没事吧?”陈晨吓得表情都扭曲了。   迟灵瞳说道:“估计吃个几次免费午餐就没事了。”   陈晨呵呵一笑,重新发动车,“灵瞳,你真的挺可爱,也挺善良的。要不是我们太熟,我都想追你了。”   “千万别,我不想和你约会时,人家以为我是同性恋。”迟灵瞳扫了一眼陈晨紧脑后的长发、宝蓝色的紧腿裤。   “切,在中世纪的欧洲,贵族都是这样打扮。”   “那你真是生不逢时,表示同情。”   “灵瞳,你有没想过,女王要是玩婚外恋,对方会是什么男人?”   “象你这样的。”迟灵瞳半真半假地回道,“他老公粗犷壮健,你修长阴柔,与他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如果人生能有第二次选择,你会蹈袭覆辙吗?不会吧,你肯定想挑战下自己的口味,对不对?”   “去,去,去,小孩子家没大没小的。”陈晨的脸居然红了。   迟灵瞳看着,得意得咯咯直笑。   招商会,一般都是自助式的餐会,主办方向来宾发些宣传册,在四周摆了一圈图板,某个领导发表个开幕词,然后酒会就开始。在杯盏来往中,大家递上名片,自报家门,分别接触。   漂亮的男人,漂亮的女人,穿黑背心白衬衣的侍才,端着盘子,在人群中穿梭。淡黄色的香槟,明亮的小草莓、小.樱桃,深棕色的巧克力点心,还有切成薄薄一片的三文鱼,被同样切得整整齐齐又硬又规矩的小圆面包托着。   这种场合,陈晨跟着设计部经理参加过几次,知道首先应该去找自己认识的人,然后请他们帮自己引荐。他很快就在簇簇人头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从侍者盘中端过一杯香槟,露出自以为迷人而又得体的微笑,迎上前去。   陈晨认识的几个人也是同济毕业的学长,都在青台几家工程设计公司、策划公司,与陈晨算是同行。纵观各家地产公司,象泰华、恒宇这样成立设计部的极少极少,一般接到工程都是委托设计公司设计的。   恒宇、泰华在设计公司的眼里,那是中国最顶级的资源、最优质的客户。地产公司虽然暴利惊人,但真正能长久经营的很少。在第一代富起来的地产商中,坐牢的、破产的,占了大部分,迄今还能坚固不衰的几家,其中就有恒宇和泰华。   陈晨这样的身份,无疑就是他们的眼中钉了。   还没等陈晨开口,有个学长就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们泰华不仅肥水不流外人田,现在还跑到这来抢业务,到底还让不让我们活呀?”   陈晨忙陪笑道:“误会了,误会了,我和各位的目的不同。”   “哦,难道你的目的是猎艳?”另一个学长讥诮地打量了下陈晨。“不知让你惊艳的是哪位先生?”   其他几人都哈哈大笑。   先前讲话的学生朝角落里一挪嘴,“恒宇Frank,你觉得怎样?他可是有型有款。”   陈晨顾不上羞恼,闻言忙看过去。在他心里,是把Frank一直视为偶像的,可惜只闻其名,从没见过其人。   “那就是Frank?”他看到一个阿玛尼的背影站在迟灵瞳的身边。迟灵瞳面对这边,嘴巴里塞满了点心,一边用手抹唇上的饼屑,一边忙不迭地点头微笑。   “很帅吧!”学生倾倾嘴角。   陈晨拧着眉,迈开大步就向角落走去。   坏丫头,有资源也不共享。   “灵瞳!”他温柔地轻唤了一声。   迟灵瞳是第一次参加酒会,她也没认识的人,看副总和陈晨各自忙碌去了,她的视线就落在侍者盘中诱人的巧克力点心上。她很挑食,唯独对巧克力无敌。取了一块,嚼嚼有滋味,又要了一块。嘴巴鼓鼓的,不经意抬头,正对上裴迪声惊异的目光。   她拼命地吞咽,差点呛住。还没完全吞完,裴迪声已来到她面前,冲她示意地举起酒杯。   “你好,裴总。”她口齿不清的招呼,盯着侍者,看有没有谁盘中有饮料的。   “要来杯香槟吗?”裴迪声看她那样,直咧嘴。   “不,我喝这个好了。”她眉开眼笑,看到有一个端着橙汁的侍者,取过一杯,海饮了一口,终于把点心安全地咽回肚中了。   “我的建议你有考虑吗?”裴迪声侧了侧身,让开一对并肩的男女。   迟灵瞳还没讲话,看到陈晨在裴迪声身后冲她挤了挤眼。   “这位是?”陈晨礼貌地问。   “你好,我是恒宇的Frank。”裴迪声抢先伸出手。   “幸会,幸会。”陈晨握着他的手,激动不已,“我是泰华的陈晨,和灵瞳是同事。”   裴迪声闭了下眼,淡淡一笑。“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和迟小姐单独呆会。”   陈晨一怔,看看迟灵瞳,“当然!那一会见!”   迟灵瞳不言不笑,看着陈晨不甘不愿地转身,心里面有点烦裴迪声的无礼和傲慢。   “为什么不坦白你的真实身份呢?这样会让这大厅更蓬毕生辉的。”   “Frank在这里,要比裴迪声在这里方便许多。”裴迪声彬彬有礼的回道。   “是不是裴迪声上前与别人套近乎,会掉价?”她不客气地问。   “那到不是。而是恒宇的CEO在这,会听不到他想听的,看不到他想看的。迟小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的回答一个字:不。”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我是泰华的员工,不是泰华的女儿,没必要为她作出这样的牺牲。”   裴迪声笑了,“你是不是不敢接影视城这个项目,怕设计不出象样的作品?”   “嗯。”迟灵瞳点头,不领情他的激将法,“确实,我能力有限。”   “你看,你看,刺又出来了吧!”裴迪声失笑摇头,“如果我刚才向你同事坦承我是裴迪声,我怕他会误会我在挖角。至于请他给我们一个空间,难道你想让他作为旁观者,站在一边听我们讲话吗?”   迟灵瞳脸一红,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   “我在这里呆的时间蛮长的,酒也喝了不少。我们找个地方喝咖啡去,我车里有影视城的图纸,想看看吗?”   “我。。。。。。”迟灵瞳嘴张了张。   “你同事正在和人聊天,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裴迪声把酒杯搁在桌上,率先向门外走去。   迟灵瞳犹豫了下,抿紧唇,在他消失在门口时,才抬起脚。   “海天酒店的咖啡厅也不错,就在楼下。”裴迪声站在楼梯口等她,两人并肩下楼,“你先进去,我到停车场取图纸。”   “好吧!”   裴迪声把迟灵瞳送到咖啡厅门口,他坐电梯到停车场。   “小姐,几位?”飘荡着竖琴悦耳的音乐声中,一位身穿英格兰裙子的店员走向迟灵瞳。   “两位!”迟灵瞳一抬眼,呆住。她看到乐静芬的老公车城与公司财务部的吴经理坐在角落中,头挨着头。一看那表情,象是在进行某种诡秘的交易。   她本能地往门外退去。   “小姐,这边请!”店员微笑地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迟灵瞳摇头,“我还有点别的事。”她急忙转身,就在这一转身间,车城抬起头了,正好看到她离去的背影。   第十一章,情难独钟(五)   “怎么下来了?”裴迪声拿着笔记本从车里探出头,关上车门,一转身看到迟灵瞳站在停车场前东张西望,象只迷途的羔羊。他笑了笑,腾出手挥了挥。   迟灵瞳小跑着过来,“酒店人来人往的,不能静下心来谈事。我们换个地方吧!”   “好啊!”裴迪声复把笔记本放进后座,打开副驾驶的门,“请!”   车开出海天酒店,沿着长满梧桐树的大路开了一会,停在街边一家小小的咖啡店前。   招牌是沉沉的咖啡色,漂亮的花体字“café shop”,明净的落地窗和明黄色的大沙发,还没走进就有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店员微笑地拉开门,说了声“欢迎光临”。   两人捡了靠窗的座位,裴迪声把笔记本放在铺着粗布的碎花桌面上。迟灵瞳点了一杯拿铁,裴迪声要了一杯碳烤咖啡。   店里客人少,咖啡很快就上来,店员笑着说:“请慢用,可以续杯。”   裴迪声礼貌地道谢,打开电脑,迟灵瞳挪坐到他的沙发上。   “这是影视城的效果草图,有许多地方要大改。你先看看。”裴迪声找到文件夹,点开图纸,屏幕转向迟灵瞳。   迟灵瞳一张张地翻看着,许久都没说话。这时候,她是少见的专注,小脸板得严严的。裴迪声端起咖啡,看一会屏幕,看一会她,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但随后他又忙收敛,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裴总,关于古城区这一块,有几处影视基地,你们可以借签下,我没什么意见。到是少数民族区。。。。。。你看,这块,傣族民居分为干栏式建筑、地面建筑、土掌房三种,并不是纯粹的竹楼。白族的住宅,有三房一照壁、一正两耳和四合五天井等形式,院落宽敞,多数人家设有花坛、种植山茶、石榴、桂花等花木,山墙上爱画些山水、花鸟、虫鱼图案,你这里都没有表现出来。”   迟灵瞳皱着眉,又往下看了几页,摇头,“安徽的三进院也不够形似,当年,徽商霸行天下时,家家爱在屋顶上建有照壁式的风水楼,把围墙顶做成城堞式,像一座座小城堡,在院子里很少栽木,他们迷信观念认为树木会招致鬼怪,家宅不宁。呃,你干吗这样看着我?”   她抬起头,正对上裴迪声深邃如海的眸光,“我是不是太挑刺了,其实要求没这么高?”   裴迪声缓缓摇头,“我真没找错人,你怎么懂得这么多的?”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呀!”她又恢复俏皮的神情了,“书到用时方恨少,所以早做准备,笨鸟先飞呗!”   “你要是笨,世上哪有聪明人。”他知道她是设计行业的天才,但想不到她是如此努力。大陆的大学里教的建筑课表里没有《中国民居》这门,她造诣这般高,应是后天修来的。   迟灵瞳一直认为这世上并没有真正的天才,就如同天上不会下馅饼,只会掉雨点冰雹。也许你是有一点与众不同的天份,那就是一道彩虹,不好好呵护着,很快就稍纵即逝。   “谢谢夸奖,但不视作酬劳。裴总,这图纸太多了,今天不可能看完的,有些地方我还需要回去查资料。”她把自己的拿铁端起来,浅浅抿着。   “我把文档拷进盘里,你带回去慢慢看,我不着急。”裴迪声说。   “不太方便,我的同居者也是泰华的,她从来不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一说。这样吧,以后我们有时间就约在这家咖啡店,一次看几张,行不行?”   “当然。”裴迪声按捺不住惊喜地点点头。   “但我有个条件。”迟灵瞳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转。   “说呀!”裴迪声叠起双腿,身子微躺在沙发上。   “听海阁的项目,规模很大,那是恒宇和泰华之间光明正大的竞争,我会做好我的本职工作,你要做什么,不要告诉我。公对公,私对私。如果我们见面,尽量保持隐秘,但不要谈起这个项目。影视基地的效果图修改,我会帮你做,你只要给我讲讲西方建筑各类风格以及代表作品,这个交换条件,公平吗?”   裴迪声直直地看了她几秒,然后说:“如果我说公平,我怕日后别人评论起来,讲我以大欺小。”   迟灵瞳翻了个白眼,“那你是不是要我白纸黑字写下来,证明你的无辜?”   “嗯,不必了。那我们就合作愉快吧!”他向她伸出手。   她接住,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开心的笑容。   “明天我一天都有安排,晚上我去接你出来吃晚饭,然后再到这里。”裴迪声忙不迭订下下次约会的时间。   迟灵瞳想了想,“明晚不行,我和别人有约了。”   “男朋友?”这脱口而出的话把裴迪声自己都惊住了。似乎,他并不是一个爱打听别人的人。   迟灵瞳在沙发上舒适地换了个坐姿,看看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店员在各张餐桌上点上了白色的烛台。   “差不多吧。前男朋友和他的现任女朋友。”   “哦?”裴迪声尾音拖得很长,“你会这么大度?”   “嘿嘿,我一向虚怀若谷,海纳百川的。对了,裴总,你工作这么日理万机,都没时间陪你的女友或你的太太,她们会不会抱怨?”迟灵瞳可是个大八卦,她毫不客气地直言相问。   裴迪声自嘲地一笑,“我说我没有太太,也没有女友,你会不会失望呢?”   迟灵瞳实事求是地点点头,“有一点。你这样的人没有女友或没有太太,有两种原因,一,是个工作狂,你把自己献给了事业;二,你目标定得太高,高处不胜寒,没人陪你受冻。”唉,受颜小尉的影响,她说起这些也一套一套的。“不对呀,你上次还讲你有一个初恋的漂亮女友,后来呢,故事怎么发展的?难道你父母包办婚姻,你们被逼分开?或者你们谁谁移情别恋?第三者插足?”   裴迪声眸色一沉,一仰头,把咖啡喝尽,他向店员示意了下,店员又给他续上一杯。   “后来她成了我的大嫂。”他耸了下肩,说道。   迟灵瞳许久都没说话,眼瞪得大大的。试试在百度搜索“书本网”   裴迪声幽深的眼底掠过一丝痛楚,苦笑道:“吓着你了?”   “高,高。。。。。。”好半天,迟灵瞳悠悠地开了口,“你编故事的水平真是高呀,简直是神来之笔。如果有一天你不做裴迪声或Frank,你就去写作,一定也可以名闻海内外的。呵呵,这也是我的梦想。”   裴迪声扭头朝窗外看了看,接着,轻笑出声。   他没有告诉她,其实他讲的是真的。他有过一个女友,恋爱四年,结果,她却嫁给了她的大哥,因为他不是名副其实的贵公子,他只是个庶出的次子。   香港豪门间的商业联姻,很复杂也很势利,更是残忍,一点一滴说给她听,她哪里会懂?   不如沉默。   迟灵瞳悄悄地看了一眼裴迪声,她当然知道他讲的是真的。他不是陈晨,讲不来冷笑话。只是她不挪开话题,难道陪他掉几滴泪,表示同情,他这样的人需要吗?不然继续追问来龙去脉,戳痛他可怜的心?   人之所以能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各有各的坚忍和顽强。谁也不要替谁担心,没有了谁,都会活得好好的。   象她与希宇,美好的初恋呀,就那样砸了。一生的情感,输在起跑线上,想想都是人生的败笔。可是能改写吗?不能,那就当作人生的宝藏,至少下次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晚上想吃什么?”裴迪声摇摇头,提醒自己打起精神来,面前可是坐着他千辛万苦请来的天才。   迟灵瞳苦着脸,“不要提吃了,我在酒会上吞了许多巧克力点心,现在肚子还是胀胀的。如果你方便,送我回公寓吧!”   裴迪声站起身,拧了拧眉,“时间还早,我陪你散会步,消化消化?”   “外面有散步的路吗?”迟灵瞳可没兴趣在满腔汽车尾气中闲花赏柳。   “你呀,还在青台呆了两年,都不及我。知道外面是什么路吗?桂林路。”他招手买单,一转头,迟灵瞳已跑向了门外。   青台在某个动乱时期,曾沦落成某几个国家的殖民地。在全中国大部分地区都处于水深火热之时,一批发国难财的外国人来到青台,大兴土木,歌舞生平,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后来,中国解放了,青台重新回到母亲的怀胞,那些外国人都回了国。他们在青台留下的唯一痕迹,就是一条风格迥异的西方建筑的街,名唤桂林街。街两边都是参天的梧桐树,路面是青色的方砖。夏天经过这里,通体清凉。这些空着的小楼,有一大部分政府给了对青台有杰出贡献的专家,有一部分做了会馆。现在一些有门路的商人托人租了做酒吧,生意非常的好。   迟灵瞳嚷着让陈晨带她过来玩,陈晨说这里阴森森的,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好,中国人的耻辱,有什么好看的?   给陈晨这一打击,迟灵瞳后来忙忙碌碌的,一直都没来成。   桂林街原来是这般的幽静呀,踩着湿润的青苔,打量着两边淡柔的灯光,迟灵瞳看到前方有座空关的园子,趴在院墙边看了半天。   一阵动感的乐曲突地打破了天地间的宁静,迟灵瞳不禁皱起了眉头,扭头一看,前方原来是个酒吧,客人太多,老板在院子里都置上了餐桌。   “如果有一天能建一幢房子,只让自己喜欢的人居住,该有多好!”她对裴迪声叹道。   “你喜欢的人不多呀,一幢就够了?”裴迪声似乎也来了兴致,陪她站在黑漆漆的院墙边,看着路灯的柔光散碎地落在她的肩头。   迟灵瞳踮起脚,从园中摘下一片树叶握在掌心里把玩,“那就建一个小区吧,永远不出售,象一些著名的会馆样,给值得尊重而又懂得生活意义的人租住。小区里有参天大树,有亭台水榭,风格是中西合璧的。我为她取名叫憩园,憩,身体的放松、心灵的归航,如何?”   “那这个小区建在哪好呢?”裴迪声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眼神清明。   “当然是风景如画的滨江呀!哈哈,那样,我就可以呆在那儿,永远不要坐车离开了。”迟灵瞳不禁真的生出几份畅想来了。   裴迪声目不转睛地看着迟灵瞳,沉默了。   “嘿嘿,你在笑我做白日梦吗?”迟灵瞳把撕碎的树叶迎着风一吹,如落花般的,散在地上。   “不是,我们这样,让我想起一部电影,叫《诺丁山》,里面的男女主人公也曾走过一座空关的花园,在墙边久久站立。”   “我也看过。”迟灵瞳眨眨眼,“可是哪里有一点像呢?你没有格兰特帅,我的嘴也没罗伯茨的大。”   裴迪声放声大笑。   其实,他是想起了里面的一首插曲《她》。   她,也许是一张我无法忘记的容颜   一缕我所为之叹息的惬意   也许是我的瑰宝或者必定的付出   她,也许是夏日的绵绵短歌   也许是秋日的瑟瑟山风   也许是百般变化的生活   融入了平日   她,也许是美女也许是野兽   也许是贫瘠也许是富足   也许会把每天变作天堂   她,也许是我梦幻的一扇明镜   也许是朦胧中透出的莞尔一笑   她,也可能名不副实   栖息在自己的贝壳里   她,也许是我生命的理由   是我生存的原因和方向   是我要精心呵护走过风雨的伴侣   我要珍藏她的欢笑和泪水   当作我永生的纪念   不管她身在何方   我生命的意义永远是她   迟灵瞳,如此年轻,如此优秀,能够让她深爱的男人一定会感到生命因她而无限快乐的。裴迪声在心里面轻轻叹了口气。   第十二章,类似爱情(一)   孔雀真的是个很“作”的女人。   “瞳瞳,双方父母都没见过面,我和子辰只是交往不错的男女朋友,住他家里不合适,我当然要住你那里,不然我去酒店!”她用午夜里摄人心魄的魅惑嗓音对迟灵瞳说。   迟灵瞳听得牙都酸掉了,把手机从耳边挪开了一下,“你都金屋藏娇几年了,一句交往不错,程度不嫌太低吗?你上次还说住他家的。”   “人家思前想后,不想给他爸妈留下不好的印象么。”   迟灵瞳可以想像此时孔雀讲话的神态,扭着纤细的腰肢,美目流转,秋波荡漾。   “好啦,好啦,你想与我挤一床就来吧!”迟灵瞳实在受不了她的魅功,作投降状。   “那你来机场接我。不见不散。”说完,孔雀一下就挂断了电话。   迟灵瞳对着手机傻住了,青台也是萧子辰的地盘,他家接机的人都没有吗?这什么待客之道?   宝贵的周休时间就这样给孔雀一个电话毁了,迟灵瞳不情愿地起了床,嘀嘀咕咕地去洗手间梳洗,想着晚上还要大失血的钱包,心情就更不好了。昨天,希宇生怕她食言,还特地打电话来提醒她,说现在青台是旅游旺季,稍微好的餐厅都要预定。他想和她确定下吃饭的餐厅和时间。   说真的,那一刻,她挺想赖账的,如果没有孔雀和萧子辰的话。请这种客人吃饭,简直是对自己的摧残。   迟灵瞳扭头看窗外的天空,感觉天地间都是黑色的。   梳洗出来,看到蓬着个头,穿着性感真丝睡衣的颜小尉睡眼惺忪地从房内出来,一边走一边打着呵欠。   “呃?你今天没出门?”颜小尉的周休比上班时都要忙,日程安排得满满的。一大早,就有车等在楼下了。   颜小尉噘起嘴,白了她一眼,“还不是帮你陪那个杨博士,要听他倾诉,要安慰他受伤的心灵,累死我了!我只想睡觉,哪也不想去。”   迟灵瞳兴奋得两眼瞪得溜圆,她说怎么这几天没见着杨阳呢,还以为他对自己死心了。“你真的出手了?”   颜小尉摇摇蓬乱的头,卫生间门也不关,坐在马桶上和迟灵瞳说着话,“这手我才伸到半空中,现在我有点想缩回了。唉,虽然他有房有车有票子,模样是有碍市容,这我可以不在乎,但他那传统得不够彻底、西化得没到脱胎的性格,真让人承受不了。一会要女人在家相夫教子,一会又和女人喝杯奶茶都AA制。我是看出来了,如果他一天不确定这女人是他老婆,他的钱袋就捂得实实的。鸡肋呀,鸡肋呀!”   “这种老公多好,会过日子。现在物价飞涨,鸡肉超贵的,你就将就着嚼嚼鸡肋吧!”迟灵瞳带有几份怂恿的成份说。   颜小尉起身,给马桶冲水,洗了手出来,“我也这样想,可这鸡肋还选择牙齿呢!”   “把你的十八般武艺使出来,看他往哪里逃!他现在是抠门,日后结了婚,那钱袋就是你捂着了。”   颜小尉咧咧嘴,“过程估计会辛苦。”   迟灵瞳拍拍她的肩,“我相信你。”   “去你的,你把他当瘟疫,恨不得我现在就把他制服,免除你的后患。”颜小尉拿起沙发上的靠垫,对准迟灵瞳就扔去。   迟灵瞳笑着接住,“可是你说过他确实是一张挺有诱惑力的长期饭票哦!所以我才成人之美的。”   “你到越说越象天使呢!”颜小尉眯起眼,嘴角危险地抿紧。   迟灵瞳拎起包包,慌忙逃之夭夭。   天气非常的睛朗,大巴车沿着海滨公路向机场开车,可以看到天地一线间,有几艘远游货轮缓缓地向港口驶近。七月的阳光隔着茶色玻璃贴近皮肤,依然带有灼热的温度。浴场内,人流如潮。摩托艇上的人潇洒地在海浪上旋舞,溅起簇簇的浪花。路边,花树林立,红色的巨大礁石上,一幢幢欧式别墅层层叠叠。   迟灵瞳不得不承认,此时的青台确实很美。   机场大厅里广播声此起彼伏,一张张面孔转身就只留下背影。落地玻璃窗的窗格将视线划成一块一块,窗外无边无际的机场跑道犹如拼图般静默在刺目的阳光下。   迟灵瞳只等了一会,便看到电子屏幕上显示滨江至青台的飞机已到港。   她踮起脚,举目眺望。   “瞳瞳!”人群中响起一声不敢置信的尖叫,紧接着,一阵香风袭来,她的身子已被一双柔软的手臂抱住了,“你又不会开车,让你不要来机场接的,你怎么又来了?想我了?”   迟灵瞳还没明白过来,腰间突地被生生地掐了一把。   她呲着牙,很有默契地装出一脸激动,“鸟类,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孔雀这才松开她,化得精致的面孔扯出一丝优雅的微笑,“来,我为你介绍下。这是我的朋友萧子辰。子辰,这是我的同学兼好友迟灵瞳。”   不会吧!迟灵瞳疑惑地看看孔雀,又看看眼前戴着眼镜、斯文里有着木纳、木纳中含有稍许呆滞的男子,眼睫眨个不停。   萧子辰竟然是那天她与韩国餐厅吃秋刀鱼时,隔壁桌上坐着的书呆子?   不是讲萧子辰不能是书呆子,而是萧子辰是孔雀的男友。   孔雀何许人也,从动物学的角度来讲,属于自恋、自大的生物;从人类学来讲,此女生性活跃,极不安份,贪图荣华富贵,生活奢华侈蘼。   所谓书呆子,那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迂人。两袖清风,肩担明月,只要有书,天为被地为床都可以。   这两个人,用南极和北极来形容都不太合适,南极和北极至少还在同一个地球上,有一天,地球变暖,说不定就融一块了。他俩应是火星和水星,永远遥遥无际,没有任何相撞的机会。   迟灵瞳看孔雀对着萧子辰温柔体贴的样,觉得爱因斯坦实在是太伟大了:宇宙间,一切都是相对的。   这个男人,孔雀对她硬是藏了三年。迟灵瞳跳海的心都有了。就是给萧子辰裹上巧克力、扎上蝴蝶结,她都避之千里的。   她狠狠地瞪了下孔雀,孔雀正关注着传输带上的行李。   萧子辰礼貌地向迟灵瞳点点头,“你好,孔雀常提起你,说你智商很高。”   “在你面前,我简直就是班门弄斧。”迟灵瞳这是自谦。   谁料,萧子辰一本正经说:“这话不对,我们行业不同,无法比较的。”   “哦!”迟灵瞳笑容僵在脸上,心想这人不仅迂,还有点教条主义。   “子辰,行李到了。”孔雀叫了起来,“一共三只,那只红的,还有旁边灰的和黑的。”   萧子辰忙走过去,从输送带上拎起三只行李箱。   “干吗讲这么仔细,难道他不认识自己的行李?”迟灵瞳低声说。   “我这是证明我的细心,你笨啦!”   孔雀上前提起红色的,红唇一嘟,“子辰怎么办呢,瞳瞳硬要我住她那里,说晚上想和我说说悄悄话!”   迟灵瞳的腰又被掐了一下。   萧子辰扶扶眼镜,“没关系,我回去和爸妈讲一声。你手机有没开呢?”   “刚下飞机,我给忘了。”孔雀娇柔地一笑,从包包里掏出手机开机,“晚上瞳瞳请我们吃饭,我提前半小时打电话给你。明天,我再去你家看伯父、伯母。”   “好的。”萧子辰转身看向迟灵瞳,“那就多谢迟小姐。。。。。。”   “叫我灵瞳好了!”迟灵瞳俏皮地一笑,背后的每个毛孔都颤微微的。   “子辰,那你打车回家吧!我们晚上再联系。下车时一定要记住拿下行李,是两只箱子呀!”孔雀拦下一辆出租,司机下楼把萧子辰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她趴在车窗,叮嘱着萧子辰。   “我会记得的。”萧子辰嘴浅浅弯了一下,又扶了扶眼镜,笔直地看向前方。   车走了。   迟灵瞳大口大口的呼吸,嚎叫道:“鸟类,你到底是他女友,还是他妈?”   孔雀一巴掌拍过来直捣她的臂部,“切,嘴上积点德。子辰可是医学院最年轻的教授,很优秀的男人,你别太羡慕。”   “嗯,我羡慕得快要死掉了。”迟灵瞳撇下嘴,“我对你真有点刮目相看了。到底是鸟类,眼光与众不同。”   “那当然。”孔雀骄傲地一笑,推了她一把,“去打车。”   两人上了车,迟灵瞳看着孔雀,忍不住语重心长地跟她谈了句人生:“孔雀小姐,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这撒谎的习惯一直改不了呢?”   孔雀斜睨着她,“滚,我这样做当然是有道理的。”   “别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哦哦,这个我放在后面慢慢审。我现在好奇死了,快告诉我,你真的喜欢那个书呆子?”   “当然,我是把他当未来老公培养的。”   迟灵瞳不相信,可又说不出理由来。爱情,从来就没个定义。但男才女貌却是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主题。   “你似乎不是个爱才之人。”迟灵瞳讲得很含蓄。   “不爱才,我会和你做朋友?”孔雀窃笑。   “我和他是一类吗?你真是辱没了我这个人。”迟灵瞳气得哼哼。   “瞳瞳,”孔雀摆出一幅认真的表情,“我是真的觉得子辰是我老公的合适人选。他长相不错,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有很好的收入,家境也好,而且对我惟命是从。我是认识许多杰出而又精明、能干的男人,那样的男人,不止我会喜欢,其他女人也会喜欢。女人不是青春永驻的,你能敌得过岁月吗?女人一老,就如昨夜黄花,杰出的男人却是越老越香甜,他们怎么抵抗得了一波又一波莺莺燕燕的攻击?没有一个女人是愿意和别的女人共享老公的。所以男友可以随便谈,老公却是要慎之又慎。子辰他不会带给我这方面的担忧。”   “你的意思是你很自信可以让他牢牢在你的掌控之中?”   孔雀一挑眉,“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子辰这样的人,年轻的时候没谈过恋爱,一直是好学生,从小就会念书,只会念书,对他来说,你让他主动追一个女人,比登天还难。他遇到我这样对情感造诣很高的,也是他的幸运。我们没有谁掌控谁。”   “嗯,你们是佳偶天成。”   虽然孔雀讲了这一大通,但迟灵瞳还是听得一头雾水。她觉得这样只象几何里讲的相似三角形一样,只能算是类似爱情,并不是真正的爱情。   孔雀是手中拿了把长尺,来裁一件合体的衣裳,萧书呆子碰巧是做那件衣裳的布,而并不是孔雀先爱上那块布才想做一件衣裳的。   但哪怕是好朋友,都没有对别人感情指手画脚的权利。   日子各自过,五味各自品。   后来,迟灵瞳才知道,孔雀选择萧子辰还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原因。   迟灵瞳把孔雀带到公寓,颜小尉已经出去了。孔雀行李箱一扔,也不整理,拿出手机进了迟灵瞳的房间,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拨着号。   孔雀大学就是在青台师大读的,这里的同学很多。   迟灵瞳洗了水果,切成一片片端上来,她还在打电话,边打边捂着嘴笑得风摆杨柳似的,满脸风情。   迟灵瞳不知她这一面,萧书呆子可曾有幸目睹过?如果目睹了,是不是还能摆出那幅孔夫子门生的端正斯文样?   晚上,孔雀出门又换了一套裙子,妆也细细化过了。迟灵瞳还是穿着去机场的卡通图案的T恤、牛仔中裤。   “你就穿这身去餐厅?”孔雀问。   迟灵瞳低头打量自己,“对呀。又不露点又不新潮,挺好的。”   “疯了,你这样子象路边烤鱼的小妹。瞳瞳,今晚的客人还有谁?”   “希宇和他女友。”   “希宇是谁?”   “我从前的败笔。”   孔雀受不了的挥了挥拳头,“一个女人要想让前男友刻骨铭心,就得在他面前,永远保持娴雅妩媚,让他看得见却摸不着,回去把肠子都悔青了。你看你这样,人家一见就庆幸,幸好当初没选她。”   迟灵瞳微微一笑,“嘿嘿,我巴不得就是这效果。要是他一直对我念念不忘,那才是我的恶梦。”   “你是真白痴还是假白痴。”   “真亦假来假亦真。”女为悦已者容,她迟灵瞳才不为希宇做出任何牺牲呢!   第十三章,类似爱情(二)   这个意义多重的晚餐,迟灵瞳算是煞费苦心。   环境不错、菜做得又好的几家有名气的餐厅,在这个游人如炽的季节,大概要提前一周预定。她和希宇通电话时,已错过了预定时间。风味独特的小餐馆,青台到是有很多,可是请远道而来的客人,似乎不太好。   迟灵瞳最后决定请孔雀他们去吃私房菜。外面没有眩目的招牌,环境幽静的宅子,建在面海的山坡上,走进去却别有乾坤。一个个包间分别以梅兰竹菊命名,厨子很是厉害,做得一手好海鲜,而且川菜和湘菜也很拿手,客人可以尽情地点。   迟灵瞳和孔雀先到的,刚喝了两杯大麦茶,穿着旗袍的服务小姐微笑地推开了门,希宇和一个象洋娃娃的女孩站在外面。   孔雀和迟灵瞳均是一愣。   女孩明眸皓齿,肤如霜雪,微卷的长发,有几缕挑成了酒红色,笑容明亮得如同一面镜子。她穿一件白色的吊带长裙,全身上下无一饰物,唯手指涂成了鲜红色,象一朵朵桃花盛开在十指间。   孔雀愣的是有她在的场合,居然某个女人比她抢眼,她一时不能接受。   迟灵瞳愣的是作为未来国家领导的接班人,未婚妻至少也得象《新闻联播》里的女主播们端庄、高贵、知性。这样日后出国访问,携夫人同行,上头版头条时,才显出中华民族的大家风范。她不是说洋娃娃不能做领导夫人,而是如此靓丽可人的夫人,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安全吗?比如法国总统萨科齐的夫人,一代名模呀,要脸蛋有脸蛋,有身材有身材,那一出场,不是肃静,而是不亚如强台风过境。   两人各怀心思,却忘了待客之礼。   希宇在外面站了一会,见没人招呼,牵着女孩的手跨进门来,“迟灵瞳,你从哪里找到这地方的,太难找了,出租车司机在外面转悠了好几圈。”   “别人介绍的。”迟灵瞳硬挤出一丝微笑,站起身来。六年不见,希宇是长得有几份人样,衣着也显品位,可这一开口,他用词的方式说话的语气,都让她心里面冒火。   “别人的话你就全信,说不定是个拉客的。”希宇皱起眉头,扫了迟灵瞳几眼,“你说你也不小了,放在民国时期,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怎么穿得象个高中生,扮嫩呀?”   迟灵瞳有脱下鞋抽他嘴巴的冲动,她还没动作,孔雀一把把她拉到身后,仪态万方地一笑,“我家瞳瞳是个才女,读书多,书卷气浑然天生,这种气质不会随着年龄的改变而改变,哪里需要扮?老同学,这两年你混迹官场,见惯了妩媚妖娆的蜜桃,审美观有大的改变,我们理解。”说完,她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希宇身边的洋娃娃。   希宇一下被孔雀说得语塞,胀红着脸,哼了一声。   “瞳瞳,你快招呼客人坐下呀!希宇,你还没介绍你的女伴呢,是特别好的朋友还是普通朋友呀?”孔雀明知故问。   “我未婚妻陶嫣然。”希宇的手与洋娃娃一直没松开,他的眼睛却一直追着迟灵瞳。   “你这么快就把自己给锁定了,哇,真想不到。”孔雀眨着一对妙目,惊诧不已,当然是装的。   “因为他爱的人是我!”洋娃娃可不傻,听得出孔雀语气中的明夸暗讽,沉不住气,接话了。   “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孔雀意味深长地看向洋娃娃,“你的意思是他如果爱上别人,那就是一场游戏。只有爱上你,那才是轰轰烈烈的真爱?”   “当然,我是他恋爱的终结者。他之前的几次不成功恋爱,都是序曲,都是铺垫,都是为了证明我的与众不同。所以,他心甘情愿地被我锁定。”   迟灵瞳的牙再一次被酸掉了。“啊,萧教授,你来啦!”她看到萧子辰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激动地迎上前,扯着嗓子对外面吼道,“服务员,人齐了,点菜!”   赶快吃完,她把这些大神请走,不然,真要出人命的。   不过,洋娃娃的自恋与希宇的自大到真是绝配,她替希宇感到庆幸,在花开时节,遇对了人,一辈子都精彩。   从此后,她和他的败笔就没人会记起了。幸哉!   “我男友萧子辰。”孔雀落落大方地把萧子辰介绍给希宇和洋娃娃,“坐这边,子辰。”她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这样,她和萧子辰坐了一侧,希宇与洋娃娃坐了另一侧,迟灵瞳自然落了单,感觉象站在桌边倒扎啤的店员,不懂规矩,硬挤上了桌。   “路上顺利吗?”孔雀小女人般,温柔地轻握住萧子辰的手,暂时忘记了刚才的战火交锋。   “挺好的。这里我和爸妈来吃过,海鲜做得不错。现在爬爬虾很新鲜,你一定要尝尝。”萧子辰向众人颔首点头,然后目光笔直地落在孔雀的脸上。   服务小姐拿着几份菜单走了进来,一一递给几人。   “听你的,那我就点爬爬虾,还有梭子蟹,清蒸哦,子辰,你爱吃炒青螺,这个也点吧!”孔雀与萧子辰头挨着头,旁若无人柔声低语。   “希宇,我要吃剁椒鱼头、黄辣丁、水煮肉。”陶嫣然巧笑俏兮地向希宇扬起脸。   “记下来了吗?”希宇面无表情地问服务员。   迟灵瞳下意识地朝黑暗处侧了下脸。真想扔下一叠钱,走人好了。   “小姐,你要什么?”服务员低头问迟灵瞳。   “炒青菜。”迟灵瞳有气无力。   “你是不是心疼钱呀,尽管点,我来买单。”希宇象吃了火药,口气很冲。   “政府官员都能吃喝公费,你当然不心疼钱了。”孔雀好象和希宇杠上了,“这一桌五人,我和子辰占了五分之二,让子辰买单吧,他赚钱多。”   孔雀这话听着大方却又没忘显摆。   “喂,”迟灵瞳是想好好地尽下地主之谊的,可此刻,她真忍耐不住了,“各位才子,各位佳人,本人确是一工薪阶层,银子不算太多,但已咬牙豁出去放血一次,请成全我这个机会吧!外面海风轻拂,海浪缱绻,你们难道不想早点吃完,出去散散步、赏赏月、听听海吗?”   “就先点这些吧!不够一会再加,麻烦菜上快点。”迟灵瞳感到她可怜的胃象在痉挛。   服务员笑意不减,给五人加了一圈茶,带上门出去了。   “瞳瞳,生气了?”孔雀抬起头。   迟灵瞳灿然一笑,“怎么会,好久不见的老同学以及他们的另一半,哪里能聚到这么巧,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鬼话!”孔雀用唇语说道。   迟灵瞳没理睬她。   “你不吃海鲜不吃辣,一盘青菜够吗?要盘点心吧!”   迟灵瞳白了她一眼,见色忘友,马后炮,谁领你的情。   萧子辰扶扶眼镜,深深看了她一眼。“这里的砂锅鸡是乌骨鸡和山上的野菌一起做的,点一客吧!”   “在青台不吃海鲜,多亏呀!有许多人为了吃海鲜专门来青台呢!”洋娃娃一脸不能理解。   “她还不会开车,不会游泳,坐飞机会晕,坐火车也会晕!”希宇斜眼看着迟灵瞳。   “真的?”洋娃娃瞪大眼,看迟灵瞳如同看一外星人。   “可是瞳瞳会读书,设计的房子拿奖拿到手软。”孔雀冷冷一笑,“我们之中谁有过这种经历?”   “大脑发达,四肢简单,也算残障人士。”希宇讲得咬牙切齿。   “如果你不以你女朋友的标准来要求我,会不会发现,我其实还算好?”迟灵瞳笑容可掬地问。   第十四章,类似爱情(三)   风起云涌,暗潮翻动。   迟灵瞳与希宇四目相对之间,已是箭拨弩张。   孔雀嘴角含笑,把玩着面前的碗碟,没有救火的打算,偶尔掠过洋娃娃的目光中隐含着嘲讽。   “希宇。。。。。。”洋娃娃扯了扯希宇的衣角,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菜该上来了吧!”凝重的气氛中,萧子辰拧拧眉,开口说话,“七点之后进食对身体不好。食物积压在胃内,不宜消化。现在都六点半了。”   “我去催下。”迟灵瞳撤回视线,深吸一口气,拉开门走出房间,提醒自己今晚的身份,一定要忍耐,要包容,要礼貌。   “我陪你去。”孔雀挪开椅子,跟了上去,把迟灵瞳拉到尽头的洗手间,鬼鬼崇崇朝外张望了下,把门关严。   “道具!”她凑到迟灵瞳耳边说道。   “什么道具?”迟灵瞳不解。   孔雀冷然低笑,“希宇的那个未婚妻就是一道具,我猜测有可能还是个假冒伪劣的。”   迟灵瞳愣住。   “完全忽视自己的未婚妻在场,全部注意力全集中在前女友身上,不奇怪吗?分手都六年了,你好与坏和他有什么关系?”   “希宇是怪胎。”   孔雀弹了迟灵瞳一手指,“你还真是不了解男人。最奇怪的是,他那未婚妻没有一点妒忌之色。如果子辰这样做,我的表现可不会是这样。别看她讲得那么自信,我感觉是事先演好的台词,无非是想刺激你。”   “鸟类,你别吓我。”迟灵瞳倒吸一口冷气。   “瞳瞳,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希宇对你是旧情难忘,今晚他只不过是投石问路。”   孔雀这句话,让迟灵瞳一席饭吃得极不安稳。她之所以同意和希宇见面,是因为希宇搬出了未婚妻。她想她和他之间终于有一人奔向了幸福的彼岸,应该大度地表示祝福。   她悄悄地偷瞄希宇,他脸阴沉着,一抬眼,射过来一记凌厉的眼刀,她慌忙把脸埋在碗内。   几盘海鲜放在萧子辰和孔雀面前,洋娃娃点的剁椒鱼头什么的,放在希宇和她面前。   迟灵瞳面前就是一盘青菜和一锅萧子辰后来补点的鸡汤、一碟南瓜饼。   萧子辰对孔雀真的很疼爱,一晚上没什么动筷,不是给孔雀拨虾,就是在拨蟹。孔雀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照顾,吃得很淑女、很得意,时不时与萧子辰耳语什么,萧子辰嘴角荡起浅浅的笑意。   反观希宇与洋娃娃,迟灵瞳觉得孔雀真的是火眼金睛。两个人自顾夹菜,连一个对视的眼神都没有。   洋娃娃很能吃辣,一大块黄辣丁塞进嘴中,眉头皱都不皱一下。   洋娃娃难道真的是希宇用来敲开她门的道具?真是居心叵测。她瞪了他一眼。   希宇。。。。。。?   迟灵瞳怔怔地看着他的筷子越过几只盘落在青菜盘中,夹起一大筷青菜放进碗内,又拿起汤匙喝了几口鸡汤,收回时,带了块南瓜饼。   她闭了闭眼,牙一咬,抬起脚狠狠地踹了过去。这个讨厌的怪胎,一刻不和她对着干,他就嫌难受。他明明不爱吃甜食的。   希宇神色自若地吞下南瓜饼,可能觉得不错,伸手把整盘端到自己面前了。   迟灵瞳又是一脚。   希宇对着盘子,大块朵颐。   呃,他也学会忍术了?迟灵瞳心底暗暗吃惊,正在拔虾的萧子辰突然抬起头,对着她看了看。   迟灵瞳条件反射地低下头,看到萧子辰米色的休闲裤上清晰地印着两个脚印,脸刷地红透了。   坏了,方向错误。   萧子辰没事人似的低下眼帘,把手中的虾肉递给孔雀。   “瞳瞳,你怎么不吃呀?”孔雀看迟灵瞳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纳闷地问,“一杯啤酒,你就醉了?”   “不是,不是!”迟灵瞳心虚地挤出一丝笑,“空调温度打得太高,我有点热。”   “这个温度正适宜,不能一味贪凉,出去一走,冷热相差太大,容易感冒。”萧子辰一本正经地说道。   “萧教授,菜还对你口味吗?”迟灵瞳抱歉地冲着他一笑。   “挺好。”萧子辰擦擦手,习惯地扶了扶眼镜。   “子辰很吝啬夸奖的哦!”孔雀看看两人,“不过,这家海鲜真的好吃。子辰,我们回滨江前,再来吃一次,好吗?”   “当然好啊!”   不到八点,晚饭结束,迟灵瞳买好单,走出宅子,对着大海的方向,深吸一口海风,浑身的每根毛孔都舒服地一个个张开。   这个时间,浴场内还是人潮涌动,海滨小道上,散步的人三五成群。   “瞳瞳,我和子辰先送你回去,然后我们想在外面走走。”孔雀说道。   迟灵瞳正要接话,陪洋娃娃去洗手间的希宇走了出来,“你们不顺路,我来送她好了。”   “不要。”迟灵瞳本能地拒绝,“我可以打车。”   “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希宇不耐烦地挑挑眉。   “谁怕了?”   “不怕就好好地呆着,就当我回报你这一饭之情。”他朝萧子辰和孔雀摆了摆手,“后会有期。”   “瞳瞳,那我和子辰先走啦!”孔雀也没坚持,挽着萧子辰的胳膊走向一边停着的车子。   萧子辰回过头看看迟灵瞳,孔雀说了句什么,他点点头。   汽车缓缓地越过迟灵瞳,驶向幽深的夜色中。   洋娃娃对迟灵瞳真没敌意,靠近她,“你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   “你做什么工作的?”迟灵瞳扭过头看她,反问。   洋娃娃耸耸肩,“我是车模,听说过这种职业吗?”   “汽车美腿小姐。是不是希宇买车时对你一见钟情?”   洋娃娃娇媚地笑笑,“他需要买车吗?”   迟灵瞳有点不明白。   “我朋友讲,他这样的人,日后是有专职司机跟着的,什么都不需要亲自动手。”   “男朋友?”   洋娃娃点点头,突然象想起了什么,吐了吐舌,“今晚的天气不错哦!”   这话锋转得真硬,迟灵瞳心里面冷笑。   希宇开了辆银灰色的帕萨特。车没有沿着迟灵瞳来的路线回去,而是拐了个大弯,在一个灯光暧昧的酒吧前,洋娃娃先下了车。   “BYEBYE!”洋娃娃趴在车窗边,对着迟灵瞳挥手。   迟灵瞳皮笑肉不笑。   “你这样把你未婚妻丢在这充满诱惑的处所,不担心吗?”车开了,她把头转向窗外,拒绝看希宇的后脑勺。   “我的未婚妻哪是普通人能做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写程式,能斗流氓。”   “你娶的是大内高手呀!”   “不过,你必须要承认,她比你漂亮吧,小鸟依人,比任何明星都不逊色。”   “确实,出场费很高吧?”   希宇方向盘一滑,猛地冲向路边的一根雪松,在差之五厘米处,车停了,一片片针状的树叶落在车上,两人都惊出一头的汗。   “喂,你想谋杀吗?”迟灵瞳吼道,手搁在车门上。   希宇“啪”地一下锁上车门,回过身。   “你心里面现在是不是特得意?”   “得意什么?”   “你这个罪魁祸首,还装?”   迟灵瞳真给他问住了,“我抢你钱财还是灭你全家了?”   希宇打了下椅背,把椅背突然放平,他一跃越到了后座。   “你想干什么?”迟灵瞳大惊。   “你为什么不变?”希宇扳住她的双肩,逼着她看着自己。“我实话告诉你,我打看见你第一眼就很喜欢你,后来你的成绩、能力证明我的眼光没有错。同学们传咱俩闲话,我非常振奋,认为这简直就是天意。那时候你真的是明媚鲜艳、清新夺人,你的样子象把刀一直刻在我的心里。分手后,有许多女孩倒追我,可是我还是会想起你。现在,我身边真的有一个不错的女孩了。六年了,每个人都在变,我以为你也不会例外。我想我见下你,死了心,然后就能和她好好开始。可是,你看看你和六年前有区别吗,连胸都没大一点,你这不是折磨我吗?你必须对我负责到底了。”   “关我什么事,你个大色狼。”迟灵瞳惊恐地护住胸。“我那时候是不懂事,完全糊里糊涂的。其实,我就没喜欢过你。”   “我们没牵过手吗?在江边还差点接吻呢!”希宇眼眸一热,脸慢慢向迟灵瞳靠近了,“你的嘴唇也是和那时候一样红润。”   “你个变态,滚一边去。”迟灵瞳腾出一只手来捂嘴。   “你不会还没和人接吻过?”希宇脸又近了一点。   “去你的。。。。。。”迟灵瞳拿出椅上的一个靠垫,匆忙隔在两人中间。   “你看你又在诱惑我,又害瑕想了。你也忘不了我吧!其实你现在就是有了男友,或结了婚,我也会想方设法勾引你的。”   “你就少自大了。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我现在已经具备了其他女人所看重的一切,你不珍惜,是你的损失。”希宇摇了摇头,坐正身子,不再上前了。   “那就麻烦你让我损失惨重吧!”   “迟灵瞳,你别太清高。在《傲慢与偏见》里,达西与伊丽莎白是一对怨家,可是最后还是好了吧!你一味排斥我,小心最后还是归了我。到了那时,我要你为带你给我曾经的伤害而付出双倍的代价。”   “你大可追求你的幸福去,别太为我着想。小说来源于生活,却又凌驾于生活之上,放心,这些都不会在现实中发生。你再不送我回去,我把玻璃砸开跳窗。”   “我们看场电影吧!《金刚》超好看的。”   “希宇,我讲得是外星语吗?”迟灵瞳神情已是非常不悦了。   希宇叹了口气,乖乖地又坐回前座,把车发动了。   迟灵瞳只肯希宇把车停在小区门口,不让他往里再开了。她怕他知道她住哪,会时不时上门来骚扰。   “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希宇倚在车门上,问。   “我请你吃过饭,你送我回家,我们两清了。”   “到家后给我发条短信?”希宇沉默了一会,又说道。   迟灵瞳闭了闭眼,“再见!”她扭头往里走去,走了一会,悄悄回过头,发现希宇还站在原地,夜色把他的身影模糊了。   她知道她对他的态度有些过分,可是她真的不敢松懈,她怕太礼貌,他顺竿爬,然后历史又将重演,有意思吗?   “回来啦!你朋友呢?”颜小尉头上包了毛巾,从浴室出来,迟灵瞳刚好开门,象团泥似的瘫在沙发上。   “她和男朋友约会去了。”迟灵瞳闭上眼睛,揉着额头。   “晚饭怎样?”   “我想找个男朋友。”迟灵瞳答非所问。   “嘿嘿,春心萌动了?”颜小尉调戏地捏了下她粉嫩的脸颊。   “我今晚发现有一个男朋友,用处挺多的。”迟灵瞳睁开眼。   “我早就和你说过,可你一直不开窍。那我把杨博士还给你吧!”   “他,你好好珍藏着,我不夺人所爱。”迟灵瞳眼睛重新闭上,“其实我只是想要有一个偶尔在必须的场合客窜一下的男朋友,并不一定来真的。”这样,她就可以彻底免受希宇的骚扰了,杨阳那样的没有说服力。   第十五章,类似爱情(四)   “有没考虑下我呢?看在你为影视城出力的份上,这点小忙我可以帮的!”隔着话筒,裴迪声的声音在黑暗中低沉得有点失真。   都快午夜了,孔雀还没回来,迟灵瞳为她等门,眼睛困得睁不开,不得不趴在笔记本前和三个陌生人打牌消磨时光。   裴迪声发了条短信过来,三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睡了吗?   她回了两个字带一个标点符号:有事?   刚发送成功,手机就响了,她一开始以为是希宇阴魂不散,电话接通,她没好气地低吼道:“你还想怎样?”   对方没出声,深深浅浅的呼吸顺着电波传了过来。   “你不会是借机发酒疯,告诉你,我可不上当。希宇同志,再这样下去,我们可是连同学都没得做了。”   “希宇是谁?”对方出声了。   她一惊,窘得连脖颈都红了,傻笑着,“裴总,是你呀!”   “你是不是在等别人的电话?”   “不是,你的电话来得刚刚好。”她慢慢地关上笔记本,躺到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怎么还没休息?”   “我在看图纸,有些地方想找你问问,明天该有时间了吧?”   “明天周日,有的!我也查了下资料,正好明天一块讲。”   “嗯,晚餐愉快吗?”裴迪声状似随意地问。   于是,迟灵瞳无比怨念地把吃饭时的细细末末说了一遍,然后也说了自己的创意,“我真后悔,应该也带一男朋友去的,而且不要逞能地去戳破他的谎言,这样以后他就没理由再打扰我了。”   裴迪声语气仿佛很愉悦,也跟着提了个宝贵的建议。   “得了吧,找你等于自残。”虽然不是面对面,迟灵瞳头摇得象拨浪鼓。“帮你修改影视城的效果图,就属于是不能见天日的地下工作。如果再请你来客窜男友,当然你也没说服力,身份一露,他必然以为我是傍大款,一定想方设法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你要知道,地球就是一个村,要是在村头村尾,被熟人不小心看到了,这事传到乐董耳中,我还有活路吗?”   裴迪声笑,“恒宇会给你一条光明大道的。”   “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专注。你不要毁了我的英名。”   “不要轻言专注,有些人,有些事,并不值得。”他语气突然一沉,无限感慨似的,“早点休息吧,我们明天见。哦,我们上次谈到哪儿了?”   “安徽的民居,明天该说蒙古包了。”   “好,明天傍晚我来接你。”   孔雀在过了午夜,带着一身烟味回来了。迟灵瞳一个接着一个打呵欠,“这么黏糊,干吗不回他家住呢?”   孔雀打仗似的冲进浴室,“睡去吧,我冲个澡。”   迟灵瞳揉揉眼睛,钻到床上,不一会就睡熟了。   好久没有睡到这种自然醒了,眼睛缓缓睁开,看到阳光从窗帘间漏出来,她的嘴角荡起一丝睡意,翻了个身,身边没人,几件衣裙散在床边。   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拖了鞋出来,“孔雀?”   “一大早就出门了,害我都没睡好。”颜小尉嘟着嘴,抱怨地从房间里出来,眼睛下方一大片青黑。   “今天省得涂眼影了,挺好看的呀!”迟灵瞳没多想,以为是萧子辰接孔雀出去玩了。   “是辆火红色的法拉师,开车的男人很帅。”颜小尉眼睛中露出羡慕的光泽。   “什么男人?”   “来接你朋友的男人呀!我站在阳台上看到的,太拉风了,想不注意都难。你朋友下楼时,两人还来了个火辣辣的热吻。”   “呃?你不会看错了吧!”萧子辰貌似做不出这种引人围观的事。   “我的视力2.0,就是一只蚊子从我面前飞过,我都能看得出是公还是母。”   迟灵瞳傻傻地站着,脑子飞速地旋转。   “你手机在响。”颜小尉说道。   “哦!”她神思恍惚地转身进了房间,手机在床头柜上叫得如泣如诉。   “瞳瞳,是我呀!”孔雀的声音象清晨从大海里跳出来的太阳,清新而又明朗,“你一会去浅水湾,帮我和子辰说,我昨晚吃海鲜吃太多了,胃不舒服,想睡一下。”   “你玩什么东东?”迟灵瞳眉头紧紧蹙起。   “以后再告诉你。象我们以前一样,你千万不要露出破绽。”   “我不干,你自己给他打电话。”高中的时候,孔雀和男生约会,很晚回家,都和妈妈说在迟灵瞳家做作业。孔妈妈偶尔打电话抽查,迟灵瞳总会用乖乖女的口吻说:阿姨,我和孔雀正在讨论一道论题,解出来后,她就回家。迟灵瞳是优等生,孔妈妈从不疑有假。   此招履试履灵。   “我昨晚和他说,手机快没电了。而且他是学医学的,电话里问这问那,我容易露馅。”   “那你把他号码给我,我来打。”   “你要打,他肯定要问地址,跑过来看我。你就说我吃了药,现在睡得很好。瞳瞳,拜托你了,我爱你。”   “我真是交友不淑。孔雀,你不能太过分。原来你费尽心机住到我这里,是要这个方便呀!”迟灵瞳咬牙切齿。   孔雀娇嗲地说,“我知道瞳瞳最爱我,最疼我,仅此一次,不下为例。你现在快去,子辰讨厌人迟到。你帮我再道个歉,说我明天去看望他爸妈。”   不等迟灵瞳说话,孔雀挂了。   迟灵瞳再拨过去,这只鸟类真的关机了。   迟灵瞳真是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匆匆忙忙地梳洗了下,也没吃早饭,急急下楼,打车赶往浅水湾。   青台的海岸线成波浪线状,有几个天然的港湾,有的港湾就是天然的浴场。浅水湾是其中最好的黄金沙滩,但不对游人开放,是政府招待外地过来度假的官员专用。浴场的后面是一片起伏的山林,间杂着一幢幢别墅,常年有身穿制服的士兵站岗。   迟灵瞳下了出租车,看到沙滩上竖着一把把遮阳伞,三三两两身穿浴衣的人,有些在吹海风,有些在海水中嬉戏,还有几个孩子拿着在沙滩上堆城堡,雪白的浪花卷起千重浪,刷刷地冲击着海岸,发出哗哗的声响。   迟灵瞳四下巡睃,很快就发现了萧子辰,他穿着雪白的衬衣、笔挺的长裤,坐在白色的躺椅上,身边放着个大的包包,目光笔直地看着大海。   她定了定神,又把孔雀腹绯了几句,慢慢走了过去。   “孔雀呢?”萧子辰听到脚步声,扭过头,淡漠地冲她点了点头,问道。   第十六章,类似爱情(五)   书呆子真好对付,迟灵瞳三言两语就把他给打发了,他眼中连一丝疑惑都没有,还周到地请她坐下,张罗着饮料、水果。   迟灵瞳看着他行为、举止都堪称典范的样,不禁生出几份罪恶感。欺负老实人,实在令人不齿。   “不要忙了,我马上就走。”她真怕坐久了,在他清澈无邪的眸光里,会不自觉坦白实情。   “不是不上班吗?”萧子辰递给她一杯冰镇酸梅汤,“天气这么好,不会游泳,在这吹吹海风吧!有些人吃海鲜会引起肠胃不适,睡一觉就会恢复了,你不要太担心孔雀。”   他反过来安慰她,迟灵瞳怎能不汗颜?   “那我就坐会,你去游泳吧!”迟灵瞳看着椅边的大包。浅水湾浴场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等于是私人领地,与其他浴场比起来,没有如潮的人流,没有到处乱扔的垃圾,海水更蓝,天更高。   萧子辰露出疑似笑容的夹生表情,“要不我给你买件泳衣,再买个游泳圈,你也泡泡水?”   迟灵瞳知道他是替孔雀尽待客之道,摇摇头,“我真的是只旱鸭子,不让你笑话了。”她想起昨晚误踹他的两脚,红晕又在白皙的面容上散开了。   萧子辰没有再说话,站起身去上面的更衣室换浴衣。   迟灵瞳的酸梅汁喝了一半,随意转过脸看了看,视野中突然出现一个身材非常有型的男人,虽然不是那种肌肉男,但肩宽腿长,腹肌非常的健美。英俊的面容上表情稍显严肃,不知是近视还是眼里飞了沙子,眼眯着,一直挤个不停。   等走近了,迟灵瞳惊愕得嘴半张。   上帝,这男人居然是刚刚那个书呆子萧子辰。这脱了马甲,还真认不出他这小样。   “那我去游泳啦!”萧子辰手摸向眼睛,摸了个空,这才发现没戴眼镜。   “你有没有考虑换个眼镜,或者隐形眼镜什么的?”书呆子有一双形状不错的眼睛,被那幅黑框眼镜遮着,真是可惜。迟灵瞳想他若换个无框的,简直可以和裴勇俊有得一拼了。   “我现在的眼镜是孔雀特地给我挑的,我很喜欢。”   萧子辰半裸着身子站在迟灵瞳面前,目光柔和。   迟灵瞳八卦的喜好又开始冒泡了,“可不可以透露下,你和孔雀的罗曼史是从哪一幕场景开始的?”关于这个,她问过孔雀多次,孔雀牙关紧咬,打死都不吐一个字。   萧子辰怔了怔,坐了下来,迟灵瞳忙给他递过去一条毛巾披在身上,这么德高望重的大教授裸露着身子,实在有伤大雅。   萧子辰象是在迟疑,又象是在回忆,许久都不说话。   “嘿嘿,如果不方便,你就编个故事哄哄我。”   “我从不说谎。”萧子辰认真地说道,“也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和孔雀是在医院里认识的,她。。。。。。自杀被送进来急救,值班医生是我的朋友,他妻子突然出了车祸,我刚好来看他,便帮他值了个班。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孔雀自杀?”迟灵瞳吃了一惊,孔雀这人连割破个手,都大呼小叫的,还敢自杀?“她为什么会自杀?”   “为情!”   “她是谁的手下败将?”   “这个是孔雀的隐私,我不太方便讲。”   “行!那你就良心大发,为她收拾残局?”迟灵瞳联想浮翩。   萧子辰眨了眨一双俊目,“我觉得一个对感情如此执著、愿意付出生命的女孩一定很善良、很懂得生活,她值得我的珍视和尊重。”   孔雀如果对感情执著,那么母猪都会飞了。从孔雀情窦初开,到现在,她灿烂的情史,迟灵瞳可是了如指掌,所以当得知她和萧子辰恋爱谈了这么久,迟灵瞳简直以为是世界第十大奇迹了。   “呵呵,呵呵,挺浪漫。”迟灵瞳真是有些同情书呆子了。不过,谁没有秘密呢,被蒙在鼓里的人是幸福的。“然后你就随她调到滨江去?呃,你原来是在医院工作?”   “青台是孔雀的伤心地,她说在这边不快乐。我也想一心做研究,我们就一同去了滨江。教书,时间上比较充裕,我也可以经常陪着孔雀。”   爱鸡随鸡,爱狗随狗。书呆子可以堪称情感道德的楷模。   她看着书呆子,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我。。。。。。没有涂防晒霜,我先走了,你慢慢游泳。”   “我送你。”萧子辰陪着她一同站起来,“你又替我照顾孔雀,还特地跑过来通知我。我应该送送你。”   怕她拒绝,他忙把理由一口气说了出来。   “可是你都脱了呀!”迟灵瞳过意不去地说。   “脱了我可以再坐上。”   迟灵瞳看他坚持的样,知道书呆子其实挺固执,“要不,你去游一会,我等你吧!”   “你不要走出遮阳伞,这样紫外线都不会伤到你了。”他用手在半空中画了个圈。   迟灵瞳乐了,想起《西游记》中,孙悟空出门在外,也是给唐僧画个圈。   “去吧,去吧,在你回来之前,我不会走动半步的。”她挥挥手。   萧子辰象是怕她说话不算话,走几步回一下头,直到他整个身子浸在了海水之中。   迟灵瞳手托着下巴,心想:书呆子虽然没趣,但人还算不坏。孔雀如果能收心,以后到是能幸福的。   他愿意为看一次孔雀开屏付用尽一生的情感,可孔雀愿意只为他一人而开屏吗?   她叹了口气,这是他们的事,与她无关,她自己和希宇不也八字不合,折腾个没完没了。   不折腾,不起伏,还叫人生吗?   手机又响了,她看了看海水里的萧子辰,打开手机,是裴迪声。   “你在哪里?”裴迪声听到了海浪的奔涌声,“浴场?”   “裴总,你卜卦一向很灵。”   裴迪声笑了,“我下午没有别的安排,我想问可以早点去接你吗?不如一块吃午饭?”   “我现在人在浅水湾。午饭就免了,我想休息一会再出门。下午我给你打电话。”   “你游泳很不错?”裴迪声象是很悠闲,居然不太想挂电话。   “惭愧,我是陪公子读书,并不是自己好学。”   “陪你前男友?”   “我没那么善良。我在陪女朋友的男朋友。”这话讲着真别扭,迟灵瞳噗地笑了。   “你的公益心不错,怎么不考虑去慈善机构工作?”   “如果有一天我与你的东窗事发,我也许可以去尝试下。”   “讲得象我把你拉下水似的。灵瞳,你上次讲的那个憩园的创意,《经济日报》征集新一代时尚而又个性的小区设计作品,我觉得你可以去参赛。”   “我只是随便说说,关于西方的一些建筑风格,我不太擅长。”   “迟小姐,你忘了你面前有一个现成的老师么?”   迟灵瞳眼睛一亮,“你想和我合作?”   “不是合作,是辅助,这毕竟是你的灵感。”   “嘿嘿,有什么附加条件吗?”   “下午见面详谈。都24了,不要又是请前男友,又是陪人家的男朋友,是不是自己该正儿巴经找个男朋友了。”   “是哦,我也这样觉得。我真怕日久天长,我会病急乱投医,和陈晨凑合到一起?”   “你那个象同性恋的同事?”   “嗯,我生活里和我年龄相当的男人,只有他了。”她可怜楚楚地说。   “你才24,急什么急,爱情是种感觉,不是凑合。”   “可是刚刚有人讲我都24了,好象没男朋友会引起社会治安动乱似的?”迟灵瞳诡计得逞,反将一把。   裴迪声忍不住放声大笑。   萧子辰冲完澡换好衣服,太阳已经直射到肩头了。虽然外面温度很高,但他没有开空调,敞着车窗,任海风吹进车内。   车开了一会,驶进一条林荫大道。路边一幢幢的建筑,迟灵瞳看着眼熟。   经过,一幢棕红色的有着欧洲古典风格的三层小楼时,萧子辰停下车,“这是我家。”   “这里是桂林路。”迟灵瞳认出来了,没想到和浅水湾挨得这么近。   小楼红棕色的外墙在阳光下闪耀着眩目的金光,充满了神秘的贵族气息。   “对,我爸爸从西昌来青台后,我们一直住在这里。这里原先是俄罗斯一个报业老板住的。保姆今天特地为孔雀做了许多菜,我要是再不回家,她会失望的。如果你不介意,请下来一起吃个午饭!”   “我介意。”迟灵瞳冲口说道。没有孔雀,她和萧子辰就是路人甲和乙,世界还没和谐到一家亲呢!今天孔雀在,她跟在后面来蹭饭,可以的。现在,不合适,有李代桃僵之嫌!   “我和人约了午饭,麻烦你把我送到路口就好。”她温婉地笑了笑。   萧子辰没有动,“我换衣服的时候,已经和家里说过了。”   “萧教授,”迟灵瞳皱起了眉头,“你不会是要我装孔雀吧?”这很荒唐。   “不,我说你是孔雀的朋友。我爸爸很好客的。没关系,只是一顿便饭。”萧子辰一字一句,表情平得象杯白开水。   “你不觉得这样有点强人所难吗?”迟灵瞳有些生气了。   萧子辰有些无措地看着她,“我。。。。。。只是想挨得这么近,时间又是正午,就自然而然说了。不对吗?”   小楼柚色的木门打开了,一个头发须白的健硕老人里面走了出来,“子辰,怎么不把客人请到家里呀?”   说着,老人抬阶而上,走近了车。   迟灵瞳咬了咬唇,这个时候,她无处遁逃了。   “我爸爸萧华,孔雀的朋友迟灵瞳。”萧子辰看看迟灵瞳,为两人作介绍。   “子辰说你是设计师,挺出色的小姑娘。快进来,阿姨的菜早就端上桌了。”萧华热情地替迟灵瞳打开车门。“这里以后也是孔雀的家,不要见外,可以随时来串门。”   “不好意思打扰了,萧伯伯。”迟灵瞳无奈,随着萧子辰走向小楼,快上台阶时,她回过头朝萧子辰狠狠地瞪了一眼。   百无一用是书生,连普通的人情世故都不懂。   一进门是个客厅,墙壁上挂了几幅名人山水画,还有一台老式德国宝星牌挂钟,四音叉和弦打点报时,声音悦耳动听,东墙是一个樱桃木的陈列柜,里面挂里各式各样的勋章,放着电视机的榉木桌,简简单单的四只脚,一块板,可是结构却做得精美绝伦。在桌子旁边的矮柜上,是一架老式的唱片机,上面搁着的唱片,大部分是戏曲。   迟灵瞳置身其中,陡然有时光倒流的感觉。   “餐厅在这边,过来洗个手吧!”一个扎着围裙的中年女子笑着把迟灵瞳领进洗手间,“这边有肥皂,毛巾在架子上。”   迟灵瞳道谢,看到洗手间虽然装饰不奢华,但每块瓷砖都擦得逞亮,感觉日子过得非常讲究。   萧子辰站在洗手间门口等她,眼神带着歉意。   “吃完我就送你回去。”讲得好象有多对她不住似的。   “没什么。”迟灵瞳有些啼笑皆非。   餐桌上已经坐着一个老妇人了,望着迟灵瞳,怯怯地笑着,鱼尾纹向着两边开出两朵花来,笑里带着些孩子气。   “你好,伯母。”迟灵瞳猜测这一定是孔雀未来的婆婆了。   就在她打招呼时,老妇人拉了她一把,凑近她耳边,用一种神秘的语调低声说:“据可靠消息,今天晚上青台将要发生八级以上的大地震,你不要声张,我们一会悄悄转移。”   迟灵瞳脸都吓白了,“真的吗?”   第十七章,类似爱情(八)   “大姐,今儿的鱼汤我放了你喜欢的香茶末,一会多喝点。”穿围裙的妇人手中   端着一只青花的笑碗,不着痕迹她把迟灵瞳与诡异的老妇人分开。   “嗯,子桓回来吃饭吗?”老妇人突然又象换了个人,淡淡她笑着。   迟灵幢发死她的眉毛细细的、弯弯的,很美。   “子桓要顾着食府的生意,忙呢!”萧子辰拉了把椅子坐在老妇人身边。   “最近有可能发生瘟疫、食乱,你让子桓注意消毒。”老妇人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嘴中嘀嘀咕咕。   “嗯!”萧子辰点点头,回给一脸惊愕的迟灵瞳一抹安慰的微笑,“我妈妈以前   在野战医院做医生,参加过唐山大地震的急救工作。   迟灵瞳哦了一声,心中了然。萧子辰妈妈大概就是那种练武功太专注的走火入魔。   扎围秘的妇人姓张,是萧家请的保姆。她把几碟凉拌的菜端上桌,也坐了下来起吃饭。   萧家吃饭的气氛很安静,几乎没人讲话。偶尔萧华把菜挪个位置,方便迟灵瞳夹菜。   不讲话,萧妈妈就很正常,不时对着迟灵瞳温和她笑笑。   尽管张阿姨的菜做得极好,萧家人也礼貌,迟灵瞳这饭吃得却如哽在喉,特别的别扭。   饭吃到一半,有人推门进来。   迟灵瞳大睁着双眼,来人一身夸张的街头打扮,抓过发胶的头发直愣愣傲然挺立,仿佛怒发冲冠向天空使劲,粉色的T恤烫着金色的鹘髅,领口处有铆打,还写着一作认不清的英文字母;靛蓝色牛仔裤挂着银色朋克链,裤档拉在接近膝盖的地方,还有几个刻意为之的破洞。一身滑板装的装束配上一张蓄有山羊胡子的脸,真是无法形容的怪异。   他一眼便看到了餐桌边的迟灵瞳,胡子一翘,摆摆手,“不要介绍,我知道这是谁。孔雀。。。。。。对吧!哇,大嫂,你也太幼齿点了,这样和我大一哥走出去,人家会以为他为师不尊,把学生给诱惑了。嘿嘿,吓一跳吧,我就是萧家的欺类萧子担,气质和我大哥差之十万八千里,可我们是货真价实的同胞手足。”   “这是孔雀的朋友迟灵瞳。”萧子辰慢悠悠地开了口。   “什么?”萧子桓做向后牌倒状,“大嫂换人了?   迟灵瞳嘴角突地抽搐了下,低头看着桌下。都说殖民地的小洋楼中挖有防空地道,不知萧家有没有,如有,让她钻进去好了。   “孔雀只是身 体不适。”萧子辰皱起眉头,可能也不知如何解释这件事。   萧子桓云里拿里,在脸色僵硬的萧华身边坐下,“爸,你别发火,我在家就呆一会。我是听说大哥带未来大嫂回家,特地来打个招呼的是。妈,你想我没有?”他对着萧妈妈挤了挤眼。然后又转向迟灵瞳,“你的意思,这大眼晴的泰雏和你没啥关系,大嫂还是叫孔雀?"   “子桓,对客人礼貌一点。”萧华严厉地责道。   萧子桓耸耸肩,调皮地敬了个军礼,“是,大校。”   吃灵瞳真想说,我就是一蹭饭的,麻烦你别太注意我。   “子桓,你吃过饭了吗?”张阿姨问。   萧子桓目不转晴地看着迟灵瞳,“我起得晚,早上刚吃过,不饿。这姑娘真是人如其名。”   吃灵瞳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萧子辰清咳了两声,“子桓,明天我带孔雀去你店里吃饭,给我们留个包间。”   “行。”萧子桓点点头,“带上小姑娘吧,吃火拐,人多热闹。”   “不,不,我明天要加班。”迟灵瞳学乖了,不能再次让自已处于被动的地位。   “呃,你再青台工作?”萧子桓来兴趣了。   “灵瞳是泰华地产公司的设计师。”萧子辰说道。   萧子桓拍了下手掌,从袋子里掏出张名片,豪气地说:“小姑娘,那随时带朋友到我店里吃火锅去。你识大嫂的朋友,也是我朋友,你们尽管吃,我请客。”   “美食府。”这可是青台有名的火锅城,采用自助形式,六十八元一位,吃到吃不尽为止。在中国,但凡任何东西开怀大吃,总是英雄辈出。美食府的原材料外常讲究海鲜、肥牛、羊腩都是上等货色。迟灵瞳和陈晨、颜小尉都去吃过,稍晚一就要排队等位。   美食府经营有道的幕后老板是这象街头混混的萧子桓?迟灵瞳大跌眼镜。   担,优子脸么黄个这”着哥。祖大的别和群你也   “我是一个业余摇滚乐手,今晚要到酒吧演出。在店里,我不是这样的。”萧子桓看穿迟灵瞳的疑惑,见多不怪地笑了笑,“好了,我该走了。爸,你别板着个脸,人家现在大部分都独身子女,你却有两个儿子,多强悍呀!要是我也和大哥这么优秀,老天会妒忌的。知足常乐。OK?”   萧华闭了闭眼,挥挥手,“滚,滚,滚!”   “遵命!”萧子桓也不生气,笑呵呵地站起来。   萧子辰起身相送,萧妈妈眨巴眨巴眼,叮嘱道,“子桓,记住挑空旷的草地走,别靠近房屋。”   “好的,妈妈!”萧子桓声音响亮地应着,回头冲迟灵瞳扮了个鬼脸。   迟灵瞳看着他那幅宝样,忍不住扑哧乐出了声。   “小迟,让你见笑了。”潇华脸仍板着,“子桓从小就是个让人头疼的孩子,没办法,操不完的心。”   迟灵瞳抿嘴,“我也总让爸妈操心。”   “可是你正常呀,子桓呢?唉,不谈,吃饭!迟灵瞳怔住她正常吗?在希宇眼中,她可是一残障。   午餐在缄默而又沉闷的气氛中结束了,迟灵瞳急忙告辞。   “有空来玩。”萧华把迟灵瞳一直送到车边,萧妈妈趴在窗边往外看着。   “谢谢伯伯,再见!”迟灵瞳礼貌她欠了下身子,上车,偷偷地吁了口气。   “对不起!”萧子辰没有急于发动车,扭头突然说了一句。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迟灵瞳包容大度的一笑,想着孔雀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不知反应会怎样?   她很不厚道地有点幸灾乐祸。   车刚驶到桂林路的尽头,迟灵瞳看到小咖啡店前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士。“萧教授,我就在这下车。”   萧子辰不解,“我送你回去,正好再看看孔雀想吃点什么!”   迟灵瞳惊出一身冷汗,忙做出一脸为难状,“怎么办,我和人约在这儿谈事。这样吧,我谈完事,一回去就给你电话。”   萧子辰沉吟了一会,跳下车,替她打开了车门。   咖啡店门上的风铃叮咚一响,裴迪声带有几份惊喜地走出来。   “那我进去了,谢谢你家的午餐,我吃得很愉快。”迟灵瞳得体地说道。   萧子辰闭了闭眼,看着她走向裴迪声,然后才上车,调了个头,往回驶去。   “怎么这么早?”迟灵瞳看了下时间,还没到二点呢!   “我说过下午没有日程安排,就早点到这里等你。正想着过一小时给你电话,没想到一抬头,看见你下车了。你女朋友的男朋友?很学院的风度。”裴迪声伸士地替她拉开门,两人走向老位置。笔记本、图片、公文摊了一桌,一杯黑咖啡可怜巴巴搁在桌沿。   “嗯,是大学老师。”迟灵瞳疲累她倒在沙发上,对走过来的店员说,“先给我一杯凉开水,我胃疼。”   “怎么胃疼了?”裴迪声还有些紧张。   连着吃了两次这种消化不良的饭,胃怎能不疼?迟灵瞳在心中把希宇和孔雀是恨得千苍百孔,想想自己怎么尽和这种人走得近呢?   “冯梦龙的《三言两拍》里有个故事,叫钱秀才错占风凰铸。”两个人最近见面次数很多,不是上下属,也不算是朋友,但很熟捻,她在裴迪声面前也就不必讲究形像了,接过店员的水杯,海喝了一大口,才坐坐正。“那个故事讲一个秀才有才有貌,却家境贫穷,寄居在亲戚家伴读。亲戚看中一才女,去提亲,才女提意要相亲。那亲戚丑呀,怕才女嫌弃,便让钱秀才代替自己去见了面,然后婚多顺利定了下来。接着成亲,他也让钱秀才替他去娶亲。哪想到要亲那天湖上风雪交加,一下就是一天一夜,喜船被困在才女家了。才女父亲不得已让他们就在自已家里成了亲,于是,钱秀才就错占风凰铸。   “这个故净的寓意是?”裴迪声把笔记本挪开,让自己可以看清楚那张表情丰富的小脸。   “我今天有点体会钱秀才那种哭笑不得的无奈心情。陪好友的男友游泳、吹海风,还替她去他家吃了个饭,场面不知多难堪了。”   “那你也错占风凰铸了?”   “哈,哈,哈。。。。。。Frank,你头脑挺灵活,可是这比喻不恰当。唉,朋友坐到我这份上,真是感动天感动地了。”   “听着今天你好象过得挺有趣。   “不只是有趣,是惊险吧!”她抬起头忽然看见他嘴角的孤线很温柔。   她复又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水杯。   如果非要研究那一刹那的表情,她估计会有点脸红。这个男人有时会不经意地试探她的心系何方,奇怪的她不想去深思,生怕探出什么答案就不能自如地相处。   “峨,我把你上次修过的几幅图传到处京,请了几个同行看看,他们都很吃惊。我来的路上,看到有家小店橱窗里陈到着这个,觉得不错。送你吧!”裴迪声放下咖啡杯,低下身拿出一个用水晶玻璃纸包裹的纸袋。   “什么呀?”迟灵瞳孤疑地接过,打开来一看,识一个头发长长穿格子秘的布娃娃。   她笑了,“我都不玩娃娃都很多年了,你送错人了吧!”   “你再看看她的脸,她的眼晴。”裴迪声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迟灵瞳大眼晴眨了眨,把娃娃放在桌上,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看了几遍,她忽然盯着娃娃那双何曾相识的大眼晴,愣住了,“这娃娃不会是定做的吧?   这娃娃的脸居然是她的缩小版,只是轮廓夸张了些,立体感更强,可是眼晴却是一模一样。   “谁有那种闲功夫,只是巧合罢了。”他用一种十分鄙视她智商的语气感叹了一句,“收起来吧,我们一会谈工作。”   “裴总,哪有你这样送人东西的啊?”连个说明都没有。   “你喜欢就收着,不喜欢就转送别人。”他语气平淡得很,让迟灵瞳想起刚喝下肚的凉开水。   “你以前经常这样送礼物给女孩子?”她想加上“特别”两个字,后来还是省略了。   “我以前的事,你不会爱听的。今天要看蒙古包了吧?”他把笔记本摆正,点开文档。   迟灵瞳摸着胜娃娃的头发,觉得这个男人好象有那么一点点闷骚哦!   第十八章,类似爱情(七)   黑色宾士穿过昏黄的灯光,缓缓在小区面前停下。裴迪声转过身,眼神温温热热,“到家后泡个热水澡,早点睡,明早又要上班了。”   迟灵瞳控制不住地打了个秀气的呵欠,这不知是今晚第几个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好的,那再见,裴总。”她真的有点困。   以前,他来接她时会直接开到她楼下,今天只送到小区前,可能是考虑孔雀会看见,给她带来不便。   迟灵瞳揉揉眼,没有回头张望,浅浅地笑笑,觉得裴迪声如果心细起来,真是挺可怕的。   孔雀当然没有回来。颜小尉不知是不是陪杨阳去了,房间门大开,高跟鞋一只在外,一只在里,感觉出门前很匆忙。   迟灵瞳泡完热水澡出来,正擦头发时,手机响了,她看看屏幕,秀气的眉慢慢地聚拢,居然是好一阵不联系的迟铭之。   “爸爸,想我拉!”她一直是迟铭之捧在掌心里的宝贝,在他面前,不自觉带有几分娇嗲。   “铭之给人上课去了,曈曈,我是你甘阿姨。”   迟灵瞳捂着毛巾,慢悠悠地在沙发上坐下,语气一冷,“哦 ,请问你找我有事吗?”   甘露停滞了下,“你怎么不好奇你爸这么晚怎么还出去上课?”   “有什么好奇的,他膝下有左右儿女,不卖命,西北风能喂饱他们吗?”迟灵瞳毫无怜悯之心。男人是要肩负起错误的一切后果。   甘露讽刺地低笑,“你还真是特别。”   “除了告知我父亲的行踪,你还有别的事吗?”迟灵瞳不是不懂礼貌,但对于心机如此深重的女人,她觉得没有必要闲情话家常。   “我有。”生怕她挂电话,甘露立即开口,“今天,你妈妈把别墅和房子全卖了,所有的款项全存在你的名下。”   “嗯!”   “你就嗯,没别的可说了吗?”甘露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们母女不觉得这事处理得很过分。别墅和车子也有铭之的心血,左左右右也是铭之的孩子,凭什么全给你?”   原来小妈是上门讨公平来了。   迟灵瞳拿开毛巾,任一头长发撒在脑后,“别墅和车子是我爸妈共同的财产,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不给我那给谁?现在你是我爸的合法妻子,你和他创造的共同财产,我决不窥视一分。公平了吧?”   “可。。。。。。。。铭之现在已经50多岁了,怎么能和以前精力相比?”甘露急了,话一出口,肠子都悔青了。   迟灵瞳冷笑道,“甘阿姨,当初我爸可没强抢民女哦,你是有选择权的。。。。。。”   “啪!”不等她讲完,甘露羞恼地挂了电话,公平没讨到,反沾了一鼻子灰。迟灵瞳猜测她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爸爸最近的日子好过吗?   她走向洗手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手机又响了。   “怎么不回短信?”裴迪声的问句简短急促。   “有短信吗?”迟灵瞳看了下手机,好像是有两条短信进来了。   “洗澡了没有?”   “有!”   “朋友回来了没有?”   “没有!”   “娃娃放在哪?”   “给室友了。”   裴迪声沉默了,迟灵瞳抿紧唇,那个乐呀。   “早点睡吧!”他闷闷的说。   “你说娃娃放在枕边,会不会显得有些幼稚?”迟灵瞳忽然心里像被人用刺戳了一下,很疼。裴迪声这状态到底算什么?暧昧?   他们是玩暧昧的人吗?   “你房间经常有人参观吗?”   “那到没有。”   裴迪声低沉地笑了,“胃不好,睡前喝杯牛奶。晚安!”   坏了,如此家常,如此琐碎,非兄非父,非友非亲。有些东西在水下怎么折腾,可以假装不知道,现在急急地要跃入水面,她如何对付?   这是新课题。   还没想清楚这事,颜小尉回来了,脸阴的像暴风雨前夕,迟灵瞳和她讲话,她也只是哼了一声,身子一扭进了房,然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怎么了?”迟灵瞳不放心,把门推开了。   颜小尉连灯也没开。   黑暗里,只听得她闷声说:“你说男人到底图女人什么?”   迟灵瞳眨巴眨巴眼,“每个人图的都不同吧!”   颜小尉重重叹了口气,“我以为他读了那么多出,一定与众不同,处处端着矜持,生怕他感到我是随意的人。到头来,最后输给一饭店服务员手里了。他妈的,那人甭管读没读书,都一个胚胎,用下半身思考。他对我说,我在国外挣钱挣的那么辛苦,不就图个舒服吗?找个女人,象供神似的,摸也不摸不得,碰也碰不得,动不动还要哄她开心,何苦如此委屈?现在找个知冷识趣的小姑娘,做她的天,她的地,她乐得把我当成了神,我算想开而来,什么才子佳人,过日子还得活食声香。”   “那个他是杨阳?”迟灵瞳琢磨半天,算有一点明白了,颜小尉给杨阳耍了。真是人不可貌相,杨阳这口味变化还挺快的。不久前,他还像只苍蝇丝的追着她。   “对,鸡肋。”颜小尉狠狠的回答。   “反正没味道,弃了可好。”   “可是。。。。。。。可是我在他身上也花了心血呀!”颜小尉很难过,不好意思提自己为了博得杨阳的好感,曾倒贴钱给他买衣服、请他吃饭。   “就当买个教训吧!姐姐!”   颜小尉叹了口气,“我最近屡战屡败,好像也静心反省下,这样下去不是个事。你帮我带上门,我明早起来洗澡。”   迟灵瞳把门带上,还没走到房门口,听到大门被人轻轻叩响。   她闭了闭眼,脸一沉,走过去。孔雀满脸春意得走进来,张开双臂,就要抱迟灵瞳。   “不要碰我,你身上什么味?”迟灵瞳皱着眉头,避开了她。   “有吗?”孔雀低头嗅嗅,“是有些 ,我在火锅城吃饭,熏的。”   “哪家火锅城?”迟灵瞳问。   “青台最好的,美食府。哦,我得去好好洗个澡。”孔雀优雅的往洗手间走去。   迟灵瞳从后面一把拽住她,拉进房间,把门关紧。   “你知道美食府老板是谁吗?”   孔雀一对妙目微波轻荡,“我是去吃饭,又不是去采访人家老板。”   迟灵瞳翻了个白眼,“鸟类,夜路走多了,总会撞上鬼。我告诉你,美食府的老板就是萧子辰的弟弟萧子桓。你这般招摇,全世界的人都不敢忽视你。哼哼,要是明儿一见面,萧子桓发现。。。。。。”   “瞳瞳,那怎么办?”孔雀脸都吓白了 ,慌乱地抓住迟灵瞳的手。   “你很在意萧子辰?”   孔雀肯定的点头。   “那你今天背着他都干啥去了?”迟灵瞳历言疾色。   “我。。。。。。我。。。。。。。”孔雀身子一扭,“那不一样,难道你就没有初恋过吗?”   一提到初恋,迟灵瞳就火大,“想到那一脸蠢样的男人占了我宝贵的初恋男友的位置,我就想转世投胎,重新来过。鸟类,你的初恋是高二(6)班那个讲一句话就清一次嗓的男生,还是四班那个唱歌跑调的?”   孔雀目光闪躲,过了一会,作投降状,“好,好,我交代,今天见面的朋友是我大学时的男友。”   “让你惨遭滑铁卢的那个?”   “曈曈,你怎么知道?”   迟灵瞳摆了下手,自顾窝回床上,把娃娃抱在怀中,“你和他怎样重燃爱火我不管,我只想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哪怕和我绝交,我也不给他打掩护了。你知道吗,书呆子妈妈受了点刺激,有点神经质,弟弟和家中的关系闹的很僵,可是你却把人家唯一的骄傲怪去了滨江,怎么得也珍惜点吧!”   “曈曈,我错了,我错了。”孔雀求饶道。   迟灵瞳低下眼帘,“去洗澡吧!”鸟类的劣行她太清楚了,尾巴一向有办法藏得很好。   “那。。。。。。。美食府。。。。。。。”孔雀还在紧张刚才的事。   “萧子桓今晚在外面演出,不在店内。”   孔雀长吁一口气,这才站颜欢笑,“丫,我真是爱死你了。你放心,我只是和以前的朋友见个面,吃吃饭,喝喝茶,什么都不会有的。”   “如果都恋恋不忘。为什么不争取在一起?”   “那种男人,不是结婚的好对象。”   迟灵瞳无语了,想起书呆子那张一板一眼的脸,叹了口气。   第二天,孔雀打扮得很清纯的样,萧子辰开车过把她接走。   颜小尉又把自己收拾的像完美无瑕的空姐,风姿卓越的上班去了。   迟灵瞳背着包包,一路咬着面包,闲庭碎步的掐着终点到达公司。   周一的早晨先是例会,然后部门经理布置一周的任务,各自把事领了回各自间忙碌。   午餐时,迟灵瞳端着餐盘转过身,坐在角落中的乐静芬向她招了招手。   “乐董,你怎么在这里吃饭?”乐静芬注意保养,午餐一向是家里的保姆送过来的。   “有许多职员抱怨餐厅的饭菜难吃,要换厨师,我今天来尝尝。你坐啊!”乐静芬指指对面的位置。   “不怕胖?”她看到迟灵瞳餐盘里搁着一大块排骨,忍不住咽下口水。   “今天是糖醋味的,难得吃到,一块不会胖到哪的。”迟灵瞳笑笑。   乐静芬小口小口地嚼着一块土豆,“小迟,杨阳有对象了,你知道吗?”   “知道。”   “你还好吧?”   迟灵瞳抬起头,他找对象与她有什么关系?哦,她想起杨阳和乐静芬是亲戚一事,“我好呀!”她俏皮的一笑。   乐静芬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倒是有一点失望,想不到杨阳会是那眼光。”   “缘分的事,没有定律。”   “小迟,最近是不是有人在追你?”乐静芬突然又飞来一句。   迟灵瞳咬了口排骨,不解地抬起眼。   “那男人开了辆黑宾士,我当时只看到你上了他的车,不过,远远的看着,我觉得他很有型。是做什么的?”   “咳,咳。。。。。。。”迟灵瞳差点给呛死,喝了好几口汤,才缓过气来。   “不要紧张,职员都有交友的自由。只是小姑娘家要把眼睛睁大,这世上坏男人可不少。”乐静芬以为她紧张,笑了笑,站起身,“你慢用,我先走了。”   迟灵瞳拍着胸口,裴迪声不过来公司接她一次,怎么就那样巧合给乐静芬看到呢?   她这是试探自己,还是她根本没看清楚是裴迪声?   迟灵瞳把排骨扔到一边,哪里还有胃口吃饭。惴惴不安的心情一直到下班时分,陈晨嚷着去吃烧烤,她也没答应,心事重重地出了公司。   呃,对面马路上停了辆黑色宾士。   车窗缓缓下降,车城对着她微微一笑,“小迟,我找你有点事。”   迟灵瞳身子一僵,感觉背后象有千万道目光射来。   她本能地回头,晚霞如火,海水湛蓝,车如流水人如潮。   第十九章,疑似小三(一)   一路行车顺利,车城的话不多,只是偶尔遇到红灯,从后视镜中看看迟灵瞳,说道:“快了!”   迟灵瞳点头,微微笑笑。   乐静芬对于器重的职员,笑络的方式之一,是带他们回家吃饭,以示关系不同。   迟灵瞳到泰华半年后,恰逢圣诞,乐静芬邀请她去家中吃饭。迟灵瞳就是那时认识车城的。车程有着北方男人的粗犷、不拘小节,乐呵呵地笑着,桌上的气氛就靠她调节。乐静芬在公司是女王,在家也是。家居服一换,扯着嗓门,又是使唤保姆,又是催着车城拿这拿那。车城脾气挺好,没有一丝烦厌之色。   开饭前,乐静芬领着迟灵瞳参观他们家豪宅,随口问道:“小迟,你觉得我老公人怎样?”   “和气、友善而又热情,宾至如归。”迟灵瞳笑着说。   乐静芬也笑了,“我不是问这个,”她停了下,甩甩头发,眼睛朝厨房里瞟了瞟,“你认为他帅吗?”   迟灵瞳纳闷乐静芬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但是她还是认真的回答了:“可能南北方审美差异,南方的男生多白皙、修长。清逸,我们会认为那就是英俊,车总这样的北方式的健壮,很男人,让人觉得更有安全感!”   乐静芬抿嘴轻笑,“其实女人的安全感不是男人给的,而是自己给自己的。”   迟灵瞳没有好奇地问为什么。如果乐静芬想解释,她会继续往下说。如果她不说,问了就显得自己笨、不懂事。   后来,她听其他去乐静芬家吃过饭的同事说起这个问题,乐静芬对每一个女性职员都问过。   迟灵瞳觉得乐静芬很在意车城,在意的谨慎,谨慎得如此草木皆兵。   车城的宾士在一家高档会所前停下,刚进大门,已有侍者迎上来把两人往里领着,显然车城是这里的常客。   “大厅里人来人往,说是不方便。于是,订了个包间。”车城回头对迟灵瞳说。   迟灵瞳一眼看过去,侍者的白色衬衣如雪,笑容都像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高档会所通常都是素雅之极的地方,五层的小楼,他们到三楼左手走廊的第一间。   “来几道惟扬风味的家常菜,再来几个甜点。”车城没有看菜单,也没有征求迟灵瞳的意见,直接对侍者说。   “可以吗?”侍者出去后,他从袋里掏出一包烟,询问地看向迟灵瞳。   “当然!”迟灵瞳看出他抽的烟是“三五”牌的,听说劲很大。车城夹烟的无名指有点发黄,这是被烟熏的。   等菜的辰光,车程抽着烟,迟灵瞳小口小口地抿着会所赠送的凉茶,气氛缄默。   菜很快上来,无一不清新爽嫩、精致醇和,环境又极好,迟灵瞳不禁感叹。   “有钱人生活真好”   车城仍在抽烟,并不动筷,只示意迟灵瞳随便。   迟灵瞳也不客气,也不着急问他找她有什么事,专心地品尝一道道菜,越吃越赞,想着若是一月来吃个两次,不知她的薪水够不够?   “小迟,你那天看到我们了?”车城摁灭了烟头,开了口。   迟灵瞳抬起头,“对呀!”她一脸坦然,并不否认。   “其实我们没有聊什么,我只是问下泰华最近的财务状况,我的四S店要扩张,差点资金,我向静芬开口周转一下,她说泰华现在自身都难保,我吓了一跳,才找财务经理问问。”   “这些是我到没注意,呵,我们这些人只关心月薪有没有准时 汇到银行卡上。”迟灵瞳低下头,继续吃。   车城捉摸不透地打量着她,“你在静芬面前提过这事吗?”   “要提吗?”迟灵瞳问,“我都把这事给忘了。”   车城眯起眼,又拿出一根烟点燃,“小迟,我知道静芬对你是给予厚望的,你的话她肯定会听得进去。不瞒你说,前天,她向我提出离婚了。”   迟灵瞳夹着腰果的筷子一抖,腰果又掉回盘中。   “车总,如果你怀疑我在乐总面前讲了什么导致她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你就错了。”迟灵瞳的口气不禁多了几分严肃和怒气。   “小迟,你别激动。我不是这意思,我今天请你来,只是想让你帮我劝劝静芬,夫妻这么多年,孩子都这么大,不要为个钱就闹着离婚,别人会笑话的。”车城笑笑,一嘴的牙齿到是雪白。   “车总,对不起,我可能要让你失望。我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怎么能对乐董说出什么人生大哲理呢?”   车城颇有意味地嘴角轻轻往上一撇,“这也是事实,你还算是个孩子。恩,小迟,拟合静芬出去,知道她有没有特别近的异性朋友?”   迟灵瞳心想这个大块头是病急乱投医了,特别近的异性朋友,敢让别人知道吗?   “车总,我吃的很饱了。”她放下筷子,“谢谢你的晚餐,可是我真的帮不了你。我在公司只是一个小设计师,你有什么,可以问乐董的秘书,她的日程和常接触的人,秘书最清楚。”   车城闭了下眼,“恩,你提醒的是。不再吃点吗,菜还很多。”   “真的再也吃不下了。”迟灵瞳说。   “那就走吧!”车城按铃,侍者进来,拿了账单给他签字,笑道,“乐董在楼上呢,车总要上去打个招呼吗?”   “不了。不要向她提起我也在这用餐。”   侍者一怔,忙闭上嘴。   迟灵瞳嘴角掠过一丝轻笑。   两人下了楼,刚走进大厅,就看到乐静芬坐在厅中的沙发上,寒霜罩面。   车城一愣,止住了脚步。   但乐静芬已经看到他们了,一向镇定自若的她呆住了,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   迟灵瞳扭头看车城,车城眼中掠过一丝挑衅成功的得意。   “小迟,你。。。。。。你怎么和他在一起?”乐静芬颤抖得语不成句,没有看车城,而是直接问迟灵瞳。   此时,车城的背叛,远不及迟灵瞳的欺骗带给她的冲击大。   “车总请我过来的。”迟灵瞳落落大方地回答,神态自然。   “他凭什么请你?你是他的员工还是朋友?”乐静芬心都快碎裂了。   “静芬,你跟小迟说什么,我们有话回家说。小迟,自己打车回去,路上小心些,一会我再给你打电话,”车城靠近静芬,弯下腰,板住她的肩头。   迟灵瞳震愕地看着车城,坏了,自己今日不慎,成了车城一颗迎战的棋子了。乐静芬现在气成这样,他这番话,她一听,想不想歪都难。   “你们谁都不准走。”乐静芬甩开车城的手,一扬脸,微微眯起眼睛,“回家说,你能说得了吗?今天,你们就在这里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请她吃饭?”   “我帮你关心一下员工,不好吗?不过一顿饭,有必要这样大惊小怪?”车城也板起了脸。   “车城,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乐静芬保养得宜的面容痛苦地抽曲着,她转向迟灵瞳,“这是你们第几次私下见面了?你们聊什么?”   迟灵瞳给她问住了。她该怎么回答呢?实话实说,那么等于在他们夫妻间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加了一桶油,不说,这桶油就倒在自己身上了。   “小迟,还愣着干嘛。走呀!静芬,你冷静点,听我解释。”车城急急地又抓住乐静芬的手。   大厅里的侍者纷纷看向她的眼神带着鄙夷,迟灵瞳深吸一口气,觉得现在留下只会让事态一发不可收拾,乐静芬已听不下任何话了,“乐董,我以后再向你解释”   “迟灵瞳,你给我站住。”乐静芬已经失去理智,跺着脚叫道。   迟灵瞳没有回头,除了会所,挥手打车。一团乱局让他们夫妻整理去吧。   上了车,迟灵瞳侧过身看到他们开始激烈地争论着什么,两个人都转过身来,对着大门的方向指指点点,嘴唇飞快地上下张合。   她突地噗的声笑了出来。车城这出戏很蹩脚,乐静芬现在也许被他的话气得失去理智,但是平静下来分析,便会发现这不过是车城设的局而已。   车城是故意让乐静芬撞见她的,故意说模糊不清引人浮想联翩的话。即使车城俊赛潘安,才高子键,她也不可能生出异念呀!一,他是别人的男人;二,这个别人是乐静芬。敢在女王头上耍把戏,还有小命吗?   迟灵瞳转念又想,车城今晚的表现哪里是想挽救婚姻,分明是想快刀斩乱麻了。同时,他又探到了她的口风,心里有底。车城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忠厚,此人深不可测。   半路上,下雨了,雨很大,刮雨器刚刮去一层雨珠,视线前又一片迷糊了,司机不得不把车停在路边,等雨小了再走。   迟灵瞳无聊拿出手机来听音乐,刚打开,就有短信进来。   “我们真的见过面了?”希宇在信息里如是问。   迟灵瞳扫了眼手机屏幕,这位未来的政治新星不会是喝高了,是真实换都分不清了?   “没有,你在梦游。”她这般回复。   “不,梦里的你一向是小鸟依人、娇羞温柔,可那天你对我很凶,所以这是真的。”希宇打字很快。   “就算是真的吧!”   “你在干嘛?”   “无可奉告。”迟灵瞳无心恋战,想草草收兵。   “不会是做见不得光的事?”希宇知难而进。   “要你管。”   “我不管你更胡作非为。”   “我乐意。”   “你是我的责任。”   “你是我不能承受的生命错误。”   希宇可能觉得短信不能表达心中的意念,打来了电话。   “喂,迟灵瞳,你看我有女朋友了,孔雀也有男朋友了,我和保持联系的同学都有了另一半。为什么你没有呢?是你脾气太坏,男人也是人,即使是爱你的男人,你也不能要求他跟个昏君似的,一天到晚围着你转,哄你开心,你稍微一皱眉头,人家就给你满世界点烽火逗你乐去。你的检点自己,要温柔,要体贴,要有女人味。”   迟灵瞳僵着脸,这人真是纵不得,对他就不能心软,见了面,又接了电话,给了他颜色,他就开始染坊了。   “我要把我全部的温柔、体贴、妩媚,留给我真爱的的男人。你这种快腐烂的回头草,我懒得多瞧一眼。”   说完,“拍”地合上手机。   车外,雨小了,司机笑眯眯地看了下迟灵瞳,发动了车。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颜小尉瞪大眼睛问。   虽然颜小尉最近清路坎坷,但迟灵瞳还是视她为婚恋专家,她把今晚的情形向颜小尉描述了下,但她省略了车城与财务经理见面一事,直说车城向她打听乐静芬有无外遇。   迟灵瞳纳闷地眨眨眼,“知道什么?”   “车总是乐董倒追来的。车总当时已经有个谈婚论嫁的女友,乐董对他一见钟情。乐董动用了人力、物力、美色,才把车总抢过来。嘿嘿,奉子成婚呀!车总的女友悲痛之极,随便嫁了个人。结婚没有两年,那个男人出车祸死了,后来女友就一直独身,也没孩子。我听别人说,车总经常偷偷去见她。乐董一知道,便会闹翻天。”   “怎么又是奉子成婚!”女人除了这一招,就没别的办法了吗?乐静芬是这样抢走车城,甘露也是这样抢走铭之的。可是他们真的幸福吗?   迟灵瞳不由想起现在为孩子而奋斗的迟铭之,没有心思在和颜小尉讨论下去,懒懒地与回房休息。   颜小尉却一把拉住她。   “宝贝,我提醒你一下,你不要太高估乐董的智商。哪怕是事业型的女人,再能干,在遇到家事上,和普通女人没区别,她不一定给你机会解释,或者是把你整得很臭。女人的声誉和健康一样,当你拥有的时候,你不觉得如何,只有当受到威胁,或者面临失去,你才知道它的重要。你这花苞刚绽,可别被这场严霜给打残了。”   迟灵瞳不在意的耸下肩,“清者自清。”   颜小尉不敢苟同地摇摇头。   第二十章,疑似小三(二)   天已经亮了很久,迟灵瞳依旧懒散的靠在松软绵密的枕头上,一掬长发绸子般散落,她大张着眼睛,仿佛天花板上有什么引人注意的东西。直到设定的手机闹钟响了第二次,方才不情愿地起床。   孔雀昨晚没有回来,估计是被书呆子以雨大为由留宿了。   打开窗户,雨后放晴,天高云淡,扑面而来的空气清新而又湿润,视线所达之处,都显示出一派欣欣向荣的盛景。   迟灵瞳的心情却有些莫名的沉重,颜小尉早早下楼买的早点,她也没尝,洗漱完,就出门上班了。   颜小尉咬了口苹果,追上去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别担心,你反正是个才,此处不留姐,自有姐留处。”   迟灵瞳淡淡地笑笑。   刚下楼,一辆汽车刷地从她身边飞速越过昨夜积下来的一处水洼,泥点溅得到处都是。迟灵瞳哭笑不得地看着白色休闲裤上几滴污渍,心情越发地坏了。   一进公司大门,乐静芬的汽车也正好进来。两人打了个照面,迟灵瞳看着乐静芬苍白如雪的脸色、红肿的双眼,立刻感觉冷风嗖嗖袭来,浑身鸡皮疙瘩一个个依次从皮肤上立起来。   她硬着发麻的头皮冲乐静芬笑了笑,“早,乐董!”   乐静芬一言不发地点下头,然后面无表情地走进大楼。   短短几秒钟,迟灵瞳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她不知自己紧张什么,如果乐静芬不分青白地辞了她,她大可潇洒地走人。其实,她真的不是担心被炒鱿鱼,而是颜小尉关于“声誉”那番话触动了她心底的某根弦。   人言可畏呀!她知道自己是无辜的,可谣言被传说一千遍,就成了真理,她纵使有千张百张口,也是枉然。迟灵瞳这个名字,眼看清白就快不保,她真比窦娥还怨!   迟灵瞳唯一的胜算就是乐静芬不是个普通女人,她冷静、锐利、聪慧、善于分析。   乐静芬的表现却有点令人捉摸不透。   她的悲绝写在脸上,但她却能自如地处理公事。部门经理去她办公室汇报工作,她也能专注地听完,并下达准确的指令。今年的房产论坛会在青台举行,由恒宇负责协办,地点是离青台五十公里山里的一个度假村。请帖没有象以往一样,只发到各公司,而是采取了实名制,参会的人都收到一份请帖。   设计部的请帖是乐静芬亲自送过来的,“小迟和小陈把手里的事紧一紧,下周随我一同去开会。”她扫了一眼迟灵瞳。   迟灵瞳慌忙关上电脑屏幕,大气都不敢喘。她就象侯宝林相声里那个等着另一只靴子落下来的人,都大半天了,乐静芬还没任何动静,她怎么敢心平?   何况她此时还在抓紧时间忙个私活——“憩园”的设计图。   “会议要开三天啦!”陈晨喜颜于色,偷偷冲迟灵瞳挤了下眼,这等于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三天假期,还包吃包喝包住呢!   “嗯!”乐静芬威严地冲大家颔首,然后转身出去了。   “灵瞳,那个度假村挨着的浴场是青台最好的,你可要穿得美美的,最好带上性感的浴装,让我看看你曼妙的身材。”陈晨不顾其他同事妒忌得可以杀人的目光,激动地跑到迟灵瞳的格子间。   “你穿我也穿。”迟灵瞳眼抬也不抬。   陈晨心虚地瞅瞅自己堪比阿富汗难民的排骨身材,讪讪地说:“那我不看好了。”   迟灵瞳一笑,挥手让他走开,摁下开关。憩园的设计图已经初具雏形了,可她觉得不太满意,却又静不下来修改,找了个U盘把图拷进去,想着晚上回去再好好地想想。   靴子在下班铃声响过后终于掉下来了。   “今天不要加班了,都先走,我和小迟说点私事。”乐静芬没有把迟灵瞳喊进自己的办公室,而是来到了设计部,当着一屋子的人说道。   迟灵瞳脸刷地一下红了。   陈晨和其他同事纳闷地打量着两人,快手快脚地把东西收收,忙不迭地往外冲去。   迟灵瞳局促地坐着,乐静芬目光咄咄地坐在她对面。   走廊上安静了下来。   “你说你今天会给我一个解释,我一直在等。”乐静芬说道。   迟灵瞳斟酌了下语句,这才开口:“乐董。。。。。。车总说你们之间遇到点问题,他以为我对你是特别的,想找我帮他在你面前说几句好话,仅此而已。”   “笑话!”乐静芬冷笑,“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在我心里,乐董一直是个令我敬仰的女强人。关于这类的赞词,乐董一定听到很多,不必我再多描述。乐董,当你从滨江把我召来泰华,关于我的为人、品性一定都细细了解过。而车总是你结婚多年的丈夫,你一定也相当了解。你认为车总找我能有什么事?”迟灵瞳抬起头,迎视着乐静芬的视线。   乐静芬沉默了,用一种复杂而又深究的目光打量着迟灵瞳。   许久,她才叹了口气,说道:“当我平静下来时,我细细想过,觉得昨晚我是冲昏了头脑,失控了,你和车城不可能有什么的,因为车城他心里面装的是别人。。。。。。可是我就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请你吃饭?”   “原因我说过了。”   乐静芬狐疑地挑起眉,“那前几天,我看到你坐在他车上,你们又是去哪了?”   迟灵瞳不自然的笑了笑,“那。。。。。。是我朋友的车。”   “不是车城?不对,你脸红成这样,你在说谎,你是做贼心虚。”乐静芬目光凛冽。   迟灵瞳无奈地撇下嘴,“乐董,并不是做了贼才心虚,有的时候,贼因为训练有素,反而不会心虚,心虚的往往是没有做贼,但被人怀疑做了贼。”   “好,我接受你的说法。我就当作车城故意说那一番话,让我看到来试探我对他还在不在意。可是,小迟,你到泰华后,接触的人群我都清楚,宾士不是满大街开的出租。除非你能告诉我你的朋友姓甚名谁,我才能真正信服你的话。”   乐静芬知道自己这话有点无理取闹了,可她没有办法。女人一旦起了疑心,十匹马都拉不回。现在需要十一匹马的力量来消除她的顾虑,因为她真的很在意很在意迟灵瞳。   迟灵瞳傻住了,脑中飞速闪过裴迪声的身影。如果她打一通电话,相信裴迪声是可以飞车过来的。可是,这一来,局面更严重,乐静芬只怕会疯的。   “乐董,我。。。。。。好象有自由交友的权利。。。。。。”她支支吾吾的说,不自然地搓着手。   “小迟,你要理解我的心情,换作是你,你也会象我这样做的。”   迟灵瞳都快急哭了。   “难道真是车城?”乐静芬见迟灵瞳吞吞吐吐的,心里面一团慌乱。   “不是,不是。。。。。。”迟灵瞳直摇头,“真的不是。。。。。。”   “那他是谁?我不一定要见他人,你说个名字就可以。”   “他。。。。。。”迟灵瞳直想咬舌自尽。   寂静的走廊上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脚步就象黎明前的曙光一瞬间照射进迟灵瞳的身上,她惊喜地忙看向外面,乐静芬两道秀眉则愤怒地拧了起来。   “灵瞳,你要加班吗?”萧子辰气度淡雅地站在门口,目光沉郁,看见还有人在,忙礼貌地点头招呼。   “这就下班了。”乐静芬象是松了口气,站起身,微微一笑,在萧子辰看不到的视线内,用唇语问迟灵瞳,“是他吗?”   迟灵瞳差点没被这意外给整傻,但她很快就一脸恬笑地说:“不是说好在门口等的吗,干吗上来?”   萧子辰露出一脸呆呆的表情,幸好他书卷味浓,看在别人眼中,只当是内敛。   “乐董,我可以走了吗?”她立马气定神闲,也不管萧子辰是否配合,忙走到他身边。   “那一同下楼吧!”乐静芬意味深长地说。   迟灵瞳一头黑线,眼前金星直冒。要是让乐静芬看到书呆子不是开的宾士,岂不是又万劫不复了?   也不知怎么上的电梯,也不知怎么走到门口,迟灵瞳紧咬着唇,闭上眼,等着乐静芬再次发问。   “小迟,你还真会保密,有这么优秀的男朋友也不吭声,害我还想着张罗着为你介绍对象。”乐静芬笑语嫣然。   迟灵瞳不敢置信地睁开眼。   OH,神啦,这不是做梦吧!一辆黑色的宾士高贵地泊在公司的大门口。   她呆愕地看着萧子辰,萧子辰回以她一脸茫然。   莫非老天有听到她的祈祷?   不管了,迟灵瞳如蒙大赦,笑得傻兮兮的。“乐董,明天见!”她恭敬地说道。   乐静芬心头的大石也已搬去,笑容自然温和了几分,“快去约会吧!啊,看着真令人羡慕。”   “我们走啊!”迟灵瞳扯了下萧子辰的衣角。   萧子辰木木地喔了声,却不忘礼貌地和乐静芬道别。   “这车真好!”上了车,迟灵瞳坐在副驾驶座上,摸摸这,摸摸那。   萧子辰扶扶眼镜,说了句:“我爸的车坏了,这是借的子桓的车。”   “嗯嗯!”迟灵瞳兴奋地动个不停。   “你不是不会开车吗?”萧子辰看她那欢喜的样,问道。   “对啊!可是不会影响我对名车的喜爱呀,你看这光泽度,这座椅四个,这圆圆的方向盘,连刮雨器都这么可爱。”   萧子辰薄唇不自然的抽搐了下。   车驶下一个山坡,一片海景跃入眼帘。   “昨晚和孔雀过得很浪漫吧!”迟灵瞳心情大好,语气就带有几份俏皮,“是孔雀让你来带我的吗?约好在哪见面?”   萧子辰一怔,没有接话,笔直地看向前方。   “不如我们去美食府吃火锅吧,你弟弟挺有意思的。”迟灵瞳建议道。   “孔雀昨晚没有和我一起,今天她说来你公司玩。”萧子辰突然闷闷的说。   “啊?!”迟灵瞳惨叫一声,慌地捂住嘴。   萧子辰默默地开着车。   车外,暮色渐渐浓郁,路灯一盏盏地亮起。   车缓缓驶进迟灵瞳住的小区,在她们前面,是一辆红色的拉风跑车。跑车占去了公寓楼前的车位,宾士只好屈尊在后面等着。   跑车的车门一开,孔雀一扭一扭地下了车,临进楼门,蓦然回首,对着驾驶座上的人灿烂一笑,隐隐绰绰的灯光,骤然绽放的笑容,既模糊又明确,既出人意料又合情合理。   第二十一章,疑似小三(三)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迟灵瞳怔怔生在车中.当时心里面就跃出了这两句话,自己就是粉身碎骨零落成泥,只怕永远也达不到这境界。   红色的拉风跑丰无声地调头.一个漂亮而流畅的U一TURN,快的迟灵瞳都没看清车主长得什么样。   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瞄了下萧子辰。这书呆子平时斯斯文文,看着很好对付.   一坐起气来.也带着股杀气。簿唇紧抿,面容铁青.握着方向盘的十指煞白o   “你就在这下车吧!”他闭了下眼.说道。   迟灵瞳点头,“好!”可她没才动弹。似乎,她应该和书呆子说点什么.可是.却又不知还能说什么!   这个可怜的人,这个故作镇静的书呆子,此刻他一定是忍受着巨大的悲痛吧?他的心里。。。。。。对,小说里可都是这样形容的,“心如刀绞”或春“乱箭穿心”。   总在刹那间.才一些了解,说过的帮不可能会实现,就在一转眼.发现你的脸,已经陌生不会像从前。。。。。。   张学友的老歌在耳边响起:苑低下头来,虽然错的不是她.可是她感到内疚。   “你还有什么事?”萧子辰砌寒的眸光扫向她。   “没了,没了!”迟灵瞳的脸腾地红了,推开了车门,无奈地下了车。   孔雀还没上楼,在楼门首张望着红色跑车的车影。“瞳瞳.谁送你回来的?”她看到从黑暗处走出来的迟灵瞳.又看到她身后的黑色宾士.意味深长地笑了。   迟灵瞳朝她拼命地抛眼眉,她咯咯地笑着,迎上前,“怎么了?啊。。。。。。”   她越过迟灵瞳的肩膀,看见了坐在宾士中的身影.失声叫了起来。   迟灵瞳眼一闭。   黑色宾士慢慢后退,然后在一个十字路口转头。   “子辰,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孔雀刚刚春意盎然的面容,瞬间梨花带露,她踩着高跟鞋,拼命地追向黑色宾士。   她趴在车窗前,对着萧子辰大声哭喊着,眼泪两道.鼻涕两条.可她顿不上擦。   萧子辰沉着地打方向盘,看着两侧的路面.仿佛眼前没这个人似的。   “子辰,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冷静点,听我说。。。。。。”孔雀痛哭着,见萧子辰要加速,忙扑向车头,双手张着,“你说过你永远不会放弃我的,也不会惹我伤心的,为什么不肯听我解释。。。。。。”   萧子辰愤怒地砸了下方向盘,不甚碰响了喇叭。一声刺耳的鸣叫.把孔雀都惊得在车头前瘁软成一团泥。   他迫不得已停下了车。   “子辰,我们恋爱三年,你难道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心意吗?我爱的人是你.永途都是。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我和他见面,   就是怕你识会D你说.....。他曾把我伤害成那样.我还可能爱他吗?”   萧子辰仰起脸.眉头痛苦他扭曲着。   孔雀慢慢爬站到车窗前,伸手想去棋萧子辰的脸,他彼她闪开了。   “子辰,人家在看着我,你让我进去,好不好?我把什么都告诉你。”孔雀楚楚可怜她抬起泪眼。“我们好不容易出来度假,千万不要毁了这个假期。”   萧子辰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车门“啪”地一声开了.孔雀惊喜若狂地跨了进去。   站在树影下的迟灵瞳只听得孔雀连声在喊:“子辰,子辰,我爱你,我会珍惜你的。。。。。。”   黑色宾士无声无息地滑出了她的视线,她深吸了一口湿漉的海风.淡淡一笑,转身上楼。   颜小尉打开电脑,在听音乐。如水的音符静静地流淌,是来自大自然的天籁之音,呼啸的风声与排笛的苍凉交错絮绕,一种来自生命深处的迷乱与心碎,在刹那让世界变得雾气蒙蒙。   迟灵瞳站在阳台上,眺望着夜色中的海景。萧子辰会原谅孔雀吗?她不知道,所有的一切,让他们自己去面对吧!用红楼梦的贾宝玉的那句话说:我又替不了你。   “英雄救美?”周末的晚上,迟灵瞳与裴迪声一块在港式茶楼喝茶,她说起了那天发生的事,当然只能能说的说。裴迪声听说了萧子辰的光辉事迹,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放下筷子问她。   茶楼的芹菜饺子很新鲜,迟灵瞳连着吃了几个,“算是吧!”可惜不久英雄落难,她却只能袖手旁观。   也不知孔雀和萧子辰说了什么,凌晨回来时脸都哭的有点变形。两个人假期没休完,第二天就回滨江了。她和萧子桓一起送他们去的机场,回来时,萧子桓只砸嘴,扭头一直看她,问:“你和我那个。。。。。未来的大嫂真是朋友?”   “千真万确。”   萧子桓招摇头,“匪夷所恩。你们友情的基础是什么?有共同语言吗?”   “当然,我们无话不谈!”   萧子桓失笑,“迟灵瞳,我发现你是个怪人。”   “不,我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她强调。   萧子桓大笑,下车时,硬塞给她一叠美食府的餐券,让她带朋友去吃火锅。   “这样一来,我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开车去泰华接你了?”裴迪声见迟灵瞳在那儿一个人埋头苦吃,又把筷子拿到手上。   迟灵瞳翻了个白眼,“都是你惹的祸.差点害惨我。车能以假乱真,你这张脸,怎么解释呢?”   “你们乐董没见过我。”裴迪声敲了下她的筷子,“吃慢点,没人和你抢.讲话时把嘴巴里的东西先咽下。   ”   “呃?”她愣了一下,“你们不是有许多场合会碰到吗?”   “那些场合都是副总去的.我对外的身份是Frank。”   “狡猾!Frank不行,我以后绝不再坐你的车,免得再放谁看见,救我的英雄可不在青台了。”   裴迪声沉降了下,“收到房产论坛的请帖了吗?”   迟灵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是你指使办事人员那样做的吧?”   “度假村风景很好,这个季节,远离都市.好好地放几天假.你不喜欢?”如果他不单独发请帖.乐静芬只怕这次还会把她藏着。   “当然喜欢呀!你去吗?用哪种身份?”裴迪声嘴角寄笑.目光温柔如水,“吃完了.我们看图纸.我给你带了两本书,介绍中世纪到现在的欧洲建筑史。”   “好。憩园的设计图,我也赶出来了,你给我看看欧洲园那一块。我是以江畔为衬景,所以房屋外墙业屋檐的颜色.我想挑明艳点的。”   “可以,这样显得有生气,不要一味的儒雅,生活还是五颜六色的好。”   裴迪声英俊的脸上浮出笑意,明亮的眼似有光芒璀璨。   迟灵瞳抿嘴一笑,快速把嘴巴里的虾饺吃下,嘟哝着说,“好了,我们开始吧!”   泰华公司一共有六人牧到请帖了。   这次房产论坛的主题是:政府为了抑制房地产泡沫.取消二手房贷款,房地产业如何应对这股冲击波?   乐静芬和两位副总.还有财务经理与迟灵瞳,陈晨。   陈晨真的当是皮假,乱花的沙斑裤和夏威夷风情的衬衫.拖着双人字鞋,乐静芬看看他,哼了声,“小陈,你这是去走秀吗?”   迟灵瞳在一边偷着乐,陈晨摸摸鼻子,无奈地换上村衫、领带、长裤,不住得抹着汗。今天,青台的温度高达三十五度。   六人分坐三辆车去的度假村。房产论坛的工作人员在度假村外放了块显目的标牌,指引着参会人员在哪里签到。   度假村里的冷气开得很足,猛地进来.不禁打了个冷战。论坛主 席与几个先行到达的地产公司老总在大厅里寒喧,看到乐静芬一行从外面进来.几人忙过来扫呼。试试在百度搜索“书本网”   迟灵瞳与陈晨属于人小物,自是去前台登记。   这时,楼梯上下来的两个气质不凡的男人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迟灵瞳抬起眼,脸上浮出一丝模糊不清的微笑。   “灵瞳1那不是。。。。。。,”陈晨低声叫了起来。   迟灵瞳桩了他一把,“写你的字,别东张西望。”   “迪文,来,我给你介招一下。这是泰华公司的乐董。乐董.这是恒宇的裴总。”论坛主 席笑着说道。   乐静芬一怔.诧异于裴迪声的年轻.两人握了握手,一同说:“久仰,久仰!”   裴迪声向其他几人也点了下头.转过脸又看向乐静芬。“泰华只来了乐董一人吗?”   乐静芬忙把两位副总向裴迪声介绍.然后指了下站在前台的陈晨和迟灵瞳.“那是泰华的两位小设计师。”   “多次得奖的叫迟灵瞳的是哪一个?”裴迪声故作好奇地问。   乐静芬笑笑.语气不无自豪,“旁边那个小姑娘,看不出来吧!”   裴迪声直点头.“对,真的想不到。”   低着头的迟灵瞳撇了下嘴,心里面冷哼一声,这裴迪声演戏的功力还真不浅呢!   陈晨登记完,乐静芬与众人打过招呼.几以上楼长息去了,晚上会有一个大的欢迎宴会。   “裴总,不会吧!”站在裴迪声身边的君牧远最半张,“你特地从楼上下来,表露身份,就为了与那个迟灵瞳见一面?”   裴迪声幽深的眼底夹杂一抹笑意,“你吃惊她的年轻吗?”   他抬眼看了玻璃门外,热气在半空中漂浮着,起起落落……最近自己的心绪竟然也如此一般。阳光跳跃着闪烁,让他想起那双清灵慧黔的大眼晴。   “裴总,你可是港域的世家子弟。只怕你的人生大事.老太爷早已才安排。”君牧远看了看他,提醒道。   裴迪声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你错了.我又不是大哥,他才不会在意。牧远,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第二十二章,疑似小三(四)(VIP)   傍晚,客房的走廊上,陈晨象只没头的苍蝇乱转着。   他烦燥地抓了抓用了许多摩丝才立起来的发型,松松胸前的领带,又一次趴在门缝里问道:“迟灵瞳,你到底好了没有?”   他们不是会议的贵宾,只是参会的小卒,不能压轴出场,那样显得很不懂礼貌。   可是离宴会开席不到十分钟了,迟灵瞳还窝在房间里,可把陈晨急死了。要不是他讲义气,真想扔下她不管了。   “好了!”房间内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声,门终于开了。   “我的姑奶奶,你可……呃,这是你的衣服吗?”陈晨愕然地看着迟灵瞳身上这件明显的极不合身的黑色小礼服,直发楞,两肩的吊带上还扎了两根橡皮筋,象是为了调整尺寸而特意所为。   迟灵瞳拉拉吊带,把头发打开,遮住双肩,“这样呢,会不会看上去好点?”   陈晨诚实地摇摇头,“没什么区别!”他比当了下胸部,迟灵瞳一惊,慌忙捂住胸,紧张地问:“走光了吗?”   “没有!你没看人家明星穿礼服,都是呼之欲出,而你穿的象校服,太宽太平。”   迟灵瞳耷拉着头,胸皱成了一团,“将就一晚吧!没办法,我没有礼服,又没来得及买,跟颜小尉借了一件,她比我高挑比我丰满,所以……我就成这样了。”东施效颦就是这个意思吧!   陈晨同情地看了看她,安慰道:“你这样穿有你独特的气质,也不错,象休闲装。”   “不很奇怪?”迟灵瞳苦着脸,脑门上都是汗。   “你就坐在那儿不动,别人是不会看得出来的。上帝,快点,时间要来不及了。”   陈晨拉着迟灵瞳忙往餐厅冲去。   迟灵瞳踩着五寸高的鞋,走得是踉踉跄跄。   两人刚到门口,论坛主席引领着各大地产公司的老总们正往里走,餐厅内掌声一片,所有的人目光全看向他们。两人夹杂在工作人员中,趁别人不注意,从边上悄悄挤了进去,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拍拍心口,相视而笑。   “这里!”迟灵瞳不自觉她头发一甩,吊带上的橡皮筋露了出来,陈晨指指自己的肩,迟灵瞳忙坐正,把头发别过来,僵如木偶。眼帘轻轻一抬,看到裴迪声微笑向她挑眉示意。   迟灵瞳略略弯了下嘴唇。   自然,裴迪声与乐静芬坐的是正中的主桌,迟灵瞳、陈晨坐在角落上的一桌。   论坛主席是个幽默的半百男人,简短的开幕词讲得特别生动,把场内的气氛一下烘托了起来,然后酒席正式开始,各个桌上的人纷纷举起酒杯。   今晚到会的都是房产界的精英,陈晨平时以见过一两位而自豪,今天精英扎成了他忙得目不暇接,指指那位,指指这位,告诉迟灵瞳都谁谁。   这样的场合,迟灵瞳也只得一改平时的随意,端庄而又文雅地坐着,而对同桌人的问候,适时接话或微笑。   度假村是五星级的酒店,一切设施无不奢华,每道菜也是美味至极。   可惜,面对美食,谁也不能尽情享用,纵饮才是真正的主题。菜刚上了三道,同桌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己熟得成了一家人,你敬我,我敬你。主桌上的贵宾们也离桌,开始一桌桌地敬酒。   第一站便是直奔迟灵瞳与陈晨这桌。   迟灵瞳站得急,裙摆恰巧夹在了椅缝中,她奋力一拽,右肩吊带上的橡皮筋“绷””地声飞了出去,她狼狈地用左手抓住吊带,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可是这一抓,礼服两边的裙摆立刻变得一长一短,但她此时己无力挽救。   “我是恒宇的裴迪声,很荣幸认识各位。”一双长臀适时地捂在了她的而前,遮住对面人的视线,高脚杯中的金黄色液体微微荡漾。   “谢谢裴总。”众人恭敬地齐举杯,一仰而尽。   “你这穿的什么礼服?不等式?”乐静芬站在迟灵瞳的另一边,斜了她一眼,凑到她耳边轻问。   迟灵瞳脸胀得通红,“嗯嗯,今年的新款式。”   乐静芬挑了下眉,“这款式怎么象西藏僧人穿的袍子?”   迟灵瞳挫败到欲哭无泪。   其他几位老总接着各自敬了一轮,然后转战下一桌。   迟灵瞳偷瞄没人看向这里,忙不迭地向洗手间跑去。   “灵瞳!”刚出餐厅,身后有人低声呼喊。   她回过头,裴迪声含笑向她晃了晃手中的橡皮筋,“还需要这个吗?”   她羞窘地掉转身,硬着头皮道谢,觉得这一晚,脸丢得连个边都找不到了。   “让我来吧!”他打量了下她的礼服,挑了下眉,把她领到一边的吸烟室,里面空荡荡的,墙上一盏淡黄的壁灯,洒下一地的柔光。   “转过去!”他扳了下她的肩,让她面朝里。   “嗯!”她不太自然地转过身,感觉脸烫如火炉。   他看了下左肩的比例,小心翼翼地把她头发别过一侧,不知怎么把吊带割开了,扎成一个秀气的蝴蝶结,再侧身把左肩的橡皮筋也扔去,扎成同样的形状。“为什么不穿适合自己的衣服呢?”   他温热的呼吸拂在她的颈边,语气柔和,“好了!”   她的心无预期地急跳如鼓,慢慢回过身来,撩起裙摆,看看墙上的影子,“你以为我情愿呀!”   “唉,能设计那么漂亮的房子,却不会装扮自己。”他轻轻叹息,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此时温柔如水。   “我又不是十   项全能。”迟灵瞳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谢谢裴总,那我……回去啦!”   “如果不累,晚上……去海边散散步?”他心里突然升起一个无法抑制的冲动,根本没多想,就已脱口而出。度假村的下面就是海,山里的夜晚,暑气渐弱,走在海边,非常凉爽。   “你们老总没有其他应酬?”   他微微一笑,“那个我有办法推掉。散席后,不要着急冲凉,我给你电话。”   “嗯!”她眨了下眼,走到门口,回过头,俏皮地向他摆了摆手。   裴迪声宠溺地一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刚刚替她扎吊带时,碰触到她柔嫩的肌肤,指间一团滚烫,喉间象卡着什么,呼吸都急促了。   她还只是个学生妹,他至于吗?   失笑摇头,从袋中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枝,点燃,任烟雾将自己笼罩着,让经过的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迟灵瞳出去这一会,又上了几道菜,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蛋妙蟹黄,陈晨激动地向她显摆,刚刚与某个名设计师握了手,还相互敬了酒。   “你看,你看,就是那个。”他推了下迟灵瞳的胳膊肘。   迟灵瞳筷子一抖,蟹黄洒了一桌,生气地扭头对他叫道:“你干吗,没看我在吃东西?”   陈晨嘴巴半张,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大门的方向,“灵瞳,那……那才是真正的美女哇!”   “乍乍呼呼,现在满大街走的哪个不是美女?”迟灵瞳懒得理他,筷子举起,准备重夹。   “这个不同,真的,真的……看啦!”陈晨又摆了她一下,这次,掉的是筷子。   “你……”迟灵瞳恼怒地蹙着眉,抬起头。   不只是陈晨,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正从门口走来的女子吸引了过去,高挑的身材,极小的脸庞上装饰着精致而又娇媚的五官,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款款风情。剪裁完美的银色露背晚装,把她一身的雪肤衬托得晶莹剔透。   “很美,是不是?”陈晨又问。   迟灵瞳不知“很美”代表的程度是什么,只是她看着女子优雅地向论坛主席伸出纤纤玉手,仪态万方地说:“对不起,飞机晚点!”   她看到女子手腕上戴着的一只腕表怔了下。18k白金表壳,镶圆钻与粉红宝石,18k白金粒纹表冦,镶嵌一颗钻石,蓝宝石水晶玻璃,银色阳光四射漆面表盘,罗马数字,剑形蓝钢指针,织物表面,搭配镶嵌圆钻18k金扣针式表扣,卡地亚在全球限量只发行二十只,名门淑女以拥有一只为荣。   颜小尉总爱把自己的薪水换算成名表、名钻,当时,她指着电脑屏幕上这款女表对迟灵   瞳说:“就是我不吃不喝,每月卖二十套房,也得十年,我才能买上这样一只表。”   她还说这表发行时与另一款男式坦克腕表以“情定终生”的噱头博人眼球。   总之,这款女表很贵很贵。   众位老总争着和美女握手,美女象是心不在焉,一对美目急促地扫过四周,丽容上不易察觉地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突然,她面容一亮,美目流盼,脉脉看向通往走廊的方向。   迟灵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脸上浮出一丝轻笑,似是调侃又似了然于心的通透。   “迪声,好文不见!”女子笑得亦娇媚亦清纯,不过,隐约中带着一丝忐忑。   “你怎么来了?”裴迪声瞥了迟灵瞳一眼,表情有些僵硬。   “韩主席邀请我来的。”女子笑意不减,“在大陆工作很辛苦吗?迪声,你似乎比以前瘦了。”   “我没觉得。”裴迪声淡淡应道,象是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女子低下头,掩饰去眼中的失落,哀婉地叹了口气,喃喃轻问:“你还是不能原谅我?”这句话,她是转过身去讲的,只对着裴迪声。   迟灵瞳与陈晨都看不到她的脸,这才收回目光。   “电视中的男才女貌让人觉得假,真的出现在面前,才知原来是这么养眼。”陈晨感叹道。   “哪个才?才?财?”迟灵瞳问。   “哪一个都可以美人在怀。”陈晨羡慕得无语描绘。   “不对!”迟灵瞳不同意他的观点。在场的老总们哪个不腰缠万贯,也有学富五车的,可是美女却独独对裴迪声是特别的,“如果五大郎不是卖炊饼的,如果他才高八斗,如果他富可敌国,只是其貌不扬,潘金莲会投向西门庆的杯抱吗?”   真正的美女不只爱才(财),同样也重色。   陈晨一愣,“那……你得问吴承恩去。”   “吴承恩?”   “不,不对,嘿嘿,是施耐庵。我是学理的,对文学不太熟悉。”   迟灵瞳白了他一眼,“你简直把中国人的脸都丢光了,古代就四大名著,你还张冠李戴。要是四十大名著,你还有救吗?”   “别岔话题呀,咱们在讲郎才女貌。”   “这个郎,得才(财)貌双全,与美女走一块,才算一对碧人。”   那对碧人呢?   迟灵瞳抬起头,发现裴迪声与女子已避开众人,走到一边单独交谈了,两人肩挨着肩,手腕上的钻表在水晶灯下,一同发出璀璨的光芒。   “快吃,菜都冷了。”眨眼功夫,已上点心了。按照中国酒桌上菜的先后顺序,再有两道菜就该结束。   “他们说吃完了去k歌,让我俩一块去。”陈晨说。   “你去吧,我五音不全,别半夜鬼叫吓人了。我要回房睡觉。”   “你找借口,上次不是唱的挺好的。”   “知道是借口还问。难道我穿这身校服去?”迟灵瞳瞪了瞪陈晨。   “我!”陈晨埋头吃饭,“明天的会上,我要发言,你不去我也不去吧!”   “随便你。”迟灵瞳三下五除二扫光碗中的点心,眼角的余光膘到裴迪声在看向这里,她假装没看到。   水果一上来,众人酒足饭饱,回房的回房,继续夜生活的找地去。迟灵瞳与陈晨来得晚,却闪得最快。   到了客房前,陈晨赖着想和迟灵瞳再说会话,迟灵瞳当着他面,不留情地“啪”下关上了门。她开了电视听着,把睡衣找出来去冲澡。到底是五星级,浴缸都是超大,她泡了一个香喷喷的热水澡,爬上床,差不多头一沾上枕头,就痛快入睡了。   沉入梦境之前,她脑中想起和裴迪声的约定。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此刻,裴迪声一定不会怪她失约的。   第二十三章,疑似小三(五)(VIP)   手机响的时候,迟灵瞳还在梦中。   她已经许久不做这样的梦了。依稀是秋天的黄昏,灿烂的云彩把西方的天空染成了一块彩锦,她还很小,从公车上下来,背着大大的书包。迟铭之站在别墅的大门前,腰里扎着围裙。很奇怪,他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气质俊逸儒雅,扎着围裙却不突兀,反到有几份家居的温暖。   他微笑地接过她的书包,摸了摸她的头,悄悄告诉她,妈妈回来了,他做了她爱吃的糯米藕,还有妈妈爱吃的松鼠鱼。妈妈坐了很久的车,有点累,在房里小睡,他让她动作轻点,不要吵了妈妈。   她小小声地问:那我可以悄悄看一眼妈妈吗?   迟铭之点点头。   她轻声轻脚地上楼,谭珍躺在她的床上,温婉的面容稍显疲倦,嘴角噙着一丝恬雅的微笑。   瞳瞳是你吗?谭珍没有睁开眼,笑意浓了。   呃?她猜不出妈妈是怎么知道她进来的。   你是妈妈的女儿呀!谭珍坐起来,招手让她过去,握住了她的手。想妈妈吗?谭珍问。   妈妈你想我吗?她也问。   谭珍秀丽的眸子闪着柔光,想呀!   那你想爸爸吗?   谭珍脸一红,瞧见迟铭之站在门外,正温柔地看过来,娇羞地问:瞳瞳,你说呢?   她扬起下巴,一定想的,因为爸爸是妈妈的爱人。   谭珍和迟铭之相视而笑,瞳瞳知道什么是爱人吗?   她说:两个人一起生孩子、永远不分离,他们就是彼此的爱人。   我们家瞳瞳真聪明。谭珍与迟铭之一同抱起了她,抢着亲吻她的脸腮,她咯咯地笑着、调皮地闪躲着。   什么声音?   迟灵瞳不太情愿地睁开眼,室内一团漆黑,她一时间搞不清身在何处。好一会,才缓过神,想起自己在度假村。这种酒店客房,窗帘遮光、隔音,一旦拉上,白天和黑夜没区别。   眼睛有点酸酸的。   哪怕已是二十四岁的高龄了,迟灵瞳不得不承认爸妈的离异至今还是不太能接受,虽然她掩饰得非常好!   两个人可以一起生孩子,却不一定会永远不分离的。   生活是一个五光十色的万花筒,任何情感在其中都被摇晃的支离破碎。   谭珍与迟铭之恋爱时,也曾发过“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这样的誓言,结果呢?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感情都会拥有开端、高潮和散场,也许是她少见多怪了。   梦里嗡嗡作响的声音仍在继续,迟灵瞳这才发现是手机在震动,蓝色的莹光在黑暗里急促地闪烁着。   “鸟类,你当我这儿是美国时间吗?”迟灵瞳接电话前,看了下时间,疯了,凌晨四点,她不禁火大了。   孔雀吃吃地娇笑,“我刚从电台下班,正准备开车回家,突然想查下岗,看看你守没守妇道。”   “切,你的偶像是潘金莲,我的偶像可是圣女贞德。”迟灵瞳把手机贴在耳边,又闭上眼,“对了,你和萧子辰怎样了?”   寂静的夜里响起汽车发动的引擎声。   “我们很恩爱呀!”孔雀的声音平淡如水。   迟灵瞳嘲讽地哼了一声,“真的?”语调上扬。   “他今天向我求婚了。”   “啥?”迟灵瞳蓦然睁开眼,书呆子吃错药了?   孔雀带有几份显摆的笑出声来,“你这是妒忌还是羡慕?”   “鸟类,你手下留情,千万别残害国家栋梁。”   “我又没逼他,是他自愿的。可能他觉得两个人结了婚,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你要不玩那出红杏出墙记,他不会这么急的。你怎么蒙混过关的?”   “在我的眼泪攻势下,能有什么过不了关?”孔雀笑道,“我说从前是没办法抹去的,心里面总残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我现在这么幸福,也想知道他过得怎样,算是与从前真正的告个别。”   迟灵瞳在心里面把孔雀鄙夷了下,“他信了?”   “如果你在意一个人,即使你明知是谎话,你也愿意当成是真的。”   迟灵瞳叹息:可怜的书呆子!   “鸟类,你是不是还爱着那个开跑车的男人?”   “我对他,如希宇对你。”   “不要在我面前提希宇这个名字。”   孔雀叹了一声,“人有时很贱,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觉得好!希宇这两天还缠你吗?”   “他回家磨剑去了吧!”   “什么?”   希宇在被迟灵瞳重伤之后,就会销声匿迹几月,然后再雄心勃勃地卷土而来。   “这事和你无关,别问了。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是邀请我给你做伴娘?哦,现在还是双春年吧,你可要抓紧时间。”   “想像力真丰富。我觉得下一个双春年可能更适合结婚。”   “你要吊萧子辰的胃口?或者讲你还在徘徊中?”   “我只是觉得人家还太小么!”孔雀娇嗲嗲地说道。   “恶心巴拉的!那你打电话,给我干吗?”迟灵瞳的语气已带有几份危险。   孔雀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想第一个向你道早安呀!”   “去死吧你!”迟灵瞳气得把手机往被子上一甩,拉起被单,把头蒙得严严实实。   这下哪还有睡意,迟灵瞳把孔雀腹咒得遍体鳞伤,仍不解心头之恨。嘴里嘟嘟哝哝的下了床,把电视打开,几十个频道从前到后、从后到前转了一圈,没一个台可以让她多呆一眼的,闷闷地关上了电视,轻轻撩开了窗帘的一角,看到东方隐隐有些发白,晨曦中,远山近海,花木葱绿,美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迟灵瞳心中冒出一个念头,不如下去散步吧!   她简单地洗漱了下,随意穿了件素色连衣裙,头发扎成马尾,从墙壁插孔里拨出房卡,拉开了门。   “呀……”迟灵瞳瞪大眼,不敢相信然看着坐在走廊沙发上的裴迪声。   他微躺着,用手托着额头,双腿叠起,身边的烟灰缸中堆满了烟头。   听到声响,他缓缓抬起头,笑了,俊目明亮而灼热,根本不象一个熬夜的人。   “你在替酒店值班吗?”迟灵瞳看看两边,低声轻问。凌晨的走廊,踩在松软的地毯上,都能清晰听到声响。   “不,我在等你去散步!”他站起身,丢给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等我?”迟灵瞳咽了下口水,“从昨晚到现在?”   裴迪声一脸认真地点点头。   不会吧,他昨晚不是在陪那个美女?迟灵瞳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了几下,“那……你怎么不敲门?”   “一个真正的绅士是不会催女伴的,这点礼节我还有。”他的嘴角不自觉地绽出一丝愉悦的笑意。   “可……现在天已经亮了。”   “嗯,你让我等的时间有点久,但没关系,是你,我甘愿。”   说这话时,他的俊眸陡地一深,语气带有几份庄重。象涉过千山万水,纵然疲惫不堪,但心中的信念不倒。   咦,这人见了下美女,讲话都深沉了许多。“要我表示下感动吗?”   “不要太多,拥抱一下就可以了。”他作势向她走近。   “保持距离。”她抬手示意他原地不动,“好了啦,裴总,玩笑开过了就不叫玩笑,而叫骚扰。你喝醉酒免费给我站了一夜岗,我很感谢,一会会奉上小费的。现在麻烦你赶快转身,抓紧黎明前的黑暗呼呼去。我同事都住在这一层,让他们看到你,我可没义务替你开脱。”   裴迪声帅气地耸了下肩,“那有什么,最多他们说我这人还是个普通男人,看到不错的小姑娘,就迈不动腿了。”   “然后呢?”她慢慢眯起眼。真要对这位青年俊杰刮目相看了,居然还会开这钟恶俗的玩笑!   “然后情非得已、彻夜难眠,跑到你门前来……”   “象夜莺一样歌唱?”   幽深的眼底笑意更柔了,他摊开双手,“可惜没有琴。”   “裴总,你心里面是不是也有个九五规划,让恒宇和泰华永结友好联邦,来个和亲什么的?”   “我说有,你同意吗?”   她沉吟   了下,“我同意没用,你能逾越‘第三者’这个障得吗?”   他怔然地看着她。   大大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难道你不知我们乐董是有夫之妇?”说完,她拨脚就往电梯口走去。   “鬼丫头。”他轻笑摇头,在电梯门快合拢时,一把抓住了迟灵瞳。   “我道歉,我道歉……”迟灵瞳笑得直不起腰,想挣脱他,他却抓得更牢了,她不得不求饶,“别抓我,你要干吗?”   “走,我们散步去。”他拽了下她的马尾,心里面郁结了一夜的某种思绪,在她的笑脸前,云开雾散。   第二十四章,疑似小三(六)(VIP)   “美女果真大有来头。”陈晨神秘兮兮地凑过头来耳语一句。   早饭后,论坛分了三个会场,老总们占着大会议,财务经理们聚成一个小型会议室,他们这群设计师只好呆在餐厅临时改成的会议室中,话筒也没有,发言的人得扯着嗓门叫嘶。   越是高级的场所,越是处处显示出身份的差别。   幸好还有冷气。   迟灵瞳捂着嘴,生生蹩下去一个呵欠,眼泪都流出来了。“哦!”一点都感兴趣的样子。   现在发言的不知是哪家地产公司的设计师,忧国忧民似的大发愤世嫉俗之语,“奢华装修的洛可可风格,以细节著称的巴洛克风格……密斯凡德罗的作品,巴塞罗那德国馆,范思沃斯住宅……流动的空间,流线的家具,哪怕是一片墙一根钢柱都是经典。而纵观现在的建筑物,千篇一律,毫无个性,难以见到一个令你热血沸腾的作品。为什么呢?大师级的风格在如此功利的杜会寸步难行,这是个充斥着金钱权力的腐朽年代,我们不得不向生活妥协,不得不一次次放弃自已的梦想。空余一身坚持与骄傲的人是悲哀的,也是无法生存的。这不是我们的不幸,而是这个时代的不幸……”   迟灵瞳擦去眼角的泪水,无力地叹了口气。她把头转向陈晨,她必须找点事来分神,不然再听下去,她会控制不住的在会议室中酣然入梦。   “你刚刚说什么?”她悄悄用脚踢了下陈晨。   “香港的荣发银行听说过吗?”说真的,陈晨骨子里真的挺八卦,象个包打听似的,什么都知道。   迟灵瞳摇摇头,“私立银行?”   陈晨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用了几个限制级的词夸张地描述了一下,听起来,这家银行在香港似乎比国内几大商业银行还令民众信任。   “美女就是荣发银行董事长宋荣发的千金小姐宋颖,现在负责对外贷款这部分。据说荣发有意在青台投放一百个亿,她这次是来考察的。”   迟灵瞳端起一次性水杯润了润嗓,室内有人抽烟,吸太多二手烟,嗓子痒痒的。   “恒宇号称香港的楼王,就因为有荣发在后面大力支撑。”陈晨又说道,“你看她昨天晚上和裴总的熟稔样,一看就关系匪浅。”   迟灵瞳手中的水杯一颤,几滴水从嘴角溢出来,她用纸巾慢慢地找去,“哦!”她轻轻吐出一个语气词,免得陈晨以为她没在听。   “唉,老天有时真的会偏心眼。世上真有这么幸运的人儿,给了她如花似玉的容貌,又给了她显赫的身世、用之不尽的财富,这云朵上的花谁敢摘呀?”   “你在玩暗恋?”迟灵瞳忍住笑。   “明恋也没用。”陈晨耷拉着头,“我以前还觉得我是个人物,参加这次会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我什么也不是。”   “嗯,人贵在自知之明。”   “去,你也不安慰我几句。”陈晨生气地推了迟灵瞳一下,“不过裴总与她看上去真的很登对。他们如果在沙滩上漫步,蓝天、白云,阳光,海浪,俊男,靓女,那场面一定看上去很美。”   “哦,哦……”迟灵瞳清咳两声,压低嗓子说,“你少说几句,人家在看着我们呢!”   陈晨心虚地忙闭嘴。   迟灵瞳微微一笑。与裴迪声漫步很美吗?一般吧,他精力到是不错,拖着她跑到很远的海边。那座海湾在一座高山的里端,看不到太阳升起,但能看到霞光在不远处的海面上跳荡。他和她脱了鞋,沿着沙滩慢慢地走,海浪一波波地涌上来,打湿了两人的小腿。每一次海浪过来,他们都笑得象嬉浪的孩子。   清晨的海水有点凉,浪花在脚面上没过时,心会跟着一缩,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幽深的眸中有一种令她心慌的东西。   “真想把这一刻永远留住。”他对她说。   她避开他的视线,看向远处的小岛,“又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你住在度假村这两天,可以随时来呀!”   “我们晚上来。”他又和她约定了。   她呵呵一笑,不答话。   “你若不答应,我还会在你门前等你到天明。”他威胁她。   “我会打电话到总台,找个大美女送你回房。”   “何必舍近而求远?”他的眼眸随着渐渐升高的太阳,慢慢灼热。   “你的眼光没问题?”   “我一向品位很高。”   她大笑,“可我一向品位很低,高处不胜寒。”   他抬手敲了下她的额头,不知怎的,到度假村之后,他对她的亲昵动作多了许多,牵她的手,替她别好散乱的额发,还给她扎过蝴蝶结。“鬼丫头,听话!白天我要回市区有点事,下午回来。晚上论坛没有聚会,各自活动,我们去渔村吃海鲜喝啤酒,然后来这里散步。”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一直笑着,国际惯例,这叫默认。他刮了下她的鼻子,把她拉回沙滩,替她抹尽腿上的沙子,穿上鞋。   路边上有个老妇人向游人卖自制的面饼和煮熟的鸡蛋。他们要了两份,一路吃着走回度假村。   然后,她回房洗澡,他上车回市区。   午餐是自助餐。昨晚大家好象都没睡好,一个个萎靡不振的样,拿了餐盘随意挑了几样,草草吃完,回房午睡。下午是会议内容讨论,晚上又是全民大联欢。   迟灵瞳胃口还好,看到几样不错的江南小菜,把盘子堆得满满的,转身找位置,看到乐静芬向她招手。   乐静芬的身边已经坐了一个人——陈晨口中的大美女宋颖。   迟灵瞳心里面叹了一声,陈晨的话真的不假,大美女来头是大,连一向眼高于顶的乐静芬,对她都笑得象朵花似的。   宋颖对迟灵瞳淡淡点下头,她吃得极少,餐盘中只几片水果,一碗清汤。   “你工作压力那么大,吃这一点可以吗?”乐静芬羡慕地看着宋颖黄金比例的身材,问道。   宋颖笑了笑,“我是少吃多餐,一会要午睡,所以吃得清淡点,不然吃完就睡,食物会变成脂肪的。”   迟灵瞳正大嚼着一块焦黄的熏鱼,一半在嘴外,一半在嘴中,怔了怔,还是勇敢地吞了下去。   “宋小姐很会养生,有空我们多探讨探讨。”   “行,乐董做生意是高手,我不敢班门弄斧,但关于保养,我还行。”宋颖挑了下秀丽的细眉,小口小口咬着一片哈蜜瓜。   “看得出来!”乐静芬说道,“你的衣着、举止、仪表,处处都透着大家风范。你这块手表就是说明。”   宋颖放下叉子,转了转手腕上的表带,“这……只是朋友送的一件礼物。”   乐静芬惊了,“很特别的朋友?”   宋颖浅浅弯了下嘴角,语气陡然柔得令人心荡,“嗯!说起来,他的品位要比我高太多,他又是个极其细腻的人,不管送什么样的礼物,都会让你动容。”   乐静芬换了个坐姿,来了兴趣。   宋颖没有让她失望,继续说道:“其实礼物不在于名贵,用了心,才显珍贵。我们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钱对于我们来讲,不算稀奇。我们一起看电影的票根,在快餐店吃饭时赠送的优惠券,街上买的奇形怪状的手机链,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他坐地铁买的交通卡……他都会在某一个节日,把这些放在一个漂亮的盒子里送给你,然后你一打开,就会想起与他一起共度的每一份时光。很别致是不是?”   乐静芬眼中流露出无限向往的神情。她也算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爱情一直是她心底的一丝痛。车城虽然她抢来的,但他没给过她恋爱的甜蜜,他对她只有屈服和漠然。   女人,哪怕四十岁、五十岁……甚至更老,在她们的心底,对于爱,仍怀着那么一丝丝绮想。   宋颖脸上的笑看上去就是一个浸泡在幸福中的女人。“他刚工作拿到薪水,就带我去日本滑雪、去意大利看人家酿酒。我们穿情侣装,喝一样的杯子,用一样的手机,就连在旅馆穿的拖鞋都是相同的。我过生日时,他给我定做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芭比娃娃。”   “真的?”乐静芬无限羡慕地瞪大了眼。   宋颖点点头,伸出手腕,“这块手表,是有一年的情人节,他送我的,他也有一块,与这块是情侣款,称为‘缘定终生’。”   她突然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回想起来,他真的真的很宠我。”   “发生什么事了?”乐静芬不解地问。   宋颖沉吟了一下,“乐董,你是过来人,应该知道这世上并不会因为相爱就肯定在能在一起,总有些身不由已的事,尤其是我们这种人家的小孩。”   乐静芬唏嘘地闭了闭眼,拍拍她的手,“我能理解。不过,好可惜。”   宋颖抬起眼,扫了下埋在餐盘中的迟灵瞳,淡婉一笑,“也没什么可惜的。我和他虽然不能走到一起,但是我们在对方心中的位置是任何人都不可能代替的,这是我们的财富,会随着年岁的增长而增加。我们会向生活妥协,但那只是妥协,而非爱。”   “对,妥协。”乐静芬象个看言情小说看得入了迷的小女生,眼中泪光闪闪。要不是手机突然响起来,她只怕会当场流下泪来。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她对宋颖说道。   “请便!”宋颖优雅地抬了下手。   迟灵瞳一盘饭已见底,端起汤碗凑到嘴边。   “这时候喝太多的水,只会让食物膨胀,会挤压到胃,吃点水果比较好。”宋颖看了她一眼,说道。   迟灵瞳笑笑,“习惯成自然,我的胃适应了我的虚待。”她一仰头,把汤喝光。   “你是设计师?”   “刚入行,谈不上师,只是设计员。”   “是不是心里越骄傲的人,口气越谦虚?如同爱得刻骨的人,为了另一方作想,脸上就会挂着云淡风轻?”   迟灵瞳噘起嘴,“这个,我还真没有研究。但我是个实事求是的人,有什么讲什么。如果我喜欢什么,我不会旁敲侧击暗示,我会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真是率性的女孩。”宋颖的口气有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迟灵瞳站起身,“你慢用!”她礼貌地点头,然后转身而去。   宋颖秀气的细眉微微拧起。早晨,她去裴迪声的房间,想和他一块来餐厅吃早餐。   他不在房内,她纳闷地走到露台,看到一架火红的凌霄花下,他与一个女孩并肩站在一起,女孩俏皮地笑着,明朗而愉快。她头上沾到一片花瓣,他细心地替她捏去,对她说了什么,女孩头一歪,挥挥手,跑远了。   他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脸上的笑容是她熟悉的,也是她陌生的。   片刻即永恒。   她恼怒地转身而去,心中如万虫咬噬。   第二十五章,疑似小三(七)(VIP)   夜色正浓!城市褪去了厚重的外衣,在黑夜的掩护下尽情地绽放。黑色宾士驶进山区后,流离的灯火渐渐远去,天地忽然安静得异常,敞开车窗,山坡上一声夜鸟的扑翅声都听得分外清晰。   “裴总,你太累了,让我来开车吧!”君牧远神情紧绷着,手牢牢地抓着安全带,车灯的光束照射出前面又是一个急转弯,他本能地闭上了眼。   老天,裴总不会把当山道当成F1赛车道了吧!多少年不干这疯狂的事了,他的小心脏惊得象只惶恐的小野兔。   裴迪声沉默着,专注地看向前方,薄唇紧抿。方向盘旁边蓝幽幽的灯光显示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半,该死的,这天怎么黑得这样快,她不会又以为他食言了吧!   “裴总,这种论坛例会不要太当回事,今晚是自助酒会,到午夜才进入高潮,我们现在去算早的了。””君牧远伸出满掌冷汗的手在裤腿上拭了拭,语音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这山道下方是大海,弯多坡陡,他真的感到这车随时有栽下去的可能,一旦栽下去,明天要忙坏媒体记者,还有恒宇的员工,这很不厚道的,现在可是三伏的天气。   裴迪声面向前方,依然沉默不语。从君牧远这个角度看过去,暗黑处只见他的轮廓,挺拨而孤独。   前方终于出现了度假村灿烂的灯光,君牧远悄悄吁了口气。   “你来泊车。”裴迪车等不及把车开到车位上,一进大门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急促地冲向客房部。   “哦!”君牧远觉得跟随裴迪声也有几年了,可是今天他怎么觉得好象是初次接触,有那么点陌生感呢!似乎裴迪声并不是一个对应酬很热衷的人啊,不然至今仍有许多人根本不识他的真面目。   裴迪声走进电梯,无视对面电梯小姐温暖的笑意,他掏出手机,拨通迟灵瞳的电话。   呃?他停住了脚,俊眉一蹙。关机了!   他苦涩地一笑,这个小把戏她可不是第一次玩,以后是不是要告诉她,无故关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可以生气,可以任性,可以发小脾气,但不可以老死不相往来。   电梯门一开,他扭身就奔迟灵瞳的房间,抬手敲门,许久,都没有人应声。他故意把声音敲得很响,隔壁也没人出来。他急忙又去餐厅,里面都是些自由行的散客。   他去了自助酒吧,那里今晚被房产论坛给包了。灯光昏暗,音乐暖昧,在摇曳不定的光影中,他依稀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可是却找不到他要找的人,就连那个扎辫的陈晨也不在里面。   他转身出门,有人从后面敲敲拍了下他的肩膀,他回过头,宋颖恬然一笑。   “迪声,我一直在等你。”音乐有点响,她凑到了他耳边。   “哦!”他没有看她,目光仍在人群中巡睃。   “你白天不在。”宋颖从侍者的托盘中端过一杯鸡尾酒递给他,他摇头,发间已急出了密密的汗水。   “我去北京办点事。”鬼丫头不会在早晨散步的沙滩上等着?   他脸色一变,忙往外走去。   “办完事,你又从北京赶回来了?”宋颖吃了一惊,随他一同走出酒吧,心里面突然泛滥出狂喜。青台到北京,一天来回,如此匆忙,是因为她在这吗?   “嗯,我这边有点急事。”裴迪声松开衬衫的扭扣,往上挽了几挽。   “迪声,说起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讲话了。”他走得快,宋颖有些跟不上。   “对不起,我今天在谈判桌上呆了五个小时,现在不想谈公事。”他含蓄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迪声?”宋颖受伤地盯着他,“我们之间除了公事,难道就没别的话可讲吗?”   “我认为已没有,大嫂!”他戛地停在楼梯上,扶着扶栏的手指有些发白。   宋颖低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泪珠,她把头别向墙壁,“迪声,你真残酷。我也是身不由已。以前,你从不会象这样对我说话的。”   裴迪声冷冷一笑,“大嫂,我们不能总活在过去中,路是向前延伸,而非向后掉头。你现在有了大哥,你已很幸福。”   “我幸福吗?”宋颖痛苦然转过头来看着他,“你知道裴迪文去开发欧陆市场,已有几月不打电话给我了?”   “我不想知道。我有急事,我先走一步。”他咚咚往楼下跑去。   刚到门口,迎面和论坛主席遇上。   “迪声,你都消失一天了。走,我们喝酒去。”他一把拉住裴迪声。   裴迪声淡淡一笑,“我找下泰华的乐董,一会就陪你去。”   “乐董回市区啦!”   “呃?那泰华的其他参会的也都回去了?”   “对。乐董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匆匆过来道别,说有些事要处理,她把所有的人全带走了,那个财务经理身体好象不好,路都走不了,嘴唇煞白,也跟着上了车,可能真是有大事。”   “哦!”裴迪声俊挺的双眉拧成了一个川字。   泰华能出什么大事?   迟灵瞳双手抱膝,窝在沙发中,一本书在手中颠倒来、颠倒去,从前翻到后,从后再翻到前,却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电视开着,她懒得调台,木然地看过去。正是电视购物时间,一个身材火辣的销售小姐正在展示一款新型号的跑步机,说不必花钱办健身卡,不必出门,每晚花一小时呆在跑步机上,便可拥有曼妙的身材。走   在街上,男人们的回头率是百分百,会让女人瞬间自信满满。   唉,女人翻身做人几百年,到了现在,自信还得是男人给,这社会到底是进步,还是后退了?   迟灵瞳把双膝抱得更紧,死死的盯住电视,似乎那里有她要的答案。   “喂,你最近有失恋的倾向。”颜小尉从厨房里端了两杯西瓜汁出来,递了一杯给她。   迟灵瞳斜了她一眼,“我都没恋,怎么失?”她只不过被人放了两次鸽子而已。   颜小尉耸耸肩,“有的故事没发生,就已结束。你可以说心里面什么也没有吗?”   迟灵瞳震惊。   “你看你从度假村回来后,进门就关机,不是发呆,就是出神,半天都不讲一句话,书捧在手中当摆设,这就是完完全全的失恋前期反应,或者讲暗恋未果。说给姐姐听听,喜欢上谁了?”   “切,哪有谁。”迟灵瞳喝了口果汁,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你呢,最近有没新目标出现?”   “唉,有到是有一两个,可都是人家的老公。也许花点心思可以搏一搏,但成本太大,而且胜算小,不值得。有些男人别看他们在外面花天酒地,玩得很疯,可是只要老婆守本分,要死他们都不肯离的。这就象冯小刚拍的《手机》里讲的,老夫老妻,有如左手与右手,摸着虽然没感觉,可是你砍掉一只看看。”   迟灵瞳噗地笑了,“你还分析得挺深入。”   “那当然,青春是有限的,我可不能再折腾了。所以现在我蓄势待伏,一旦我的真命天子出现,我就绝不手软。”   “不会再发生杨阳那样的事?”迟灵瞳调侃道。   “别提杨阳了,我心底的痛。那天碰到他和新女友逛街,那女孩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要气质没气质,可是他宠得她就如同是倾国倾城般,我看得心里面真是有一点羡慕。这么好的男人,我怎么就让他逃了呢!妹妹,姐姐我是败怕了,你有才有貌,可要替姐姐争口气,拿下个级别高的钻石男人。对了,上次送你回来的那个戴卡地亚的男人,你们有联系吗?”   “早没有了。”迟灵瞳一仰脖子喝光了果计,“我上网聊会天去,明天一早公司开会,我要早睡。”   “话说公司这两天真是乌云压顶呀!我看着曾经风光的财务经理捧着纸箱灰溜溜出来,再想到乐总的惨境,心里面真是感慨万分。你说车总那也算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泰华真的出了件大事。   车城复制了乐静芬的印章,让财务经理从泰华的公司账上转走了一千万。他对财务经理说只是给他的四s店周转几个月,以   后还会悄悄还上的。财务经理不知道乐静芬向银行有过交待,公司转账在五百万向上的款顶,不仅要有她的印章,还得电话知会她一声。   其实在这一千万之前,财务经理已不止一次借给四s店三百万的周转资金了,只是资金回笼很快,没人察觉。   令人吃惊的是,车城的四s店经营不善,他在半年前就转手给了别人,现在他另开了家电器营销公司,公司另一个股东就是他的初恋情人。   乐静芬在接到银行电话之后,立刻让银行中止汇款,她没有象平时大吵大闹,而是少有的冷静,她找了家审计公司过来查账,一切很快水落石出。   财务经理是公司的开国元老,因资金没有损失,乐静芬没有对他起诉,让他主动辞职,一分遣散费都没有。财务部的其他人员全部大换血,不是被炒,就是调到其他岗位。至于车城,乐静芬很快与他办好了手离婚手续,电器营销公司被泰华收购,他与初恋情人净身出门,孩子也归乐静芬。   车城没有一点异议,没有让他坐牢,乐静芬己是仁智义尽。   “这男人真他妈的不是东西,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防男人如防贼似的。你说你重情意,你说你有骨气,那就死撑到底,别又想江山又想美人,天下好事全给你一个人得?切!他们家的一堆烂事,我们也跟着受累。”   不到一周,乐静芬瘦了足足十斤,虽然她有条不紊地处理公事,可大伙儿谁见了她都大气不敢轻喘。   “我们这点累算什么,乐董心里面不知苦成什么样!小尉,你说男人真的对初恋刻骨铭心吗?”迟灵瞳觉得自己会不会有问题,为什么她对希宇就没这种感觉,巴不得有块橡皮擦,把他这一笔给擦干净。   “可能吧!那时候感情纯真,一切都是美好的。而且人贱,越是得不到的越觉得好。”   和孔雀一个理论,迟灵瞳轻笑,去洗手间漱了口,回房去了。   电脑刚刚就开了,她点开,边角上提示有几份邮件进来,她看了下发信人,直接关了页面。   这一周,裴迪声给她打了N通电话,发了N务短信、N封邮件,她一概不接、不看,也没任何原因,可能就是懒吧!   憩园的效果图已经出来了。学设计的人都会习惯地在脑子设计一下自己将来的家。   迟灵瞳觉得家舒适就好,可是她在看过《恋恋笔记本》之后,她对片中那幢依水而建的别墅入了迷。湖水边有草坪,有参天大树,白栅栏围着的小花园里,四季都有花在开放着。相爱的人在那样的房子中生活、生儿育女,也许那才称做是“家”   吧!   电脑屏幕有点小,效果图分成了几十张,一开始入目的就是江滨、草坪、大树,接着是花园,慢慢的在绿荫中看到了屋顶,落地窗,大面积的跳台,甚至顶楼可以自动开启的屋顶,空间完美分割,极简的装饰风格,尽显尊贵大气。   她一张张地看完,欣慰然抿了抿唇,找了U盘,把图拷下来,明天用快递发给裴迪声。她认为这是他们最后的交结,以后没有再见的必要。   第二十六章,疑似小三(八)(VIP)   日子过得平得像一面境子。   上班,回家,假期与陈晨、颜小尉一群人出去吃吃大排档、泡泡吧。午夜结伴回家,路过桂林路,迟灵瞳看到小咖啡馆里灯光柔美,她的眼神有一点混乱。不知道有多少次,她和裴迪声就约在这里,谈设计,说人生,开些不伤大雅的玩笑,似乎,他们算是不错的朋友。   是她中途却步了,没有理由。   裴迪声在她无数次拒绝接听电话后,终于让她的生活恢复平静。   偶尔,她会产生一丝错觉,好象她从来没有认识过一个叫裴迪声,也叫FRANK的男人。   乐静芬经历了车城之痛,把全部身心投入在工作中,对员工的要求比以前更高更完美,防人之心更甚。设计部本来只接自家的工程,现在也对外了。一些小区的样板房设计、单幢别墅、公寓的装璜设计,这样的小工程也接。为了防止设计师单独在外接私活,乐静芬要求不管什么样的设计,都得是两人合作,相互监督。于是,陈晨与迟灵瞳就接成了搭档,更加形影不离了。   听海阁工程,青台市政府昨天正式对媒体召开了大型发布会,重量级的房地产公司都被邀请出席。迟灵瞳没有去,她请假了,是陈晨和乐静芬一同去的。晚上,他兴奋地给她打电话,告诉她裴迪声主动来和他握手、问好。她轻轻哦了一声,又转过身去吃饭。   迟灵瞳一共请了两天的假,为的是陪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这位客人已年过半百,身材高挺,头发灰白,浓眉大眼,自有一股慑人的威武之气。   客人是谭珍的朋友,叫关隐达,省公安厅厅长,说是来青台出差,其实是特地来看迟灵瞳的。   关隐达有许多部下在青台官居要职,听说他来,抢着接待。关隐达一概拒绝,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了迟灵瞳。他自己开了辆车,迟灵瞳做向导,在几大浴场转了转,又看了青台市比较有代表性的广场,晚上迟灵瞳请他到美食街吃海鲜。   第二天,关隐达说要带迟灵瞳去见一位好朋友,日后有事让朋友对迟灵瞳多照顾点。他让迟灵瞳在公寓等着,他过来接她。   迟灵瞳在公寓楼下只站了一会,便看到一辆草绿色的军用吉普车开了过来。车门一开,迟灵瞳愣了。   开车的人是萧子辰。   “是关叔叔让我来的。”萧子辰还是先扶了扶眼镜,神情木木的。   “不会你爸爸和关伯伯是好朋友?”迟灵瞳笑了。   “我家还在西昌的时候,关叔就是我家的常客。”   “世界真小哦!”迟灵瞳俐落地跳上车,忽然象想起什么,“你怎么会在青台?”   萧子辰双手搁在方向盘上,十指修长、白皙   ,秀气得令女人妒忌。   “我一个月回两趟青台,不然我妈妈就不认识我了。”   “哦!”在她呆在青台的两年,他和她有二十四次机会认识的,可是孔雀却从来没提过。汗,天网恢恢呀,山不转水转,萧华与关隐达竟然是好朋友。而关隐达不久将会成为她的继父。   但这样又会让她和萧子辰的关系有什么改变呢?   迟灵瞳觉得孔雀某些时候真的有点神经质。   “我们现在去你家吗?”迟灵瞳问道。   “嗯,子桓最喜欢关叔,晚上我们一起去美食府吃火锅。”书呆子回答仍是一本正经。   “子桓呀,真有点想念他了。他送我的餐券,我一张也没用,我要等着天冷了之后再去。”   萧子辰笑了笑,“其实开着空调,吃火锅’喝生啤,才是青台人最喜欢的享受。”   “冷热交替,很刺激是吧!你这是往哪里开?”车的方向是往去机场的高速开去。   “关叔和我爸最爱聊以前的人和事,那些你不会感兴趣的。我带你在外面转转,差不多快午饭时,我们再回去,就说路上堵车。”   迟灵瞳侧目看了眼萧子辰,他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只看得见一个侧脸,依旧是朗眉星目温润如玉。这个医术杰出情感笨拙的男人,是值得孔雀珍惜的。   她没有问他和孔雀之间的事,他也没说。   车到了机场,又往回转,沿着海岸线慢慢地开着,磨蹭了一两个小时才回市内。   青台的位置有一点偏北,夏天很短,秋天最长。转眼间,刮进车窗的风已带了几许凉意,桂林路上的梧桐叶落了一层,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没想到,没想到,小迟和我们家这么有缘。”萧华乐呵呵地说。   关隐达微笑然看着萧子辰,“几年不见,子辰越发英俊了。有女朋友了吗?”说这话时,他看了下萧华。   “有,恰巧是小迟的朋友。”   关隐达有些遗憾地咂了下嘴,“可惜了。”   萧华接过话,两人交换了下眼神,点点头,“确实!”不然两个好朋友便可以亲上加亲了。   “可惜什么,不是还有我这个候补吗?”萧子桓特地赶回来陪关隐达吃饭。今天,他穿得比较正常,可是耳朵上两颗显目的耳钉让萧华眉头打了多少次结了。   “你?我不放心。”关隐达摇头。“搞摇滚的最花心了,我可不放心把我家瞳瞳交给你。”   “都已经成你家瞳瞳啦!”萧华打趣道。关隐达的妻子十年前因病去世,膝下也没子女,不管别人怎么相劝,一直不肯再娶。他原以为关隐达一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这把年纪却动了心。他打量着坐在一边看电视的迟灵瞳,心想她妈妈一定是个非常婉丽的女子。   关隐达脸微微发红,轻声说:“我一见到瞳瞳,心里面就已把她当作亲身女儿了,所以老萧,瞳瞳孤身在这里,你要帮我多疼疼她。”   “放心吧,关叔,这件事包在我身上。”萧子桓拍拍胸脯,抢着说道。   萧华和关隐达相视大笑,笑声引得迟灵瞳把头转了过来。她四下看看,咦,怎么没见着萧子辰妈妈?   “我妈妈说今天要演习防震逃逸,一直呆在防空洞里。”萧子辰低声说。   “防空洞?”   “就是她的房间。”   “哦!”迟灵瞳玩味地倾起嘴角,觉得和他妈妈呆一起,还能学到不少名词呢!   华灯初上的时候,萧子桓亲自开车把四人接到美食府,特地留了最大的一个雅间,海鲜、鸡汤、麻辣三种底锅,各上了一锅,食材都是最新鲜的上等货色,酒是子桓私藏的茅台。他也不去外面招呼客人,赖在桌边,和关隐达畅饮,一边和迟灵瞳逗逗笑。   迟灵瞳吃火锅真没本事,才喝了几口鸡汤,菜没夹几筷,把嘴里的皮给烫了,也不敢吱声,只说太热,想出去买点冷饮喝。她记得美食府旁边是家冰淇淋店。   “我去!”萧子桓自告奋勇地站起来。   “不要,我正好吃得撑,走几步消化下。”她对关隐达笑笑,“我马上就回来。”   出了雅间,她捂着腮帮子,咧咧嘴步出食府的大门,愣在夜色中。关隐达是很好,好得她无法讨厌,可是他要代替迟铭之的位置,心里面还是怪怪的。这钟感觉还无法言说,只能任其堵在心里。   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迟铭之把下那样的错,谭珍没必要为她守节,有一个珍爱她的人,她应该回应。   只是,迟灵瞳闭上眼,昔日的家真的就碎成粉末,一点痕迹都没有了。迟铭之有了家,谭珍也有了家,她呢?   迟灵瞳深深然吸了口海风,睁开眼,低头往甜品店走去。   “灵瞳?”身后响起一声不敢确定却又带有几份惊喜的声音。   这声音不陌生,她怔了下,咬咬唇,回过头,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礼貌,“裴总,这么巧,你也来吃火锅?”   裴迪声脸上有种仿佛被离弃的郁闷表情,“你最近很忙?”   “还好,还好,接了几个小工程,有点小忙。”   “忙到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他走近她,语气一句比一句紧逼。   她呵呵傻笑,慢慢往后退,“是这样的裴总,我们乐董最近心情不好,我要是和你接触得多,传到她耳朵里,等于往她伤口上撒盐,这不人道。”   “任何一个上司都没权限制下属的交友自由。”他脸上浮出“你在胡编”的愤怒。   “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一样。”   “有什么不同?”他的脸已经快贴上她了,她可以数得过来他睫毛有几根。   “敌……对双方。”她急速地侧过脸。   “迟灵瞳。”他定定地看着她,那样的深沉,无法形容的失落的眼神看得她有些吃惊。   刚认识她时,他礼貌地称她“迟小姐”。   后来,处熟了,他温和地喊她“灵瞳”。   再熟一点,在沙滩上,他亲昵地叫她“鬼丫头”。   他从没连名道姓认真的喊过她。   突然听到,她脑中一片空白,人象被下了什么符咒,不能动弹了。   “你不要再躲避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喜欢上你了。”   她愣愣地站着,许久,才听到自己说道:“哦,谢谢!”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臀,不明白这是什么态度。“你没有别的可说吗?”   她想了一下,“我好象不是你的那杯忘情水。”   中卷:玫瑰花茶   第一章,恰似你的温柔(一)(VIP)   卷首语:   玫瑰花茶:用鲜玫瑰花和茶叶的芽尖按比例混合,利用现代高科技工艺窖制而世的高档茶,其香气具浓、轻之别,和而不猛。常饮此茶,皮肤白嫩自然,口味清香幽雅。如不易察觉的爱情来到,明白后令人不禁心荡气回肠,神采飞扬。   可爱多的味道有点欺骗性的诱惑,香软甘甜,萦绕齿间如丝般柔滑,却是一点也不能减弱迟灵瞳心底的闷热。   她甩了甩黏哒哒的手,没再看甜品店小妹热情的笑脸,转身走了出来。   美食府前明灯高挂,负责泊车的店员忙得满头是汗,一位腰间别着对讲机的小姑娘抱歉地向等位的客人微笑着。   裴迪声已经不在原地。   迟灵瞳走进雅间,关隐达一脸焦急,“怎么去了这么久?”她面前的小盘子中堆满了煮好的食物,虾都拨好,整齐地放在醋碟中。   迟灵瞳知道这个令犯罪份子闻风丧胆、一把年纪的男人是真心的疼爱她,疼爱得带着一点讨好的成份。当他决定向谭珍表白时,他特地来青台征求她的意见。他坚实如座伟岸的山脉,温柔如涓涓溪流,他一定可以抹平爸爸带给内敛而又好强的妈妈心底的创伤的。   “我在外面吹了会风。”想到这,她释然了,冲他乖巧地一笑,夹起虾放进嘴巴里。她吃虾会过敏,但她不忍扫他的心意。   “你再不回来,关叔就催我去登寻人启事了。”萧子桓喝上脸,一张脸红似关公,讲话也有几份口齿不清。   迟灵瞳不想与他贫,怕地没完没了的,看瓶中的酒快见底了,关隐达与萧华也是脸红脖子粗,唯有萧子辰保持一贯的清明,似乎滴酒未沾。   吃完出来,夜风一吹,酒劲更上涌,关隐达与萧华脚下象踩了云朵,一深一浅的,看得吓人,迟灵瞳与萧子辰不得不各扶了一个,萧子桓大着舌头让店员把黄子辰的车开过来。   “瞳瞳,谭珍说你打小就晕一切交通工具,不能坐长途车。我想好了……   等我和……谭珍退了休,咱们就把家迁到青台,以后你……就不要两边跑了,好不好?”关隐达心情象是很愉快,摸着迟灵瞳的头发,笑着象个圣诞老公公。   “好!”迟灵瞳吃力的咬着唇,她纤细的肩真撑不住关隐达高壮的身体,腿脚都在抖。   关隐达突然打了个酒隔,又说道:“我关隐达清苦一辈子,从来没想到到了这把年纪还会过得这么开心……贤惠温婉的妻子、聪明漂亮的女儿,男人于斯,人生何求!”   他的嗓门洪亮,中气又足,象演讲似的,引得别人纷纷开向这里。   “嘘!”迟灵瞳竖起食指,象哄孩子似的,“关伯伯,咱们保持安静,别打扰了别人进餐。”   “我听瞳瞳的。”关隐达真的噤了声,乖乖地揽住她的肩。   “泰华的迟灵瞳。”另一间雅间的门一开,君牧远微笑地引着客人往外走,裴迪声走在最后,他一抬头,立即回过身,看了眼裴迪声。   “嗯?”裴迪声应了一声,空气中刹那间弥散开凌人的压力,他的眸中泛出一丝深沉的寒色,看得君牧远打了个冷战。   “牧远,你把客人送走,我还有点事。”裴迪声淡淡的说。   君牧远哪敢多问,走到门口,侧身又看了下迟灵瞳,她也看到了他,但立刻就把目光转过去了。   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了她的面前,她小心地扶着关隐达上了后座,萧子辰则把萧华扶上副驾驶座。萧子桓趴在车窗前,拍拍关隐达,“关叔,你尽……可放心,瞳瞳以后就是我的责任了,我会把……她照顾好的。”   “嗯……不准欺负瞳瞳。”关隐达意识不清地回道,说完,头一耷拉,睡着了。前座的萧华也发出了呼噜声。   迟灵瞳失笑,这两人酒品不错。   “子桓,你要回家吗?”萧子辰问道。   “嘿,我和美女还有约。瞳瞳……你别妒忌,只是工作上的关系,我的心和身子都为你留着青白。”   “去,去……”迟灵瞳脸一红,催促萧子辰,“快开车,别理醉鬼。”   “美色当前,酒不醉人人自醉,醉后吐真言。瞳瞳……”黄子桓特地把迟灵瞳喊得回过头,手一扬,送上一个飞吻。   迟灵瞳被他那副醉样逗得哈哈大笑,车开了很久,笑声仍没止住。   “你心情好像很好!”萧子辰从后视镜中瞟了她一眼。   “我的心情一直不坏,喂,萧子辰,你弟弟有时真的挺宝的,和你完全不同。”   “我太木纳了。”萧子辰严峻得象本翻开的法律书。   迟灵瞳忍住笑,“你也知道?”   “孔雀说过不止一次,可是她说这是我的优点,也是她爱上我的原因。”   “萧大教授,我能问问你的情史吗?我先说我的,我在高三时谈过一次恋爱,毕业就失恋。你要是不为难,就顺便说一下吧!”迟灵瞳忽然很好奇,这个男人,真的知道什么叫恋爱吗?   萧子辰沉默了一会,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绿灯时,他开口说道:“我在大学时喜欢过一个女生,从朋友到好朋友,花了四年的时间。”   “然后呢?”这情节怎么象杯白开水,一点味都没有。   “然后她成了别人的女朋友,去年结婚了。”萧子辰以一贯的不动声色给故事画了句号。   “你……一直没向她表白过?”迟灵瞳蹩住笑。   “我那时功课比较忙。”   迟灵瞳差点晕倒,真是太强悍的回答。“那你现在很闲了?”别说,这书呆子幸好遇到的是孔雀这样的情场高手,不然依他这样的弱智情商,怕是一辈子都只能玩暗恋了。   “嗯!”萧子辰认认真真点点头,在绿灯亮起后几秒钟,才发动了车。   可以颁友荣誉奖章的守法公民,迟灵瞳盯着他头发一丝不乱的后脑勺,腰也不自觉挺直了。   萧子辰先把迟灵瞳送回公寓,关隐达今晚住他家,他说家里有阿姨照应,让迟灵瞳不要担心。   迟灵瞳也就没客气,让他在小区门前停车,然后,挥手告别。   在外奔了一天,迟灵瞳有些犯困,低着头打着呵欠,走到一簇紫薇树下时,冷不防黑暗中一双长臂伸了过来拽住了她的胳膊。   她一惊,差点叫出声来,心口砰砰直跳。“裴总?”借着远远的灯光,她看到裴迪声绷紧的面容、慑寒的眸光。   裴迪声走近了些,挡住路灯射过来的光束,整个人融入黑暗之中,却能将她脸上所有的表情纳入眼底。   “给我半个小时。”清冷的语气不容拒绝。   “我有点困了。”   “你打呵欠的样子像猫,很慵懒。”   迟灵瞳不自在地笑笑,“那我们改天再聊。”   “不,我等不了改天,甚至再多一刻都不行。我的心里很郁闷,堵得我喘不过气来。”   迟灵瞳怔了一下,“那在哪谈?只半个小时,多一秒都不行。”   裴迪声默不做声地牵着她的手走向停在一边的黑色宾士,车门重锁,两个人并排坐在后座。   “介不介意我抽烟?”   “嗯,没事!”   她看他点上烟,夹在修长指间,却只是搁在真皮的座椅上,空气中浮起烟草味,虽不浓烈,却密密的沾染在每样物事上。   他将窗打开一半,初秋的夜风灌进车内,迟灵瞳的长发飞扬到眼上,她伸手拨开。   “今天晚上……是双方家长会面吗?”他的话淡谈的分不出喜怒。   “呃?”迟灵瞳大大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突然明白过来,她俏皮地弯起嘴角,“这事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裴迪声声音一重,怒气控制不住泄了几份,“我喜欢你,就有知道的权利。”   迟灵瞳皱起眉,“你喜欢我,我是不是应该觉得这是莫大的荣幸,要表现出一幅受宠若惊的样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明知我的心意,却不给我任何机会。”   迟灵瞳干干地笑了两声,“裴总,你的心意是写在纸上还是写在掌心间、心坎中?中文还是英文?在今晚之前,我们是工作上的竞争对手、学习上的合作伙伴、偶尔搭伴吃饭的饭挞子,其他还有什么关系吗?如果给我送朵花,写封情书,带我逛个公园,游次车河,我么,会自作多情地瑕想一番的。你突然冲上来吼这么几句,我严重怀疑你喝高了。所以我当什么也没听到。”   “迟灵瞳,”裴迪声好气又好笑,他早知道这鬼丫头不好对付,“那么我现在认真地告诉你,我现在很清醒,我讲的话句句是真的。我喜欢你,能给我机会追求你吗?”   迟灵瞳大大的眼睛眨巴几下,“裴总,喜欢谁是你的权利,我不便发表任何评论。可是你对我说这样的话,我认为你这是对我的不尊重。”   裴迪声愣住了。   “你手腕上还戴着“缘定终生”的情侣表,你还送给别人前女友喜欢的布娃娃,你看着前女友的眼中还留有痛楚和纠结,这个时候,你有什么资格向别人表白呢?除非你对从前真的释然了,那时你才可以开始一份新的感情。不然,你这不是喜欢,不是爱,而是对另一个人的伤害。我的拙见,仅供参考。”   他有些震惊,“她找过你了?”   “她是谁呀?”迟灵瞳无辜地闭了下眼睛,感到皮肤上突然象有一只毛虫地蠕动,痒得不得了。   裴迪声苦涩地一笑,“你以为在我对你说这一番话时,没有犹豫过,没有斗争过?   你以为我还没放下过去吗?对于我来说,开始一份新的感情,不是冲动,而是勇气……你干吗动来动去?”   她象只猴子似的,在座椅上扭来扭去,手还在胳膊上抓来抓去。   “被你伤害到了。”她没好气地说。   他忙拧亮顶灯。“我……什么也没做。”   “你看,都是你气的。”她嘟着嘴,向他伸出胳膊。细长的手臂上,一块块显目的红斑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我一生气就这样。”她附加了一句,手从胳膊上又挠向了脖子。   第二章,恰似你的温柔(二)(VIP)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   裴迪声站在宽大的玻璃墙前,N次的摇头自语。他一夜都没睡好,想着迟灵瞳在他面前抓腮挠颈的样,他感觉浑身也不自在。当然,他鼓起勇气准备的一大通表白也夭折腹中了,她痒得根本不能好好听他讲话,又不肯随他去医院,半小时不到,她就下车回家去了。   他大半夜的给她发短信,问她还痒不痒,她也没回。   “裴总,该出发了。”君牧远拿了两顶安全帽从外面走进来。   “嗯。牧远,我问你件事。”裴迪声挑了下眉,“一般人生气严重会什么样?”   “心疼得纠成一团,脸色发青,严重的会口吐白沫,再严重一点会发心脏病吧!   干吗问这个问题?”君牧远纳闷地看着裴迪声。   裴迪声眉头紧蹙着,“会不会有人满身起红斑呢?”   “啊?我没听说过,突然起红斑是有些人喝酒或吃了什么食物过敏才会有的。”   裴迪声一拍额头,对了,鬼丫头昨晚嘴馋在美食府吃了什么,然后把账硬赖在他头上。   他失笑摇头,又被她摆了一道。   “裴总,你还好吧?”满眼血丝,却一脸愉悦。   “我很好,去吧!今天其他地产公司的工程人员和老总们也去参观听海阁工地吗?”裴迪声接过安全帽,与君牧远一同走向电梯。   “有意竞标的公司今天都会去。青台市政府这次大刀阔斧,国土部门的测量已结束,拆迁工作也在展开。标一开,估计就能上马了。老爷子对这块地有什么看法吗?”   裴迪声看着电梯数字快速地跳跃着,淡淡一笑,“我来大陆开发市场,他答应过我所有的事务由我全权做主,他不过问。”   “那裴总,这个项目,我们有几成胜算?听海阁与高尔大球场隔着一片海湾,上好的海景房,估计楼盘一推出来,就会一抢而空,利益惊人。”   “这块地太过眩目,我不太感兴趣。”电梯门打开,裴迪声阔步走向大门,外面,黑色宾士已经在等了。   君牧远呆住,“裴总,我没听错吧?”   裴迪声回过头,耸了耸肩,“我确定你听力没任何问题。”   “那我能问为什么吗?”   裴迪声笑,拍了下他的肩,“这块地招摇的很,一定引起众人疯抬地价,收益的是政府,地产公司却无形中增大了成本,而国家此时在控制房价,你不能一味地想从购房者身上捞回损失,所以我不太看好。而且,恒宇已中了影视城那个项目,势必要投入大量资金。另外,还有另一个项目马上要开工。恒宇的资金也不允许我们接听海阁这个项目。明白了?”   “我们不是可以向荣发贷款吗?”   君牧远仍是不太理解,这是多大的一块肥肉呀,诱人呢!   “贷款难道不要付利息?”裴迪声眉梢潇洒地一扬。   “那……另一个项目又是什么?是不是你前两天出差接的?”   裴迪声神秘地一笑,“保密!你开自己的车,参观完工地,我要去另一个地方。”   “既然咱们不接这个项目,那还参什么观?”君牧远嘀咕了一句。   “没有恒宇的参预,这块地就不会太值钱了。”裴迪声说道。   “奸商!”   裴迪声大笑,“不,这就是做生意的艺木,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迟灵瞳也在工地上,是随乐静芬一同来的。这次,乐静芬没让陈晨同行。她大概拿错了安全帽,帽沿直遮到眼睛,她一次又一次地往上推着,汗从发根顺腮而下。凉了几天的天气突地又热了起来,云层压得很低,路边的雪松稳如泰山般,枝叶一动都不动,她怀疑一会有可能要下雨。   “这块地怎样?”乐静芬慢了几步,与她并行,悄悄地问。   “风水宝地。”她象个阴阳先生一样眯着眼,点点头。   “你有什么特别的灵感吗?”   “我只想知道住户是哪钟类型的。”   乐静芬说道:“当然是有我人。没我买得起这儿的房?我估计这儿的楼价是……”她凑到迟灵瞳的耳边说了个数字。   “嗯,我知道了。只要乐董能把这块地竞拍下来,我一定会让这儿的楼盘成为泰华的标致性建筑。”   “这么自信?”   她嘿嘿一笑,“最近,我认识了一个好老师,和他学了不少。”   呃,说曹操,曹操到。好老师很有涵养地冲她颔首,优雅地向乐静芬伸出手,“乐董,这么热的天,你也亲自来了?”   “裴总不也亲自来了。”乐静芬伸出手与他握了握,看了看后面,“Frank没有一起来?”   跟在后面的君牧远嘴角抽搐了下,迟灵瞳一脸看戏的兴奋。   裴迪声不动声色地说道:“哦,他最近出差了。”   “如果恒宇拍得这块地,他要回来大显身手吗?”   “当然,他是我最信任的设计师。这么好的地段,设计他最擅长的西欧风情,可以成为青台海滨一景。”   乐静芬温婉地笑笑,“那裴总要好好努力了。”   “彼此,彼此!”裴迪声神秘莫测地眨了下眼。   又有一个地产公司老总过来和乐静芬招呼,她挥手让迟灵瞳先走。   “我一夜没睡。”迟灵瞳扶了下安全帽,裴迪声突然飞来一语。   “乍了?”她抿嘴偷偷地笑。   “在深刻反省呀!”他指了指充满血丝的双眼。   “反省的结果呢?”   “结果是,我对你不是喜欢,而是爱上你了。”   迟灵瞳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疯了,这家伙公然在光天化日下调戏她?她紧张地四下张望,幸好听到的人只有她。   “喂,注意场合,你别乱来。”   “我哪有,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得到的结论。一会,我就去向乐董声明,如果我经常出现在泰华,不是蓄谋挖角,而是在追女朋友。有些话要先说在前,免得她误会,对你工作不利。”   他笑着,笑容里看不出这句话是调侃还是郑重。   “你敢?”安全帽又掉下来了,她猛地一推。   “我的胆子一向不小。”他耸耸肩,回过身,就向乐静芬招手示意。   “裴迪声……”她咬牙切齿。   “不错,不是裴总,而是裴迪声,证明我们的关系已有所好转。灵瞳,这样好吗?   一会是我向乐董开诚布公地声明我的想法,还是你找个机会对乐董说你有事,然后到小咖啡馆等我?”   “你还真民主!”她气得瞪他。   “民主不比欺骗好吗?昨晚吃扑尔敏了?”他斜睨着她,修长的脖颈白皙依旧,看来过敏得不太严重。   她只笑不答。   他也不计较,“还有半小时参观可以结束,我先去咖啡馆等你。如果你不来,哼,后果自负……”   “你敢威胁我!”   他露出一脸温柔,“这不是威胁,而是宣布。”   说完,他转过身,起过众人,朝黑色宾士走去。   迟灵瞳拭去脑门上的汗,觉得这位吃错药的钻五还真不像是开玩笑。   包包振动了下,手机有短信进来。   “对你,不是一见钟情。什么时候动的心,我也不清楚。当我发现时,我已经无力自拔了。灵瞳,不必急着回应我,但请给我一个机会。”   好吗,先是语言表达,再来短信攻势,这个钻五要玩三级跳?   迟灵瞳面不改色地把手机揣进包中。参观结束,坐车回公司,经过新华书店前,她让司机停下车,“乐董,我要下去买点资料。”   “去吧,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记得开上发票。”乐静芬叮嘱道。   她不自在地笑了笑,推门下车,在乐静芬的车转过弯之后,她抬手打车。   唉,真的搞得象地下工作者一般。   不吃惊,不吃惊,她对自己说。上午的咖啡馆,刚开门,店面清扫得一尘不染。整个厅堂中,只有一个客人,悠闲地叠起腿,粗麻布的桌面上放着一束沾着水珠的白玫瑰。   还好,是白玫瑰,不是红玫瑰,不太那么吓人。   迟灵瞳向拿着菜单走过来的店员摆摆手,坐在裴迪声对面的沙发上。两人之间没有一台笔记本怪怪的,感觉有几份怪异。   “我来了!”她瞪着他。   他一笑,把花递给她,她接过,随意扔到一边,“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招?”   “我们在这喝一杯咖啡后,然后我开车带你游车河,再去公园野餐,晚上我们去吃西餐。这样子,是不是我的心意,你就看得很清楚了?”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她闭了闭眼,“你是叨着金匙出生的富家子弟,以为追女朋友就是用钱砸就可以了?我说的游车河,可不是开着黑色宾士招摇过街,我是要你骑着那种嗡嗡作响的摩托车,去郊外,去乡村。我是中国人不吃西餐,如果你有诚意,亲自做饭好喽,会吗?”她挑衅地看着他,哈哈,这下该知难而退了吧!   裴迪声眉头都没皱一下,“没问题,吃完了我们就去郊外,骑摩托车去。想当年,我也曾参加过亚洲地区的摩托车大赛,你不必太担心我的车技。”   不是吧!迟灵瞳气得差点咬下舌头,其实她这种晕车型的人哪里能坐摩托车呢,怕是驶不到一里,就要把黄胆给吐出来了。   “做饭的技艺到一般,但是你能吃的,我恰巧都会做。是去你公寓还是去我公寓?”   昨晚在他头上嗡嗡飞着的一群乌鸦现在飞到她头顶了,迟灵瞳知道自己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是她真的装不出无动于衷。   窗外,天色突然一暗,有几滴雨丝飘落在玻璃窗上。   她一喜,“下雨了,咱们改日吧!”   “下雨好啊,那我们可以改做点别的。”   她抬起眼,这话听着怎么有歧义啊……   裴迪声到是冷静得很,轻描淡写地扬了扬嘴角,笑,“你别想歪,我说得可是有意义的事,会让你欣喜若狂的。”   第三章,恰似你的温柔(三)(VIP)   海大的房间,半球型的,连着露台,宽大的沙发,几件必须的家具,都是市面上少见的奢侈品牌,将空间完美的分割,光泽高雅隐含着丝丝高贵。   “迟小姐,我们这里有红茶、奶茶、咖啡,你想来点什么?”秘书处的小姐姿态优雅地欠下身,热情的程度不亚于咖啡店里受过专门培训的侍应生,虽然她看向迟灵瞳的眼神不自觉地流露出愕然。   迟灵瞳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深入敌方的心脏部位,恒宇的写字楼外型看上去也是方方正正的建筑物,没什么特别,里面布局却是别有新意。陈晨曾经给迟灵瞳看过恒宇集团香港总部的大楼图片,那是她第一次听说Frank的名字。大楼的设计有种凌驾于一切的尊贵、霸气,可以让你感觉到设计者心底的梦想与壮志。说实话,泰华在房地产业也是名声响当当,但比起恒宇,气场真的弱了那么一些。   “迟小姐?”漂亮的秘书柳眉一挑,腰直起了一些。   “哦!”迟灵瞳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有冰淇淋吗?”她了解这种在知名企业工作的小女生,没有缘由的就会生出一种高人一等的傲然。   秘书怔住,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如果没有,就来杯凉开水吧!”她很体贴地递了把梯子过去。   甜美的笑意僵在皎洁的面容上,秘书腰肢一扭,往茶水间走去。   迟灵瞳撇下嘴,她随陈晨去见客户,从来没享受过贵宾的待遇,有时还得堆起笑脸看人家脸色小心翼翼斟酌语句。原来贵宾待遇是这么的惬意啊,有专人陪着坐电梯,然后被领到这间起豪华的办公室,想坐哪个位置就哪个位置,还可以随意点饮料。如果她现在就点头答应裴迪声的追求,是不是有朝一日,她在这大楼里,也可以象乐静芬在泰华样,横行霸道地做女王?   她咯咯地笑出声来。   “调皮!”额头上突然被人弹了一指,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芋奶茶搁在前面。“下雨天,喝点热饮祛秋意。”   “耳朵根子这么软?”她露出一脸纯善的笑意,“我只是和她开个玩笑,向你哭诉了?”   裴迪声放下手中的一叠图片,低头摆弄着桌上的投影仪,“我是个让员工不会受点点委屈的上司。”   “如果她不是美女,你也会这样说吗?”   裴迪声抬起眼看了看她,“如果你不是美女,凉开水也没得喝!满意我的回答吗?”   “差强人意。”她点点头,不再为难钻五,面对墙上的大幕正襟端坐,静待他的“欣喜若狂”。   裴迪声把门掩上,所有的灯熄去。   漆黑的室内,只有两人的呼吸你起我伏。   “呃?”等了好一会,仍不见光束射向大幕,她询问地侧了下身。   “灵瞳,”他换了把椅子,挨着她坐,手在黑暗中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慢慢移向他的手腕,停留在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上,“这块表,我戴了近六年,每天一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拿起它看时间,冲完澡出来,先戴上它,然后再开始穿衣服。   这已成了一个习惯,而不是代表什么特别的纪念。”   “哦!”她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是在和她解释吗?   “年少的我,因为家境优裕,地位特殊,我张扬而又叛逆,一掷千金,做过许多出格的事,如果你遇到那时候的我,依你的性格,一定会非常不屑的。”他自嘲地一笑,“我不逃避我的从前,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欣慰我是在这个年纪遇到了你。我以前总埋怨老天对我的不公,现在我才知从前种种的挫折、磨难、所谓的不幸,都是为了今日遇到你时,让我明白什么才是对的人。”   “你……没受什么刺激吧?”一般情况下,裴迪声还是蛮酷的,很少这么煽情地讲话,她听得大脑成了一团浆糊。“唔……痛……”手背上被人掐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我什么都讲清楚了,你呢,那天开草绿色吉普车的男人,还有那个耳朵有耳钉的,你到现在都没向我坦白交待?”   “我凭什么交待呀!你是我的谁?”她吼得理直气壮。   裴迪声准确地对准她的头又是一敲,“好了,开始吧!”   她在黑暗中吐了吐舌,偷偷摸了下脸,滚烫、滚烫。   大幕上出现的第一张照片是一面滔滔的江水,江岸边杨柳依依。第二张是一块用围墙圈起来的工地,施工人员没有进场,只见身上穿着写有某某园艺的几人合抬着一棵大树往一座大坑走去,坑附近,草坪初显绿色,盆栽里的花开得正艳。   迟灵瞳拧了下眉,觉得这图片怎么看上去那样熟悉呢?   再下面一张,是电脑合成的图片,仍是原先那块工地上屹立着一幢幢三层的别墅,绿树遮荫,湖泊、假山、花簇、石径。然后是别墅的近景、室内的布置……再往下切换到一个拱形的大门,门上面,“憩园”两个大字令人目眩。最后一张又换成了实景照片,一条新建的高速公路笔直地伸向前方,两边的香樟树在风中摇曳起舞。   室内重归黑暗。   “什么时间的事?”工科生虽然不浪漫,可是却想象力丰富。如果说有一天讲时光可以倒流或穿越到未来,迟灵瞳会不以为然地点点头。她认为一切皆有可能。可是,此刻,她却被这几张图片震慑得呆住了。   照片是滨江江畔的实景,图片是憩园的效果图。   这没有任何可能的?   那条路,路上的树,拆迁结束后完整的工地,盆栽,围墙,完成这几件事,至少得半年时间,而“憩园”设计完成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呀!   裴迪声站起身,把灯开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她点头,“在从滨江到青台的公共汽车上。”   “年初时,我在北京结识了滨江负责城建的市长助理康剑,他邀请我到滨江开发江景房。滨江只属于二线城市,我无意在那边成立分公司,但碍于他的感情,我同意去开发一个小区。到了滨江之后,我一向就看中了江边这块地,没多少拆迁户,离跨江大桥不远,还可以眺望到江渡。去了几次,工地很快清理出来,我让人先砌了围墙,建了一条路,为了以后运输物资方便,关于房型,当时我正着力于欧陆花园的项目,没办法分神,就让工人先做后期的绿化工作。后来,我们认识了,在桂林路上你对着一座荒园说起憩园的构思,我心中一触……上周,憩园已正式开工了。所有的楼盘不对外出售,由业主挑选住户……”   “如果我没有提出那个构思,这块地你会准备怎么样?”她的大脑开始不受支配,已进入真空状态。   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裴迪声纵容地一笑,“没有如果,这是天意,是不谋而合,是我们的结晶。我还有件事要向你坦白,我在恒宇是有点股份的,憩园不对外出售,那么必须所有的资金都得垫付,现在说起来这已属于我个人行为,不是恒宇的项目。我把我的股份转给了大哥,才接来了这笔承建资金。也可以这样讲,除了憩园,我现在已一无所有,只是恒宇的一个高级打工者。”   迟灵瞳闭了闭眼,凶巴巴地问:“你这话的意思是要我对你负责吗?”   “以身相许当然是最好了。哦哦,别急,别急,”他摆手堵住她的反驳,“以后呢,不要为一块表、一双什么鞋而斤斤计较了,我已为你倾其所有,这份礼物可是独一无二的。”   “哼,然后我也就别无选择了?”她歪着头看向他,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当然,象我这么懂你的,哪里去找?”   “找得到呢?”   “我和他决斗,不过,没人能赢的。”   “裴总,你在做某项投资时,有找精算师咨询过吗,值不值得?”她一脸善意地提醒,手却在桌下悄悄握成了拳。   “我本人就有精算师资格。饿了吗?”   “我请你吃饭吧!你现在是穷人了。”   “也是!”他点点头,收起图片。   “送我吧!”她一把抢过图片,无比珍惜地放进包中。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与他并肩走向电梯口,君致远抱着安全帽刚好从电梯出来,一见两人,愣得两眼发直。   “我到外面视查工地,有事打我电话。”裴迪声宽慰地拍了下他的肩。   不等他回应,电梯门已缓缓合拢。   君致远揉揉眼,老天,他没产生幻觉吧!   “总裁早退,会扣薪水吗?”她俏皮地问。   “天气不好,会影响办事质量,我不是早退,而是调节情绪,为了更好看工作。   你呢?要不要和同事知会一声?”电梯打开,接待小姐送上一把伞。   “我说出来买资料。”   他把伞打开,她走到他身边。伞面有些小,他便拢着她的肩,微微靠近些走。极寻常的动作,两人却不约而同震了下。他不禁加了力度,半个身子淋在雨中,秋雨清寒,他却觉得温暖。   从门口走向停车场,不长的距离,两人却走了很久。   “何必要资料呢!也许我可以给你些建议。”他替她打开车门,然后再从另一边上去。   “我这人从不把工作与情感混作一谈。你剽窃我的憩园构思,我大人大量不追究,听海阁,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鬼丫头!”他宠溺地替她拭了拭淋湿的额发,“我想吃淮扬菜,你有意见吗?”   “不,我想到港式茶餐厅吃点心。”她骄横地抬抬下巴。   “原来你也挺体贴的。”他亲昵地捏了下她的鼻子。   “别自作多情哦,是我爱吃,可不是为你点的。”小脸别扭地侧向一边,一丝红晕悄悄在脸腮上绽开了。   吃完点心出来,唏唏呖呖的秋雨仍在下,街上人出奇得多,哪都堵。他开车送她回公寓,用了平时两倍的时间才到了公寓楼下。   “那个给我。”推门下车,她突然又折了回来,指指放在后座上的那束白玫瑰。   裴迪声心中一动,没有伸手拿花,而是抓住了她的手,凑到唇边,轻轻一吻。   “干吗?”她象被烫着似的伸回了手,两只耳朵红通通的。   裴迪声扬了扬嘴角,笑:“年纪老大不小了,不要再玩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的游戏,上去吧!到家我给你打电话。”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也租房子住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低沉的嗓音问:“想不想去参观?”   “谁理你。”这男人一表白,尺寸就立刻放宽,她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很宝贝地抱着花冲下了车,上楼梯前,蓦地回过头,朝他摆摆手。   他对挤挤眼,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她转过身,抬脚上楼,感觉整个人都象软了,心跳如鼓,却又无比亢奋。   在最后一个拐弯处,她习惯地拉开拉链,找钥匙开门。钥匙没拿出来,掏出了手机。   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她轻笑,打开了手机,笑容突然冻结,是乐静芬。   她清了清嗓子,“乐董,晚上好!”她恭敬地问候。   电波的另一端静静的,要不是隐约听出有人的呼吸声,她真以为是有人恶作剧。   “迟设计师吗?”清亮、脆嫩的嗓音,听着耳熟。   “我是,你是?”   “对不起,有点冒昧。乐董去洗手间了,我借她电话用用。我是荣发银行的宋颖,我们在度假村见过一面,不知迟小姐可记得?”   “我有印象。”迟灵瞳梦游似的应着。   “刚刚我看过你和迪声在茶餐厅喝茶的。电话里不太讲得清楚,我们可以见面谈吗?”说完,她报了一个地址。   迟灵瞳怔了怔,笑道:“好啊,我这就去见你和乐董。”   第四章,恰似你的温柔(四)(VIP)   宋颖把地点约在SecondCup,与港式茶餐厅隔街相望。   越过迷离的灯光,在热带雨林的心灵音乐中,迟灵瞳看到宋颖临窗而坐,指间优雅地夹着枝烟,烟味带着一丝丝薄荷味。   乐静芬不在。   宋颖看到迟灵瞳,淡淡地点了下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按铃让侍应生过来。   “不用了,我马上就走。”迟灵瞳接过侍应生送上的柠檬水,礼貌地一笑。   “你放心,乐董没有看到你和迪声在一起,我已让她先回去了。”宋颖摁灭了烟头,长长的睫毛缓缓抬起。   “哦!”迟灵瞳尽量做出一幅和蔼可亲的样子,笑意温和,静待宋大美女的下文。   宋颖没有绕圈子,直接问道:“你想跳糟吗?”   迟灵瞳笑得更亲切了,“宋女士,这是我的事。”与卿何干?   宋颖并没有会意,继续问道:“我有和乐董聊过,其实泰华的设计师的年薪并不比恒宇低,而你,好像比别人还特别些。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我爸妈和老师到没这样说过,他们总是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之常情。”迟灵瞳收起笑意,乌黑的星眸一冷,语气多了几份凛冽。不懂这位宋美女谁给的权利,在她面前扮演什么人生指导师。   宋颖轻蔑地凝视着她,“只怕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那在于什么呢?”迟灵瞳目光如炬,毫不避让。   宋颖嘴角优雅地弯起,“乐董说迟小姐是聪明女子,一定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乐董没有夸张,我确实不笨,可是我并不擅长心理猜测。比如宋女士在这个清冷的雨夜,一通电话把我叫来,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宋女士是站在哪个立场这样做的。说实话,我来,并不是因为宋女士,而是因为乐董。关于我的人生方向、世界观,我爸妈年纪都不太大,还能给我指点一二,这些就不劳驾宋女士了。女人操心得多,会老得快。要是因为我,让宋女士脸上多点细纹,那罪过就大了。”   宋颖端起咖啡杯,没碰到嘴,又放下了,然后十指交织,丽容微微紧绷,“如果是乐董给你打这通电话,只怕此时你就要收拾收拾走人了。”   迟灵瞳笑,“那有什么关系,裴迪声会亲自上来为我提包袱的。”   “你就这么自信?”宋颖冷笑,“可能迟小姐还不知道,我先生是迪声的大哥裴迪文。”   “哦!”迟灵瞳拖长了语调,露出一脸了然的神情,“这样一说,我有点理解了。   长嫂如母,你关心裴迪声是应该的。那么你是怕他带坏我,还是怕我带坏他?如果是前者,现在坐在对面聆听你教诲的应是他。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宋颖有半天没有讲话,涵养还是不错,表情和声音都多少异常。   “你知道裴家在香港是什么地位吗?”她又开始发问道。   迟灵瞳笑,感觉宋大美女可能是被宠坏了,讲什么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恒宇在裴天磊手上发家,到现在已富足三代,在香港和李家是并到齐名,只不过裴家比较低调而已。迪声身价虽没我先生高,但也绝对是非名媛淑女不娶的。你懂吗?”   迟灵瞳纯纯地眨眨眼,“我不懂。”   宋颖轻咬了下艳唇,“象你这样的,裴家的后门都不够资格进。”   迟灵瞳心中暗暗嗟叹——够刻簿。   “那什么样的可以从前门进呢?象宋女士这样的,哦,不对,宋女士的先生身价比裴迪声高,按比例推,那么老婆就要比宋女士容貌上丑一些、身材上差一些、出身低一些、钱少一些,反正就是处处不能超过宋女士?”   迟灵瞳一记成功的反垒打,地宋颖皎白的面容胀得通红。   “只是这些都是裴家的家事,干吗要说给我听?”   “你对迪声就没非份之想?”宋颖的表情已近狰狞。   “有呀!”迟灵瞳坦然地眨了下眼,“我也是正常女子,当然会做灰姑娘与白马王子的梦。裴总才貌双全,风度翩翩,属于老幼通杀的类型。”   “那你趁早打住,告诉你,没门。”   “为什么?因为我比你年轻、比你聪明、比你漂亮?”迟灵瞳虚心地问。   “你?”宋颖的脸扭曲到变形了,端起杯子狠狠地放在桌上,“你够资格和我比吗?”   “我也觉得我们不是一类人。”迟灵瞳点头。   “人贵在自知之明。”宋颖冷哼道。   “不过,我觉得如果我们在同一时间遇到裴迪声,我嫁进裴家的机会比你高。”   宋颖盯着她看了许久,满脸讥讽,象听了一个超级冷的笑话。   “纵观各国王室,除了储君娶妻,稍微讲究下门当户对的,对于其他的王子都没别的要求。你看,就连法国总统都娶脱衣女模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了。裴家长孙要了你这样的名门淑女,脸上已贴了金,到裴迪声这儿再贴金,不嫌累赘吗?   宋女士,知道二十一世纪什么最有价值?不是钻石,也不是黄金,更不是欧元还是美元,而是人才。经济有周期,货币会贬值,唯独人才是无价的。真是巧合,我学的是建筑设计,拿过N次奖,也算沾点人才的边。裴天磊那样精明的生意人,你说他会为了票面有限的几张纸券而放弃一块潜力无限的美玉?”   迟灵瞳抬手摸了下脸庞,汗颜,今天这脸皮厚得怕是能开坦克了。   “你真是恬不知耻。象你这样的,恒宇一抓一大把。”   迟灵瞳笑得从容不迫,“你是外行人,不懂可以理解。”   “如果你真是人才,那么迪声和你一起并不是出于爱,而是替公司着想,你不要会错了意。”   迟灵瞳觉得今晚自己真的是风度优雅,很给足宋美女的面子,可惜人家不领情,她没兴趣再奉陪下去了。   “宋女士,”她端起柠檬水润了润嗓子,“我是比你年轻,但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幼稚,关于人生,我也可以给你一些建议。你是裴迪声的大嫂,关心他无可厚非。可是你还是他的前女友,再这样指手画脚就不太合适了。你为什么恋弟嫁兄,这个过程我不想知道。但看你目前好象过得挺滋润,奔向了幸福的彼岸,那么你也祝福祝福裴迪声,好不好?你现在对他的情感生活指指点点的,看在旁观者眼里,似乎旧情难忘。莫非你后将嫁错了人?或者你想鱼和熊掌兼得?”   “你确实很聪明,知道的还不少呢?”宋颖的脸刷啦从红到白,又从白到青。   “那么,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不管我嫁给谁,我以前爱的是迪声,以后、永远都会爱着他。”   “嗯,那是你的执着,可惜有情人难成眷属呀!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你深爱的男人,终是要娶别的女人,这真令人唏嘘。宋女士,你慢坐,我是打工者,就不替你买单了。”   迟灵瞳微微一笑,拿起包,扬长而去,心中有点替那位叫裴迪文的先生感到委屈了,但真佩服宋美女发出这番豪言的勇气。   当然,爱没有错。   宋颖有如石化一般,僵呆在沙发上。   雨,下得没完没了,经过的出租车都不是空车。迟灵瞳伸手接了几滴雨,沿着街道慢慢地走,想在下个路口看能不能拦到车。   手机又响了。在她和宋颖交谈的过程中,它已响过多次。   她掏出来一看,来电都是同一个号,她毫不心软地把电话按掉,拨了孔雀的号。   这个时间,孔雀应在去电台的路上。   “你好,请问是哪里的听众朋友?”孔雀的声音总是那么充满生气。   “鸟类,今天有什么知识要传播吗?”她甩甩头上的水珠。   “干吗?”   “学无止境呀!懂点小窍门,可以提高生活质量。”   “你快歇了吧!吃饭记着不喝茶,用点盐让蔬菜返绿,新拉链上抹肥皂,口含生姜不晕车……你要是真的按照这样做,还不得累死。”   “那你还天天散布这些?”   “警察天天站在马路上伸胳膊展腿的,你以为他情愿?这就是生计,为五斗米折腰的生计。”   “嗯,谁都过得不容易。你忙吧,我挂了。”她叹了一声。   “丫,你怀春了,有气无力的?”孔雀又叫回了她。   “现在是秋天,万物萧瑟,包括感情。鸟类,如果你不幸被一个别人爱着的也有可能爱着别人的男人感动了,怎么办?”   孔雀突然兴奋起来,“丫,你做小三了?”   “小三是很光荣的工作吗?”   “不光荣,但挑战性很强。一旦转正,成就感超眩。快说说,那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去,去,少八卦了,我睡啦!”她匆忙合上手机,不理孔雀叽叽喳喳。   前面是个空无一人的站台,只有长椅孤寂地立在夜色中。她走得有点累,跑过去坐下,依稀觉得雨夜中的一切都很虚拟。   握在手中的手机又在疯狂地叫个不停。   “嗯?”她怔了怔,接通了电话。   “我说过这种游戏很幼稚。”裴迪声音量高得震耳。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她定定地看着雨,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灵瞳,在干吗呢?”裴迪声放柔了声音,“我已经到家了,在书房中。”   迟灵瞳低下眼常,“我在背诗。”   “什么诗?”   “无题!”   “背上了吗?”   “嗯!”   “我想听听!”   迟灵瞳笑了笑,“好啊!”她抬起头,吁了口气。   “我探出阳台,目送   你走过繁花密枝的小路。   等等!你要去很远吗?   我匆匆跑下,在你面前停住。   “你怕吗?”   我默默转动你胸前的纽扣。   是的,我怕。   但我不告诉你为什么。   我们顺着宁静的河湾散步,   夜动情而且宽舒。   我拽着你的胳膊在堤坡上胡逛,   绕过一棵一棵桂花树。   “你快乐吗?”   我仰起脸,星星向我蜂拥。   是的,快乐。   但我不告诉你为什么。”   她停了下来,又深嗅一口湿湿的雨气,“后面的还没背上。”   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司机询问地看向她。   她点点头,冒雨跑向汽车。   刚坐好,听到裴迪声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灵瞳,你有一点喜欢上我了吗?”   她悄悄叹气!   是的,有点点喜欢!   但这种感觉令她郁闷。   第五章,情难枕(一)(VIP)   可能是昨晚淋了点雨,早晨起来迟灵瞳感到头有点沉,量了体温,没热度,可浑身就是无力。若不是今早工程部要开早会,她都想请个病假。强打起精神喝了两口酸奶就去上班了,走着走着,走出一肚子的怨气。   设计部和工程部是两个平级的科室,但每次一接到项目,工程部就会摆出领头大哥的姿态,趾高气扬地对设计部要求这要求那的。听海阁这个项目是乐静芬离婚之后遇到的最大的工程,情感上输得彻底,在事业上她想打个翻身仗。工程部的人这下肯定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使了。   工程部部长顶着个只余几根头发的趋近光头,善于邀功,善于推卸责任。项目中标了,是工程部的功劳,没中标,就是设计部的责任。其实这中标和工程部半点事都没有,可设计部部长是个老实巴交的知识分子,遇到事就结巴,哪里是他的对手。   没好气走进公司,来到会议室门口才换上年轻女孩应有的浅浅笑脸。迟灵瞳知道自己年轻,资历浅,脸上不能挂着不合时宜的不情愿。   工程部长一脸凝重把厚厚的一叠资料放在迟灵瞳面前,命令她在一周内把设计图搞出来交给工程部,然后由工程部编标书。   迟灵瞳扭头看看自己的直接领导,设计部长头埋在文件里,画外音:祸福自担吧!   “听海阁是大型住宅小区吗?”迟灵瞳回过头,对着工程部长笑问道。   工程部长震愕地看着她,几根头发招摇地立在脑中央,“嗯!”他拧着眉,不敢相信到了这个时候迟灵瞳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我还以为是公共卫生间呢,催得这么急。”   话音一落,有几人笑出了声。   工程部长威严地扫了下会场,盛气凌人地问:“小迟,你的意思是你在一周内没办法完成设计任务?”   迟灵瞳点点头,不卑不亢地开了口:“公司中到听海阁那块地,工程部才开始编制工程预算。如果想投中那块地,不仅资金要雄厚、设计要新颖。一周太匆忙了,我不能保证设计质量。”   坏了,是不是太激动,喉咙痒痒的,咽口水时,扁桃体生疼生疼。迟灵瞳摸摸脖颈,一脸痛苦。   “这是乐董的指示。”工程部长冷冷地把乐静芬抬了出来。   “我也是对乐董负责才这样讲的,不然我可以随意地拿几套海景房的样图,走寻常路好了。”迟灵瞳态度谦和,却寸土不让。   “那你需要多长时间?”工程部长知道迟灵瞳在乐静芬眼中的位置,忍气退后一步。   迟灵瞳托住额头,感到掌心一片灼热,“二周吧,我尽量能赶出来。”   “拖一天影响了大局都是你的责任。”工程部长义正辞严。   迟灵瞳讥诮地倾倾嘴角,“行,天塌下来我来顶。”   会议一直开到中午,迟灵瞳出来时,感觉浑身一会冷一会儿热,眼皮重得都抬不起。   她没胃口,也没去餐厅吃午饭,泡了杯热茶,咽一口水咧下嘴。既然话已说出口,期限定在那儿,她也不敢怠慢。把听海阁的资料摊了一桌,她先看政府文件、规划导向,听海阁的地形特征、附近的建筑物、景观,把这些琢磨透了,她才能开始设计,这是她的习惯。   茶喝到一半,先是清咳两声,接着连着几声重咳,气都接不上来了。怕真是感冒了,迟灵瞳拍拍通红的脸腮,仍坚持在笔记本记着要点。   陈晨手里接了个监狱改造的方案。这个项目极为少见,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实际的工程中都很少有人做过,毕竟一个城市或者国家还是需要住宅多过监狱。陈晨做得很吃力,光是查资料集读规范就让他头疼了,再加上政府的拨款本就不多,做什么都是束手束脚。   陈晨这边是趴在电脑前骂爹骂娘,迟灵瞳在那边是咳个不停。设计部同仁们在忍受了两个小时之后,实在忍无可忍,合力把两人哄了出去。   “现在走,算早退还是算出差?”陈晨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一甩脑后的长发问部长。   部长摆摆手,“算出差,你帮忙送下小迟,最好到医院看一看,她手上现在任务重,部里要重点保护。”   陈晨眉一扬,“部长,你这样说,我可不能接受。同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可是你别分任务重任务轻的,好像我这大男人还不如个小姑娘似的。”   部长无奈地叹了口气,“好,我收回,你和小迟一样是国宝,行了吗?”   “讲得那么勉强,明显就是搪塞。无法沟通,算了!”陈晨哼了声,拽着迟灵瞳就往外走。   “小迟,这两天你吃点苦,千万别请假呀!”部长胆小怕事,追在后面叮嘱道。   “我是不是伟大到少了我地球一定就会不转?”迟灵瞳低低问陈晨。   陈晨白了她一眼,“少了你一个,地球轻了许多,怕是转得更快了吧!”   迟灵瞳咳着打了他一下。   这天,后勤部分苹果,一人两箱。陈晨也没车,于是就叫了辆出租,把四箱苹果搬上去,然后两人一同上车。   “要不要去下医院?”陈晨看迟灵瞳脸红得厉害。   “不要大惊小怪,我回去吃颗感冒药,然后睡一晚,明天就好了。你要帮我把苹果搬楼上去。”   “切,我什么时候这么没风度了?”陈晨瞪着她,让司机先去迟灵瞳的公寓。   陈晨刚把苹果搬到楼门口,颜小尉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个瑜伽毯。失恋之后,她休年假,报了两个补习班——国标舞与瑜伽,每天都是一身大汗的回来,气质日渐高雅。迟灵瞳觉得失恋有时也挺励志、催人奋发。   颜小尉看陈晨气喘如牛,自告奋勇地帮着搬了一箱苹果上去。陈晨追着颜小尉的身影,眼睛有点发直。   “走呀!”迟灵瞳在后面推了他一下。   陈晨砸了一下嘴,“颜小尉的腿长得可真漂亮。”   迟灵瞳玩味地眨着眼睛。   陈晨自我解嘲地一笑,“我这人对于美好的事物一向无法忽视。”   “她现在空窗期,你可以破窗而入,我会主动视自己为空气。”   陈晨脸突然一红,埋头上楼。   迟灵瞳病得头重脚轻,却仍不改八卦本性,“莫非你以前曾向她发起过攻击?”   “迟灵瞳,你别那么聪明好不好,女人傻点也是可爱。”陈晨回过头低吼。   “你真的追过颜小尉?”迟灵瞳兴奋起来,“故事没下回分解?”   “她说我太阴柔,没男子气概,让她没安全感。这下,你满意了。”陈晨挫败地咬了下唇,坦白道。   “然后你就铩羽而归?”   “不然我还强抢民女?”   “你确实是没男子气概,这小小的挫折,你就气馁了?想当年,刘备为请诸葛亮出山,三顾茅庐呀!人家请的是个军师,你追的可是老婆。什么是老婆?   咳……咳……一辈子疼你、爱你、宝贝你,不管生老病死都不离弃你,不怕苦不怕累给你生儿育女……咳咳……咳,就冲着这牺牲,你应该不惧艰难险阻、勇往直前。大丈夫能屈能伸,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大哥,我挺你!”   滚烫的手掌拍了拍陈晨的肩。   陈晨“啪”地打开,“迟灵瞳,我发现你有做媒婆的潜质。”   “嘿嘿,那你明天给我买朵红花,象杨二车娜姆一样别在耳边。”   “迟媒婆!你看你爪子烫得吓人,还不闭嘴。”   迟灵瞳呵呵地乐着、咳着。   陈晨还是胆怯,苹果一放下,没敢多看颜小尉,慌里慌张地就下了楼。   颜小尉到是很坦然,礼貌地把他送到楼梯口,笑盈盈地让他有空过来玩。   陈晨都没回头,跑得象只受惊的野兔。   迟灵瞳找出感冒药,就着凉开水吃下去,换了睡衣就上床。以为过一会药效才会上来,还把听海阁的资料拿到床上,没看两行,睡意渐渐袭来。   颜小尉送好陈晨回来,她差不多已处于半昏迷状态了。   依稀颜小尉推门问她需要什么,她摇头,然后门关上,颜小尉在外面放音乐练瑜,她沉沉地睡去了。   醒来时,也不知外面几点,整个人象浸在汗水中,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口干舌燥,灼热感到减轻了些,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强撑着坐起,拧开台灯,侧耳听外面象是有人在讲话,她以为颜小尉在看电视。从抽屉中找出内衣,又打开衣柜拿了件睡裙,眼睛半闭,耷拉着头拉开房门,凭着直觉往浴室走去。   “宝贝?”只听得颜小尉倒抽一口冷气,失声惊呼。   “嗯?”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回过头,正对上一双揶揄的俊眸。   她的思绪有两秒的停滞,突地,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皱得象团成干菜的睡衣,还有灯光映照着地板上拖长的身影上那蓬乱如鸡窝般的头发,还有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蕾丝花边小内裤。   该死的,她眼一闭,低咒着,死的心都有了。   第六章,情难枕(二)   羞窘也就不过那么几秒,迟灵瞳很快就命今自己镇定下来。青台的浴汤有几个就在市区,大街上冷不丁她就会看到穿着三点式的美女招摇走   过。第一次会惊艳,第二次会回味,第三次也就那么一笑而过了。她还穿着睡衣呢,紧张什么,虽然皱,可是很保守.灯火又暗.看不出里面的起伏。就是看出起伙又怎样,没看到电视上那位身材火辣的女子娇媚地说:做个女人“挺”美。   还有,还有,这个男人的前女友曾说迂他温柔又体贴,怕是陪着逛过多少次内衣店了,她这件没什么创意的内裤落入他眼帘,也不会挨起什么波澜的。   头发蓬乱也无所谓,谁在病中还对镜贴花黄?除非害的是柏思病。这就是女人的本色,在外面巧笑俏兮的女人都是戴着厚厚的面具。有的明星一卸装,不是就判若两人吗?   现代人为什么过得累,就是太会装:工作上假装快乐,生活中假装安全感.对朋   友假装轻松,对自己假装幸福.在男人面前假装美女。她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虽然这芙蓉象刚被风雨蹂跺过。   如果一个男人真的喜欢你.他不会只爱你青春耙丽的容颜,一定也会爱你历经岁月过后的沧桑。   宽慰好自己,迟灵瞳神态自若地弯下腰,把内裤格起拉在睡衣里面,然后冲目瞪口呆的颜小尉说道:“原来你有客人在呀!别管我,你们继续聊。”   说完,她转过身去,继续往浴间走去,步速不快不慢.证明她的心态非常良好。   “宝贝,他不是我客人。”在颜小尉眼中.迟灵瞳这次亮相简直是犯了女人的大忌,不知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她抱歉地冲坐在沙发上的裴迪声笑笑,急忙把迟灵瞳拉进浴间,门“砰”地一声关上。   裴迪声已忍笑忍到腹痛,这下才畅快地笑出声来。   “小尉,这好象是我们合租的房间,你随侦让男人进来,不太好吧!”迟灵瞳看着镜中自己的这幅尊容,再看看颜小尉一张收拾得精美绝仑的妆容.感到刚压下去的热度又突突上升了。   颜小尉翻翻眼,“咦,你还狗咬吕泪宾呢,那个钻五敲门时,我以为是房东来收房   租,咱这屋,平时晚上哪有男人来访,他打破纪录了,这是第二次了。我说你病了,他问可不可以坐下来等你。我能拒绝人家的好意吗?我可一直陪他陪到现在。”   “心情不错吧?”颜小尉神采飞眼,眉眼含春。迟灵瞳扒拉两下头发,像个正经历疲劳审讯的嫌疑犯,破罐子破摔,啥也不管了。   “我今天绝对就是衬你这红花的绿叶。还说和钻五没联系,你这丫头鬼着呢,都认识几个月了.经常在外面约会。”颜小尉戳了戳迟灵瞳的额头。   “他说的?”   “他说了你们认识的经过.也问了一些你在公司的事。好奇怪,我问他在哪工作,他就转话题,不然就是进房间看你醒了没有。”   “什么?”他。。。。。。他和闯姑娘闺房,成何体统?“君子非礼勿视。”她恨得咬牙切齿。   苍天,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我想邀请他进我房间.他还不肯呢.你就知足吧!你快把你收拾干净,他是很养眼,但不是我的主,我才懒得浪费时间。”   颜小尉开门出去了,留下欲哭无泪的迟灵瞳。   苦着脸站了好一会,嗓子又开始作痒了,她咳着慢慢解开睡衣,客厅里的谈话声,每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哪有勇气拧开水笼头.留给别人一个遐想的画面。   “我出去一会。”冒味闯闺房的登徒子说道,“麻烦你照看下灵瞳,我马上就回来。”   呃?这人把这当他家了?在深夜里出入自如。   “好的,我明天不用上班,晚睡没关系的。”颜小尉拿出售楼小姐的专业精神,笑意如春风般和煦。   唉,哪块云落下的雨,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体贴的钻五!   门打开,又关上了。   迟灵瞳飞快地冲了个战斗澡,头发胡乱洗了下.就急匆匆地冲出来了。   “他再过来说我又睡了。。。。。。咳。。。。。。”她对颜小尉说。   “凭什么我要为你做个撒谎的女人?”颜小尉哼了声,腰一拉,进自己的房间了。   “咳。。。。。。好人做到底呀!人家还病着呢!”迟灵瞳追在后面嚷。   “人家心还酸酸的呢,什么时候好男人能看到我这颗闪亮的星?”颜小尉回头,做出一幅幽怨的样,赁缓把门关上了。   迟灵瞳拉着晕晕的脑袋,无力地站在屋子中央。   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本能地惊得一哆嗦,拖了好几分钟,才慢腾腾地走过去。   “挺快的吗!”外面的人笑得一脸慈样.手中拎了两个纸袋。   她把门只打开了一点,手伸向纸袋,“谢谢。时间太晚.你早点。。。。。。。”   “有点烫,我来!””那人拨开她的手,用胳膊肘把门拉开.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   “裴迪声!””迟灵瞳对着天花板直翻白眼.这也太肆无忌惮了。   “病得不算重,中气挺足的。快上床躺着.我马上进来。”他拧着眉摸了下她的额头,回身把纸袋放在桌上。   晕,这话听着怎么。。。。。。怎么那样暖昧呢?   “呢?”他回过头,看她一动不动,“干吗?想要我抱?”   迟灵瞳差点跳起来,“裴迪声,做人不要太过分,我是病了,可是还没病糊涂。”   “没糊涂还顶着一头湿发在这儿冲我瞪眼,想明天病得更重,就不要设计目纸.把听海阁那顶目让给我?”他说得自然.面不改色。   “你。。。。。。你偷窥我的。。。。。。成就?”她想起枕头边的资料。   “你连根线都没画,还成就呢?快进去.你室友在听着呢!”他转身走进了厨房,不理她了。   她对着他的背影拉了下拳.老老实实进了房间,乖乖上了床。也没什么可矫情的了,睡相早被人家看光光,马后炮似的把床上散乱的衣服收了下。   身 体虚弱得如风中柳,洗过澡,说了几句话,已是气喘吁吁。   裴迪声瑞着一只碗、一个碟子从外面走进来.用脚把门带上.碗里装的是煮得糯糯的南瓜粥,碟子里装得是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梨。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拉把椅子坐在床头.从纸巾盒里拉了几张巾垫在她的领下,“光吃粥,还是先吃梨?”   她眯起眼打量着他,两人是认识几月有余,但好象还没熟到如此近的地步。可是他这些自然的表情与动作,让她觉得他两人已认识很久很久.且相处特和谐,你亲我爱。   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别拉了。我第一回见到你,就知道你的三围、腿形、腰身是怎样的。。。。。。”   迟灵瞳不由自主抱住双肩,似有一种赤身裸体的感觉,“你胡说八道。”   裴迪声奇怪道:“我们都是拉没什的,一眼看过去,楼高楼宽都会了然如心。你这么个小人儿,站在我面前,还不清楚?。”   “清楚也不能说出来。”她填道。   他笑笑,“粥有点烫,先吃片梨润嗓?”   她眨了下眼,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傻问题,“是不是你对前几任女朋友都这么体贴?”   “那你现在承认是我现任女朋友吗?。”他面不改色地笑笑.口气温和极了。   “我才不是。你。。。。。。前科累累,罪恶滔天,桃花处处开,我才不要做你的女朋友。”她从碟中戳了片梨放进嘴里,哇,一片清凉的甘甜直达心底。   ““昨晚为我爱委屈了?”。   裴迪声天外飞来这一句话,迟灵瞳楞了半天.直直地看着他。   “嗯,这是我给你惹的麻烦,我承认,别用这种充满怨含的茫然眼神瞪着我,我真的没有透露我对你是存在幻想的,也不知她打哪知道的。”   “你们心有灵犀呀!我真想不明白,明明如此相爱.却要做一对隔岸相望的怨偶?难道爱情不催人泪下就不叫真爱?。”   裴迪声研究性地看她一眼,“一定要把自己置身事外,于是,就与我毫无干系,你在台下拍掌叫好或喝倒彩就行了?”   她咽下一口梨,“目前我事实就是一观众呀!”   他纵容地捏了下她的鼻子.“调皮。昨晚为什么不和我说?”   她戳了一片梨,递给他.“你也吃一片吧!”   “别,梨不能分着吃。”他拉开她的手。   “为什么?”一碟子呢,她一个人吃不下。   “梨分着吃,将来就会这远的分离,相见无期。没听说过吗?”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把碟子挪到怀中,“我以后还想和你合作设计呢。那你吃点粥吧。。。。。。咦.谁这个时候还打电话给我?”   她忙腾出手,拿过放在台灯下的手机。   第七章,情难枕(三)   “喂,你好!”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   “你好!”   “哪位?”   “萧于桓!”电话是又会做生意又会摇头晃脑摆弄电贝司的萧子桓打来的——他就像和迟灵瞳经常煲电话粥似的,亲切随和熟捻的语调:“上床了没?”   迟灵瞳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男人都在莫名其妙的玩暖昧?   但这个电话还是让迟灵瞳感到开心,至少让她从昨晚见过宋颖之后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虽说从前在意不得,但正追求自己的某男人的前女友找上门,信誓旦旦地发下那番“山无棱、天地合、尔敢与君绝”的豪言,觉得可笑的同时,心里头又有缕怪怪的滋味。使君府妇,罗敷有夫,为何还旧情难忘?这样做的勇气从哪里来?   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明知眼前是湾混水,她是傻掉才往下跳!   她是聪明人。可是不跳。。。。。。   她光明正大地看了裴迪声一眼,裴迪声也正光明正大地看着她。   即使做傻子,也要傻有所值。聪明人说。   “没有呢!”当着裴迪声的面,她笑语嫣然。   “关叔上次吃饭时提的那建议,我一直在菩你的暗示,你怎么狡兵不动呢?”萧子桓问。   “时机未到呗!”   “别太含蓄,该出手时就出手,免得我这样的极品男人半途给别人劫了去。”   “要是劫了,把你再抢回来就是了。”)   “万一我劫财又劫了色,这一残花败柿你也要?”   “看家护院的没那么多穷将就。”   “哈哈,”萧子桓笑声震得迟灵瞳不得不把手机从耳边移开了点,看看裴迪声,裴迪声在低头发短信。   这么晚,谁还无眠?她心中闪过一丝嘲讽。   “就冲你这小样,我决定了,这个周六拐你去卖。”萧子桓说。   “钞票分你一半。请问卖家是谁?”   “滨江养殖大闸蟹的专业户,满意不?”   “差强人意。怎么,你有别的图谋?”两人笑谈到这儿,才正式进入正题。   “恩,我把美食府附近两个店铺也盘下来了,准备开个江鲜馆,现正在装璜,我这个周末去滨江考察考察江鲜养殖,想建立一条专供江鲜馆的运输线,你不是滨江人吗,要搭个遍车不?”   迟灵瞳只迟疑了一会,立刻就说道:“好啊!”她还真有事要回趟滨江呢!   “那周六起早点,我去接你,然后我们就开始爱的旅途。”   迟灵瞳合上手机,裴迪声那边抬起头来,“要出远门?”   “恩,出去玩两天,放松放松。”她故意低下眼帘,不和他玩四目相对。   “和谁去?”裴迪声有点无名火,尽量克制着自己。   迟灵瞳心里面笑翻了”脸上却是一片平静,“一个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   迟灵瞳抬起了眼,“当然是处得比较好的朋友了。你干吗这一脸狰狞地看着我?   我过十八岁了,有交友的权利。”   裴迪声忍了忍,调整好情绪,把越来越大的音量控制在正常分贝以内,“如果你觉得闷,周末我可以开车带你出去。”   “没有人可以代替谁的。就象我也不能取代你以前的恋人。”迟灵瞳毫不领情,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准备他随时翻脸。   裴迪声眼神闪了闪,随即平淡地问:“你还是不相信我对你的诚意?”   “实话说,我很受宠若惊。但我在没有搞得清你扑朔迷离的上次爱情时,我觉得我还是悠着点好。为什么你的女友会成了你的嫂嫂?”   “商业联姻的结果。”   “你以为你真在写小说呀,这可是飞速旋转的E时代,那些老掉牙的剧情不太能打动人的。你哥这么好说话,为了家族利益,就接手了弟弟的女朋友?然后你和她,一个在深宫流泪到天明,一个流浪在异乡的徘头?你们现在真的可以调整彼此心中位置吗?”   “你没有身处那样的环境,就不要随意评论别人。”裴迪声“腾”地站起来,脸色很是难看。   气氛有点僵了。   良久,迟灵瞳眨巴眨巴眼,“所以我觉得我们还需要了解了解,各自都多点选择的机会,免得这世上又多了一对怨偶。”   有些男人,可以把自己的现在和将来双手托给你,不留一点余地,但关于从前,却一点也碰不得,那是他心底的茧,一层层地包聚着,他缩在茧中,只在夜深人静、孤身烛影时,才会悄悄地回味。   他会黯然失笑,会轻轻一叹,会鼎鼎流泪,这一面,他不愿和任何人分享。   幸福可以简单,可以糊涂,但迟灵瞳却要大张着眼,把什么都看得清楚。爱是自私的,不能一点缝隙。接受一个人,接受他的现在,接受他的将来,也包括他的从前。   一个对从前吝于提起的男人,有两个解释:一是从前是不堪回首的”二是从前是刻在心底的。   裴迪声属于哪种,她分析不出来,那就让自己保持“冷静、理智”,别被爱的潮水冲垮了堤坝。   说真的,裴迪声用千万身家为她创建“憩园”,那一刻,她震撼、感动。但后来细细想想,裴迪声为了她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子倾其所有,是为了说服她,还是为了说服自己呢?   裴迪声没有再说别的,苦涩地倾倾嘴角,摸了摸她的头,“等一会把粥吃完再睡。   我明天给你打电话。”   “好!”,迟灵瞳真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笑得非常温和。   她下床送他出去,他关照她把门锁好,不要下楼了。   等了两分钟,她把客厅的灯熄了,走到阳台上,看着他站在车边仰起头,看关她的公寓方向,然后点上一枝烟,倚着车子吸完了,才打开车门,开车离开。   一阵夜风吹进阳台,鼻子痒痒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抱紧双肩。   不知觉,青台的秋天己这么浓了。   第八章,情难枕(四)   迟灵瞳感冒那天是周三,为了腾出时间周六跟萧子桓回滨江,又不影响听海阁设计的进度,她忙得脚不沾地,连上厕所都是一路小跑。在电脑前一忙十几个小时,基本上是一穿职业装的白领民工。   到了周六,顶着星星起床,对着镜子洗漱,感觉自己象瘦了一圈似的,眼寓深陷,肤色蜡黄,锁骨突出很高。   这些以后还能慢慢补回来,有一个天天联系的人突然没了任何消息,迟灵瞳感到有点不适应。晚上困得眼晴都睁不开,她沾上枕头前,都会把手机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有没来电没听着,有没短信进来忘记打开。手机安安静静地托在掌心里,唯有一簇蓝色的电池光幽幽地闪烁着。   她掂了掂手机,然后果断地关机。今天不适应,明天不适应,后天终会适应的。   她是个懒散的性情中人,谨遵: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萧子桓开着萧子辰曾经用来英雄救美的黑色宾士,嘴上叨着根烟,己在楼下菩了有一会。   “这会不会太招摇了?”这么高贵的车用来出长途,迟灵瞳心有怜惜。   早晨温度很低,一开口呼出一圈白气。   萧子桓斜睨着她,替她打开车,拍了下她的头,“笨,这车就是用来显摆身家的,不然谁开呀,老气横秋的。”   迟灵瞳点头,萧子桓这造型应该配一辆拉风的越野吉普,音乐开得震天响,怀里拥着一穿比基尼的美女,在沙漠上疯狂驰骋。   呃?迟灵瞳眨眨眼,车内真有一美女,不过没穿比基尼,而且看着面熟。   美女也一脸惊异。   萧子桓不自在地抱抱头,一本正经地说:“隆重介绍下,时尚界未来的新星、青台市十佳车模之一---陶嫣然。”想起来了,希宇牵在掌心里的“洋娃娃”,对她佯称他的未婚妻。她们曾有像共进过一次不算很愉快的晚餐,在和房菜馆,参加者还有萧子辰和孔雀。   那晚,她觉得这女孩胸大无脑,纯蠢得可爱,没想到给萧子桓招安了。世界小得真有起,迟灵瞳眯眯地冲隐嫣然笑着挥手,“嗨!”   洋娃娃今天打扮得很清纯,灰色毛衣,洗得发蓝的牛仔裤,板鞋,扎马尾,素颜朝天。   陶嫣然也认出了迟灵瞳,小脸紧绷得都快变形了,她紧张地看了看萧子桓,又恳求地看着迟灵瞳。   迟灵瞳会意了,这女孩在意萧子桓,不想让他知道她为希宇牺牲色相的事。她俏皮地冲陶嫣然点了下头,钻进车内。   萧子桓发动了车,不改玩笑本色,“这位呢,将来要不是我爸妈的干女儿,就是我的另一位。喂,你别瞪我,我告诉你,我爸妈一直想要个女儿,所以才生了我,结果失望了,所以我也就天遂人愿,做了他们的眼中钉。这不,你在我家出现过   两次,我爸就喜欢上了,夸你又聪明又乖巧,到了周日就催我给你打电话,让你过去吃饭。要不是我拦着,怕是你不堪其扰了。最可怕的是我妈还惦记上你了,一直问妹妹现在府没转移到安全地带。我说要带你回滨江,我爸问几人,我说就我和你,我爸大怒,非让我再带一人。不然这么远的路,我要是胡言乱语不老实,一定会吓着你。你看你看,这胳膊肘儿到底往哪里拐,话说我好象才是亲生的那一个,真是太没天理了。”.   陶嫣然看着他俩一个喋喋不休一个横眉怒目,哄地笑了,“子桓问我想不想去淋江南烟雨时,我以为他在逗我呢!”   “我什么时候逗你了,我是个老实人,句句都是大白话。嫣然,现在知道哥疼你了吧!别放你那圈子里长着几份姿色的肌肉男给迷住了,哥才是你的良人。象你身边这位表情抽搐的,我反复思考过了,只可仰望,不能轻触。迟灵瞳,我决定把你当女神膜拜。”   “膜拜的方式是?”   “你是神呀,当然要蔽护我们了。这样吧,到了滨江,咱们的吃住会你包了。”   “没问题。”迟灵瞳答应得很干脆,“那哈,不知我抢了你哥的地主之位,他有没意见?”   “我没告诉他我去滨江。”萧子桓收起笑意,专注地看着前方。宾士贵得有谱,这一上高速,速度放开,跟飞起来似的,车身还不震荡,非常舒坦,迟灵瞳估计中午就能到滨江了。   “怎么了?他很忙?”迟灵瞳有点不解。   “我不怕你告状,我对那位大嫂感冒,不爱看她那幅假淑女的样。”   迟灵瞳哦了一声,笑了笑,“各花入各眼,你哥喜欢就好,你感冒什么。”   “我哥是个书呆子,我可不是。迟灵瞳,你是不是不想招待我们呀?”   “想,想,十二分的想,大哥,无论如何要把这机会留给我。说吧,想住几星的酒店?”   “住什么酒店,住你家呀!”萧子桓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从后视镜中偷偷看迟瞳。   迟灵瞳还是一脸平静,“你这真是强人所难了。”滨江是有个家,是迟铭之和甘露、还有左左方古的家。她曾经居住过的家己经易主,售房款在在她的名下,不小的一笔金额。   她回滨江,要么是去与孔雀挤,要么就得住酒店。   孔雀晚上要主持节目,白天黑夜颠倒,她也不想打抱她。   “我这人好说话,那就住酒店,晚上去江边吃江鲜看渔火,怎样?”萧子桓忙接话。   “恩!”迟灵瞳轻轻点头,把脸转向车窗。田野、河池、树木飞快地掠过,看不出是哪抉地界了。   从滨江到青台工作后”每次回家,虽然生车让她很痛苦,但心情却是快乐的。   这次,她突然感到很茫然,象是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些无所适从。   不到五个小时,黑色宾士下了高速,沿着江堤,驶进滨江城。滨江的秀水丽镇,与青台是两钟风格,陶嫣然非常兴各,趴在车窗上好奇地问这问那。   三人就在江边有名的一家江鲜馆吃的午饭。这个季节,大闸蟹非常肥美,对虾也新鲜。迟灵瞳持意点了这两道菜,又加了几道鱼。萧子桓与陶嫣然吃得满脸红光,直夸好吃。吃完出来,迟灵瞳去买单,萧子桓己抢先结了。   “要是我真花你的我,我爸还不得训死我。嘿嘿,你是关叔的女儿,也就等于是我妹妹。”萧子桓嬉笑中带着坚持,迟灵瞳只得作罢。   住酒店时,迟灵瞳不想做两人的电灯泡,说自己回爸爸家住,让他们自己登记。   “行,行,那你给我位独立空间吧,你在明天下午准时出现就行,其他时间别打扰我们。”萧子桓亲昵地抱住陶嫣然的肩,直催迟灵瞳离开。   陶嫣然有些羞涩,不太好意思看迟灵瞳。   半路上,萧子桓在服务区停车加油,她和迟灵瞳去洗手间,主动提起了希宇。她说那天她正在给一家四S店站台,希宇和朋友来看车,看到她,然后问她想不想接个私活。她问是什么私活。希宇说就是扮下他的未婚妻,向以前的女朋友示威去。她说怎么个示感法?他说就当着前女友的面大秀思爱就行。   迟灵瞳问:“他给你的出场费是?”   陶嫣然举起一只手,“五千,我有时一个月也赚不了这么多。”   迟灵瞳眼一闭,疯了,二十一世纪的孔繁森不爱清誉爱金钱,有当贪官的潜质。   “其实,我那时就府点喜欢子桓,经常去看他的演出,但他不太爱理人。我们。。。。。。这一阵才走近些。拜托你,千万别说出那件事。”陶嫣然一脸担忧。   迟灵瞳看看她,不知要不要告诉她那天晚上的另一对男女就是萧子桓的大哥和大嫂。想了想,她啥都没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吧!   萧子桓在滨江府几个生意上的朋友,电话接得手软,一切都有人帮他打点好了。迟灵瞳与他们分手后,打车去了另一家酒店,离大学城不远。   登记好进了房间,她这才给迟铭之打电话。   “瞳瞳,你在滨江?””迟铭之激动得不敢相信,“现在人在哪,我去接你。”   “我和朋友一起,陪她住在酒店里。爸爸,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好久不见,我想爸爸了。”在迟铭之面前,迟灵瞳不知觉就用上小女孩狠娇的口吻。   “干吗要在外面吃,你回家,爸爸做给你吃。”   “不了,我想和爸爸多点时间说话,明天我就要走了,在外面吃吧!”   迟铭之停滞了一会,突然重重地吹了口气,“好,就在外面吃。”他知道此时非彼时,即使他对女儿的心仍和以前一样,但瞳瞳还是觉得别扭了。   父女俩约好吃饭的时间和地点,就杜了电话。时间还早,迟灵瞳先冲了个澡,小睡了会。醒来后,躺在床上,看看手机,没有电话也没短信。她想着不管怎样,自己好歹也是左左右右的姐姐,礼节上应该买点礼物,爸爸见了一定会开心的。她起床简单梳洗了下,就下了楼。   大学城旁边有家大润发超市,离酒店不太远,她步行过去。   可能是周六的缘故,超市里人持别的多,收银台前排着长队,推着车一不小心就和一玩要的孩子抱上了。迟灵瞳没买礼物的经脸”也搞不清给几个月大小的孩子买什么好。她谁着车乱逛,见什么好看的就抱一个扔车里。经过水果柜,看着水果争奇斗研地躺在货架上,煞是好看。她看着有些失了神,再抬起头,就觉得起市的喧哗吵闹影响了水果的质感,更匪夷所思的是,在喧闹里,希宇那张不可一世的脸出现了。   他和一个女孩手拉着手,一起抱着购物车,两人有说有笑。车里有鱼有肉,有水果有面包,府纸巾有肥皂,一看就是很会过日子的小两口。迟灵瞳先是大惊六年不见的人竟会在短期内两次相逢,转而想迅速消失。但是,好奇心减缓了她溜之大吉的脚步,她想看看合希宇动心的女孩的样子。   她贼头贼脑的偷窥,终究造成了两人的四目相对。   希宇还是那幅傲然挺立的表情,永远把自己定位在一个别人只能仰视的高度。迟灵瞳冲旁边的女孩善意地笑了笑,女孩眼瞪得大大的,表情如同见着一外星人似的。   随着她的惊恐,放抱着胳膊的希宇,也跟着看了过来。   “呵呵,老同学,好久不见!”迟灵瞳硬着头皮把车推过来,不得不挤出一脸的意外的惊喜。   “呵呵,好久不见!”一贯泰山压顶都能从客不迫的希宇竟有些痴呆,像放点了穴,将迟灵瞳的话重复了一遍当作礼尚往来。   “你女朋友呀?”迟灵瞳含蓄地提醒他为她和女孩介绍,心想这情景乍就这么狗血呢!   “对,我女朋友杨云。”希宇迅速恢复镇定,被解了穴,但手不着痕迹地从女孩手臂中抽了出来,“这是我高中同学迟灵瞳,建筑界的奇葩,才女一个。”   两个女孩不约而同地点点头,都不太自然地控制着脸上的肌肉。   “真是好巧,以前住在我家后面的邻居家也有个女孩叫杨云,这名字真好听。”迟灵瞳记得那女孩的爸爸是滨江市的人事局局长,家里整天人来人往。那女孩比她大一岁,娇宠得可怕,快十岁时,一有不顺心的事还张嘴大哭,赖在地上又是打滚又是砸东西。   “是吗?这太有意思了。”杨云娇俏可人地笑笑,左手不经意地掩了掩嘴,虽有些做作,但也算得上动人。   得意之色浮上希宇泛着油光的脸,“什么时候滨江的?是抱亲还是访友?”   “探亲外加访友,这不正挑礼物呢!恩,你们逛你们的,我就不在这发光发热了,呵呵。”迟灵瞳急于结束对话,她觉得自己己经脸红了。虽说没做什么亏心,但还是不愿鬼叫门。   希宇大大方方牵着杨云走了,女孩临走不忘露出一抹仓促的笑,通情达理。   迟灵瞳望着两人的背影,那杨云,五官精巧面目良善,纤弱细高的身躯装在昂贵精致的时装里,远远看去,还真是一清丽佳人,配希宇算超额完成任务。   人生难以预测,希宇仕途顺利,又有美人相伴,而她呢?一种苦涩的小人情绪冲进迟灵瞳的头脑,她从不掩饰自己对希宇的厌烦,但在这一刻,她真有点失落了。   第九章,情难枕(五)(VIP)   迟灵瞳心情复杂地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走进苏香门第,一抬眼就看到正拿着菜单、细心地向服务员咨询的迟铭之。   “我女儿挑食,不吃江鲜,不吃牛羊肉,有藕夹肉吗?藕片切得很细,肉不能大多但要精。”   迟铭之总说饭店里的菜色相好看,但不够干净。谭珍和迟灵瞳喜欢吃的菜,他都亲自给她们做。偶尔一家来趟饭店,他都不厌其烦地向服务员问了又问,直到他觉得满意,才让人家上菜。   “爸爸!”迟灵瞳觉得才几月不见,迟铭之象苍老了许多,原来灰白的头发现在有大半全白了,永衫皱巴巴的,襟前还沾了几块油渍,指甲很长,里面污渍也没洗净。   她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迟铭之激动地站起来,在看到女儿手中拎的礼物时,他心中涌起强烈的酸涩。在他眼中,迟灵瞳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任性、耍小脾气,不不谙世事可现在她懂人情世故了,又乖又懂事。这就好象是一抹娇嫩的幼苗,打了一针催熟剂,被迫长得枝叶茂盛。   “呵呵,我挑好看的买的。”迟灵瞳把几个纸袋放在椅中,自己挤到迟铭之那一边,亲亲热热的挽着他的胳膊,噘起小嘴,“爸爸,你有没觉得我比以前漂亮?”   迟铭之自豪地捏了下她的小鼻子,“我的女儿什么时候不漂亮了?有男生追你吗?”   “爸,你真老土,社会上哪有什么男生,都是男人。有呀,我又漂亮又聪明,自有大把的男人追的。”   迟铭之一下紧张起来,“那你有喜欢的吗?”   迟灵瞳摇摇头,“如果有,我就带回来给爸爸看。”   “喂,一定要爸爸过了目,才能开始恋爱。爸爸到底是过来人,看人很准的。“迟铭之说完,突地自嘲地摇摇头,“其实爸爸在婚姻上是个失败者,不配做你的感情老师。”   “爸,今天我们吃什么好吃的?”迟灵瞳忙转移话题。迟铭之这才打起精神,催促服务员上菜。   菜上得很好,吃饭时,迟铭之问起迟灵瞳工作上的事,迟灵瞳用一个“忙”字就概括了。   “左左右右好玩吗?”迟灵瞳问道。   “现在有点会牙牙学语,但哪及你小时候呀!家里请了保姆,挺尽职的,我总算能睡整夜觉了,甘露也已开始上班。”   迟铭之的语气没有一丝又为人父的喜悦,反而透着一丝说不出口的疲惫。   吃完饭,迟灵瞳说陪迟铭之散会步,然后再回来取东西。   苏香门第外面就是一条林荫道,走几步是街心公园,这里又临近大学城,车辆很少,晚上散步特别的幽静。   迟灵瞳象小时候一样,由迟铭之牵着手,路上,不时有学生尊敬地向迟铭之打招呼。他骄傲地把迟灵瞳拉到前面,“我女儿,在青台做房屋设计师。”   走了一会,两人在一条长椅上坐下,迟铭之怅然长叹:“真希望时光倒流十年,你还是个读中学的小女孩……一切都没变,那该多好!”   迟灵瞳同情地看着父亲,陪着他叹气,她知道他是想起以前一家三口温馨的时光了。迟铭之不是花心男人,他重感情、重家庭,可是这一失足铸成了千古大恨,谁能挽救他呢?   “爸爸。”她咬了咬唇,犹豫了好一刻,头搁在迟铭之的肩上,“妈妈……要结婚了。”这是她来滨江的真正目的。关隐达回去之后不久,谭珍给她打电话,说关隐达求婚了,征求她的意见。她当即就表示自己举双手双脚赞成,还许诺做妈妈的伴娘。   迟铭之好半晌都没吱声,身子笔直地坐着,静默得象座雕像。   “那个男人比她大两岁,高高大大的,一脸威严,人很好,我见过。爸爸?”她突然感到脖颈处一片湿热,她扭过头,看到迟铭之双肩颤栗着,清逸的面容上泪如雨下。   “喂……喂……她那么好的女子配得上任何优秀的男人,她一定会幸福的……”迟铭之痛苦地抽泣着,情感在这一刻崩溃了,“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我……不奢望她的原谅,可是,瞳瞳……我真的真的想像过,如果没有左左右右,我……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厚着脸皮去求得你妈妈的原谅,然后我们还是一家人。而她一定也会原谅我的,因为我们有你呀……曾经,我们是多么开心……一切都没了,都毁了。我每天躺下来时,都希望现在的一切只是个恶梦,醒来后,我什么都没失去……”   迟铭之捂着脸,哭得象个孩子。   迟灵瞳轻拍着他的肩膀,很坏心地想如果爸爸这样子被甘露看到该有多好呀!爱情是从心底缓缓流出的清泉,不是举刀就能断流的。她苦心积虑用孩子把迟铭之束搏在身边,结果得到的只是一具空壳。   不仅仅是愧疚,迟铭之对谭珍还有她无法想像的深情,此生,迟铭之将永远爱着谭珍。   幸福的定义是在履行义务与责任时,享受着爱情的甜美。   迟铭之现在履行着为人父、为人夫的职责与义务,可是他却在一遍遍咀嚼着后悔的咸涩,他还有幸福吗?   把父亲送回苏香门第,迟灵瞳偷偷地把一张银行卡塞在迟铭之的钱夹中,里面是卖房卖车的款项,金额很大。她不是假装天使,而是不想看到迟铭之在失去幸福之时,又被生活压弯了双肩。   这也是她唯一   能为父亲做的。   甘露已打来好几通电话,盘问迟铭之人在哪,说左右不舒服,好象有点热度。迟灵瞳没有父亲送自己回酒店,早早催促父亲回家去。   看着迟铭之佝着腰上了出租车,她的眼眶蓦地红了。   滨江的秋没有青台的早,夜也没深,晚风习习,月色浅浅,慢慢地走在街头,心情还是很惬意的。   一辆银灰色的甲壳虫缓缓靠近迟灵瞳,到达她身边时,响了声喇叭,迟灵瞳吓了一跳,侧身一看,原来是高铭的女发杨云,气定神闲地对她微微一笑,“我等你很久了。”   迟灵瞳浑身的汗毛根根竖起。   “你父亲再婚,我猜你不会住家里,就给稍微象样的酒店一家家打电话,查到你的房间,可你人不在。我估计你一定看你父亲了,又给师大打电话,你父亲的同事说他晚上和你一块吃饭,定的饭店是苏香门第,然后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这晚饭吃的时间可真长。”杨云放下车窗,抛出一个亮晶晶的微笑。   “我能问你从事的职业是?”迟灵瞳惊愣地瞪着她。   “我是保密局的档案员。来,上车吧,我送你回酒店。”杨云推开了车门。   “你等这么久就为给我做车夫?”   “不,我想和你叙叙旧呀!”一阵浓厚的香气从杨云身上龚来,迟灵瞳别过脸,回避着香气和审视。   “我们有旧吗?”迟灵瞳惊诧地问。   “我们不是邻居吗?”奇怪的表情浮上杨云的脸。“小的时候,你可是我最崇拜的偶像,会读书,又长得漂亮。我读书一直很滥,呵呵,我爸送我去加拿大留学,我还是没什么长进。”   女大十八变真是一点不假,迟灵瞳无法把眼前这个清丽美女与当年哭得满地打滚的小女孩联系起来,“你如果去俄罗斯,一点大有成就。”   “呃?”   “你有做克格勃的天赋。跟了我这么久,我都一点没发觉。”   “呵,我又没你手机,这不是没办法吗!”杨云又做了个请上车的手势,迟灵瞳颤颤巍巍别别扭扭地上了车。唉,这外型新潮的车,居然只有两个座,真是浪费。   杨云目视前方,手握方向盘,唇红齿白,面若桃花。   迟灵瞳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发话。   “我知道你和希宇过去的关系。”杨云幽幽地说。   “等等,我和希宇没什么的……”   “我知道,你先等我说完。我知道你对他没什么,你们的过去也确实是一句没什么就能解释清楚的。但是希宇对你可不一样。你是他过不去的一道坎,他想到你就觉得自己摔倒在初恋里,还没有爬起来。在他眼里,你是一朵盛开在天山项上的雪莲谁也没你美,也没你香。他经常在我面前回味和你的同学时光,有几次在梦中都喊着你的名字,那声音可怜分分的。”   梦中?他们是不是……已生米煮过熟饭了?迟灵瞳很没形像地嘴巴大张着。   杨云嫣然一笑,“其实你没有好好看过希宇,他有能力,有见识,还又自强。我爸在省里也算不小的官了,可是他和我交往,从来没对我爸提过一句工作上要求帮助的事。我从来没想到他会喜欢我,你们这些聪明的娇子,在我眼中就跟不可逾越的高山似的。”   “呵呵,你有你独特的魅力。”迟灵瞳突然有点词穷,感觉希宇象是个不认识的人了。人在江湖飘,自然就要入乡随俗了吧!   “喂,我比你有女人味,这是我自信的一点。”杨云涂着肉桂色口红的嘴一张一合,慢条斯理。每句话说完时,她并不急于收拢嘴唇,而且保持一段朱唇微启的憨态,带着适可而止的性感讯号。   迟灵瞳真诚地点头,甘拜下风。   “你的头发有些凌乱、干涩,要多做保养。鼻尖有黑头,好久没清洗了吧?”杨云说道。   迟灵瞳不自在地笑笑。   酒店已近在眼前,杨云的旧与新都叙得差不多了,但一直没个中心思想,迟灵瞳握着把手,准备下车,不想追究了。   “我陪你走到大厅。”杨云把车泊好,热情依然高涨。   “我能问下你除了叙旧,你还有什么要叮咛我的吗?”   杨云脸一红,低下头,“我以前的事,你……能不能别和希宇提。我怕我们之间的版本不太相同。”   迟灵瞳忙不迭地点头,“我发誓!”   “我相信你。不过,你在青台工作,与希宇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确实,我明天就走了。哦,那晚安!”   迟灵瞳挥手道别,却发现杨云突然象定住了,直勾勾地盯着酒店大堂。   她顺着杨云的眼光看过去,希宇那受人瞩目的身影跃入了眼帘。   她突然觉得希宇与杨云真是天造地设,绝对是三辈子以上的缘分。希宇能找到这家酒店,必然有着与杨云一模一样的执著与天赋。   “宇,你在哪里?”杨云掏出手机,亲亲热热地问道。   大堂里的希宇背过身,把手机贴在耳边。   “你还在应酬?嗯,那我晚上先睡了,爱你!”   迟灵瞳听得一头的冷汗。   “我说他真的很好,你相信了吧!你看,他把我保护得都好,一点都不舍得我伤心。他等着你,一定也想和你叙个旧,真是重情的人。”杨云收起手机,眼中泪光闪闪。   迟灵瞳无语,情人眼里出西施怕就是这个逻辑。   “咳,咳,我觉得夜色不错,你能开车送我去别的地方转转吗?”今晚,这酒店怕是回不去了。   “好啊,你想去哪?”   “送我去江边的憩园工地。”   “呃?你也知道憩园。那个开发商不知是不是少根筋,那么好的地段竟然不对外出售,只出租,租的人还得经物业公司的挑选,怪吧?”   迟灵瞳呵呵地笑,“好像是有点不太正常。”   第十章,情难枕(六)(VIP)   有月,有风,有一江秋水涛涛东流,正是人约黄昏后的好风景,可惜赏风景的换成两个不算情敌、不算朋友的女人,就没什么趣味了。   过了不到十分钟,杨云就开始坐立不安,看一下迟灵瞳,看一下手机。   “如果希宇回家看到我不在,他会怎么想呢?”她担忧地喃喃自问。   迟灵瞳无力地抿了抿唇,年少时的杨云虽然无理而娇宠,令人讨厌,但至少她自信,认为世界上是随着她的喜好变换不同的颜色的。现在的她有精致的面孔、成功的男友,却把自己给弄丢了。貌似完美表象下,是胆战心惊的魂,逃不出悲凉的底色。   “你让我下来,先回去吧,我没事的。”憩园的工地上空悬挂着一盏高射灯,亮如白昼般。迟灵瞳想跨过围墙,好好地看清里面的情况。   “不行,时间这么象,我不能把你一人丢在这荒郊野外的。”杨云很讲义气地摇摇头。过了一会,她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地问,“不如,我……送你去……另一家酒店,房费我来出。”   迟灵瞳叹息,说来说去她防的还是自己回酒店后与希宇旧情复燃。傻得可爱的女人,如果欲望的小火苗犹在,岂是换家酒店就能熄灭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住朋友那里吧!”她真的可怜这个看似水到渠成实则如履簿冰地得到了希宇的爱情、并小心谨慎守望的女人。   看来只有惊扰孔雀小姐了。   “对,我怎么忘了,你在滨江有许多朋友和同学的,应该有特别好的闺蜜吧!”杨云喜形于色,毫不掩饰。   迟灵瞳笑笑,给孔雀打电话,眼睛留恋地瞄着憩园。   不管怎么出色的设计师,再优秀的作品,得不到实施,也只是纸上谈兵,毫无价值。如果把一幢成功的建筑物,比作一张人物素描,设计师只是勾勒了人物的轮廓,而承逢者却慢慢地填补人物的血肉,使作品丰富而又有立体感。   憩园的灵魂是她,承载灵魂的躯壳却是裴迪声,二者少其一,憩园都不可以成形。   虽然已在图片上对憩园了解得很清楚了,但置身于现场,哪怕视线被重重夜幕阻碍,那种冲击波强大得令她屏息凝神。   这不是她的第一件作品,却是她心底中藏了很久的一个梦。她对裴迪声说起时,带有一点玩笑的口吻,语调很随意,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实施。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谁会做这样的傻事呢?   她做了个傻梦。   他做了件傻事。   一对傻子,迟灵瞳眉眼弯弯,笑出声来。   呃,那只自恋的鸟飞哪去了?手机都重拨两次了,仍没人接听,迟灵瞳有点急了。   杨云比她更急,“她没座机吗?”   “有的,我翻翻。”迟灵瞳习惯打手机,座机号从来不记。幸好电话簿中还有记录,这一次到是很快有人接了。   “哪位?”无情无绪的男声,把迟灵瞳吓得一激零,一时都不知接话了。   “怎么不讲话?”   “是……是我。”迟灵瞳蓦地想起某个限制级的画面,脸刷啦红了,“嘿嘿,孔雀在吗?”   “灵瞳?”萧子辰记性极佳。   “是我,是我。你好,你好!”明明书呆子不在眼前,她却点头如小鸡捣米。愧疚呀,深更半夜扰人家恩爱,罪过,罪过。“我没别的事,就是想孔雀了,不知怎么手机没人接。”   “她和朋友出去聚会,可能调成静音。”   “哦哦,这样啊!那麻烦你代我问她好。”秋夜漫长,书呆子孤枕独眠,睡得可香?   “好!”   “嗯,那咱们……后会有期。”迟灵瞳着急挂电话,突然象江湖好汉似的冒出了这么一句,听得杨云眼瞪得溜圆。   “灵瞳,你人在哪?”萧子辰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我在滨江。”不能欺负老实人,她无奈坦白交待。   “我过来看你。”有了关隐达这层关系,萧家的人自动自发地视迟灵瞳为家人了。   “不用,不用,这么晚,你不用再起床,挺冷的,我有和朋友在一起。”她心虚地看了看杨云。   那边突然安静了下来,好一会,萧子辰才开口道:“我不在床上。孔雀拿了我的录音笔,我明天上课要用,过来取笔的。”   迟灵瞳那个汗呀,躁得舌头都打结了,感觉自己真是特不纯洁,这都想什么呢?   “你在哪?”萧子辰又问了一遍。   “憩园。”迟灵瞳硬着头皮说道。   萧子辰没有惊讶她大半夜的呆在江边干吗,随即淡淡地回道:“我二十分钟就到。”然后就挂了电话。   迟灵瞳合起手机时,发觉机身滑湿湿的,都是汗呀。   “有人来接你?”杨云一脸如释重负。   “嗯!”迟灵瞳耷拉着肩。   杨云呵呵地乐,她嘿嘿地笑,各怀心思。   没到二十分钟,一辆黑色的君威从暮色里冲了过来。迟灵瞳认得这车,孔雀曾开过,心底的不安稍微好转了些。书呆子与鸟类确实是好得不分彼此了,她没有歪曲事实。   “是这样的朋友呀!”杨云看着下车走过来的萧子辰,笑得意味深长,“不及希宇的帅气与阳光,但与你很适合。”   这哪和哪呀?迟灵瞳张口想解释不是那回事,转念一想,随杨云去吧,免得她象防贼似的防自己。   “麻烦了,   路上开车小心。”萧子辰礼貌地向杨云点点头,替她关上车门。   杨云探出车窗,冲迟灵瞳诡异地挤挤眼,急不迭地把车融入了夜色中,奔向爱的小屋去了。   “想在这呆一会,还是想回去休息?”萧子辰的问句一向简短,且不带任何感晴色彩。   迟灵瞳看看时间,她了解希宇不达目的不撤军的性子,这个时候怕是还赖在酒店的大堂呢!   “再呆一会吧!”   萧子辰点点头。夜里的温度还是很凉的,两人上了车,把灯熄了,默默静坐。   如果可以选择,迟灵瞳宁愿坐在身边的人是杨云,她会喋喋不休说个不停,性格可笑又可爱。萧子辰怕是在课堂上把话全说完了,平时惜言如金。她是很能调节气氛,也善于与陌生人拉话的人,可是和萧子辰一起,她就是找不着话题,除了沉默,就只能听着时光的流逝。   度秒如年。   “我已经向憩园的物业会申请了,也获得批准租住那幢公寓。”萧子辰冷不丁地开了口,冲黑暗中指了个方向。   “呃?”迟灵瞳一愣,没有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这儿的房子只是出租。”萧子辰谈不上日进斗金,却绝不是穷人。他是肝脏外科的专家,医学院的硕士生导师,有时也会做做难度系数较高的手术,收入非常可观。这样的人应该会置一处幽静的别院,从事学术研究,怎么会青睐这种受租期限制的公寓?   萧子辰扶了扶眼镜,“我喜欢这里的管理理念,不被金钱左右,挑选有素质的住户,入住的人都会以有租住的资格为荣。何况这些公寓的设计充满了人性化,却又不落俗流,集合了经典与时尚、东方与西方的综合元素。”   迟灵瞳听着有那么一点点的虚荣感,很自恋地点点头,“是哦,我也觉得这设计完美得挑不出一丝瑕疵。”两个天才设计师的结晶呀,基因优良,能差吗?   萧子辰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学无止境,你对自己很满意了?”   迟灵瞳差点被口水给呛着,“什么?”   萧子辰指着车外的工地,“这就是你设计的最高镜界了?”   “你……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设计?”迟灵瞳膛目结舌。似乎这世上,憩园设计的知情者,只有她和他。她没得意忘形到说漏嘴吧?   “我对你很了解。”萧子辰回答得理所当然。   迟灵瞳摸摸自己的额头,没发热,那一定是书呆子在发热,而且热度不低,说糊话了。   萧子辰的四只眼象X光,一下就透视到迟灵瞳脑中的疑惑。“你所有的设计作品我都看过。一个坚持自我的设计师,必然有一种自己的设计风格,哪怕作品层出不穷,但主流是   相似的,就是大师们也是这样。憩园刚开始施工时,滨江人议论纷纷,我一看图纸,就看出这是你的作品,比起你刚毕业时,你成熟了许多。”   迟灵瞳瑟缩地往车门依了依,感觉象无所遁形似的,“你……的业余爱好是建筑设计?”   “那到不是。听孔雀说太多的你,我自然就了解多点。”   “我是你们共同的话题?”   “我和孔雀刚认识时,她很爱说你们上学时的事。那天,她自杀被送进急救室,嘴里一直喊的名字就是灵瞳。她醒来后,我问她要不要通知灵瞳来,她摇头,说灵瞳在忙着搞设计,她要参加一个设计大赛。她那时特别沉默,为了让她振作起来,我看她很爱谈论与灵瞳有关的事,于是就故意把话题往这方面称。就这样,我熟悉了你。”   “嘿嘿,如此说来,我也算是你们的媒人喽!”陈晨真是有远见,她果真有做媒婆的潜质。   萧子辰象有点不自然,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对了,那……你以前认识我吗?”迟灵瞳脑中灵光一闪。”在私房菜馆吃饭,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萧子辰没有出声。   迟灵瞳大睁双眼,“不会吧?你有偷窥我?”   “没有。”萧子辰忙说道,“孔雀给我看过你俩的合影,我对你有点印象。在私房菜馆见面前,我见过你两次。一次在青台海边看到你和一长发男子一起,我想打招呼,又怕太冒味,也就没过去。还有一次,你和孔雀在韩餐馆吃秋刀鱼,那天你爸妈离婚,你心情不好,孔雀让我不要过去,说以后再为我们介绍。”   迟灵瞳不知该讲什么好了,这一件件事都透着诡异,孔雀把他藏了三年不让自己见,却又爱和他聊自己的事,这都什么和什么呀,一团乱麻似的。想不清的世就如同解不开的难题,翻过去当作没看见好了。   “送我回酒店吧,真的很晚了。”她坐正身子,捂着嘴打了个呵久。   “明天是周日,我早晨过来接你去吃早饭。”萧子辰说道。   “不用,我明早要睡个懒觉,午饭后就和子桓回青台。”坏了,一不小心,她把子桓给出卖了。   “子桓也在滨江?”   迟灵瞳挤出一脸的笑,“他公务缠身比较忙,所以就没打扰你。”   “哦!”萧子辰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专注地看着前方。   到了酒店,他跟着她一同下车。迟灵瞳鬼鬼祟祟地朝厅堂里张望了几眼,希宇不在了,她放松地吁了口气,回过头对上萧子辰不解的目光,她笑笑。   萧子辰坚持把她送到客房,等她把门开了,他进去观察了下房间的布置、洗手间的设施,又试了试冷热水,觉着满意了,这才告辞。   迟灵瞳睡意朦胧地等他一出门,把门锁好,澡也没洗,往床上一倒,轻抚着雪白的床单。   老天,她终于碰着床了,这种滋味真好!   第十一章,爱已足够(一)(VIP)   “乘着这歌声的翅膀   亲爱的随我前往   去到那恒河的岸边   最美丽的地方   那花园里开满了红花   月亮在放射光辉   玉莲花在那儿等待   等她的小妹妹   玉莲花在那儿等待   等她的小妹妹   紫罗兰微笑的耳语   仰望着明亮星星   玫瑰花悄悄地讲着   她芬芳的心情   那温柔而可爱的羚羊   跳过来细心倾听   远处那圣河的波涛   发出了喧啸声   远处那圣河的波涛   发出了喧啸声   我要和你双双降落   在那边椰子林中   享受着爱情和安静   做甜美幸福的梦   做甜美幸福的梦   幸福的梦……”   萧子桓的嗓音真不错,低沉的男中音,略带一点沙哑,配上他丰富的表情,令听的人不由地沉醉其中。   “等她的小妹妹,等她的小妹妹……”唱到这儿,他就会重复几遍,冲坐在后座上的迟灵瞳挑逗地挤挤眼。而坐在副驾驶座上充作和声的陶嫣然则在结尾时,伴随着萧子桓的节奏,摇摆着身子,同样一再重复“做甜美幸福的梦,幸福的梦……”   迟灵瞳把陶嫣然赶到前座,本来想睡回青台的。这两人哪让她得逞,一路上唱个不停,她被这两人的宝样逗得眼泪都笑出来了,偷想这两人一定是度过了一个风光绚丽的夜晚,愉快的心情满天飞,连歌声都长出翅膀来了。反观自己,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最起码知道希宇心有所属,日后就不必战战兢兢担心他的骚扰了。   歌声中,她接了两通不和谐的电话,一个是陈晨的,一个是孔雀的。   陈晨以无比沉痛的语气让迟灵瞳节哀顺便,“改府不知哪块手续没审批好,听海阁项目暂时搁浅,土地竟拍日期延续。”   孔雀是愤怒的斥责,“丫,你回滨江,不找我却找找男人,居心巨测。”   她以无比愉悦的心情挂了电话,继续乘坐萧子桓歌声的翅膀,飞翔……   车从青台的出口处下来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萧子桓建议去美食府吃火锅,他的后备厢中有一篓人家送的大闸蟹,正好蒸了下酒。迟灵瞳摇头,上次吃了两只虾,痒得她一夜都没什么能睡,她可不愿再冒这个险。   “又不要你出油钱,你怕什么?”萧子桓瞪她,好象迟灵瞳多不懂事似的。   “我怕嫣然恨我。别转弯,继续向前。”迟灵瞳打趣道。   陶嫣然娇嗲地回身拍了迟灵瞳一下,“乱说什么呀!也要吃晚饭的,一块去吧!”   “我这人没别的长处,就是识趣。油   钱都不要我出了,我哪好意思再蹭人家白食,还挤在人家两口子中间。”   “我和嫣然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呢?是不是你在暗恋我,不敢面对我和嫣然的恩爱,要躲起来疗伤?”萧子辰说笑归说笑,瞧着迟灵瞳面色苍白,也就乖乖地先把她送回公寓。   迟灵瞳做出一幅苦相,“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衣是新的好,人是旧人厌。”   “哪有旧人象你贼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的,看着就是欺负别人的主。”萧子桓冷哼。   “你也知道我会欺负人,还敢在我们面前晃,还不快快闪人。停车!”宾士再好,还是辆车,迟灵瞳按住心口,强忍下晕车的不适。   “送你到公寓接下吧!”萧子桓不开玩笑了,神情严肃了起来。   “不,就在这让我下车,再坐下去,我怕我会井喷。”迟灵瞳拖着柔弱不堪的身子爬下车,陶嫣然替她提着包,她接过,努了下嘴,“走吧,不送!”   “不要紧?”陶嫣然追着她问。   迟灵瞳已忍得眼泪汪汪的,话根本不能讲了,挥挥手,象个笨拙的老妪,慢慢挪动脚步,走进小区的大门。   夜风一吹,晕眩的感觉好受了些,可是喉咙口依然堵堵的,她苦涩地笑笑,走了没两步,哇地一声,她蹲在草丛边,吐得一塌糊涂。   她一会,她才强撑着站起身,从包里摸出矿泉水净了净口,偷偷膘膘四周,发觉没人发现自己,拨腿就跑,明天打扫卫生的阿姨不知会不会连八辈子祖宗都给骂了去,唉,骂也没办法。   在公寓楼下,迟灵瞳的脚步停了下来。   黑色的车子与夜色融为一体,唯独依靠着车门的修长身影卓尔不群。他静静地望向她正走来的小径方向,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然后,即使在暮色之中,迟灵瞳还是看到了他眼中浓浓的笑意。   多久不见了?从周三晚上算起,到现在,不过是四天四夜,怎么感到象过了千年百年似的?   裴迪声新剪了头发,衣着休闲,神情愉悦,如同沐浴在阳光下高大挺拨的雪松。她又是蓬头垢面,衣衫皱乱,眼角还挂着泪珠,象一抹被严霜亲近过后的弱柳。   她略带僵硬地抬头看他,在昏暗的路灯下,他俊伟的面容有一点点失真。她一个平凡的小设计师,怎么会和这种完美的男人有交集的呢?八点档的肥皂剧?   他讶异地扫过她苍白的小脸,接过她手中的包,“我有帅到让你目瞪口呆的地步?”   “哼,我这是长途跋涉之后的短暂呆滞。找我有事?”再次看到他,心里面有点莫名的喜悦,但讲出来的话却硬邦邦的。   裴迪声笑笑,不着痕迹地腾出一只手去牵她的,“没事就不能来找你?感冒彻底好了没有?”   “不好能出去游山玩水?这个周未过得真惬意。你呢?”她浑身无力,把全身的重量倚向他,由着他半拖着上楼。   “我回了趟香港。”   “啊?香港呀,购物天堂哦,你怎么不多逛几天?”她俏皮地歪着头,大大的眼睛中眨动着神往。其实她心里想问的是:难得回家一趟,不唠唠家常,和重要的家人一块吃吃饭、喝喝茶什么的?   裴迪声看她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迟疑了一两秒钟,才说:“我这次回去是例行向总部汇报工作,同时解释一下拒绝荣发银行对恒宇在青台投资的缘由。”   楼梯拐弯,迟灵瞳觉得有些挤,抽回了手,自己扶着栏杆向往上爬。“那同行的人不少喽?”宋颖美女也在到吧!   “嗯,荣发银行的一行工作人员与我同机返港。”他侧脸凝视她,似乎在捕捉她最细微的想法。   “旅途很愉快吧?”她仍然笑得没心没肺,却避开了他的视线。   还有几级台阶就到她的公寓了,他停下脚步,眼中的热度慢慢冷却,“正常的公事出差,没有什么愉快与不愉快,很乏味,不比你惬意的旅行。”   迟灵瞳低下头,捏着旅行包的腰带,“公事出差,如果同行的人很有趣,也不乏味。比如我和陈晨一同出去,就很好玩,他讲话很幽默的。”   “你认为我同行的人有趣吗?”   “我们性别不同,对有趣的认知肯定不一样。你看到一大美女会双膝发软,两眼闪光,而我则是妒忌得牙痒痒的,恨不能把她给毁容了,呵呵,是不是?”她知道自己话讲得不讨喜,可蹩在心中难受,吐出来让别人也跟着难受难受。哼,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迟灵瞳,你这样子一点也不可爱。”他冷冷地注视着她。   “你以前被我的假像给误导了,这才是我真实的面目。”她有些狼狈,但仍装出一幅玩笑的口吻。   裴迪声脸色不悦,揉了揉紧皱的眉心,“我把所有的公事积压在四天里处理完,想着你今天会回来,我们一起好好地说个话。但我想你太累了,需要休息,我过两天给你打电话。”   他把包递给她,却没有急于离开。   她接过,抬起头,突然觉得自己心跳极快,知道他在等什么,却只是艰涩地说道:“嗯,那再见!”   裴迪声身子微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第一次毫不掩饰脸上的失望之情,似乎极快的抹过一丝疲惫。只过了片刻,面容已恢复平静,他淡淡地笑,转身下楼。   迟灵瞳闭上眼,象瘫了一般倚向栏杆,长久未动。   旅行包随意地扔在地上,去洗手间洗了个脸,   打开冰箱,空空如也。她苦笑,到厨房冲了杯热可可,把电视打开,整个人在沙发上窝成了一团,有些心神不焉地看着。   颜小尉提着一大袋民生用品开门见来,看到迟灵瞳吓了一跳,“你在家呀,怎么不开灯?”   没开灯吗?迟灵瞳愣然抬起头,除了电视散发出点亮光,一屋子乌黑,她居然没发觉。   “我在楼下看到那钻五的车了,他站在车边抽烟,估计看屋子黑通通的,以为你不在家,正等你呢!我向他打招呼,他象在出神,也没理我。”颜小尉把袋中的用品一件件拿出来,神情很是郁闷。   迟灵瞳腾地站起来,速度太快,热可可洒出来一半,她也顾不上,飞快地拉开门,扭头对颜小尉说,“我下去一会。”便冲下了楼。   她跑得气喘吁吁,心悬在嗓子眼,当她站在楼道口时,她停下了脚步。是的,他还在。在听到咚咚的脚步声时,他回过头,然后笑了,却没有动弹。   她平息了下呼吸,慢慢地走向他。夜色如水,风微微的,她仰起头看着他,“我……我……”   “我没有走,一直在等你。”他的声音轻柔得象丝一般滑过她的心田。   她睁大双眼,双眸清澈而又亮丽,“我不是纠结于从前不能放开,只是你真的可以把心腾空吗,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裴迪声深呼吸,眼前的小女子局促不安的语气让他不禁心生怜惜,她有多聪明,有多自信,有多俏皮,他都见识过,而自己却让她生出一丝无助。一直噙着嘴角的笑意缓缓荡开,英俊的面容熠熠生辉,他轻轻伸手抚上她的肩膀,慢慢地上移,抚上她的樱唇。   没有任何预期的,他突地一拉,她跌入他的怀中,在她失声惊呼前,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唔……她整个人一下如把拉满弦的弓,紧绷得浑身都在颤抖,上下牙打着颤,不慎咬了下他狂热地闯进来的舌,他吃痛地哼了一声,慢慢诱哄着她放松,跟着他的舌起舞、共鸣。   她渐渐跟上了他的步奏,身子放软,双手坏住了他结实的腰身,感觉得面庞突突地往外透着滚烫。   许久,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珍惜地一下一下地啄吻着她的唇。   “初吻呀!”他贴在她的耳边叹息。   她一窘,突地抬起头,“你吻技高超、经脸丰富,很了不起吗?”   他大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很是温柔、体贴,“幸福来得太猛,我有些不敢置信。灵瞳,我会珍惜。”   她不好意思地推了他一把,“好了啦,坐那么久飞机,早点回去休息。”   “你舍得休息吗?”他深情款款的眸光直入   她的眼底,手一抬拉开车门,把她塞进了车内。   她羞涩地把脸别过去,说起来自己也挺勇敢的,也和希宇演练过恋爱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一旦恋爱成为现实,她乍就这么逊呢?   他一手开车,一手与她十指交缠。   “灵瞳,我的心早已清扫一空,等你等很久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有自信能许诺给你什么。”   “哦!”掌心贴掌心,感受着他的温暖。他依然没有多提从前,可是她觉得一切已没必要了。   在哪一段年岁,遇见谁,爱上谁,不受自己所能控制。谁也不能为一份情感赋上期限。   来时,欣然接受,去时,淡然祝福。在拥有的时候,相信这份爱是长长久久的,从前与将来,何必多在意?   千万不要象《大话西游》中至尊宝失去了紫霞仙子,回忆这份错过的情缘时,双泪长流:曾经有一份美好的感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那个人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要在这三个字前加个期限,那就是一万年……   这些话听得心酸,却等于白说。时光不会倒流,世间没有如果。   不如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他爱上她了,她为他心动了,世上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吗?   聪明的女子,不只会读书,恋爱同样擅长。她亦有自信在他的心里,她是独一无二的。   她灿然一笑,双眸晶亮如星。   “我想吃豆花和锅贴。”她象天下恋爱中的小女人一样,对恨不得摘下星星讨女友欢喜的男人们,随意提出自己的要求。   “好!”他宠溺地点点头,掌心贴得更紧。   第十二章,爱已足够(二)(VIP)   听海阁工程搁浅,乐静芬表面上装出无所谓,心里面却在意得很。她摩拳擦掌,苦修了几月的翻身仗,结果却扑了个空。这一肚子的火气,全化作了对公司职员的严要求、高目标,一点小事没达到她的标准,她就象团爆竹似的炸得你灰头土脸,还不准申辩。公司职工人人自卫,没事尽量避离她千丈远。   但总有避不掉的。   “奶奶的,老子不干了。”陈晨从外面进来,把一叠图纸狠狠地甩在桌上,手插在腰间,根根长发竖着,脸都气青了。   “这个破监狱的项目赚不了几个钱,条条框框却一堆,我改了又改,乐董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乱发火,这他妈的还怎么活。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这种小项目也接,真把泰华的脸都给丢光了。”   部长胆战心惊地朝外看了看,对陈晨猛摇手,“你声音小点,让乐董听到了,会有麻烦的。唉,你也理解乐董的难处,这项目是不嫌钱,但是政府工程。泰华做哪件事不要政府支持,政府让你帮个忙还敢回绝吗?你再改改。哦,小迟,你现在手中没项目,帮帮小陈呀!”   迟灵瞳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陈晨。她觉得陈晨昂丰头说粗话挺可爱的,就象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装老成,逗得人直乐。   陈晨扭过头瞪了她一眼,“不用,我自己能做。”话说这家伙真是命好,公司里人人都似成了乐董的眼中钉,就她是一功臣。拿着听海阁的设计草图显摆地给乐静芬描述了下,听得乐静芬是频频点头,直夸她努力了,要是项目不搁浅,泰华一定能中那块地。然后让她啥事都不做,慢慢地把设计图完善,一旦项目解冻,就派上用场了。这解冻鬼知道是哪一天,只见这家伙每天不是趴在网上斗地产,就是听歌,不然就一人坐着,眼眯成一条线,象个白痴似的傻傻地笑。   迟灵瞳站起身,走过去拽了下他的长发,“运气好,不用起大早。怎么样,妒忌了?”   “我就妒忌,拿同样的薪水,凭什么你看风景我做苦力。”   “我真不想打击你,事实上我俩的薪水还有所差距。所谓人比人,气死人。”迟灵瞳压低了声音,笑得很是得意。   “去,去,你少在这卖弄风情,以后被蹂躏时别在我面前哭。”陈晨推开她凑过来的头,“中午请我吃饭,不是公司餐厅,是外面的饭店。”   “理由呢?”   “安慰我受伤的心灵。”陈晨痛苦地拍了拍胸膛,无奈地坐回位置,把图纸重又打开。   “你受的伤好像不是我惹的祸。”迟灵瞳大眼睛闪呀闪的。   陈晨朝她翻翻眼,“可是你刺激到我了。”   迟灵瞳嘿嘿地笑。公司里,只有陈晨知道迟灵瞳具体的年薪,但他真的是个心胸开阔的男人,从来没为这事与迟灵瞳生分过,也没在外面嚷嚷过。虽然他读的大学比迟灵瞳的门槛高太多,但他知道,建筑设计真的有天赋一说,不是学历高和肯努力就行的。   午饭前,陈晨把自己认为设计图上欠妥的部分又修改完毕,他对部长说下午和迟灵瞳再去实地测量下,部长没多问就同意了。   这就等于两人可以放肆地偷得半日闲了。   “去哪吃?”两人东西收收,出了公司。   “潮州菜,我有一张二百的代金券。前提是,要花四百块,才能用。”迟灵瞳掏出一张优惠券。   “四百块,我俩吃得了吗?”陈晨饭量不大,也挑食,才修练成今日的排骨型身材。   “再叫上一位?”迟灵瞳试探地问。其实她心中早打好了鬼主意。   “行,人多也热闹些!”陈晨没多想。两人打车来到那个门脸素雅的潮州餐馆,颜小尉已千娇百媚地在门口等了好一会。   “怎么会是她?”陈晨神情一僵,手脚都不知往哪放了。   “我室友呀!”迟灵瞳眨巴眨巴眼,“平时她请我吃得太多,难得我请客,顺便还她一份情了。小尉,来啦!”   颜小尉落落大方地朝陈晨点下头,挽着迟灵瞳的胳膊,低声说:“怎么来这儿,这里菜挺贵的?”   “没事,这里坏境好,菜也好吃,物有所值。陈晨,快过来呀!”迟灵瞳扭头看陈晨脚象有千斤重似的,心里面直乐。   白色主调的大堂,稀稀落落坐着几桌客人。迟灵瞳清脆的嗓音,在空旷的大堂都显得荡气回肠。三人坐定,点单,不忘时不时让服务员确认,到没到四百块。   “那个虾感觉很不错,颜色很诱人。”颜小尉回味着菜单上的图片,咽了咽口水。   “菜要吃到嘴巴里,才知错不错。靠一张图片有屁用?”陈晨看着颜小尉淡定自若的样,突然来了气。   颜小尉讶异地瞟了他一眼,丽容一绷,“你以为现在还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   老土!你东西再好,没包装,不宣传,谁会多看你一眼。”   “哼,也就只敢依靠包装、宣传,来蒙骗别人的眼睛。有胆赤裸裸地出来见人吗?”   陈晨讥诮地扫了眼颜小尉化着彩妆的面容。   颜小尉冷笑,“我确实不敢,你敢喽?”   “我堂堂正正、磊磊落落,表里如一,有啥不敢呢?”   “你敢,那你脱呀!”   “脱就脱!”   两人四只眼就这么瞪上了。   “两位同志,请给我个面子。这么私密的话题有伤风化,有碍市容,我怕引起围观、堵塞交通,换个场合交流好不好?”   迟灵瞳见情况不妙,忙上前解围。   “哼!”   “哼!”   陈晨和颜小尉各自冷哼一声,扭过脸,不再看对方一眼。   菜上得很快,一会儿,全部上齐。迟灵瞳没说开动,两人抓起筷子,化悲情为食欲,象较劲似的,齐刷刷地对着各个菜就发起了进攻。   “要点饮料吗?”迟灵瞳好心地问两个埋头苦干的人。   “不必了。”颜小尉真也不计较热量不热量了,嘴巴里塞得满满的。   没这多久,就有几盘菜被两人分抢而空。迟灵瞳只尝到两块点心,喝了几口汤。   “你去买单,然后我还有别的事。”陈晨撑得满脸通红,在桌下踢了迟灵瞳一脚。   迟灵瞳还没应声,颜小尉一按迟灵瞳的肩膀,“你还好意思开口,两个女人跟一个男人出来吃饭,还要女人买单?”   “你以为你是公主,男人都得巴结你,哼?”陈晨嘲讽地倾起嘴角。   “我不是公主,你也不是个男人。”颜小尉回击。   一颗小型炸弹,“嗡”地一声在陈晨脑中炸开了。这是他心灵深处最重的痛,他的心猛烈地跳动着,眼睛充血,额头上青筋直冒。   “我怎么不是男人了?”他突地一下抓住颜小尉的手,伸向自己的喉结,“这个你有吗?你再摸摸我的胸,和你一样吗?”   颜小尉被他的动作一时吓傻,忘了反抗,乖乖地从他耸个不停的喉结又伸向他扁来的胸脯。   “这胸肌,数数几块,你再看看你的,软棉棉的两团……”   迟灵瞳两手紧捂着双眼,神啦,疯狂的陈晨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摸住了颜小尉挺立的双峰。   “我是空气,我是流云,我是风……啥都没看见。两位多多保重。”她慢慢地掉转身,朝同样瞠目结舌的服务生手中塞去代金券和人民币,然后快步往大门跑去。   “啪!”身后响起一记响亮的耳光声,“你个大流氓。”颜小尉的声音哆嗦得象风中的烛火。   “我……我是被你给气的。”陈晨结结巴巴地申辩。   迟灵瞳抬手向路边的出租车挥动,一上了车,她这才哗地下笑出声来。   “你看看你,一脸小人得意的样。”得知迟灵瞳跷班逍遥在外,裴迪声提着笔记本,把她拖到小咖啡馆陪他办公。其实他很想把她拐进恒宇大楼,可鬼丫头原则性强,说敌营重要,不能随便乱闯。   迟灵瞳抱着个肚子,笑得眼泪都下来了,“你不知那场面有多搞笑。小尉那儿特饱满特圆润,她一直引以为豪,陈晨就那么扑过去了。哈哈……”   裴迪声瞥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胸前某处,“你的也不错呀!”   “不准看,不准看!”她脸一红,伸出手去捂他的眼。   “喂,迟小姐,你这样动手动脚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他慢悠悠地抓住她的手一移,眼神幽沉如深海。   自从在公寓楼下一吻之后,两人一周见三次面,有时泡咖啡馆,有时一起吃个饭。大部分情形,都属于君子之交止于礼。只在送迟灵瞳回来时,裴迪声会啄吻下她的嘴唇,她都是红着脸,象逃似的冲下车。   迟灵瞳噘起嘴,“我是流氓我怕谁。”   “那你是要我乖乖就范,还是半推半就?”他悠然地问。   “咦,讲得很有经验啊……”   又是没有预期的,他淡淡一笑,突地就低下头,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   眼角的余光看到站在收银台前的服务小姐捂嘴偷笑,不远处一对小情侣看着他们,指指点点。   “一点也不专心。”裴迪声亲昵地捏了下她的鼻子。   “有人在看。”她羞得都没勇气抬头了,窝着他怀中玩着十指。   “那我们换个地方继续?”   “你想得美!”她急得差点跳起来。   “爱着的女子在怀中,怎能不往美处想呢?”他笑,“我都去过你公寓几次了,礼尚往来你也该回访下吧!我给你做饭?”   “喂,喂,裴总,适可而止,工作要紧。男人么,要有事业心,别为个女人迷得找不着北了。”她拍拍电脑,敲响他的警钟。   他突然很优雅地叹了口气,“唉,这么深明大义的贤内助哪里找呢,我要是不早点把她给定了,万一被别人抢去,我不得把长城给哭倒了。我们认识快半年,交往三周零两天,该有个说法了!”   “干吗,要三媒六证?”她嘲讽他,只当他在开玩笑。   “那些一时凑不齐。下月,恒宇地产公司在大陆成立三周年,有个大型的庆祝活动,会有许多明星站台,还有精美的礼品相送,你来玩,顺便见见我爷爷。”   她正想着精美的礼品呢,突然被他最后一句给吓住了,“顺便吗?”她怎么感觉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呢,象中了埋伏似的。   “嗯,就打声招呼。免得他老人家担心我顾了事业疏远人生大事。”   “他担心是对你的关心,和我没关系哦,我不友情出演。”她坚决拒绝,这恋爱才刚刚开始,怎么的也要谈个十年八年,过足作威作福瘾,然后才谈婚论嫁。   “你是正儿八经的女主角,你不上场谁上场?喂,你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摸也摸过了,别想逃避责任。”他瞪她的眼神带伤害、带着斥责。   “我……我……”每每这个男人露出这种表情,她就开始结巴了。   “灵瞳,这是我一直奢望却以为不可能成真的梦,遇到一个出众的女孩,带着她,站在我爷爷面前,让他知道没有裴宅二少爷的外衣,我一样能寻到幸福。”他握住她的手凑到嘴边,轻轻吻了吻手背。   “你这是在向他示威、挑衅,原因是你怀恨他当年夺你所爱,不对,是你哥夺你所爱。”她欲抽回手,他不松,反手敲了她一下。   “你这脑子装的是什么?哪年哪月的事还在提。”他重重叹了口气,“灵瞳,其实我很喜欢做专业设计,并不想在商场打拼争一席之位。我这么努力,是和爷爷赌一口气。在他眼里,一个庶出的孙子,是没什么地位的,有没有出息不重要。”   第十三章,爱已足够(三)(VIP)   一大盆狗血从头淋下,熏得迟灵瞳直砸嘴。   原来这个看似高贵不凡的钻五是恒宇集团董事长那不成器的公子的妾所生,可惜人家出身名门的正房已有一子,他再有出息,也是个打工者的命。原来这世间真有商业联姻一说,裴天磊为了壮大恒宇集团,找来荣发银行做强有力的后盾,联系的钮带是长孙裴迪文与荣发银行的千金小姐宋颖永结连理。你说这老天有多恶作剧,宋颖小姐碰巧是裴迪声的女友。裴迪声平时也算是才貌俱佳的翩翩公子,可是和嫡出的裴迪文一比,就稍逊一筹了。宋颖小姐慧眼识英才、识大体,挥剑斩情根,做了裴迪文的老婆。传说那场婚礼在港人眼中是不亚如查尔斯当年迎娶黛安娜。   “爷爷把大哥保护得很好,一直在法国接受教育,没几个人见过他。他回香港后,宋荣发举行家宴招待他。宋颖对他算是一见钟情,大哥气质儒雅、尊贵,又有西方绅士的风范,女孩子见了很难不喜欢的。她把手机换成和大哥一模一样的,铃声也相同,就连手机的尾号也是情侣号的,还专门找了法文老师教她说法文。大哥喜欢歌剧,她想方设法找到贵宾票。一有时间,就跑到恒宇陪大哥上班。”   裴迪声扳住迟灵瞳的腰,把她带进怀里,避开行人的冲撞。   这儿是青台的心脏地带,人来人往的围着着五光十色的音乐喷泉。在咖啡厅吃了两份简餐,她说要消化消化,他就带她来这里了。   他的故事真长,一直说到现在。   “你当时心里面是不是酸溜溜的?”她笑靥如花,很八卦地打听着每一个细节,没一丝丝同情心。   “你就偷乐吧!”他听得出她语气中的促狭,不太自在地白了她一眼。   “我哪有偷乐,而是光明正的乐。貌似我已很久不看狗血剧了,今天听到你这个故事,我发现生活虽然狗血,但也别有趣味。喂,其实你别在那幽幽怨怨的,老兄,我和你讲,你真的很幸运。”   她很豪爽地拍拍他的肩。   他蹙起俊眉,眼前这个女人是正常人吗?一般人听到他的遭遇,心软的会泪满眼眶,稍硬些的,会替他叹息一把。她却象听奇闻似的,嘴都笑歪了。   两人在街边的长椅坐下,一个扛着糖葫芦的小贩从面前经过。   “给我买一根。”她推了他一把。   “不行,晚上吃了对牙齿不好。”他象个严厉的父亲,一点没得商量。   “我睡前会刷牙,唉,人生那么短暂,计较这么多,那不要活好了。”她双手托腮,万念俱灰。   裴迪声默默看了她半天,无奈地站起身,追上小贩,买了一根糖葫芦回来。“你虽然是个麻烦精,我怀有慈悲之心,觉得你好死不如耐活。”   她呵呵地笑着接过,咬了一口,“哇,好甜。真的,真的,你尝尝。”她是嘟着个红艳艳的嘴唇凑到他面前。   他心一荡,只觉着脑门一热,头本能地低下来了。   “哈哈!”她俏皮地侧过脑袋,他的唇落在她的肩上。“为了保护好你的牙齿,我觉得还是我吃点苦吧!”   “鬼丫头!”他宠溺地失笑,刚刚讲往事时的郁闷心情已烟消云散。只觉着这个有着一双大眼睛的小女子左右着他全部的思绪,让他快乐得无法描绘。   “我和你讲哦,”她毫无形象地大嚼着糖葫芦,“如果你父亲不花心,他就遇不到你妈妈,当然也就没有你了。再如果你父亲不是香港人,他若在大陆,当然更不可能坐拥齐人之福,这可是犯法的。而且大陆的计划生育抓得很严,你哪有机会来到这花花世界上?就这几项,啧啧,你看看你比别人有多幸运。何况裴家有财有势,你又不要打工,又不会担心失学或就业,年纪轻轻,就创下午份辉煌。兄台,你让人羡慕得抓狂。”   裴迪声被她的奇言怪论弄得啼笑皆非,却又不得不承认确实有几份道理。有时候,跨前一步,山穷水尽,退后一步,则海阔天空。   是,某些方面,他比别人幸运很多。   “我们再继续。”她舔舔棒子上的糖渣,有滋有味的砸砸嘴,开心得眼弯成了个月芽儿,“关于宋颖小姐的弃暗投明,我不作评价,人各有志。爱情是肉眼看不到的东西,留给科学家去研究。其实裴迪文不出现,还会有吴迪文、徐迪文出现,她是颗隐形炸弹,迟早会爆竹,你只是受了点小伤,却对你哥有至命的危险。回头看看,你不幸运吗?是她先弃你而去,心里面多少对你有点愧疚,这样你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是高大的、伟岸的、永恒的,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事啊!最后一点……唉,干吗总是我一个人说,给你个机会,你来说吧,答对有奖。”   她跳起来,把棒子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筒,接了点喷泉的水,洗了洗手,冷得直叫。   他掏出手帕,细细地替她擦着。“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人生就是慢慢活,活着就要经受疼痛,但疼过之后,就会看到满天彩虹。我最大的幸运是,我有了你。”   这次,他没给她机会闪躲,托着她的下巴,吻住了她的唇。虽然只是浅尝,但两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尔后,他拉起她,融进了人流。   “我的枝枝叶叶,都给你展示过了。公平起见,你也说说你的初恋。”   “前尘往事,不提也罢。”她脑中闪过希宇与杨云在超市中并肩偕立的情景,笑了。   “对你伤害很大?”他调侃她。   她翻了个白眼,损他,“我比你有出息多了。我们是和平分手,相互祝福。现在,他官居要职,有一如花似玉的女友,不仅能满足他男人的虚荣心态,还能对他的仕途有所相助,他春风正得意。日后,我若落泊街头,还可以把他抬出来,沾沾光。”   “说说就没谱了。你有机会落泊街头吗?”他看看手表,时间已很晚,揽着她转了个方向,往停车场走去。   “汗,人不都是有悲剧情结吗,有时会想象自己很可怜,然后从天而降来一侠士,这样起伏很强烈,比较吸引人。”   “就是如此,来一侠士也得是我,怎会是他?”他的脸不觉扳起。   “呃?占有欲这么强,不象你的风格。人呢,怎能一棵树上吊死,总得给自己多留点路……呜……”   屁股上被狠狠拍了一掌,她吃痛地直咧嘴。   “除非我死,不然我砍光你身边所有的树。”他的脸再次毫不含糊地绿了。   “这么喜欢我呀!喜欢到没人可代替?”她娇嗲地扑进他的怀中,压着嗓子问,感觉自己很有媚惑天下的天分。   他捏她的鼻子,“心里面很得意?”   她认真地点点头,嫣然一笑,“当然喽!你这么个优秀的钻五,怎么会被我给吊上呢?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知道就要珍惜。上车!”他给她打开车门。   “怎么办,颜小尉今天一定会恨我见死不救的?”一路上,她苦着个脸,想到即将面临的现实,嘀嘀咕咕的。   “好办呀!我在下个路口转个弯,去我家,我给你提供床和被,以及我温暖的怀抱。”他慢悠悠地瞟了她一眼。   “听着是不错,可孤男寡女,不合时宜。”   “那见过我爷爷之后,等于有个交待,就不需拘于小节了。不过,你看上去可没那么传统。”   “传统是美德,是刻在心里的,哪有挂在脸上的。”   “嗯嗯,周年庆那天,我让君牧远来接你。”说着说着,又绕回了主题。   “就凭你那点陈芝麻烂谷子,就想收买我?没门。”她头摇得象拨浪鼓。   “你是怕我爷爷看不上你?”他面不改色的下猛药,“没事,我会预先打好预防针,虽说一般,但能生儿育女也罢了。”   “喂,你找母猪吗?我怕什么,告诉你,我……我这是低就你,是你高攀我。”她给他激是脸红脖子粗。   “嗯,我再一次以无比诚挚而又卑微的心,恳求你,嫁……”   “别……我去得了。”再说下去,怕是要跳级成求婚了。她投降,她妥协,不就见一老头子吗,怕什么,当面试好了!   公寓的窗户前透着点点灯光,颜小尉在家。   “回去好好休息,女人心思太重,会长皱纹的。”他转过身,啄吻下她的唇,“今晚,我想梦到你,不然长夜太寂寞了。”   他在她耳边说。   她脸红红地跳下车,他推开车门,追上去,从后面又抱了下,“那天,为我打扮得美美的,然后到我公寓吃晚餐,嗯?”   “懒得理你。”她羞涩地挣开他,一溜烟地跑了。   颜小尉的房门紧闭,屋内静得出奇。迟灵瞳小心翼翼地去洗手间梳洗,没敢惊动她,也没问后来两人是怎样收场的。   迟灵瞳不知道,在那一记耳光之后,陈晨嗫嚅了半天,不知哪来的勇气,突地一把抱住了颜小尉,沉痛地说了句:“小尉,我爱你!”   然后……然后那是颜小尉和陈晨的事,感兴趣的人尽情发挥吧!   第十四章,爱已足够(四)(VIP)   一股来势凶猛的寒流,在恒宇三周年庆这天,从俄罗斯某个荒漠来到了青台。呆在屋中,门窗紧闭,都能听到澎湃的海浪撞击着堤岸的声音。天,是灰暗的,飘着若有若无的细雨,伴着咸湿的海风,冷得令人彻骨,气温一下子从迷人的深秋跨入簿寒的初冬。   “我觉得青台现在就是勃朗特笔下的一座《呼啸山庄》,闭上眼,可以听到海面上有怨魂的哭泣声。”颜小尉双手抱肩,站在窗前,幽幽地说。   迟灵瞳甩开遮着眼睛的发丝,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自潮州饭店事件之后,颜小尉变成了现代版的林黛玉,动不动就长吁短叹,哀花悲草,舍不得时光的流逝。不知是被陈晨的非礼刺激到了,还是心底的某根弦松动了。颜小尉闭口不谈,她只能装傻。   “你是不是鬼片看多了?”迟灵瞳拧拧眉,此时,她正站在衣柜前,拨弄着几件厚实的风衣,不知哪件属于能登大雅之堂的。“别吓唬人了,快过来,帮我拿个主意。”   “这天,你还要出去?”颜小尉扭过头,不敢置信,“刚刚新闻里,主持人站在风雨中播报,腰间都系了根绳子,一不留神就会给风刮没的。你家钻五真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种天气都耐不住?”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跑了过来,伸手捏了件细格子的簿昵外套,“这件,穿上很学院派,显气质又显身材。”   迟灵瞳用手梳了几下头发,忙不迭地穿上,“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呀!”这不是上了裴迪声贼船吗?她推不掉。刚刚君牧远打来电话,和她确认地址,说半小时在楼下等。   “其实你心里面挺美的吧!”颜小慰嘲笑她,然后又落莫地一叹,“我的男友象走马灯似的,来来去去,我也记不得几个了,可在这种天气想找个陪的人都没有。而你,一恋爱就吊上个钻五。唉,为什么同在一屋檐,运气差这么多呢?你们算正式交往了吗?”   迟灵瞳查点着包包里的钥匙、钱夹,又跑到洗手间稍微化了个淡妆,还涂了一点唇彩,忙里抽空地回答:“我也不搞不清目前的程度,但貌似我是没啥选择机会了。”   “切,你就少在那卖乖吧!就凭你这一生活低能儿,抓住那样的男人,还敢盘算别的机会,你知足吧你!”   迟灵瞳呵呵一笑,在镜子前转了几圈,自我感觉良好,冲颜小尉送去一个飞吻,“我听你劝,那就先凑合着。”   “我要是劝你把他让给我,你也听?”   “我可以考虑,但我怕有人不愿意。”迟灵瞳扮了个鬼脸,看时间差不多到了,换上咖啡色的皮靴,准备出门。   “咦,对你家钻五这么自信?”   “哪里是他,我是担心陈晨会扁我。”迟灵瞳在颜小尉拳头挥过来前,打开大门,逃了出去。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悄悄推开一丝缝,不怕死的说,“我今天会一整天都不在家,你可以把陈晨约过来,尽情地胡作非为。”   “你皮痒啦!”颜小尉羞恼地追出来,一串笑声在楼梯口回荡着,哪里还有迟灵瞳的身影。   君牧远撑着伞,一身灰色的毕挺西装,风度翩翩地替迟灵瞳拉开车门。他和迟灵瞳打过几次照面,但从未交谈。从裴迪声的态度里,他可以分析得出这个有着一双聪慧大眼睛的小女子的重要性。他有时会很好奇她是怎样把裴迪声紧闭的心门打开的,他试探过裴迪声。裴迪声总是淡然一笑,眉宇间满溢着如水般的温柔。   “谢谢!”迟灵瞳礼貌地点头,正襟端坐在后座。   一路上,两人都没什么交谈。君牧远委婉地传达了裴迪声的问候和指示,迟灵瞳到达周庆的酒店,只能在隔壁的房间观礼。   “那个房间有一整片玻璃窗可以看到大厅,而大厅里的人却看不到房间。裴总致辞之后,与客人们打过招呼,就来陪迟小姐。”   迟灵瞳觉得君牧远这话听着怎么自己象偷偷带回官的小妃嫔,有点见不得光似的。   她瞅瞅身上的外衣,早知这样,穿一身黑好了。   君牧远从后视镜中看到她又是眨眼又是撇嘴,莞尔一笑,“泰华的乐董也是贺喜贵宾之一,裴总说不敢在她受伤的心田再撒把盐。”   “嗯,嗯,为人要厚道。”她这才展颜,很窝心裴迪声的体贴。   虽说好日子没好天气,令人沮丧,但这丝毫没给恒宇的周年庆带来一丝瑕疵。酒店里暖如阳春,音乐喜气洋洋。大厅里是真正的衣香鬓影——一时间来了那么多的演艺界的明星,人人化着叫人看不清脸色的妆,目光迷离,珠宝绚烂——灿烂的真如明星。   贵宾们同样也是星光灼灼,男人穿西装,女人是礼服。乐静芬特意梳了个中式的发髻,改良的旗袍,比平时多了几许甜韵,围着她身边的男人也不少。一个个都江堰市端着酒杯极悠闲的样子,只有精心筛选出来的各家媒体的记者们端着相机,准备随时捕捉镜头。   迟灵瞳没想到酒店会这么暖,一进房间就把外衣给挑了,只着一件棉衬衫。房间里备有水果、饮料、零食,君牧远一把她送进来,便出去忙了。   她巡晙了一圈大厅,找到了裴迪声的身影。他其实看不到她,当君牧远向他走去时前,他面朝房间的玻璃窗,温柔地倾起嘴角,举了举手中的杯子,引得正和他说话的一个女士一愣。   迟灵瞳噗地笑了,坐下来自得其乐地捏了粒红提放进嘴巴,不出声的偷窥着外面的芸芸众生。   她知道即使乐静芬不来,她也不能出现在大厅里。她这样一张面孔是很难不引人注意的,外面无论男女老少,递过来的名片都有一长串的头街,她有什么?如果裴迪声再对她刻意照顾,会忙坏在场的媒体记者的。   还是那句话,做人要厚道。   迟灵瞳一个人没呆多会,裴迪声就进来了,额头上一层簿汗,脸色有些发红,呼吸间微微透着酒气。“走,我们去见爷爷。他本来准备剪彩的,这天气大变,他有点不适应,现在房间里休息。”   出房间时,她挺正常的,牵着裴迪声的衣角,踩在松软的地毯上,还对迎面而来的服务小姐微微一笑。可是上电梯时,她腿开始发软了,赖在门口,不肯上电梯。   “这里离洗手间近,要是万一有记者过来,看到了,可别怪我。”他吓她,手紧扣着她的腰,生怕她逃。   “那……一会我们只在里面呆五分钟,我不说话,然后走人。”她开始提条件。   裴迪声嘲讽地瞪着她,“你不说话,爷爷会当你是哑巴,招呼总得打一声吧!”他一用力,把她拽进了电梯。看着红色的数字一格一格往上跳,迟灵瞳感觉电梯像微波炉一样,慢慢加热慢慢加热,完了,出汗了。   终于到了房门口,她抽出手,拉拉衬衫,可怜兮兮地问:“我看上去还好吧?”   “反正你也不是美女,没人会失望的。走吧!”   房门一开,迟灵瞳眼一闭,再偷偷地撕了条缝。呃,是个挺时尚的老头,有点像老树皮乐队里那个吹萨克斯的,属于老头中的帅哥,嘴里叨着烟斗,看上去还算温和,一个表情严峻的男人正恭敬地向他汇报着什么。   “你先出去吧!”老头看见裴迪声进来,松开烟斗,对男人说。   “二少来啦!”男人冲裴迪声点了下头,目光瞟都没瞟迟灵瞳,轻轻地带上门出去了。   “爷爷,这位是迟灵瞳小姐,和我算是同行,从事建筑设计。”裴迪声侧过身子,让裴天磊可以清楚地看到迟灵瞳。   迟灵瞳奇异地镇定下来,大眼睛直眨,难怪裴迪声这么帅,原来是遗传基因好。   “是恒宇的员工?”裴天磊问裴迪声,表情没啥变化。   “不是,她在泰华地产公司。”裴迪声笑笑。   “呃?”裴天磊很惊讶,“为什么不来恒宇上班?”这句话他是问迟灵瞳的。   “说来话长,一言两语难以道尽,况且时机也未成熟。”迟灵瞳象个外交官似的,表情无比真挚、诚恳,但说和没说一样。   裴天磊慢慢蹙起眉,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小姑娘家做这一行的不多。”   裴迪声接过话,“是不多,但要么出一个,就不敢小窥。她在大陆建筑设计界,拿奖拿到手软。泰华的乐董在她读大学时,就把她聘过来了。爷爷,你可是熟悉乐董的。   恒宇在北京上的影视基地的项目,里面的少数民族的民居部分,就是她设计的。”   裴天磊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但脸上仍没露声色。   “别乱吹嘘,做人要实事求是。我只是修改了几笔。”她用胳膊脖儿戳了他一下。   “人不可自大,但一定要自信。”裴迪声嘴角噙笑。   “自信不是盲目自恋。”她反驳。   裴天磊轻咳了两声。   迟灵瞳偷偷吐了下舌。   “客人都在外面,别在这儿久留,出去吧!时机是靠自己把握的,迟小姐应尽早来恒宇工作。下次你回香港例行汇报,带迟小姐去总部见见其他同仁。”   “好的,爷爷,那你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裴董,再见!”迟灵瞳规规矩矩地招呼,跟在裴迪声后面出来。   “你笑什么?”电梯里,迟灵瞳看裴迪声神情挺愉悦的。   裴迪声在电梯开口前,拉过她,轻咬了下她的唇。“我爷爷对你很满意。”   “怎么可能?一般见对方家长时,不是都要问职业、爱好、未来规划以及家庭成员状况等等。你爷爷可没唠一句家长,只是象面试一般,有了你的强力推荐,我好像有了进恒宇工作的资格。”迟灵瞳耸耸肩。   “傻丫头!你不了解我爷爷这个人,他没啥人情味,一切以恒宇的利益为上。有了你这位设计天长,他心里面一定很开心,都催着我带你回香港了,巴不得立刻在你名字前冠上裴这个姓,让你插翅也难飞。”   “去,去,说来说去,你们原来还是看中我的工作能力,而非我这个人。我不玩了。”迟灵瞳莫名其妙有点受伤,挣开裴迪声的手,冲进房间,拿起外衣,就要出门。   裴迪声象山似的挡在她面前,“迟灵瞳,你别孩子气。爷爷是爷爷,我是我。”   “你能保证你不是被我的设计天赋给吸引了吗?如果我是外面的路人甲,你会喜欢我?”她瞪他。   “我承认,你的设计天赋是我们走近的桥梁。但我还不至于为一个设计人才而以身相许吧?”他的眼神暗了暗,“爱,这个字很沉重,哪是轻易能说出口的?”   “你……哪有以身相许?”她心中某个部分象堤坝一样慢慢塌了。   “这样算不算?”他张开双臂,抱住她。喝过酒的身子,体温有点微烫,象火炉一样温暖着她的肌肤、心。   她的头搁在他的胸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嘟哝道:“我要求不高,勉强算吧!”   “你呀,怎么这小脾气说来就来。”他宠溺地挠摸着她的头发,轻叹着。   “难道你发脾气还要预先打报告?”气势弱,语气却很冲,一抬头,看他眼圈发青,猜他为了周年庆,一定忙了几天几夜没好好睡。   “还要出去招呼客人吗?”   “嗯,晚上还有宴会,要很晚才能回去。不走,等我!”他闭上眼,在她的脸上密密地吻着。   迟灵瞳脑中白茫茫一片,鬼迷心窍呀,她点了点头,“嗯!”   这一等,就是六小时。君牧远扶着他进房间时,已是晚上九点了,迟灵瞳在沙发上睡了两小觉。   “迟小姐,麻烦你扶裴总到门口,我去开车。”君牧远让裴迪声倚向迟灵瞳。   “干吗喝成这样?”迟灵瞳嗅着他身上浓浓的酒气,脸皱成一团。   “没办法,我是裴迪声,不能不喝。”还好,这人醉得还不算厉害,意识挺清楚。   外面仍是风雨交加,凄寒慑人。   迟灵瞳扶着裴迪声上了车,只见刮雨器飞快地工作着,车前的玻璃上还是一团模糊,君牧远不得不放慢车速,小心翼翼地向前。   驶过几条街,车进了一个高档小区,在一幢高层建筑后面停了下来。   “裴总住二十四楼。”君牧远先下车撑着伞,对吃力地扶着裴迪声的迟灵瞳说道。   “你不和我一起上去?”迟灵瞳累得直喘。   君牧远表情古怪,“我在酒店那边还有事。”   “哦,那麻烦你一会再来送我回去。”这下雨天出租车不好叫,迟灵瞳过意不去地说。   君牧远笑笑,把两人送到电梯口,才转身走向车。   “咳,咳,给你个坦白机会,你家里有没藏着什么人?”迟灵瞳看裴迪声脸红红的,很好笑。   “什么人?”裴迪声几乎是闭着眼睛说话。   “田螺姑娘呀,阿娇啊,聂小倩啦!有的话赶快交待,不然给我捉个正着,哼,哼……后果不堪设想。”   他突地睁开眼,“还真是有一个。”   第十五章,爱已足够(五)   电梯上行。   这种高档小区,按理说配套的电梯应该也是高档的、安全的。可不知怎么.仿佛电梯也承受不住突然而来的寒流.上行时颤颤悠悠地晃荡着.还伴有吱吱的声响,顶上的灯一明一暗。   “要不要给管理员打个电话?”迟灵瞳不安地抓着裴迪声的手,眼晴死死地盯着顶灯,生怕下一秒它突地就罢工了。   “嗯,可能要到检修期了。没事.我在。”裴迪声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迟灵瞳非常质疑他话中的可信度.但不敢责问,如果万一给她说中了,这冷雨夜困在这电梯里,虽说是二人世界,可不是太甜蜜的。   她志怎不安地看着红包数宇慢帧她跳动着,22,23。。。。刚跳到24时,电梯门慢慢打开的一瞬间,“啪”的一声顶灯灭了。   迟灵瞳本能他方瑟缩,奇怪的是外面迂道灯也是暗的。   “你这住的什么破地方?”她嘟哝着跨出电梯,“啊。。。。。。”没想到脚下一拌,她“咚”地跌倒在地,掌心、膝盖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电梯居然没到二十四层就开门了。   “谁让你乱提它意见?”裴迪声掏出手机.想让屏幕的亮光照点方向,迟灵瞳动作太快了,他拉都没拉不住。看着她象只猫咪似的趴在地上.他不禁失笑,腾手把她   拎起暮,拍拍身上的尘土,打开门。   突然而来的强光照射出迟灵瞳一身的狼狈。“你是不是要给我个下马威,送上这份见面礼?”她郁闷的很,迁怒于他,掌心的皮都蹭破了。   “主要是你来得太少,它对你很陌生。来多了,自然而然就不同了。”他笑着替她脱去外衣,给她用热毛巾擦手。   “有我很了不起吗?势利眼,连电梯都欺生。”眼睛飞快地打量下房子的布置,典型的钻五症状,风格简洁舒服,室内几乎全是流畅的几何线条,电器无一例外都是金属外壳,轻巧且薄的造型,可都是冷冷的.没有活生生的有人住着的生活气息。   哪帕找出一田用过的纸巾,或者一截烟灰都好。   于是,屋子正中一只红色的L的旅行箱就显得特别的突兀了。   “这个乐乐,又不知跑哪疯去了,行李不整理,阳台窗户也不关。”裴迪声无奈地把旅行箱往边上挪挪,眉皱着冲向阳台。   他口中的乐乐,就是他屋中所谓藏中的一个女人———他的妹妹裴乐乐。这位裴小姐虽和他一娘所生,却是恒宇娇宠的小公主,在法国学习珠宝设计.这次是随裴天磊一同过来参加周年庆的,不肯住酒店,硬赖过来和他住。   迟灵瞳跟着走过去.海浪哗哗的拍打声清晰在耳,她一震.指着茫茫夜色中墨黑的一田,“那是海吗?”   “应该不是江。”阳台上被雨淋得有些潮湿,他让她站这点,以免滑倒。   “哇,这才是真正的海景房。”不需要踮脚,不需要眯着眼,一打开窗.就可见浪奔浪流、潮来潮往。   “喜欢就旗过来住。你看这里两间房,你出一羊的房租好了。”他关上窗.似笑非笑。   “商场里,我喜欢的东西多着呢,难道要一一买回去?”   “你心里面就没这样想像过?”他拉着她进屋,头一低,“脏丫头,你进屋怎么不换鞋?”   他把她推到鞋柜前,拿出一双粉色的肥嘟嘟的拖鞋,毛茸茸的衬里,鞋面上手绣的憨憨的小熊,一看就有种家居的温暖。   “君特助马上来接我,我懒得换。”她眼睛一转,瞧见他脚上那双除了颜色换成了蓝,和眼前这双是一模一样的。   ““他不知会忙到什么时候,你还要他再爬二十四层楼?来,换鞋,去冲个澡,睡容房去,夜里不要随便进我房间,男女有别。”   他推她到沙发前,按坐下,身子半蹲。替她脱皮靴。   “谁进你房间?不要啦!”她脸红红地避开他的手,“客房不是你妹妹住着吗?   我。。。。。。住得近,我还是回家去。”   “你看我醉成这样,能开车吗?嗯,你可以自己打车.外面那么大的风那么大的雨,我让你独自一个人回去,换作是你,放不放心?再说电梯还卡在外面,你这一趟走下去,要折腾多久才能到家,天都要亮了。乐乐是夜猫子,不到明天中午是不会回来的。听话,别逞能,洗澡去,我很累。”他揉揉额头,眼中溢满了疲倦。   “我。。。。。。没睡衣也没牙刷。”她徒劳地挣扎。   “拿我的去用好了,我不介意.反正亲过也抱过。。。。。。”   “你找死啦!”她跳起来用拳头打他。   “有了你,哪里舍得死?”他轻叹.忽在俯下身吻她.他微温的手指尖从她的颈部开始往下滑行,直至紧紧环抱住她的身 体。她方边的脸颊刚好贴着他衬衫的衣领,一抬起眼睛就能看到他的喉结在以不易察觉的弧度微微合动。   就这么安静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好吧,我不走。”   “嗯!”他的声音也很轻,仿佛不愿意惊扰此时此刻空气在安宁迟缓地流动。   她看见他下巴的曲线随着说话声滑动出奇妙的弧形.平日坚硬的轮廓渐渐变得柔软而清楚。   “我不会锁门的,夜里你如果害怕.可以随时进来找我。”弧线的动作忽然大了,他在笑。   “不理你了。”她腰一扭,拎着自己的外衣和包进了客房。   刚刚那一团带着暖昧的粉红气氛就在这笑声中慢慢淡去了,她心中隐隐的一线难堪和紧张也淡去了。   她有许多在外打拼的同学从节支的角度,也与男人同租一个公寓,不都挺好的吗?裴迪声是她喜欢的男子,她有什么紧张和难堪的?风雨夜借住一宿没什么的。   她拧开床前的壁灯,一室柔光填满了空间。客房的布置是暖色调的,从墙纸到地板、包括床上的寝具都非常柔和,似乎还透着缕缕的香气。   她嗅嗅鼻子,不知香气从哪里飘来的。她随手拉开衣柜的百叶门,香气浓郁了。   她看到衣架上挂着两件真丝性感内衣,一件浅紫,一件火红,无不后背半敞,肩带细长。她触摸着柔滑的面料,想像着这睡衣穿在身上,必然是朋体山峦起伏、令男人热血沸腾。   睡衣上面有一个小化妆包,香气就是从那里面发出来的。迟灵瞳犹豫了下,还是打开来。她不会化妆,但颜小尉是行家。包包里的用具.比颜小尉用的更全面,更高级。一个绿色的装着无色流体的小瓶盖子没拧好,迟灵瞳慢慢地拧实,瞧见上面的一串英文字母,有一个单词很特别,“毒药”,迟灵瞳轻轻念叨着,浅浅一笑。   她缓缓拉上百叶门,香气又淡了。   裴迪声说裴乐乐年方二十有二,这睡衣、化妆品并不是她适合的年纪用的,那么一定是前一个借住的客人匆忙时不甚落下的。这个客人一定有如夏花般火艳芬芳吧!   迟灵瞳象慢镜头一般坐到床上,说不上震愕还是敏感.就是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塞在心里,不大也不小,刚刚好堵住某一个角落。就好像洗澡的热水有点烫,但顺着刻度往下调一格又觉得凉,总之就是莫名其妙的无所适从。   唉,恋爱怎么会这样烦呢?   裴迪声关于上一次的恋睛猫述时,重点讲了结局,关于开始和过程很少提起,那些重要不重要呢?他能接受结局,那么是不是就代表忘记了开始和过程?   迟灵瞳轻轻按头,有些记忆是时间抹不去的,有些遗憾是永这不能释怀的。   当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他和她再次相遇,火花会四射吗?   她大张着眼,一动不动。   她会不会有点神经质了?   癌症患者不是病死的,大部分是给被自己吓死的。   完美的家庭是不是外力冲撞倒塌的,而是疑心病导致后院起火烧毁的。   选择接受一份爱,那么就要选择彼此信任。从前发生的毕竟有限.而现在和将来却   可以肆意的浓墨重彩。裴迪声给她找了件大T恤做睡衣,给她拿了新毛巾、新牙刷,她洗了个热水澡,听话地喝下一牛奶,然后与他道晚安。   但她还是有点失眠了。那股香气一直在鼻间盘绕着不散,她辗转反侧,想起爸爸与妈妈没能到老婚姻、孔雀与萧子   辰迷离的爱情、希宇与杨云的相互利用,为什么每一份爱有那么多的杂质呢?   这个问题,怕是婚恋专家也给不了她答案。在天快亮时,她才闭了会眼。   换好衣服出来,裴迪声己坐在餐桌边看杂志,桌上放着豆浆、稀饭、油条、包子,大约将附近能买到的早饭的都堆在桌上。外面己放睛.太阳还在海平面徘徊,大团大团的朝霞己染红了东方,天蓝得象洗过一般。   “吃完早饭,我先送你回公寓.然后去酒店看爷爷,可能明天才有空和你联系。”他把冒着热气的豆浆推给她。   她呆了一会.点点头.“嗯.我要回去换件衣服再去上班。电梯好了没?”   “好了。”裴迪声挑眉望向她,“你认床?”   “这么明显?”她呵呵地笑,摸摸眼睛,“没事。我找颜小尉帮我补救下,给点眼霜什么的,哦,她可会化妆了。我好象真的是大脑发达,四肢简单,有许多基本的常识都不会,不知你怎么会喜欢上我的?”   “又来了。我就喜欢你是一张白纸,这样可抱掘的空间大呀!”他探过身将她耳边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宠爱。   “你要是失望,我可不负任何责任。”她低头吃早餐。   两人吃完早饭出门,等电梯时,迟灵瞳心有余悸,啥话都不敢瞎讲。这电梯真是人性化了,下行时,稳稳当当、轻轻巧巧,没怎么感觉,就己到了楼下。   “邪门!”迟灵瞳瞪了电梯一眼。   时间还早,车在路上开得极快,迟灵瞳掏出钥匙开门时,才七点半。餐桌上一片狼箱,盘盘碟碟中留有残渍,两副碗筷,呃,还有两只空空如也的酒瓶。   迟灵瞳本能地看向颜小尉的房间,房门半按,一只男人的皮鞋在外,一只夹在门与门框之间。   上帝,这个战场没打扫,又急着开辟另一战场去了?   她的小心儿佩服得怦怦直跳,蹑手蹑脚地回房间换了衣服,拿起包,又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到了楼下,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到了公司,开了电脑MSN上线,再打开网页,想看看有啥新闻。   任务栏上有个桔红色的对话框欢快地闪个不停,她点开,奇了。孔雀这只鸟换头像了,被着一层轻纱的背影女郎。   “妞,你不做夜仙改做日神了?”手指灵活地敲打着键盘,嘴角带着笑。   “切,哪有这样的好事。我刚下班不久,没睡意,上来逛网。”   “你家书呆子没给你唱催眠曲?”   “他出这门去了。”   “哦,没有他的温暖,你睡不着?去哪?。”迟灵瞳发了个捂嘴偷笑的表情。   “香港。二个月的学术交流,回来时快腊月了。我也想去。”   “去呀!携夫人同行。”   “切,美事多着呢!”   迟灵瞳正激动地想和孔雀胡侃,部长从外面进来了,轻咳两声,“那个。。。。。。那个小迟你一会和我去会议室,听海阁项目上面批下来了,咱们有得忙了。小陈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来了,来了!”陈晨顶着个鸡寓头从外面火烧眉毛似的跑进来.不太自然地挠了下头,“睡过头了,起晚了,呵呵。”   迟灵瞳状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他的鞋,抿嘴直乐。   “没啥事吧?”陈晨用唇语偷问。   迟灵瞳挤挤眼,找出听海阁的资料,跟着部长往外走。走到门边.她又回过头,神神秘秘地凑到陈晨耳边,指了指脖颈,“她咬你了吗?这里都红了。”   “我记得没有呀!。”陈晨条件反射地去摸脖子。试试在百度搜索“书本网”   “啥啥。。。。。。”迟灵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隙晨突地一下醒悟,脸刷啦胀得通红,“你个死丫头.忽悠我。。。。。。看我不整你。。。。。。””汗,这力度可不乍地!   第十六章,爱已足够(六)   迟灵瞳逍遥自在的日子一下子到了头,她忙得跟个八爪鱼似的,就差手脚全部上阵了。   乐静芬精力到是旺盛,和几位副总四处活动,向有关部门打听与听海阁一切的确定消息,再腾出时间与新上任的财务总监跑银行筹集资金。如果一天之内她能再多下个一两小时,那就全放在迟灵瞳的设计上了。有时她会让餐厅送午餐到设计部,   这样可以替迟设计师节约时间。   陈晨一脸的幸灾乐祸,称迟灵瞳是女王的御用设计师,跳过部长的领导,直接向女王负责。   颜小尉对她是啧啧称奇,一天就睡四小时,出去的时候浑身散发着神智颠倒的气质,居然也没有背错包,没有忘带东西,没有撞到墙上。顺顺利利地能走到公司,真乃神人也。   迟灵瞳连和这两人计较的时间都挤不出。她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她觉得泰华一旦投中听海阁那块地,真得敲锣打鼓给她送块匾。   与裴迪声一周三次的约会当然也就中断了,事实上,煲个电话粥也成了奢侈。她回家时都快十二点了,洗洗弄弄的,一碰上枕头就睡得沉沉的。裴迪声哪舍得再惊扰她。   有时回来看到房间里放着几袋点心、微温的奶芬、一小束花,她捂着嘴打了个呵久,苦笑笑。有个知冷知热的男发真好。   时间汗然无觉地又过去了十天,设计很顺利,迟灵瞳这天下班比平时稍微早点。   颜小尉当然不在家,她现在和陈晨属于半同居状态,两人好得如连体婴似的,一开始还会为不归宿找个借口,后来就索性不提。桌上的那些瓶瓶水水一天比一天少,衣柜里的衣服也是日渐见稀。   平时忙也没觉着什么,回来这么早.一个人在屋子里晃悠。看着影子长长短短的,迟灵瞳突地生出寂寞来。   冰箱到是满的,里面有一大部分东西是裴迪声买来的,迟灵瞳拿了杯酸奶,慢慢吮吸着。她不知道裴迪声又要管理恒宇,又要搞设计。哪有时间还分心来牵挂她?   心就么突地咯了一下。   以前迟铭之工作也忙,还要带她.可母珍一回来,他却能整天的在家陪着谭珍。她很好奇爸爸会天怎么不上课了、不写论文了?迟铭之摸摸她的头说:如果你在意一个人,不管多忙,都能为她挤出时间的。   她跌坐在沙发上,一时不能呼吸。   这一阵她是忙,乐静芬是催得急,可时间给得很宽裕.其实她完全可以让自己放松些,不必这么累的。她拿了根长鞭.挥打着自己。让自己发了疯的往前赶,无非是为避开裴迪声而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她在逃避他?   不,或者讲她在逃避这份感情。她意识到他的世界太复杂,本能地退缩了。她不愿自己为他患得患失,也不愿沦落成一个自艾自怜的怨妇。   听海阁项目来得真是时候.她有无偷偷窃喜呢?   可是她向来不是这么拖泥带水的人.如果她真的对这份感情排斥,她会毫不犹豫   地说出来。   她舍不得。   爱你的心早己触动,有句话一直没对你说,在你眼中看到了最真的我,深情相守欢喜哀愁两个人走。   可能,真的把自己融入这份爱中.她还需要时间,还需要勇气。   她对着电视机发呆,遥控器按了不知道多少圈,总还觉得找不到想停下来的感觉。莫非是太久不理睬这个物体,难得开一回都不知道该看什么了?   手机屏幕在闪。   是裴迪声来的电话,她心口一室。   “在家还是在公司?”现在,他差不多都是这样问的。   “会天在家。你呢?”   “我也在你家,快来开门!”   她触电似的哗啦一下从沙发里跳起来冲到门口,拉开门正看见他站在那儿。她把他让进来,“怎么不敲门?”   “唉,吃过,多的闭门羹,没信心了。”他低头看着她。   她歪着个脑袋,大眼睛眨巴眨巴半天,突然两手一张。抱紧了他的腰,象只小猫般,毛茸茸的脑袋在他怀里蹭呀蹭的,身子绵绵软软地扭呀扭的。   裴迪声辟色一暗,用中指和食指顶着她的下颌,稍一加力,迟灵瞳的脑袋就仰了起来:“半夜三更的,知道吗,你这个动作对一个生理和心理都正常的男人是很危险的。如果你有意往下发展,我会配合。如果你无意。那就。。。。。。”   “啊!”她吓得手一松,忙跳开。   “笨丫头,这么经不住吓。”他大笑.又揽回她,两人一同挤在沙发上。“商量个事,我给你透露个商业秘密,你以后每天腾出三个小时来给我。怎么样?”   “听不出我有什么利益可获,你先说说看!”   “听海阁的顶目,恒宇不久将会退出,真正与泰华抗衡的对手没几家,我有偷看过你的设计草图,泰华绝对是胜券在握,这样你就不要这样拼命了,有没觉得你最近很冷落你男朋友?”   “为什么要退出?”她惊讶地问.好可借.棋逢对手。是人之大欢。难道她想与裴迪声发好地较量一下,这对手退席.赢了也没起味。   裴迪声微微一笑,“我不想你有一个恨我的理由。“   “胡说,上场无父子,工作是工作,情感是情感,我分得清。”   “啥啥,还真信了。我要腾出精力给我们的憩园。你同意我的建议吗?有没想我?”他细吻着她小巧的鼻尖。   “想!”她数着她俊挺的眉毛,老老实实地承认,“很想!”她闭上眼,承接着他密密实实的吻,空荡荡的心在这一刻才慢慢地有了温度。   这一夜,裴迪声没有回去。   两个人寓在沙发上说情话,说着说着,迟灵瞳竟然就那么睡着了,两只手还紧紧地抱着他的身子。   他抱她回房间,她姿势都没换一下。睡到半夜,睁开眼,听到耳边有温热而又均匀的呼吸,这才发觉裴迪声拉了把特子趴在她床边。两人十指紧扣,   她天人大战了一百回,还没得出结局,身子己往里挪了挪,让出了半床。   “呃?”她一动,他就醒了。也就愕了那么几秒,他起身脱去外衣.钻进了被中。   相拥的那一刻,两人都不由地深呼吸。   “还早呢M睡吧!”他抬高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臂弯里,手放在她的心口处,声音迷迷糊糊的。   一米二的床,一个人睡还凑合,突然多了个人,不免有点挤。   “明天换张大床吧!”他小心地侧了下身。   “你。。。。。。嫌弃我的床,那你下去。”她己经很羞躁地主动了,这人还不知足。   “唉!”裴迪声叹气,“傻丫头,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她屏住呼吸不吱声。虽然她啥经脸都没有,但在孔雀和颜小尉的长期调教下,男女间那点生理常识还是懂的。在他上床抱紧她的那一刻,她就感觉到了他灼热的隐忍。   一个男人只有和自己珍爱的女人一起时,才会用大脑思考。把她的感受放在首位。   颜小尉说,   他们是在相爱中,但要走到水火相融的那一步,还久一点火候,   睡意渐渐袭来,腾胧间,她听到裴迪声说道:“灵瞳。新年时我想去见见你爸妈?”   她不知有没回答,后来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早晨起来时,她有些不自然,可裴迪声却神清气爽。偷悦得好象外面百花盛开似的。   “会天几号?”他做了早餐,居然是熬得稠稠的大米粥和煎鸡蛋,貌似她己很多年没吃过这么热腾腾的早餐了,咽下一口热粥.眼中不禁泛出几丝感动的泪光。   “你问农历还是公历?”   “小孩子家盼过年呀!”他笑。   “十二月二号,马上是圣诞节和新年,你有准备好给我的礼物吗?”   “离新年还有二十九天,我应该有时间好好难备礼物的,灵瞳,你爸妈有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呃?”礼物不是送她吗?   “我陪你吃饭,陪你散步,陪你看电影。。。。。。为你奉献了数不胜数的时光,还敢要礼物?快吃,不然要迟到了。”   “原来你是三陪先生呀!”   额头上被狼狼敲了一下,她瞪瞪眼,委屈地低头喝粥。汗,她都没和迟铭之先生与谭珍女士汇报过恋爱一事,突然带一大男人出现,他们心脏承受得了吗?   她有点犯愁,却不敢说出口。三陪先生勇气可嘉,要是知道了她的担扰,怕是会颠颠地跑过去,向二老毛遂自荐。   不想了,反正还有很多时间呢!迟灵瞳驼鸟地安慰自己。   很多年之后,也是在乍寒的初冬,迟灵瞳想起这天的情景,才明白二十九天其实只是短暂的一瞬间。   “灵瞳,我解放了。”陈晨嘴巴喇到耳朵后,献宝地把一叠图纸放在迟灵瞳桌上。   “你成功逃脱颜小尉的压榨?”迟灵瞳正在打开cad软件。她会天想再完喜下听   海阁的设计,明天交差。电脑象中了毒,等了半天都没打开。   “你这脑子真不知是什么构造的?”陈晨白了她一眼.又乐滋滋地凑过来,“我那个监狱的项目通过了,政府很满意,还给我颁了个小奖。”   “有奖金没?”迟灵瞳两眼闪光,   “你个财奴,眼里只有钱。是有几个银子,小尉说这个周六我们三个一起去美食府吃火锅,”   “火锅我清客M你那个改吃别的吧!”不能太便宜这对小气鬼.美食府那边她还有许多餐券呢!咦,好象有一阵没见到萧子桓那家伙了。   “行,”陈晨难得豪爽一回,“想不想去参观下我的作品?”   迟灵瞳做了个呕吐的动作,“一个关人的牢笼,还作品,恶心巴拉的,你不怕里面的人诅咒你?”   “我知道你在妒忌我,没事,一个成功人士能经得住这些血雨腥风,去不去?”   疯了,听海阁的图纸还没打开,迟灵瞳心里面有点烦躁,等不及自然关机,直接把电源一拨,“去,我实在不忍打击你的上进心。”   陈晨乐了,跑过去向部长拿出差条。   部长真是老好人,拿笔一挥,准了。   “打车还是坐公车?”两人下楼,温度稍有点回升。但毕竟是冬天了,冷呀!   “不M我们开车去。”陈晨跑向停车场,不知打哪弄来了一辆库按车,他递给迟灵瞳一个安全帽,示意她坐后面。   迟灵瞳嘴角歪着,拒绝上车。她素来计厌摩拉车。一是晕车,二是觉得摩托是低级的张杨和切实的危险。自行车不是挺浪漫的吗,何苦弄个雷声大雨点小开起来就嗡嗡叫的破摩托。   “放心,我车技很高。我家小尉最喜欢坐这车去游车河了,”   “你家小尉是你家小尉,我是我,不坐。”迟灵瞳誓死不从。   陈晨换了幅商量的口气,“没多远的,我保证开得慢。你不用怕,灵瞳,我现在是一有女友的男人,要省我买房,你知道打个车到那个监狱要多少钱?”   “我来出车费。”   “花女人钱的还叫男人。”陈晨脸绿了。   迟灵瞳沮丧地看着陈晨,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了成全你的男人梦想,我牺牲一次。”   她胆战心惊地上了车,屁股还没坐稳,摩托车后面冒出一股呛鼻的尾气。   “轰”,车冲出了公司。   迟灵瞳吓得紧紧拽着陈晨的衣被,脸都吓白了,“你真会开吗?”   “男人只用行动说话。”。摩托车象一尾鱼一样,在车流中游来游去。到是挺快速的,不一会,就出了城。   迟灵瞳胸闷、头晕、恶心、盗汗,晕车的一切症状全出来了,她紧紧咬着唇,不然这一开口,她怀疑会喷陈晨一后背。   “还有半小时的路程。”陈晨在风中直着嗓子嘶叫。   “嗯!”迟灵瞳有气无力的应声.感觉浑身象失去了知觉。   陈晨那边还在得意地卖弄,“怎么样,现在知道我的车技不是盖的吧!”   郊外的公路车不多,路面又宽,开起来很爽,陈晨不由地就加大马力,劲风把她的头发高高地吹起,随着车身的颠簸,渐渐地,她的眼前越来越模糊。突地,只感到不知哪来的一股重力,她的身子嗖地一声飞了出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她醒过来,己经是第二天早晨,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块光斑正照在她的眼睛上,她本能地伸手去挡,手没有伸出来,只觉得全身钻心一般的刺痛。   作者:今晚,我的窗外没有月,只有雨,我在想,那是谁的眼泪?唉,对不住亲们,虐就从这个夜晚开始了,拍砖吧,我不躲。   第十七章,爱已足够(七)(VIP)   迟灵瞳努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被许多白色的绷带缠绕,阳光是从病室的窗户里射进来的。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用平静如水的眼睛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总算醒了,昨晚你同事车速太快,车翻了,幸好你同事没啥大事……”   迟灵瞳脸一下失去血色,“我怎么了?瘫痪了?残疾了?”她皱着眉,声音相当微弱、无助。   护士依旧慢吞吞地说:“没那么严重,就是右臂骨折,其它的地方都是擦伤,挺幸运的。”   这时迟灵瞳才看清自己的右臂被夹板牢牢地固定着,她眨了眨眼,劫后余生地吐了口气。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颜小尉手里抱着一把鲜花怯怯地走了进来,她身后是耷拉着头的陈晨,他满脸不是创口贴,就是涂着红药水,看上去也是满目疮痍。   “宝贝,也不知怎么说……对不起哦……”颜小尉狠瞪了陈晨一眼,无比愧疚地看着迟灵瞳。   陈晨如同闯了滔天大福般,忏悔地站在迟灵瞳床头,“灵瞳,其实我情愿是我躺在这里,可……你骂我吧!”他难过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碍于男子尊严,不敢往下掉。   知道了没有生命危险和重大残疾,迟灵瞳觉得也不妨高尚一下,“别这么说,不就是个意外吗,又不是故意的……”   陈晨的泪感动地脱眶而出。   颜小尉也绽开了笑颜,“宝贝,你真是个天使。说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贵一点也没关系。哦,要我通知你爸妈吗?”   迟灵瞳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迟铭之膝下一对年幼的儿女,还要应付娇妻,头发白成那样,她不能给他添乱。谭珍忙着装横新房,准备梅开二度,心情那么靓,她别破坏了。   跌打损伤,最多三个月,她挥挥手,又是天地间一女侠了。   “那这样吧,我请几天假,白天我来照顾你,晚上陈晨陪夜,我们会挺过去的。”   颜小尉自告奋勇为男友收拾这堆烂摊子。   陈晨忙不迭地点头说好。   迟灵瞳过意不去,“不会耽误你们的工作?”   陈晨一拍胸膛,“人的价值永远高于一切。”   轮到迟灵瞳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乐静芬是中午抽空来医院的,一同来的有副总还有后勤部长。副总例行公事地问了下病情,后勤部长送上果篮和慰问金。乐静芬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迟灵瞳。   迟灵瞳小心翼翼地陪着笑,“乐董,那个听海阁的设计我已完工,只要扫出来就行。”唔,她紧张得出了一身的汗。   “谁邀请你去参观那个监狱的?”乐静芬冷冷地问。   “我……”   迟灵瞳询问地看向副总,希望他能给点提示,她不是太明白乐静芬的态度。   副总与后勤部长耳语着,没有看向她。   “各人都有各自的分工,做好自己的事才是首要的。泰华不是社会福利机构,重金聘用你们,不是让你们来养养老,养养病、度度假。你们必须要对得起你们所拿的这份薪水。设计师最珍贵的是什么?脑子还有手。对,你没变傻,这值得庆幸。   可是手臂呢?三个月,要三个月呀,你不能绘图,不能拿笔,你怎么向我交待?”   半躺在病床上的迟灵瞳,听出乐静芬话中的锋芒,她莫名地有些心酸,商人真是重利人情簿。   “医药费我自己出。”她带有一点赌气地说,好象这手臂骨折是件很享受的事似的。   “医药费确实应该你自己出,监狱改造又不是你的项目,陈晨去是出公差,你去是跷班。公司有规定,上班时间内私自外出,一切意外自负。设计部长不按规定批准你外出,我已给他降了职。”乐静芬看了她一眼,又说道,“其实我不是心疼这点医药费,而是我弄不懂你怎么会这样不爱惜自己。这三个月,你将会给公司带来多大的损失?算了,不说了。医药费公司还是会为你报销,设计部刚进了个职员,给你做助手,你出院后带带他,手不能做的事让他做。”   迟灵瞳没有说话。嗯,多么庆幸呀,她没傻,还有可用之处,若是傻了,乐静芬不知一脚会把她踢到哪呢?   这个女人与当初到学校苦口婆心游说她来青台的温婉女人简直不是一人。不过,她再想想,乐静芬只是她的上司,有什么必要对她嘘寒问暖、怜香惜玉呢?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鬼使神差的,多日不联系的萧子桓奉父命去迟灵瞳公寓邀请她去家中吃饭,开门的是忙着在厨房里煲汤骨汤的颜小尉。   听完颜小尉的描述,他下了楼就直奔医院,路上捎上陶嫣然。   两人也没买花也没买水果,陶嫣然到是在医院门口买了两本时尚杂志,说是给迟灵瞳打发时间,自己却分秒必争地翻,生怕错过了什么前沿资讯。   萧子桓穿着非常粗野的黑色T恤,黑里透着灰,看上去少了几份玩世不恭。但一开口,还是那德性。他乐不可支地打量着迟灵瞳的手臂,“妹妹,你不会是想偷懒,故意来这一手?”   迟灵瞳白了他一眼,这人和乐静芬怕前辈子是知音,心有灵犀哎。   他呵呵一笑,“拜拉你千万不能在这几天挂掉,江鲜馆刚开张,我最近这一阵子忙,没工夫替你忙活。”   “滚……滚……滚……”迟灵瞳心中一口闷气,突地冲体而出。不过,这浊气一出,心情好多了。   “我又不是球,怎么个滚法?你下来给我示范下。”萧子桓敲敲夹板。   那边,陶嫣然突然叹了口气,“我省吃俭用二月,买了个棕色的,怎么又出来个红的了?”她指着介绍秋冬新手袋的页码上,悲愤地哼唧。   “拿来我看看。”迟灵瞳抢过杂志,瞄了几眼,“我觉得红色比棕色好看。”   “难道我还要再省吃俭用两月?”陶嫣然愁得眉心打了结。   “干吗这么苦自己,接两个私活好了,又不花力气,还能蹭吃蹭喝。”   “你伤的真是手臂,不是脑子?怎么尽说胡话?”陶嫣然吓得扔开杂志,来捂迟灵瞳的嘴。   “我……”迟灵瞳一脸正义不得声张的怨屈。   “你接啥私活了?”萧子桓笑意不减,但凭空却多了几份危险。   “灵瞳在开玩笑,你……听不出来?”陶嫣然支支吾吾的不敢看萧子桓。   “我只听出你们好象在共守着什么秘密,如果不能说出口,那我不问了。”萧子桓虽然自个儿玩摇滚玩得疯,貌似很前卫,但骨子里很传绕。他一直觉得女孩家裸露着大腿在那儿搔首弄姿的很不雅观,但这话他没对陶嫣然说过。   “哪有什么秘密?呵……呵……”陶嫣然讪讪地笑着,心里面把个迟灵瞳给恨死了。   迟灵瞳很无辜地眨巴眨巴大眼睛,非常开心地看着两人。   “哦……”萧子桓尾音拖得长长的。   “请问你找谁?”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挡住了部分光线,陶嫣然象看到救星似的,慌忙转移一干人的注意力。   门口的人不接话,面沉似水,握着车钥匙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迟灵瞳眼角的余光扫射过去,左手慢慢地拉上被子,只当啥也没看见。   这……这消息是怎么走漏的,不到一天,乍谁谁都晓得了?她叹气。   萧子桓瞅着门口俊逸的男人有点眼熟,拧拧眉,就是叫不上名。   男人不接话,沉默地走进来,跑到床边腾地拉开被子。   “嘿嘿……一点小伤而已……别紧张……”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谁呀?”陶嫣然看出一丝端倪,来劲了,反手为攻。   “妹妹,你认识他?”萧子桓也看出这个男人对迟灵瞳的态度不太正常。   迟灵瞳硬着头皮介绍:“我……男朋友裴迪声。”   “啊,你瞒着我们偷人?”陶嫣然惊呼。   话音未落,外面也响起一声惨叫:“迟灵瞳,你卖身求荣!”   陈晨与颜小尉提着个保温桶冲   了进来,脸露惊愣。   迟灵瞳三魂已成一魄,欲哭无泪:“我都快以身殉国了,各路神仙,能否放过小的?”   “他……他是恒宇的总裁?”颜小尉这一刻才知道这个出出进进她们小窝的男人的真正身份,眼瞪得出了眼眶,神呀,这可不是一般的钻五呀!   “妹妹,啥玩笑都可以开,男女交往一事可不能胡说,有损女孩子清白。”萧子桓难得一脸正经。   裴迪声依然沉默,好象是尊雕塑,没有语言这项功能。   迟灵瞳无奈地解释:“我们在苍天的安排下,经过无数次邂逅,又观察了几月,心扉才慢慢为对方打开。现在,我们已是实至名归的男女朋友。特此声明:和身份无关,但还请诸位大仙保密。”   “宝贝,你是深藏不露呀!那好了,现在你是他的责任了,我和陈晨解放。”颜小尉很善于把握时机。   “既然正主来了,我这名不正言不顺的退场。”萧子桓做出一脸的伤害,一拽陶嫣然,闪人。   转眼间,病房内就只有裴迪声和迟灵瞳四目相对了。   “坐呀!”迟灵瞳很热情地招呼。   裴迪声一动不动。   “板着脸装酷吗?你还不高兴,我都给你名份了。”迟灵瞳有点没趣地噘着嘴。   “我是不是要表现出欢喜雀跃?”他一开口,语气冰寒彻骨。   “你爱乍样就乍样。你也以为我很喜欢骨折?哦,不是,你会说我不懂得照顾自己,让你操心了?裴迪声,没有意外就不叫人生。我也想一帆风顺,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可意外无法设防,人只能无奈地面对。事实上,我现在哪块都疼,手臂又不能动,可我却象个闯祸精似的,还得忍受你们的指责、怪罪、调侃。   我……”   眼泪没有预期地流了下来,迟灵瞳被突如其来的脆弱淹没了。她感到一种连自己也觉得娇情的虚无,好像言情剧里孱弱的女主角,没头没脑地愁眉苦脸。   “我不是指责……”裴迪声伸手替她擦拭着眼泪。泪水却越流越欢,他不得不借出自己的衣袖,任她眼泪鼻涕地往上抹。   “灵瞳,”他在她床边坐了下来,“贫穷也不怕,困难也不怕,可意外……我开会时遇到乐董,她一脸倦态地对我说刚从医院过来,你出车祸了。平生第一次,我感到了强烈的恐惧。我是害怕了。”   “迪声……”她颤微微地看着他因牵挂而痛苦抽搐的俊容。   “你有时候确实很幼稚,动手能力也差,让我很操心。可是我宁可你烦我、让我操心,那是甜蜜的折磨,总胜过你象这样子吓我。”他温柔地抚摸着她苍白的脸,苦涩地笑,   “真是好笑,又没认识太久,你怎么就象已深入到我的骨髓中了?”   “我以后再不冲动,也不任性,也不出意外。”她忙不迭地保证,心里面象蜜一样的甜。   “说话要算话。”他的表情这才恢复正常,发白的唇慢慢转红。   “喂喂!迪声,你真的很爱我呀?”她又开始俏皮地逗他了。恋爱时,人不是智商降低,而是根本没智商。讲的话和白痴没区别,还爱重复。可没人讨厌。   他没有象平时一样敲她的头,认真地点点头。   “我又不用香水,又不穿性感睡衣,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她不知怎么,脱口飞来几句不着边际的话。   “你要是那样,就不是你了。”他很自然地看看她。   “哦!”本想借题发挥,却没溅出一丝水花,失败!   “不过没想到你还会哭,证明你骨子里还是个女人。”   “什么?难道你以前一直当我是男人?”她愤怒地瞪着眼。   他淡淡地膘她,“声音那么大,有点淑女样子好不好?你都说过我们是实至名归的男女朋友了,现在做什么都要向总裁夫人的形像看齐,ok?好了,好了,保持安静,我来打电话。”   “我就不安静,我就不ok?”哄女朋友是男人的职责之一,所以女朋友可以理直气壮地无理取闹。   他拧拧眉,拿着手机到走廊上打去了。   后面几天,颜小尉说虽说,但是和上下班一样,白天到医院来陪护,晚上就是裴迪声的职责了,陈晨可不敢乱表现。一日三顿的营养餐,萧子桓接过去了,反正他是开饭馆,又有厨师又有服务员。   迟灵瞳住院的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怎么样,我很有人缘吧?”迟灵瞳能下床、行走、自己去洗手间方便了,神气十足。   裴迪声在她床边支了张行军床,他带了台笔记本来加班,快到新年,他比平时又忙了几成。   见他不答话,她凑过去,左手挠挠头,低低地说:“迪声,能不能帮个忙?”   听她这话,他慢悠悠抬起头,“要去洗手间?”   她脸一红,说起来真是丢脸,前两天她吊药液时,都是他扶她去卫生间的,唉,替她宽衣解带,方便时,与她就一门之隔。   都这样没隐私了,这辈子除了嫁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不是呀,我……都好几天没洗澡,头发油油的,身上也痒,你送我回公寓洗个澡,行不行?”   他挑起她几缕头发看了看,许久,才说道:“你那公寓保暖设施不好,浴间又小,去我公寓吧!”   “你那公寓势利眼。”   他笑,收起笔记本,替她拿外衣。“你都成它主人了,它敢势利吗?”   她撒娇地扭过头去,心里面却有些美滋滋的。有朝一日,她的左边站着他,他俩的名字并排地写在一起,想着真是挺幸福的。   这个晚上,一切真的很正常。电梯表现很乖,也没摔跟头,房间里也没扰人心的香味,她坦然自若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调水先为她洗头发,然后再洗澡。   裴迪声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手机响啦!”她对着热气腾腾的浴室叫道。   “由它响,我一会回过去。”裴迪声回道。   手机响了一刻,悄无生息了。突地,挂在墙避上的座机嘀嘀地叫起来,那铃声像一道闪电,因为没预防,迟灵瞳吓了一跳。   “座机又响啦!”迟灵瞳叫。   裴迪声水没调到适宜的温度,怕冻着迟灵瞳,专注地忙着,“你不是还有左手吗,接一下。”   “哦!”迟灵瞳站起来,扭扭捏捏地拿下话筒。   她还没出声,就听到话筒里传来一个女人惊慌失错的抽泣声,她一时愣住。   “迪声……怎么办呢?你……快回来,我……怀孕了。”   第十八章,爱已足够(八)(VIP)   裴迪声抬起手臂,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温终于令他满意了。有一只衣袖松落至手背,他边走边挽,“灵瞳,你毛衣是套头还是前扣的?要是前扣,我要用剪子剪开,不然脱时会碰到手臂。不准心疼,以后你想要几件我给你买几件……”   呃?人呢?   一室的空寂,桌上的茶还温着。他打开客房看看,又推开主卧室,再去书房、厨房、阳台……天地间安静得诡异。   他抿了抿唇,转身打开大门,看到电梯显示停在最底层,他愣了,鬼丫头这唱的哪出戏?他急忙去穿外衣,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一通来电未接,他按开屏幕,一看到号,惊住了。   迟灵瞳不想来海边的。   她不记得在哪里看的报道,讲中国的电影导演有一个很大的弊病,影片中女主要是伤心过度,总要跑到海边对着茫茫海水痛哭流涕,仿佛这样煽情效果很好。国外的导演处理这个情节时就高明多了,《苔丝》中,苔丝因弓虽.暴不能嫁给心爱的男人,她一个人躲在挤奶场的草棚中泪如雨下,这就很自然很生活化。人痛苦的时候还会有心情去挑坏镜吗?中国哪有那么多的海?   迟灵瞳想想自己又恶俗了一把,她没办法,挂了电话,脑中有如水在蒸腾,她一刻也不能在屋子里呆着了。一出门,顺着坡道往下走,立刻就看到了海。   今夜,无风有月,海水缱绻地与沙滩缠绵,多情似妩媚的女人。沿着海滨公路慢慢走,要不是温度太低,到也不失浪漫。   要是旅游旺季,公路上散步的人怕是人满如潮。她走了好一会,才有辆车从她身边掠过。   迟灵瞳用左手拂了拂油腻腻的头发,依着栏杆停下脚步。   其实,她心里面并不浪涛翻滚。   电话是宋颖打来的,她听得出来。宋颖讲的话并不多,大部分时间在哭,无助得令人心疼。丈夫出国近一年,她突然怀孕了。如果科技发达到能让精子飘洋过海到达子宫,她还能自欺欺人地解释一通。科学家们懒呀,拿着高薪水不做实事,这让她往哪里躲呢?   裴家与宋家都是港城举足轻重的家族,他们这些富二代、富三代,媒体全当明星盯着呢,要是这事一传出,不叫丑事,而叫丑闻。   她当然怕,当然要哭了,自然而然求救的第一人,是和她偷尝禁果的那个人。   迟灵瞳没有感到多大的意外,也许潜意识中她早就有过这样的设防。她悲哀的成分比受刺激更多……那是一种缓慢的、平静的悲哀,像水慢慢涨起来淹没过脚踝,淹没过膝盖。并不是忽然爆发出山洪的那种惊恐。   她有一个夏天的黄昏经过这个海边,看到一个   电视剧组在这拍外景地。工作人员热得是挥汗如雨,男主角却穿着长衫长裤,一个人象傻子似的对着海边像念经似的。那是个分镜头,男主角ng了好几次。导演不耐烦的脸拉着,每次他一挥手,男主角立刻就转过身去念经。后来她在电视上看到了这个剧,画面超美,音乐配得也好,男主并不是在念经,而是鼓了多年的勇气,终于向女主表白心中的爱意。女主捂着脸在哭,颜小尉看了也在哭,而她是棒腹大笑。   所谓眼见为实,人们总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可是眼睛也会被骗的?事实的真相又有几人知道的?   裴迪声能一边牵着她的手,与她踩着捂搁叶,浪漫地、纯纯地恋爱,转过身也能和另一个女人躺在同一张床上,那个女人还是他的大嫂。   人性到底有多复杂、有多肮脏?   迟灵瞳敲敲脑袋,她是个聪明人,可她想不明白。   很多时候,恋爱中的人会被对方的一些话所感动,真的以为那就是天长地久,但其实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腿已经走得发麻了,又有几辆车经过她的身边,每一次经过时,车都会放慢速度,车主从车窗里讶异地打量着她。如果她跳海自尽,成为青台的头条新闻,他们一定会律律乐道地对别人说:哦,那个女人,昨晚我见过事青台的冬天是无趣,她可不想成为一道调味剂。   迟灵瞳微撤嘴,她从公路开始上坡,走上一条临海的街道,挥手栏下一辆出租车,“去美食府。”   这个时候,美食府依然笙歌燕舞、车水马龙。   迟灵瞳走进暖得要把人融化的厅堂,象一个在山间修练呆得太久的道姑,有些不适应红尘的喧闹。一个服务生把她领进萧子桓的账房。酒吧在冬天生意淡,萧子桓的演出少了,呆在美食府的时间就多了。   “呃,今天没吃饱吗?”萧子桓一见迟灵瞳,乐了。   迟灵瞳瞪他一眼,“你就巴不得人人都是饭桶,你就大发了。医院里的气味太难闻,我受够了,就逃了出来。你收留我一晚,送我去桂林路或嫣然那儿。”   萧子桓眯起眼,耳朵上的耳钉在灯光下闪呀闪的,“发生什么事了?”   “你是警察吗?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这就走。”她可以回自己的公寓,只不过裴迪声现在怕是已等在那了。他差不多已准备好一套说词,她今晚没心情倾听。   “咦,这人说风就是雨。我没啥不方便,嫣然那丫头哪会照顾人,我带你回桂林路。我给张阿姨打个电话,让她给你准备客房。妹妹,你这样子看上去象只脏兮兮的流浪猫。”   迟灵瞳没有反驳,因为萧子桓没有说错   ,她现在就真的是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萧家因为她的到来,一屋子的人全惊动了。   萧华慈样地问了问病情,张阿姨准备好了病房,又张罗着给她洗头发、洗澡。   她这一晚的夙愿算是达成了,只不过帮她的人不是裴迪声,换成了张阿姨。   “妹妹,”萧妈妈也记得她,她洗好澡坐在桌边喝热牛奶时,萧妈妈坐了过来,一脸担忧,“外面震感很强吗?受伤的同志多不多?”   迟灵瞳小心翼翼地回答:“还好,目前只有我一个。”   萧妈妈点点头,打量着她的手臂,看得非常仔细,突然拧起眉,“你的片子呢?我看看!”   “妈妈,片子我一会给你送去,你先回房,好不好?“萧子桓对张阿姨使了个眼色。   萧妈妈静默无波的眼神突地变得清明,“不是的,她这个手臂夹板的角度不对,可能对位不理想,要不赶快纠正,后果会很严重。”   萧华走了过来,“怡芳,你觉得真有问题?”   萧妈妈板起脸,象个少女似的,身子一扭背过身去。   “爸,你还真信妈妈。”萧子桓笑。   萧华正色道:“你妈妈原来就是骨外科的护士长,做过的手术不知多少。灵瞳,明天伯伯带你去拍个片子,子辰有个同学就是骨科专家,让她替你细细的看看。”   迟灵瞳看看右臂,“这只是普通骨折,不会有事吧?”   “就查一下,没事不更好吗?”   也是,迟灵瞳点点头,由张阿姨领着回客房睡了。   萧妈妈的话她并没放心上,这支伤臂她早已置之度外,她此刻,被伤到的是心。   萧家的客房在二楼,床靠着窗。从窗口望出去,月亮是细细的一月牙,她不知道那该叫上弦还是下弦。单簿的月吸附在浓黑的天,散发着诡秘的气息。   她翻了个身,倒抽一口冷气。手臂处,一种不能言说的疼,向前后左右骄横地幅射着。   她咬着牙,命令自己合上眼。走了一夜,也累得够呛,身子疲乏到也有几分睡意。   突地,身子一沉,飞快地坠向一个无底的深渊,什么都看不见,她想喊却叫不出口,想抓住什么阻止身子下落,手臂又抬不起来。   心里面隘满了无助和苦痛,泪肆意地流着,她睁开了眼,窗外已见点点晨光。   原来是个梦,她长长地舒了口气,一侧身,发觉半个枕头都是湿的。   萧子桓昨晚也留在家中,早饭时,他自告奋勇带迟灵瞳先回医院查房,然后再去见萧子辰的同学。萧华昨晚就和那个同学电话约定过了。   迟灵瞳默默吃着早饭,好一会,她开口道:“能不能过两天,我今天还没准备“没必要紧张,大哥那同学是专家,你尽可放心。”   “不是不相信他的医术,还是……过几天吧!”   萧华看了看她,“好,但不能拖几天,错过了纠正时机,会麻烦的。”   迟灵瞳点点头。   萧子桓开车送她到医院,她只让他送到楼下。   “鬼鬼祟祟的!正好我也要忙去,有事打电话,哥哥再忙,拨给你的时间还有。”萧子桓没多问,摸了摸她的头,把车开走了。   迟灵瞳还没上两级台阶,只见一个人影象发了疯似的从上面冲下来,一把抓住她的左臂。   她平静地抬起头,眼前这张俊脸象是一夜未眠,眼下一片乌青,眼中布满血丝,头发凌乱得不成形。   “找个地方吧,裴迪声,我们好好谈谈。”她闭了闭眼,语气不带任何感晴色彩。   第十九章,爱已足够(九)(VIP)   两人去了桂林路上的小咖啡店,难得有这么勤快的店主,这么早就开门了。   他们算是老顾客,服务生微笑地把他们带到他们常坐的位置。迟灵瞳要了一杯焦糖奶茶,裴迪声看了看她,低头看了看,沉声说:“柠檬咖啡。”菜单旁边对这杯咖啡的注解是:酸的果汁,苦的咖啡,辣的白兰地,甜的蜂蜜,没有层次的复杂其实很简单。   “你不要说话,我来问。”斜插了柠檬簿片的褐色咖啡杯轻轻放在他面前。这样望去,裴迪声侧脸深邃,棱角分明,睫毛长得令人妒忌。迟灵瞳咬了咬唇,低下眼帘。   “好!”裴迪声点头。   “你可以拒绝回答,但是如果回答,就不可以是谎话,能做到吗?”她象是怕冷,左手包着咖啡杯。   “能!”掷地有声的答复。   她缓缓地抬起眼,表情恬静,漆黑的眸专注地盯着他的眼睛。她不愿意旁敲侧击,也懒得去分析、揣摩,单刀直入吧!   “宋颖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   “不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弯起嘴角,笑了笑,“那她为什么要把这个消息第一个告诉你?”   “这件事涉及到裴家和宋家的脸面,甚至可有还会影响到恒宇和荣发的股价,这是她不能启口的事,她需要一个人帮忙。”   “这样说,你们现在的关系算是可以分担隐私的朋友?”   他沉默了。   她自嘲地撇了下嘴,“你是真的真的很爱她,对吗?”   “曾经是。”   “你能区别你对我和对她感情的不同吗,现在?”她用了一个倒置句。   他没有太快回答,心跳微微加速,“她是从前的一段的回忆,现在是我的大嫂,有时还会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我们遇见,会一起吃个饭,聊工作也聊家事。她嫌酒店冷漠,我也会借客房给她居住。真的放开从前,就不会刻意地把她当陌生人,自然地如对一个熟悉很久的朋友一样就好,无关性别。如果从前还让我纠结,出于伦理,我只能避她远远的。我对你呢,怎么讲?这样说好了,我舍得把我床的右半边给你、舍得把我所有的存折、信用卡、电话卡、房产统统给你、舍得为陪你一跷半天班、舍得为博你欢心又献身又献色、舍得我这双设计建筑奇迹的手为喂饱你洗手做羹汤、舍得为了让你随意挥霍我做牛也做马地嫌钱……其实我不是太大方的人,可是给你我一点不勉强,你满意吗?”   眼前这是什么状况?她瞪大眼睛,嘴巴没形象地半张。她第一次离家出走,伤心了半夜,哭湿了枕头,正准备借题发挥,他三言两语拨开云雾,到显得她幼稚、不成熟、孩子气了?   “我有那么贪心吗?”她张了张嘴,只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是好孩子,是我要让你贪心。”他伸出手,包住她的手,双眼明亮。“我这么好的钻五,可不能太便宜别的女人吧!”   “那……那……”她张口结舌,头脑一热,干瞪着眼,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趁胜追击,“你才答应我不冲动,不任性,怎么一转头就故态复萌?先是车祸,再是出走。你有没想过我面对着空荡荡的客厅时,象疯了似的开车寻找你时,会是什么感觉?”   他眸中露出一丝惶然。   她低下头,看着苍白的指甲。   “迟灵瞳,你那么聪明,怎么会对自己不自信呢?”他托起她的下巴,微笑地看着皱成一团的小脸。   “聪明反被聪明误,好不好?”她没好气地瞪他,音量很高。   “唉,听到这么活力十足的声音,真好。实话实说,刚刚那一脸小媳妇的幽怨样,可真不像你。”   “你得意吧,看我为你患得患失。”   “不是得意,而是幸福。灵瞳,你从来没告诉我,你爱不爱我?”他用魅惑人的嗓音催眠她。   “啊,快到医生查房的时间了!”她一惊一乍地跳起来,掩饰着自己的脸红。   裴迪声按住她的肩膀,有一些无奈,“灵瞳,我明天要回香港,后面就只能拜托你室友照顾你了。你不要急,听我说完。宋颖这件事,不是我的责任,但这个时候我要帮她一边,为恒宇也为大哥。最多四天我就会回来,我每晚都给你电话。好吗?”   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心里面掠过一阵剧烈的恐慌,她淡淡地说:“我们回医院吧!”   两人出来,他走在前,她走在后。几缕阳光从稀落的枝叶间漏射下来,在他宽阔的两肩间跳跃着,他打开车门,温柔地看向她。   这景象让她感到柔软,柔软到直戳她的心底,她怔怔地看着他,突然几步上前,左臂紧紧地坏住他的腰身,头贴着他的后背上。   “迪声,我爱你。”她很羞涩却说得无比清晰。   他的手颤栗了一下,俊朗的眉宇沉浸在一片金色之中,“灵瞳……”他的声音沙哑了,只觉得心中暖得让他眼眶有些发热。   他慢慢地转过身,低下头,换作自己的双臂抱她入怀,她的脸颊带着令人迷醉的微微酡红,目光却清澈而柔和。   “不要去香港。我承认我是在吃醋,我承认我小家子气,为了我,不要回香港,不要为了别的女人而操心。等我的手臂痊愈了,我……陪你一块回香港。”   她往他的怀中又缩了缩,让两人之间不留一点缝隙。   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发心,柔声说:“灵瞳,四天很快就会过去的。我回去只是把这事捂住,不是旧情难忘。”   “那你打电话给你大哥,他是长子,恒宇以后是他的,所有的事全部应该是他来担。”   “这事不比别的,能让大哥知道吗?”他苦笑。   “可是也不能让他蒙在鼓里,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灵瞳……这真的不只是件寻常的家事……”   她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是最后一次的大度,最后一次容允你为别的女人操心。我试着理解你所谓的严重性,我心里面疙瘩很大,纠结也多。但你执意要去,我不再留你。四天对吧,如果四天的晚上我没看到你,我……踢你出局,立马在街上拉一男人嫁了。”   “我的傻丫头……”他好笑地看着她一脸的严肃样,“那如果我提前回来,你可不可以立马就嫁我呢?”   “视情形再说。”她下巴一扬,还挺拽。   这一天,他就回公司一个小时,把一些事交待了下,然后就全泡医院里陪着她。他给她带来了憩园的施工光碟,放在电脑上看。憩园已有几幢楼完工了,另外几幢也初具规模,他说登记入租的人已经差不多满员了,有些人还想方设法的托关系走后门。   “是我的创意,以后租金与我平分。”她笑眯眯地说。   “都说过了,我的全是你的。”他刮她鼻子。   中午,他带她去吃上海菜,她的左手握不来筷子,只能由他喂着。餐厅里其他人微笑地看着他们,她的脸羞得通红,心里面却象蜜一样甜。   晚上,他坐在她的床边,两人十指紧扣,她睡着了也没松开。   清晨,他轻轻地从她的手掌心抽出自己的手,看着她睡熟的小脸,恋恋不舍地吻了吻,起身去洗漱。他的飞机是早晨七点的。   当他轻手轻脚地带上病房的门时,一滴眼泪从迟灵瞳的眼角滑下。   其实,她真的不大度,她很在意。   可是,他的从前里没有她,他是个重情义的男子,哪怕宋颖对他再簿情,看在往昔的情份上,他不能弃她不管,也许真的与感情无关。   恋上这样的男子,是幸还是不幸呢?   她不知道,只是心里很烦躁、很慌乱。   人如星辰,都有自己的运行轨迹。相遇时或许放射出灿烂的光辉,但决不可能改变轨道。   萧子辰的那个朋友是在海军医院工作,也是斯斯文文的书生型。萧子桓带迟灵瞳过来时,他正在做手术。两人坐在他办公室等着,他一下手术台就过来了。他看了看迟灵瞳的手臂,非常仔细,神情很凝重,然后他带迟灵瞳去放射科拍片。   当迟灵瞳把手臂伸到机器前时,腿不由地有点哆嗦。萧子桓在后面托了一把,她才站住。   片子在一个小时后送了过来,萧子辰的同学看了看迟灵瞳,咂咂嘴,“你是不是夜里进的医院?”   “嗯,是在郊外出的车祸,救护车赶过去再送到医院,已经是深夜了。”   “抢救太匆忙,没在x光下给你的手臂对位,现在看来,对位不理想,歪了一点。   你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迟灵瞳心已跳到嗓子眼,两眼发直,“建筑设计师。”   医生又在咂嘴了,“那就是要画图纸,要制作软件,经常要用到右手了。”   “是……的。”   “如果你的工作就是一般的文字书写,那就这样了,后遗症是右手不太灵活,但没大的影响。现在看来你必须把手臂折断,重接。”   这话对于迟灵瞳来说有如五雷轰倒,一时,面无人色。   萧子桓也惊呆了,“真的假的?”   “这事怎么能随便开玩笑,手术的时间不能拖。这个手术难度不算大,你可以在这边做,也可以要求那边的医生做。在这边做,我现在就给你安排病床。”   迟灵瞳脑子已经乱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反反复复地问。   她一个搞设计的人,怎么能没有右手呢?   “别怕,打麻药的,不会太疼。”萧子桓试着用轻松的口吻安慰她。   她哪里听得下去,回到医院,大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下午,裴迪声打电话过来,一听到他的声音,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迪声,我的胳膊没接好……还要重接……你回来好吗?我害怕……你回来陪我?”   裴迪声的声音很清楚,背景安静得出奇,“灵瞳,你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抽泣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好半天,才听到他喘气的声音,“嗯,设计师怎么能没有右手,我们做手术。你现在准备转院,手术时间一定下来,就通知我,我会尽快赶回去。”   “你……明天不能……回来吗?”   裴迪声没说话,话筒里传来一个女子用英语在说:“Frank先生,你太太怀孕已十七周,胎儿发育良好,已看出是位小女生,不需要在医院安胎,回家静卧就可以了。”   迟灵瞳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   “好的,谢谢!”裴迪声的发音带有一点美式英语的腔调。   “灵瞳,明天我还有事需要处理,我一定会在你手术前回来的。”   她闭上眼,心跳得说不出话来,连身子也抖得如筛糠一般。   “灵瞳,我今天还遇到以前送过你的萧子辰先生,他原来是你同学的男友呀,他现在香港做学术交流。灵瞳,你在吗?”   “在的。”她用了千斤的力气,才让声音正常地吐了出来。   “乖,不要怕,我很快就能回来了。”   她笑了,“不要了。”   “灵瞳?”   “我知道你讲话好听,却不知道你连谎话也讲得这般好听。裴迪声,我永远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你去死吧!”   她“啪”地一声,把手机朝地上狠狠地摔去,看着它粉身碎骨。然后缓缓地抬起左手抚摸着三角巾吊在胸前的右臂,仿佛它有生命一样,分外怜惜。   第二十章,爱已足够(十)(VIP)   迟灵瞳还是转到了海军医院,是安隐达的要求。   萧华听萧子桓说了迟灵瞳重新接臂的事,感觉事态严重,给关隐达打了电话。当天,关隐达和谭珍就坐飞机过来了。   手术时间很快定了下来,是周一,也就是明天,萧子辰的同学主刀。   颜小尉和陈晨听说要重新动手术,整个人都吓傻了。迟灵瞳环视着设备优良的单人病房,宽慰道:“任何事情别往坏处想,要不是这手臂对位错了,我哪有机会住这么高级的医院,哪有眼福见到那么多超帅的兵哥哥?”   颜小尉就差哭出来了,“宝贝,你可受大苦了!”   “不吃苦中苦,哪成人上人。”   她把头扭向窗外,青台冬日的天空像蓝色颜料被水冲了个干干净净,飘荡的几朵白云成了它的点缀。   今天是裴迪声离开的第四天,他没有回来,她也没上街拉个男人把自己嫁了。   有时候,成人说的话也不全是真的。   “瞳瞳!”谭珍推门从外面进来,她上街给迟灵瞳买对襟的毛衣去了,方便康复期脱穿。   “妈妈,可能我做不了你的伴娘了。”谭珍的婚期放在腊月二十,那时候,她还吊着三角巾呢!   “妈妈和你关叔商量了,婚期往后推,等你好了我们再定日子。”谭珍眉梢间闪过一丝如少女般的羞涩。   “那怎么可以?我不做伴娘,但可以参加婚礼呀!”   “意义不同。妈妈最大的骄傲不是遇到了你关叔,而是我有你。瞳瞳,你要是想你爸爸,我打电话让他过来。”   “妈妈,你会不会太理智了?”谭珍说起迟铭之,口气淡漠得象说大街上的一个陌生人。   谭珍笑了笑,“难道不理智,事情就会发生改变吗?”   “爸爸现在过得很辛苦。”   “我知道,他来找过我,比以前瘦,比以前显老。”谭珍幽幽地叹了口气。   “找你?”   “嗯,把你给他的银行卡还给了我,你是我和他的女儿,这笔钱应该是你的。”   “迂夫子!”迟灵瞳喃喃地说道。   “不,他是在寻求一种救赎。说真的,我现在一点也不恨他,挺可怜他的,因为我比他过得幸福。”   “有一个人感到幸福就够了。”她慢慢地躺回床上,闭上眼。   谭珍摸了摸她的脸,“我去萧伯伯家替你熬汤,你睡会吧!”   她点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睡着。耳中听到谭珍离去的声音,听到关门声,整个世界变得一片寂寥。   迷迷糊糊间,门“咚”地一声开了,她睁开眼,乐静芬脸色青紫地站在床前。   “乐董?”她慢慢撑坐起,很茫然乐静芬怎么找到这里的。她并没有把转院的消息告诉公司。   “我一直认为我是个大度、包容的女人,职工犯些小错、工作不尽职,我都能睁只眼闭只眼。我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的欺骗,你是看到车城欺骗我后的下场的,你认为我会怎样对你呢?”   “乐董,我不太明白。”她被乐静芬的无名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乐静芬指着她,冷冷笑道:“现在想想,欧陆花园的项目怎么会输给恒宇的,有你暗中帮忙的功劳吧!听海阁呢,是不是也是恒宇的囊中之物?迟灵瞳,我从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样深不可测的心机。好,好,是我瞎了眼,我认栽。但我在你面前发誓,从此以后,你迟灵瞳别想在设计界再有立足之地了,我会不遗余力地搞跨你。有才无德,没一家房地公司敢要你这尊神的。”   迟灵瞳被她吼得头晕,她皱着眉,“乐董,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到了这时候,你还装。我问你,你是不是和裴迪声在交往?”   她沉默着。   乐静芬又笑了,“其实你否认也没用。要不是交往中的男女,他们怎么会第一时间把他死的消息告诉你呢?你为他做了那么多,可惜他死了,你要依靠谁呢?恒宇还要你吗?”   “谁死了?”她耳中嗡嗡作响,乐静芬突然变成了两个人,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恒宇的特助联系不上你,跑到了泰华。迟灵瞳,裴迪声昨天夜里十一点时,出了车祸,死在香港了。”   乐静芬的表情似笑非笑。   迟灵瞳也笑了笑。她才不相信呢,她才让他去死,他就真死了?他如果那么听她的话,她让他不回香港,他为什么不听呢?   乐静芬的嘴唇还在上下煽动着,可是她一句都听不见,她只是静静地坐着,感到灵魂象脱离了身体,慢慢碎成了片片,她成了个空壳人。   乐静芬走了。   过了一会,君牧远和两个男人穿着黑衣走进了她的病房。   君牧远眼眶红红的,都不敢直视他。   “昨天晚上的事,香港下了雨,路面很滑。裴总和几个朋友聚会,回来时与一辆装着海鲜品的货车相撞,方向盘生生地嵌进了腹腔中,脸被玻璃孔破多处,都看不出本来面目,没到医院人就走了。他手机上最后一个拨打的号码就是迟小姐的,在那之前,他已拨打了十二通。”   加上这一通,是十三通,挺不吉利的数字。她心想到。   “迟小姐,请节哀。”君牧远哑着嗓子说,“裴董说如果迟小姐愿意去香港,我立刻帮你办手续。”   她摇摇头,“我明天要做手术。”   “迟小姐有什么需要,随时都可以给我电话。”君牧远在桌上放下一张名片。   到底是大公司,人员素质就是高。她又不是恒宇的谁,与裴迪声八字都没一撇,人家还这么客气,惭愧!   君牧远和两个男人也走了。   接着,颜小、尉和陈晨来了。颜小尉哭得象个泪人儿,陈晨的眼泪也是止不住。   唉,陈晨辛辛苦苦建立的男人形象这一哭全没了,她想提醒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嘴巴怎么发不出一点声音呢?   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热。   她对他说:“人还是多点选择好,哪能一棵树上吊死。”   “除非我死,不然我砍光你身边的树树叶叶。”他说。   他还说:“有了你,我舍不得死。”   过去的日子,他们又不是哲学家,怎么会那么深沉地多次谈到生死呢?   她对他说:“我永远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你去死吧!”   一语成谶!   她若这么厉害,以后做不了设计师,改去街头卜卦吧!   “瞳瞳,你真的和那个男人在交往吗?”她的身子被谁抱住,耳边有人在问。   “妹妹,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你还有哥哥呢!你要是嫌哥哥配不上你,哥哥另外给你找好的。”萧子桓讲话还是那么搞笑。   她的身子突然飘到了半空中,飘过医院、楼房、大海、街道……一切景物快速地退去,穿过风声空气声阳光照射树叶声以及自己的呼吸声,她的身子成了一个小白点。   突地,她看到了裴迪声的脸和他的眼睛,一步之遥,她却触摸不到他的体温,他着急地喊他的名字,他的脸模糊了。   然后她的眼前一黑……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裴迪声心里面装的是宋颖还是她,她不会去介意:他爱在香港呆多久她也不去问:她有朋友有亲人,胳臂再接不是大事,她不需要他陪:她给他打电话时,会假装听不懂英文,会和他聊天气、聊时事,绝不会对他耍性子,更不会把手机摔碎,他什么时候打来她都会接:她愿意日日夜夜、分分秒秒见到他,哪怕只是做竞争对手、做怨家。   如果他还能听得见,她会对他说:迪声,不要着急,不管发生什么,不管时间有多久,我都会在这里等着你,一直在,永远在……   第二十一章,没有了你(一)   再次睁开眼,已是一个傍晚。太阳快下山了,但斜晖脉脉,从落地窗照进来。整个房间就这么沐浴在阳光中,不知是不是冬日的缘故,凭空添了几分凄楚。   迟灵瞳眨了眨眼睛,又闭上了。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醒,应该还在梦中。怎么会有一屋子的人?   她闭了一会儿又睁开来,略略移了一下眸光,她看到了谭珍眼睛红肿地站在她床前,迟铭之脸上隐约留着青灰的胡渣,仿佛比上次见憔悴了苍老了。关隐达,萧华,呃,就连她的小继母甘露也在,她膝下一对蹒跚的孩子是左左右右吧,萧子桓在对陶嫣然讲着什么,陶嫣然好像在抹泪,还有陈晨、颜小尉。他们表情各异地对着她嘴巴张张合合。   她一片茫然。   才一瞬间,屋子里的阳光消失了,代之是浅浅的暮色。医生进来开了灯,让众人让开,托起她的右臂,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关厅长,手术效果很好,明天可以出院。”医生对关隐达说。   “这些日子麻烦了。”关隐达与医生握手,送她出去。   “瞳瞳跟我会滨江,我来照顾她。”迟铭之说。   “不行,瞳瞳是我的女儿,当然由我来照顾。我工作不像以前那样忙,隐达也能帮助我,省城医疗技术也高。”谭珍说。   迟灵瞳突然笑了,“我要去香港。”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又干又哑,象铁棒在沙纸上磨过。   模子里突然静得连喘气声都非常清晰。   “瞳瞳,你哪能坐飞机?”谭珍哭出声来。   “我可以打镇静剂,一觉睡到香港。”   “迟灵瞳,”萧子桓突然冲了过来,揪住她的左肩,“你醒醒吧,他都下葬一周了,你要求香港看他的墓碑吗?”   一周了?她询问地看向谭珍。   谭珍哽咽地点点头。   裴迪声说四天后回来,她没等到,现在又延迟了一周。在这一周里,她节约了麻醉剂做好了接臂手术,所有关心她的人会拥在她的周围。   时光如流水,真是不假,已是新一年的开始了。   孔雀讲过,这一年是寡妇年,不宜嫁娶,要规规矩矩地守好自己的心。   裴迪声真的真的不在这个人士了,连影子都深埋在地下。   意识从脚底泛上,她醒了。   关于裴迪声的消息不多,君牧远来过一次,把裴迪声公寓的钥匙送给她,裴家的人请她帮着处理里面的东西。他不是个多话的人,站一会就走。   她去不了香港,她对谭珍和迟铭之说,她要先回趟滨江,然后再去省城休养。谭珍新家刚装修完毕,有许多东西要采买。谭珍想了想,同意了,但只答应让迟灵瞳在迟铭之家住半个月。   左左右右象有使不完的力气,只要醒着,就动个不停、叫个不停,烦得人心神不宁。   迟灵瞳让迟铭之和甘露也先回去,她把公司的工作交接下,与颜小尉合租的公寓的租金结清,再替裴迪声处理公寓,全部结束后,她再坐车回滨江。   她说的时候,神色平静,眼眸清澈,嘴角微微上扬的笑意,看上去象是恢复正常了。   谭珍和迟铭之无奈地离开了青台。   颜小尉和陈晨陪她回到公寓。陈晨一路上是长吁短叹,他只是想显摆下自己的设计,不想使迟灵瞳摔断了手臂,还间接地丢了工作。而在这时,她所爱的人又永远离她而去。   “迪声不在青台了,我还留在这干吗?我现在就是一只迷路的小鸭子,只想游回母亲的怀抱,撒撒娇、汲取温暖。”断了次手臂,她瘦了许多,下巴尖尖的,唯有眼眸一如往昔的清明。   陈晨与颜小尉对视一眼,相互摇摇头。   不知是不是从裴迪声身上感觉到一辈子说起来很长,但说中断就中断,一丝预警都没有,陈晨与颜小尉决定同居。陈晨把原来租的公寓退了,搬到颜小尉这里。迟灵瞳只要把房租付到月底就行。   这些都是小事。   她手臂不方便,行李只能麻烦颜小尉和陈晨收拾、打包,然后再快寄到滨江。快递公司的人服务态度真好,一通电话,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公寓取包裹。   “这么巧,嘿嘿,我正要往你家送快递。”快递员是个半大小子,脸上茸毛很重。   “我这一阵子没上网买东西呀?”颜小尉是个购物狂,她疑惑地问,“是不是地址弄错了?”   快递员拧拧眉,从身后象只麻包的背袋里抽出一只盒子状的包裹,“地址没错呀,迟灵瞳不住这儿?”   迟灵瞳抱着那只大眼睛的娃娃站在房间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讶然地抬起头。   包裹是从香港过来的,寄件人名字赫然写着“FRANK”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块手表,一块是他说已变成他身体一部分的卡地亚坦克腕表,一块是只纯银的女士链表,古色古香的外壳,上面装饰着暗花的古埃及纹路,里面特意放了张照片,是他唯一一次留宿在她公寓时的。可能是他早晨用手机自拍的,他笑得很甜美,她还在梦中,窝在他颈处,象只憨憨的猫咪。   “灵瞳,现在我的从前和未来都给你了,公平交换,你以后的分分秒秒也就是我的了。PS:你若敢不从,我有与你同床共枕的证据。”   她闭上眼睛,仿佛有看到裴迪声最近微微上扬的微笑。   明知她现在在乐静芬眼中是颗肉中刺,她到公司清理自己的东西时,陈晨仍坚持陪着她身边。其实哪有啥东西,把电脑里的私人文档清清,还有几枝笔,常看的几本工具书。   她是懂礼貌的姑娘,一个一个办公室的告别。同事们投向她的眼神有怜悯有鄙视,她都回以温婉的微笑。   最后她来到了乐静芬的办公室。   乐静芬正在批阅公文,看到她,神情僵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笑笑,“乐董,我走了,谢谢你这两年对我的照顾。爱上谁是老天的安排,并非随我们的意愿所为。我理解你的顾虑,但别轻易放弃听海阁项目。”   她朝乐静芬鞠了个躬,然后转身。   她又挑了一日,去萧家做客。坐在庭院里晒太阳,和萧妈妈东扯西扯。好奇怪,她居然和萧妈妈有共同语言。如果可以,她也愿记忆停留在某一个时刻,她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人,干干净净、简简单单。   等所有的杂事都忙完了,她最后来到裴迪声的公寓。   她是一个人来的。   门打开,屋子里有点凌乱,座机的话筒还悬在空中。他回香港时,是从医院走的,再在那之前,是她离家出走,他急匆匆地跑出了公寓。   她想像得出他紧张的样子:俊眉蹙着,薄唇紧抿,目光深沉得象一湾海,身子挺得毕直。   呵呵,他也曾为她这般患得患失,这也是一种幸福,她笑了。   屋中的每一件家具,她用左手缓缓地摸过。每一件衣服,她用左手细细地叠起。每一本书,每一支笔,她用左手装进盒中。在他的抽屉中,她看到了一张设计图。不是房屋设计,而是一套公寓的装潢设计。是憩园临江的一幢三层公寓的最顶层,大片的落地窗,可以开启的屋顶。。。。。。   她看到他在图纸上做了几个标记:客厅、餐厅,迪声的书房、灵瞳的书房、灵瞳的置衣间、迪声和灵瞳的卧室、宝宝小床搁在哪?   坏家伙,我又没同意嫁你,你竟敢背着我yy,哼,还敢说宝宝!她嘟哝着,摸着图纸上的字,眼泪啪啪地往下掉。   迟灵瞳回滨江已是腊月底了,春运高峰,长途车站里挤满了人,一票难求,但她却买到了两张票。萧子桓想开车送她,她没肯,美食府这两天不只是数钱数到手软,连脚也是软的。   行李都已快寄走了,她就晃着个独臂上了车。最后一排靠窗的两个位置,她从包里拿出《中国民居》,眼睛紧紧地盯着车门。   车上的旅客全到齐了,司机讶异地扫过迟灵瞳,车缓缓出了车站。   刚到市区,司机突然一个刹车,车门开了,迟灵瞳心怦怦直跳,她闭了闭眼。   “二百四,少一分都没得商量,现在是什么日子,你不清楚吗?”四级对着车外面的人说道,“你上来,我不让你站,可以了吧!”   “好吧,好吧!”外面人的语气很无奈。   一只大布包扔上了车,然后是一双沾满泥土的鞋。迟灵瞳心“咚”地一声直坠谷底。   搭车的人拎着布包往车后走来。   “这里有人。”迟灵瞳对正欲坐下来的搭车人说。   “不明明空着吗?”   迟灵瞳举起两张票,“是有人。”她固执地说。   一车的人都看向了她。   “你有问题吧,这里除非有鬼,哪有个人影?”   “我说有人就是有人,你听到没有?”迟灵瞳突然大吼一声,然后泪水象崩了堤一样,滑滑地流着。   “毛病,不坐就不坐,哭什么。”   她就是要哭,肆意的哭,大声的哭。   八个月钱,她也是一个人上了车,在最后一排,靠窗,手里拿着《中国民居》。   车在要开动时,一双长腿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漠然地坐在她身边,视线落在《中国民居》上。   “看得懂吗?”他问。   她微笑地仰起脸,“你想要一个,我可以给你造。”   那是他们的初识。   如果能预知结果,她会预知低着头,假装没有看到他。   旧爱如糖,甜到忧伤。   第二十二章,没有了你(二)   日子就是一本书,哗啦啦地一页页翻过去,一年就结束了。   除夕、春节、元宵,接下来是龙抬头、端午。。。。。。迟灵瞳和当下一帮八零后一样,对于公历的节日到是烂熟于心,农历的节日,要不是因为国家现定了法定假日,脑中那是一团模糊。   这两天,她到是恶补了下.不仅是农历节日,就是二十四节气、九九歌也能倒背如流。   她放下手中的皇历,眼晴看得有些发酸。屋子里很静,阿姨和左左右右午睡了,迟铭之和甘露已开学,她独自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晒太阳。   别墅卖掉之后,迟铭之搬进了师大分配的公寓。他也属于重量级的教授,公寓很大,有一个朝阳的房间是专属她的。   收入决定家庭地位,她又是迟铭之的心头肉,在这家,她俨然就是大小姐的派头。迟铭之对她棒在手中怕接着、合着嘴里怕嚼着的溺爱就不谈了。甘露心里面也许是不甘愿的,但表面上还得装出一脸和气。做家事的阿姨是朴实的农村妇女,自幼就没了妈,随后娘长大的,吃了许多苦。对于迟灵瞳,她今一种发自内心的同病相怜似的热情,胳膊肘子自然而然地往她这边拐,就连左左右右的零食,都会分她一半。左左右右呢,爸爸妈妈喊不完整,却会清晰地喊出“姐”这个单字。   迟灵瞳想我点自怜的发泄渠道,门都没有。   她每天吃了睡,醒了板件针织衫坐在阳台上,觉得就差一副老花镜了,颐养天年的姿态已经出来了。   谭珍打电话来,家中一切都收拾安当,后天关隐达开车过来接她去省城。   无所事事,度日如年。每个人的生活都安排得有条不紊、井然今序,她只能做一个等待别人照顾的旁观者。   寒假中,天气很晴朗时,迟铭之带她出去走走。邦大外面今几家小吃铺,初六一过,就陆续开张了。有一家挺干净的餐厅,装饰得挺潮,很能吸引学生情侣。她随意膘了一眼,发现坐在收银台后面的老板是她一小学同学。那位同学是属于那种朽木不可雕的一类,足以把老师逼到发疯。最后,老师把他家长喊过来,宣告无能,请另寻高师。他爸爸到通情达理,乐呵呵地笑,没事没事,咱家要求不高,识几个字就可以了。   而她那时习惯站在人群中央,万众瞩目的焦点,读书、工作、拿奖,觉得什么都轻而易举。爸妈向别人提起她时,眉飞色释,气宇轩昂。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只识几个字的朽木成了事业小成的老板。   她这块良才却成了一个令人同情的失业青年。   她真担心某天她会成为“读书无用论”的典型事例,这样会对欣欣向荣的教育事业迎头一棒。百年之后,在天堂与孔夫子相遇,他会不会对她恨之入骨?   她收回视残,小心翼翼地躲在迟铭之的臂膀旁,慌慌张张地逃离了小餐馆。   关隐达象是要和迟铭之一比高低.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慈祥可亲,温和体贴。   他说:瞳瞳,女儿就是要娇养的,做长辈的不舍得她十指沾一点阳春水。   迟铭之说:瞳瞳,你永远都是爸爸最幸福的责任和义务。   她嘿嘿地笑,心里面却是一片悲凉。迟灵瞳竟然也沦落到了做米虫的地步。   陈晨给她打电话来拜年,激动地告诉她,泰华拿下了听海阁那个顶目,用的是她的设计。中标那天,泰华大接里一片欢腾,乐静答却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半天都没出来。   这还不是最令人开心的。迟灵瞳这个名字在设计界又轰动了一回,她参赛的“憩园”小区设计获得了金奖。   她握着手机,依稀看到了桂林路上那个小咖啡馆,他喝黑咖啡,她喝奶茶,两人并坐在一张沙发上,桌上放着电脑,他们时而激烈地讨论,时而默契地微笑。外面下着雨,雨顺着咖啡馆的玻璃窗缓缓地流着,滴答,滴答。。。。。。   “我!”她闭上眼晴,看看打着石膏的右臀,自嘲地一笑。心里面一点都不微动,那些都已恍若隔世般。   她的话越来越少,要不是逼不得已,她很少出声,出声也大部分是“嗯、哦”这些个语气词。可是她很渴望讲话,只是对着熟悉的人,她又没话说。   有时候,她出门游荡,把自已融入满街的活声生香,像反复检查卷子的优等生,走得一丝不苟,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直到腿走得失去了知觉。   但孤烛的味道太凛冽,她还是觉得周围连一个可说话的人都没有。   有一次,她还去了游戏厅,看几个青涩的毛孩子玩野战。像她这样收抬得光鲜的大龄女青年扎在乌烟瘴气的游戏厅一坐就是一天,还真让人印象深刻,以至于她第四次走进去老板很热情地招呼:“美女,一只手也可以玩的,你没看独臂老尼那袖子舞得多爽。要不然,我给你当右臀。”她落荒而逃。   孔雀今晚情她吃饭,说是要给她送行。   对于她目前的现状,孔雀挥舞着双臀做有力状,说天涯处处皆芳草,过去的都是丰   富人生的阅历,是为以后遇到更好的作为铺垫。至于工作,象她这种天才,做啥都是精英。   孔雀这些话等于白说,效果相当于盲人指路。   迟铭之听说她出去吃饭,非常开心,“想,和朋友多聊聊,晚了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去接你。”   甘露则意昧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就是那个在电台工作的同学?”   她桃了下眉。   甘露诡异地一笑,“在电台工作的女人.也算是娱乐困子里的”一个个板复杂。   你那个同学进电台,说是凭的是一口标准的普遍话,其实凭的是。。。。。。”   “甘露。”迟铭之厉言打断了甘露.“没根没据的事,不要胡说。瞳瞳是大人,自有交友的尺寸。”   甘露一微嘴,“我这还不是为她好。不说就不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甘姨,我靠近你会变成啥色呢?”迟灵瞳系好围巾,出门前丢下一句话。   她打车去电台。孔雀现在不做大仙专讲生活小窍门,改成主持《下午茶时光》,读读书,放放音乐,聊聊时尚,时间是下午四点,属于白银段了。孔雀很努力,慢慢地就会离她的最高理想不远了。   走进播音间,孔雀正在读张曼娟的父与爱情错身事。尽管她本人很少读书,她一本正经地和她亲爱的听众说:“阿嚏——毫无防备地,我打了一个喷嚏。这是不是,你隔着茫茫流动的人海,传递思念的讯息?有点阳光,照耀着从身 体里窜出的透明颗粒,细微地,散进空气里,每一颗都锁着你的名字,随风而去。我停下手边的工作,揣度你流浪的方向:全心全意地堆备,下一个喷嚏。。。。。。”   “阿嚏。。。。。。”迟灵瞳无预期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幸好播音间的玻璃隔音效果好,她揉揉鼻子,不好意思冲播音助理笑了笑。   孔雀发现了她,做着牙,对着她的方向,像猫一样虚咬一口,然后接着再说下去。   她喜欢这只装腔作势的鸟。   朗诵完,孔雀又让她的听众欣赏歌曲,是伊能静唱的《你是我的幸福吗》。这位才女最近被徘围包裹得不能动弹,听她唱这首歌,别有一番凄婉在心头。   终于等到孔雀下班,两人欢欢喜喜地去吃印度手抓饭,这样就不显出迟灵瞳的笨拙了。   这鸟类有时候挺细腻。   吃饭时,孔雀的短信不断,她看看笑笑。   “是书呆子吗?”迟灵瞳问。   “他?”孔雀愣了下神,接接头,“现在也不知周游到哪个国家了?一开始说是去香浩二月学木交流,然后延期,说被英国什么大学邀情过去,前几天,又说是到了法国。反正他到一个地方,学院都会打电话告知我一声。”   迟灵瞳很惊讶,“他不给你电话吗?”   “他有时会发封邮件,里面装张明信片。电话那是国际长途,贵着呢,我让他别打。”   “他是穷人?”迟灵瞳觉得怪怪的。   孔雀脸突地一红,目光躲躲闪闪,“能省就省点呗,钱赚得很辛苦滴。”   迟灵瞳突地明白了,“你是怕他查岗吧?”   “你怎么吃这么少,多吃点,丫,你看你的脸都瘦成巴掌大了。”孔雀一脸媚笑,不愿把这个话题深入。   迟灵瞳吹了口气,“鸟类.你别太自信。把书呆子当猫食盘一样轻待,人家可是一价值不菲的青花瓷古董,要是被识宝的人发现,你哭都来不及。”   “呵呵,别人我还真不敢自信,就他,我放一百个心。他是那种绝对从一而终的男人。”   “呃?”   孔雀狡作地挤了挤眼,凑到迟灵瞳耳边,“知道不,他以为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你是吗?”   “去,你明知我高三时就告别了我的少女之身,嘿嘿!”   “那怎么一回事?”   “巧呗,女人不都有个大姨妈吗?那天刚好大姨妈要来了,他又喝了点酒,于是。。。。。。”孔雀捂着嘴咯咯直笑,“他当时紧张极了,向我发誓一定要对我负责到老。”   “乱讲,他可是医生,你骗得了他?”   “医生都是纸上谈兵,又没真检实弹演练过,他能懂多少女人?何况又不是妇产科医生。”   迟灵瞳耸耸肩,脱下手中的保鲜袋,感觉胃有点痉孪,大概是不适应咖哩的重口味。   第二十三章,没有了你(三)(VIP)   早春二月,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迟灵瞳现在有个习惯,听到某个日子,立刻在心中翻算着这是农历还是公历,不然就是联想到从前的同一学期,她在干吗,身边有某人。她张看着市政府路边光秃秃的技头、转黄的草坪,心想这诗中二月一定是农历二月,也就是公历的四月初。   农历四月,应该早已河水初涨,春暖花开了。   同样的日子,景物都如此不同,何况年年岁岁的人呢?   专家预测今年的春天会来得很晚,冬天还会留很久。   阿嚏……迟灵瞳又打了个喷嚏,市改府门口站岗的小武警腰挺得笔直,眼睛飞快地膘了她一下,浓眉拧了拧。   迟灵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武警不会是把她当成了上访女工了吧?   不知怎么,从医院检查完伤臂出来,她就晃到了市政府门口。   这地方,肃穆而又刻板,进进出出的人都端着一幅正人君子的神情,要有一具祟高而又圣洁的灵魂,才能忍受这份无趣。   人的本性,还是爱花天酒地,恨不得可以肆意地杀人放火,只要不犯罪。   希宇现在活得怎样了?   迟灵瞳抬起头,看到大门口有几辆黑色的车子缓缓开进去,小警卫恭敬地行礼、目送。   现在想起希宇,迟灵瞳不再是从前复杂的烦恼,而是有一种淡淡的温暖。人的生长是分几个阶段的,谁装饰了哪个时段,再回首时,都是美丽的回忆。在这世界上,如果谁也不认识,那可怎么活啊?纵使是几天不能算默契的泛泛之交,也是有值得珍惜之处。   出门时,天就是阴的,她刚到市政府门口,就下起雨来。她避在登记室外面的走廊下,雨虽然不大,但很密,总不见停。   她被这酥雨挡住了脚步。   几辆黑色轿车停在办公楼大楼前,车门一开,一个容貌俊挺的冷漠男子跨出来,一把伞已在等着他。跟着下车的人站在车边,等他上了台阶,这才一一跟上。脚步不紧不慢,没一个人走在他前面。   迟灵瞳很诧异,何家公子年纪轻轻,竟已有这等声势?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登记房内一个武警向迟灵瞳走了过来。   她鬼鬼祟祟、探头控脑的样子,他们已注意很久了。   “我……这就走。”迟灵瞳哪好意思讲自己是在这怀旧,然后是避雨的。   小武警板着个脸,目光如炬,大有你再不滚,就开抢毙了你的架势。   迟灵瞳灰溜溜夹着尾巴正准备离开,迎面走来了一个人,还没靠近,就大呼小叫,“灵瞳?灵瞳!”   “呵呵,好久不见,老同学。”希宇比上一次见瘦了些,气质更向有志青年靠拢了些。   希宇向武警点下头,把伞让给迟灵瞳一半,宣告自主权的意味很浓。   武警脸一红,走了。   “你是特地来看我的?”希宇不敢置信地问。   换作以前,迟灵瞳一定是严词嘲讽,今天,她咽了咽口水,笑笑,让别人开心也是让自己开心。“路过,想起你在这工作,手机没带,又不知你在哪个办公室,正纠结着,被解放军同志当作不法分子了。”   “乍的,好马也吃回头草了?”希宇那德性到是一点没改。   “那草能让马回头吗?”迟灵瞳指指乱蓬篷的几簇黄草。   希宇呵呵地笑,“是去我办公室还是去对面的茶社坐坐?”   迟灵瞳选择了去茶社。她一个无业游民行走在壮严、高尚的政府机关,浑身会不自在。   “我女朋友不错吧?””果不其然,稍稍坐定,还没喝上一口茶,希宇就探寻起迟灵瞳对杨云的印象。用的是自豪的口气,但对答案并不笃定。   迟灵瞳有些冷,茶一上来,就猛喝了一口,“还算有眼光。””她没提希宇去酒店找她的事,希宇也没提……   迟灵瞳低头看看自己吊着的右臂,再看看希宇。他一直骄微眼睛的视力是最棒的,不可能没看见吧?   “属于美女中的极品?”   “喂,清灵高挑、干净大方又斯文娴雅。算你误打误撞找到个符合大众审美的,不像之前那么另类。”迟灵瞳有些不自在了,她习愤希宇的嚣张样,而不习惯他用这种洞察人心的眼光咄咄地盯着她,象扼制住她什么把柄似的。   “与你比呢?”   “我又不是啥国际标准,没有可比性。”   “不都是女人吗?”希宇还打破砂锅问到底。   “对了,”迟灵瞳转移话题,“刚刚我看到一男的,挺威风的,山呼海拥,难得还长得不错。”   “不错有乍样,人家有老婆了。那是康剑市助,分管城建。你不会打什么鬼主意吧?”希宇翻翻白眼,很来气,他都坐在她面前,她居然注意到别的男人。   迟灵瞳低头喝茶,微微地笑。她还真在打主意。   希宇也闷闷地喝了两杯茶,看她左手握杯已很自如,心中不由地一颤。   “迟灵瞳,按说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心里面一定会很舒畅。终于也让你尝到了为情所困是什么滋味了,难受吧、郁闷吧、无奈吧!想想你当初对我的冷漠样,残不残忍?我这么一大好青年就这样裁在你手中,哼!可今天看到你这样子,瘦不零丁,双眼无神,我心里面一点也不痛快。你干吗要把自己弄成这样,从前那个伶牙俐齿、精灵古怪、得理不绕人的迟灵瞳呢?”   迟灵   瞳握杯的手一抖,茶溅了几点出来,她忙放下。“我以前有那么坏吗?”   “难道会有多好?”希宇深呼吸,“如果填志愿时你告诉我你是因为晕飞机、晕火车、晕汽车不能去北京,我会陪你呆在滨江的。去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在一起。可是你那凶巴巴的样,让我真想掐死你。当我得知真相,你知道我哭了吗?”   迟灵瞳第一次为希宇的话有些感动了,虽然都是陈年旧事了。   “我们这不又在滨江胜利会师了?”她故作揶揄地弯起嘴角。   “可你还是你吗,我还是我吗?”希宇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不合年龄的沧桑。   说时依旧泪两行,家中妻子等你回家把饭开,我是真的真的爱过你,此情可待成追忆。   “事实证明你我的路走的是正确的,我也算是设计界一精英,你是仕途上一新星,没有遗憾呀!”   迟灵瞳打破悲凉的气氛,笑了笑。   “自大狂。”骄傲如迟灵瞳,是不允许别人对她有一点点的怜悯,作为追踪她多年的希宇,怎么会不懂?   只是希宇心里面有一点不痛快,想不到这丫头也会刻骨铭心地深爱着一个人,还为那个这般憔悴、消沉。想当年,她甩他就象甩开袖子上一只不小心沾上的蜘蛛,眉都没皱一下。   “说吧,你找我的真实目的?”他把自己从往事中拉回。   迟灵瞳心中此时是如刀绞一般的痛。她曾对裴迪声戏言希宇,说有朝一日她流落在街头,兴许他还能让她沾点光,解救她出受苦受难中。裴迪声敲了下她的额头,你有我怎么可能落到那一步,就是到了那一步,救我的人也只能是我。   他人呢?说大话的家伙。   她闭上眼,咽下泛涌的泪水。   她没有他已四十六天了。   “帮我租个房子。”她说。   “租哪?”   “憩园附近的民房。”   “你疯了,那儿马上要拆迁了。”憩园竣工之后,吸引了大批杰出人物租住,附近的地块跟着水涨船高,不过,居民们趁势抬价折迁款,相持不下,折迁工作进展不好。   “容易就不找你了。你要是帮不了忙,我找别人去。”迟灵瞳使出激将法。   憩园是他俩共筑的梦,住在里面,会形只影单,倍感孤单。住在他旁边,近近地看着他,感觉着他的气息,就象伸出一双手臂轻轻抚摸着他的俊容。   这样,是否可以催眠自己他还在陪着她?   希宇怔怔地瞪了瞪她,“真被给你气死,你要隐居呀,发啥神经。好了,好了,我明天找康助去,看能不能挪一套给你住。”   迟灵瞳呵呵地笑,掏出手机,“你有我的号吗?我明天回省城,等石膏取下来后,我就回滨江,到时我给你电话。”   “手机里是没有,可我脑子里却有,象刻在里面似的。”希宇表情狰狞,“你也学会利用我了?”   “物尽其用,不浪费。”   两人在茶社外面告别,他替她栏下一辆出租车。   她上车之后,听到手机有短信进来。   “灵瞳,你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人。要快乐,要坚强,保护好你的纯洁。虽然我已给不了你想要的,但我相信能给你幸福的人一定已在路上。”   迟灵瞳回首,希宇还站在路边向她挥手。   她亦挥手,挥着,眼眶就热了。   “那是你男朋友呀?”司机坐后视镜看到她在擦泪。   “曾经是。”第一次她这样心甘情愿地承认希宇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第二十四章,没有了你(四)(VIP)   所有的婚礼都相差无几,一对新人笑容可掬穿梭在众多有可能都叫不上名字的熟人之间,推杯换盏,祝福一声声。   关隐达前妻是他同学,可上学时两人并没有擦上火花。后来他上了军校,回家探亲,别人给他介绍对象,见了面,发现原来是同学。两个人谈不上恩爱,也谈不上不恩爱。关隐达一直呆在部队,妻子不愿随军,两人常年聚少离多,也是没有孩子的原因之一。关隐达复员之后终于与妻子团聚了,可一点预警都没有,他妻子有一天一觉没睡醒,死于心肌梗塞。   关隐达虽然早已年过半百,在感情上却等于是一张白纸。当他在一个应酬场合遇到谭珍,别人告诉他,她刚离异,不知怎么,他慌乱得把杯中的酒洒了一衣袖。   一夜无眠。   第二天,他把他从中学到现在所有的学习、工作经历写了一张纸,再附上一些战友、朋友和亲戚的电话号码,以及家庭财产状况,开车直接到谭珍办公室,恭恭敬敬地递给她。   谭珍愣住,不懂他啥意思。   “这就是我全部情况,你可以去银行查实,也可以打电话向别人咨询。如果你觉得能接受,我们就处处。”令罪犯闻风丧胆的关厅长此时竟然不敢直视一个妇人的眼睛。   谭珍被他的鲁莽和笨拙弄得有些啼笑皆非,但同时心中也觉着这男人真的还是个实诚的人。   “那你了解我的情况吗?”谭珍反问。   “你什么样的情况我都能接受。”他回答得很快。   谭珍笑了,“为什么这样笃定?”   “直觉告诉我,你是一个好女人,只是别人没懂得珍惜。”   也不是华丽的词语,也不是深情的表白,很朴实的一句话,从一个高大的头发已灰白的半百男人嘴里说出来,无由得就令人心动。   谭珍低头看着手中写得工工整整的一行行字,嘴角绽开了一朵花。   行至山穷水尽处,亦是柳暗花明时。   谭珍终于等到了她的第二个春天。   关隐达与谭珍并肩站立着,幸福全写在他脸上。今晚,他一改平时的威严凛然,谁敬他酒,他都一仰而尽。谭珍看了着急,不住偷偷拽他衣襟,他乐呵呵回过头:“没事,没事,我在部队里号称关一斤,这点酒我扛得住。”   “你那时多大年纪?”谭珍悄声说,眼睛越过人群巡睃着,瞳瞳人呢?   瞳瞳刚刚陪着他们敬了一圈酒,有一桌坐的是公安厅的几个不错的小伙子,盯着灵瞳眼睛都直了。另一桌是关隐达的战友的几个孩子,军二代,个个英姿飒爽,喝酒时就笑着毛遂自荐,嚷着要追瞳瞳。   迟灵瞳也在笑,那只是礼貌,眼中却无笑意。   “这哪是关叔和谭姨的婚礼,分明是为你专设的相亲大会。说吧,相中谁了?”   萧华有事没办法过来参加婚礼,差萧子桓代替他。萧子桓替父亲喝了不少酒,嘴上叼着支烟,一开口酒气直喷。   迟灵瞳看着外面的夜色,摸着脖颈上的链表,只笑不答。   春天来晚了些,但终是来了。空气中飘荡着花香,吹到身上的风是暖的,不用穿厚重的棉衣,她戴了三月的石膏也拆了,举手抬臂间,感觉特别轻快。   “不会是满庭挑花乱了眼?”萧子桓走过来,与她一同站着。   “怎么不带嫣然来?”迟灵瞳转过身来看着他。   萧子桓低下头,吐了一个深亮的烟圈。“想来着,可我先去了趟滨江,她没办法腾出那么多时间。”   “去滨江还是生意上的事?”   萧子桓狠吸了两口烟,很无耻地把烟头按灭在露台上的花盘里。“去看我大哥,他从香港回来了。”   迟灵瞳点点头,前几天和孔雀通电话时,她也提到了。   “他这次出去时间挺长的,这学期是任课还是只带研究生?”餐厅里太吵,笑得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即使是妈妈的婚礼,可还是象一根刺戳痛了她的心脏。   她在里面没呆多久,就出来吹吹风。   她还是喜欢一个人呆着,没想到萧子桓跟着出来了。她怕他问起别的,忙不迭地找话题。   萧子桓跳上露台,晃荡着两条长腿,幽幽叹了口气,“他怕是啥都做不了。”   “呃?他怎么了?”   “说是出了点意外,脑子里有瘀血,压迫到脑神经,他从前的记忆全丢失了。还有,他……我也说不清,感觉怪怪的。”萧子桓的手在半空中抓了抓。   “这种现象会影响生命吗?”   “这到不会,医生说这些都是暂时的,瘀血散开之后,自然会恢复记忆。”   “哦!”迟灵瞳讶异,孔雀怎么没提这些呢?   “那他认得你吗?”书呆子真的成了一呆子,迟灵瞳笑。   “你别用那种好奇的眼神看着我。他看上去就是一个正常人,行为能力都正常,就是太客气太礼貌太沉默太神秘。他一见到我,点点头,象认识又象不认识。唉,别提他了,说说你的打算吧,是跟哥哥去青台还是留在谭姨身边?”   “我回滨江。”   “去滨江干吗?”   迟灵瞳摇摇头,“我现在不去想。不过,设计这个行业我是不想碰的。”   “你呀……真是暴珍天物……”萧子桓叹息。   关隐达第二天与谭珍去昆明旅游,让迟灵瞳同去。   “我们都需要独立的空间。”迟灵瞳说。   谭珍给   迟铭之电话,说瞳瞳回去暂住几天。   迟灵瞳带走了所有的衣物,她怕影响谭珍的蜜月心情,没说自己是回滨江长住的。   希宇到底还是给她租到了憩园外面的民居。他滔滔不绝地说找了多少多少人,通了多少多关系,总之很麻烦很棘手,可是他办到了。   迟灵瞳翻翻白眼,不想太逞希宇的威风,淡淡道了谢。   希宇去车站接的她,送她到租处。   外墙是刚刷过的,屋子打扫得很干净,几件简单的家具,一株小盆栽,一张小床,床前是张电脑桌。   一个人的家,足已,迟灵瞳很满意。   希宇看着附近一家家大门紧关,墙上显目的斗大“拆”字,小径边杂草丛生,他不满意了。   “灵瞳,我可以拉关系,让人在憩园给你租一套。这房子真不能住人,到了晚上,除了你,怕就是鬼了,我可不是吓你。”   迟灵瞳已经走进屋子了,心想,她还怕没鬼光临。   迟铭之把她平常用的东西和看的书送了过来,电脑的网线也给装上了。对于她的决定,他只是叹息地拍拍她的肩。   他一手带大的女儿,他当然懂。   夜,黑了。空旷的庭院,一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的繁星。   憩园已陆续有居民入住了,三三两两地亮起了灯。她沿着围墙走了一圈,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迪声,我们又见面了,对吗?她微笑地对着天空问。   迟灵瞳租处来的第一批客人是陈晨和颜小尉,坐了一天的车,带着鲜花和水果,满脸尘埃。   “干吗这样隆重?”迟灵瞳笑着把两人让进屋内。   陈晨和颜小尉打量着四周,愣愣地站着。   “那椅子我试坐过,还算结实,只要你不随便扔晃。”迟灵瞳说。   “宝贝,你手头最近不紧张吧?”颜小尉小心翼翼地坐下,小心翼翼地问。   “混日子还行。你们要借多少?是结婚还是买房?”.   陈晨差点昏倒,“你……你以为我俩大老远的从北到南,是来和我借钱?”   “不然呢?”迟灵瞳从水池里捞出水果,用毛巾擦了擦,递给他,自己就在床边坐下。没办法,屋内总共就两张椅子。   “回青台吧,宝贝,我们还合住。”颜小尉心疼地摸着迟灵瞳的脸。   “你瞧陈晨那狰狞的样,会把我活吞了!”   陈晨突地一拍大腿,“只要你回青台,好,我搬出去住。”晚上把颜小尉拐到他公寓不也一样吗?   迟灵瞳浅浅一笑,“你们讲得青台好象有什么合适的位置在等着我似的?”   陈晨和颜小尉对视一眼,齐叹了口气。   “灵瞳,还真瞒不了你。乐董   说三个多月了,你手臂该拆石膏了,让我和小尉过来接你回泰华。”陈晨说。   迟灵瞳低下眼帘,咬了口苹果,“谢谢乐董的美意,我暂时还不想工作。”   “行,乐董说了你想什么时候回去都行,这期间全算假期。”   “宝贝,你和钱没仇吧!你看你在滨江住的是啥地方,你已经那么……   再住在这,你是在上演什么煽情戏码吗?”   迟灵瞳笑,“你们是第一次来滨江吗?我带你们出去逛逛,晚上去吃江鲜。这时候的螃蟹不肥,但用葱炒,也挺好吃的。”   “灵瞳……”   “宝贝……”   迟灵瞳大大的眼睛眨了几眨,“陈晨、小尉,实话和你们说吧,我已经不能再设计房子了。没有激情,没有灵感,心里面排斥也罢了,我一看到那些建筑图纸,就眼花、恶心。这样的人,泰华要了干吗?我不是对乐董记仇,处在她那个位置,有那样的猜疑,我能理解。我不回泰华,也不会去其他任何地产公司和设计部门。”   一个设计界的天才就这样殒落了,陈晨和颜小尉一起默哀。   他们心事重重地随迟灵瞳去市区入住,晚上一同去江边的渔村吃江鲜。其实他们哪有胃口,可是不忍扫了迟灵瞳的热情。   迟灵瞳也懂得体贴别人了,拿着菜单,周到地问两人可有什么忌口的、可有什么挑食的,一边还让服务员推荐今天的特色菜。   陈晨和颜小尉看着恬静、温婉得极不真实的迟灵瞳,心里面戚威的。   等菜的时候,餐厅送上自制的青桔茶,味道不错,喝着很爽口。   迟灵瞳端起茶杯,问起泰华的其他同事,眼睛随意扫了一圈餐厅。   突地,她感到身后象有人在注视着,她回过头,越过一张张餐桌,并没有熟悉的面孔。   她转过了身,继续喝茶,可那种感觉却突然越来越强烈了。   她又回过头,“啊……”她惊得跳了起来,萧子辰直挺挺地站在她身后。   天,书呆子瘦得都成木乃伊了。可能是瘦的缘故,显得比从前高了些。终于舍得把眼镜给除了,她早说过他有一双俊朗的眼睛,咦,这书呆子在哆嗦?   “你……还好吧?萧子辰?”她慌忙去扶着他。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只是身子哆嚎,就连嘴唇也在哆嗦着。   见他不说话,迟灵瞳只得又问:“你和谁一起来的?”   “灵瞳你回来啦!”从洗手间方向传来一声惊呼,孔雀瞠目结舌地跑了过来,“子辰,你记得灵瞳?”   萧子辰看着迟灵瞳,慢慢地安静了下来,缓缓摇了摇头,“不。”   书呆子这意外出得不轻,连声音也变得低沉、沙哑,象风吹过的破竹竿发出的回音。   “哦,这是迟灵瞳,我最好的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孔雀挽住他的胳膊,小鸟依人似的靠着他的肩。   下卷:玫瑰酥饼   第一章,同病相怜(一)(VIP)   玫瑰酥饼:用小朵粉红色的重瓣玫瑰做成玫瑰花酱,再用面粉、白砂糖、黄油、水、香兰叶汁数调,搅拌均匀揉成表面光滑的面团。面团擀成圆片,中间包裹着玫瑰花酱,然后将口收紧,放入烤盘上烘焙二十分钟即可。酥饼看上去极其普通,如婚姻平淡无奇,可入口之后,细细咀嚼,便能体会到玫瑰清雅的芬芳。   迟灵瞳突地想起萧子辰出意外后失去了记忆,已不认得自己了。她微微一笑,回应孔雀的介绍。   萧子辰淡淡地闭了闭眼,突然无预期地从孔雀的臂弯间抽出了手臂,身子往一边挪了半步,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子辰?”孔雀娇嗔地仰起脸,红润的唇瓣一倾,“又忘了我是谁吗?”   “不是,而是我还没太习惯。请给我一个自然恢复记忆的时间和空间。”萧子辰的语气礼貌但疏离,显得有些冷淡了。   “OK!”孔雀俏皮地挤挤眼,神情飞快地掠过一丝疲惫。   萧子辰的眸光越过陈晨,又看向颜小尉,他向两人点了点头,“你们也在滨江呀!”   “呃?”陈晨和颜小尉两人面面相觑,他这话是对他们说吗?   迟灵瞳也有些愣住。   “子辰,他们是谁?”孔雀上次去青台,与颜小尉见过面,是认得的。看颜小尉与陈晨相依相偎的样,估计两人是情侣。可萧子辰却是和这两人从没打过照面呀?   萧子辰扭过头看着她,目光直直的,许久,才说道:“请你同学和她的朋友一起进去吃饭吧!”   “不要了,不要了,我们已经点好菜了。”迟灵瞳忙接话。不知怎么,她觉得失去记忆的书呆子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以前,他话也不多,稍显木纳,但还有可爱得令人忍俊不禁之处。现在,他却象把自己周身裹在一层肃冷之中,有点拒任何人于千里之外的霸气。   “我们只有四个人,请不必太见外。”他这话是对迟灵瞳说的,可是却看着陈晨。   “不是……见外……”   “那就好。小姐,请把这桌的菜送到里面的雅间。”迟灵瞳话没说完,黄子辰已抬手向站在一边的服务员示意了。   “灵瞳,来吧,是子辰学院的两个领导,和他处得挺好,没关系的。”到了这份上,孔雀只能这样说。其实她心里面也在发怵,不懂萧子辰平白无故地怎么突然这样热情了。   迟灵瞳看看陈晨、颜小尉,自嘲地一笑,“失业人员的银子用一个少一个,我还是省着点花吧!走,咱们今天就沾沾大教授的光去。”   陈晨和颜小尉也是不拘礼的人,常和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聚一块疯。“好啊,客随主便。不过,就是有点太便宜你了。”陈晨说。   其实,这晚餐也不是萧子辰请客,是公费报销……医学院买单。当季的江鲜、餐馆的特色菜,盘盘碟碟、汤汤水水地摆了一桌。   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轻松,两位领导很温和。萧子辰与两位领导谈工作,其他几人边聊天边吃菜。   两位领导是专门请萧子辰回医学院工作的。   “我目前这样子似乎不太适合上讲台。”萧子辰回答得很委婉。   系主任说:“我们不是现在就让萧教授上讲台。暂时性的记忆,在医学上经常会发生,却没有药可以医治,一般是等待自然的快友或奇迹的发生。有医学家说,在熟悉的坏境中,失忆的人恢复记忆的几率更高,因为熟悉的画面会频繁触动大脑神经,驱追着人去联想、去思索。萧教授,就凭这一点,你应该回医学院。”   “我回去只为找寻记忆吗?”萧子辰说话时,看了对面一眼。   他的对面坐的是迟灵瞳,迟灵瞳这时在看餐厅外面的一个小演出台上抱着吉他的女孩。   女孩长发遮着半把脸,眼睑微眯,透出几份颓废和慵懒,她唱的是莫文蔚的《如果没有你》。   我真的好想你   现在窗外又开始下着雨   眼睛干干的有想哭的心情   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HI,我真的好想你   太多的情绪没适当的表情   最想说的话我应该从何说起   你是否也像我一样在想你   如果没有你   没有过去   我不会有伤心   但是有如果还是要爱你   “我出去一下。”她突地搁下筷子,低着头往洗手间跑去。拧开水笼头,捧起一掌的凉水泼在脸上,才让眼中已泛到眶边的泪意咽了下去。   她在人前已经假装得很平静了。   女孩那几句歌词,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在她的心上,她真的经不住这样的敲打,记忆一下子就铺天盖地地袭来了。   如果能回到从前,如果能与迪声相遇,那么,她还是想与他相爱。   水溅到了衣袖,她忙挽起,关上水笼头,孔雀从外面进来了。   “这谁的?”她一眼看到迟灵瞳手腕上的男式坦克腕表。   “哦,这个呀……”她现在把裴迪声送她的从前与将来全戴在身上,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分离。   “他送你的?上帝,原来是个贵公子,这表可是卡地亚的限量版。”孔雀从包包里拿出一盒烟,熟稔地抽出一支,打火机一弹,一束蓝色的火苗窜出。“我以为你爱上的是个才子呢!”   迟灵瞳笑笑,没多作解释。   “你家书呆子没告诉你抽烟有碍健康吗?”   孔雀深吸一口,一扬眉,“别提他,我烦。”   “他看上去挺好的呀,思维敏捷,吐字清晰。”   “他是失忆,又不是白痴。”孔雀翻了个白眼。   “那你给他多讲讲以前的事呀!”   孔雀耸了下肩,“你以为我没有?可是他讲什么,不要硬把记忆塞给我,我自己会努力寻回来的。在这个期间,请给我恢复记忆的空间和时间。”   迟灵瞳噗地笑了,这话书呆子刚刚就一板一眼地申明过。   “是不是很受打击?”   “当然有一点了。唉,现在我是什么都不能说,除非他主动开口问,我才回答。不过,他已接受了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会陪我吃饭、接送我上下班,散步、逛街都可以。但他说为了对我尊重,我们之间暂时不宜有恋人间的亲密行为,要等他慢慢找回爱上我的感觉。丫,我和你说哦,不知乍的,他这样一说,我发觉他比从前有主见了些、强悍了些、精明了些,也迷人了些,象开始一份新的恋爱。”   “那不是很好吗?你郁闷什么呢?”   孔雀拉开门,把手中的烟扔进马桶,“他现在看我看得很紧,去哪都要向他备报,我没什么机会出去和朋友们玩。”   “他不比你那些朋友有魅力?你知足吧!”   “各有各的味道!”孔雀笑得花枝乱颤。   “不说了,我们出去吧!对了,萧子辰要回医学院工作了吗?”   “嗯。他是在香港出的意外,香港大学可能觉得愧疚,和滨江医学院共同建立了一个科研项目,投资很大,两所学院的学生还可以交流,香港那边指明要子辰负责这些事,你说学院怎么不请我回去上班呢?”   迟灵瞳哦了一声,听过就飘过,这些都是和她没有关系的事。   回到餐桌,迟灵瞳小小的震愕了一下。她面前本来是放着一盘蛤和一碟葱爆虾,这些都是让她过敏的食物,她晚上没什么动筷。就她出去了一刻,面前换上了一碟藕夹肉,一盘凉拌海蛰头,这都是她喜欢吃的。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谈话的谈话,吃菜的吃菜,每个人的神情都很正常。   她纳闷了。   只是巧合吗?   吃完饭,领导们开车先走了。迟灵瞳和陈晨、颜小尉是打车过来的,萧子辰坐的是孔雀的车。   “一起走吧!”萧子辰一派酷酷的绅士风度。   孔雀的车是秀气的女式车,萧子辰坐里面手脚都不好动弹,再挤三人,哪还能呼吸。   “不要了,我们还要在江边走走,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迟灵瞳打趣道。   萧子辰挽起衣扫,象是准备看表。手腕上光光的,他怔了怔。   “改天我们再聚。”孔雀向迟灵瞳做了个手机联系的手势。   迟灵瞳点头,看着萧子辰艰难地坐进了后座?呃,不是副驾驶座?   “宝贝,那个男人一晚上都在看你。”一等车开了,颜小尉两眼晶亮的说道。   “乱说什么呀,他看我干吗?”   “不信你问陈晨。”   陈晨到是挺中立,“他有可能是在看灵瞳后面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你说那幅模拟凡高的《向日葵》?别逗了,明明就是看灵瞳。灵瞳一低头,他就定定地看着,瞳瞳一抬头,他的目光就闪开了。瞳瞳去洗手间,他不是还跑出去看了下。”   “你就捕风捉影吧,人家为人师表,高风亮节,哪是这等龌龊小人。”   颜小尉头歪着,“我又没说他的目光是猥琐的,有可能是……咦,灵瞳呢?”   “我在这。”迟灵瞳在不远处向他们挥挥手,“那儿是江渡口,看,船往这边开过来了。”   “这是什么声音?”夜风送来了几声汽笛的呜叫,萧子辰拧拧眉。   “渡船靠岸了。”孔雀从后视镜中看了看他。这记忆真是忘得如此彻底,连汽笛声都不记得了。   萧子辰扭过头看着窗外,“哦。孔雀,你和迟灵瞳是大学同学吗?”   “中学六年的朋友。”   “玩得特好?”   “友谊地久天长。”   萧子辰破例扯了下嘴角,“能具体点吗?”   孔雀抿了抿唇,心想,这个习惯,你到还是保留得很好。   第二章,同病相怜(二)(VIP)   从中国的南北朝起,就已用十二生肖纪年。在十二生肖中,鼠排在最前到。据说,属鼠的人幽默、乐观、可爱、迷人,善于掩饰自己的心情。   在占星学上,用十二星座代表了人的十二种基本性格,双鱼座排在末尾。双鱼座的人是唯美的、浪漫的,崇尚柏拉图式的爱情,身上有一种令别人难以抗拒的神秘魅力。可是双鱼座却又是最爱记“愁”的星座,神经质、多愁善感、自欺欺人,缺乏应变能力。   迟灵瞳是属鼠的双鱼座。   这样的两种性格综合于一体,等于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   迟灵瞳从不向外人提起裴迪声,也极少流泪,与人相处,除了比以前内敛了些,在别人眼中是没多大差别的,一样幽默,一样妙语如珠。可是别人不知道,自从裴迪声过世之后,迟灵瞳就整夜整夜的失眠了。   寂静的夜里,眼睛大睁着,耳朵就变得出奇的敏锐。她清晰地听到屋子里其他人熟睡的呼吸声,听到外面汽车驶过与路面的摩擦声,甚至连树叶飘落、花朵绽放的声音,她都能捕捉到。   清醒的夜,是漫长的、无边的,如同一个人走在茫茫的荒原里,不知哪里是个尽头。   她不知道这属不属于一种自虚的行为。   她搬到憩园附近之后,以为情况会有所改变,结果还是一样,稍微好转一点的,就是白天她能睡得香甜一些。   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裴迪声那边的世界里,白天是漆黑的,她希望能和他在同一个时空里呼吸着。如果有一天能相遇,她有些话想告诉他,也有些事想问问他。   现在,她就成了一个黑白颠倒的人。   如果她安于做一个由爸妈敝荫的米虫,黑白颠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送给迟铭之的银行卡又回到了她的手中,在青台工作两年,自己也积攒下钱。谭珍和关隐达从昆明回来之后,来滨江接她回去,她拒绝了。他们尊重她的意愿,没多讲什么,但从此以后每月固定地给她的账号里汇一笔可以奢侈地挥霍的生活费。   而迟铭之则是隔三差五的过来,又是买日用品,又是水果、食物什么的,确保她隐居的日子里,衣食无优。   他们待她的态度,就象对待小心翼翼捧在掌心里的易碎品,生怕一不留神,就给摔坏了。   迟灵瞳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不是高悬在天空的太阳,月亮和地球都必须围绕自己旋转。   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独处的空间。   她对迟铭之和谭珍说,她准备找一份工作。   迟铭之和谭珍听了大喜,各自运用人脉,为她打开了一道道方便之门,但都是和她的专业有关联的。   迟灵瞳笑笑,我的工作还是让我来作主吧,你们不要过问了,包括生活。   过了两天,迟灵瞳就找到一份工作的面试,一家文化公司的秘书。她按照地址找过去,一开始以为找错了,她走进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大白天的楼道里黑灯瞎火,照明灯也坏了。敲完门,伸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上半身。   “是迟秘书吗?我是吴总。”吴总的下半身也露出来了,腆着个大肚子,到是一幅成功人士的体型。   居室潦草改造成的办公室,客厅的墙上挂着公司牌子。业务范围包括:国内外动漫发行、代理与制作,电视台、报纸、杂志、网格等多媒体发行……迟灵瞳把这几行字反复看了三遇,还是没能理清个中关系,如果不是表达上出了问题,那一定是她水平有限。   “说白了,咱们公司的主要工作就是发行盗版书。什么火,咱们就发行什么。易中天的《品三国》呀,于开的《论语》、余秋雨的《千年一叹》这些纯文化的,还有养生、保健、职称考试类的,哦,不要忽视网络文学这一块,网络上一些点击类很高的小说,特别畅销。你这个秘书就是和我一起跑跑印刷厂,然后就给我泡网上,寻找目标。这些都是各大书站的网址,你每个都注册成会员。你每月的底薪是一千元,其他就是书的提成,好好努力。”   吴总递给迟灵瞳一张纸,另外掏出一根皱巴巴的中华香烟,叨在嘴上。   “我这样是否说明已面试通过?”迟灵瞳整个人还坠在云雾中。   吴总闭了闭眼,“现在是E时代,一切讲究简洁高效,时间就是金钱。明天我们要出个差,上午八点上班。”   迟灵瞳又是睁眼到天亮,两眼通红地赶到文化公司,与吴总上了辆小面包车,去了一家小印刷厂谈几本书。小印刷厂别看不起眼,仓库里到是大有乾坤,等于一个学院的藏书馆,什么书都有,除了纸质差点,从外表上看和新华书店光洁的橱窗里摆放的没两样。   吴总这次做的是几位女性言情天后的最新力作,据说有一本要翻拍成电视剧。   回来的路上,吴总正要交待迟灵瞳下一步的工作,头一扭,她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吗?”吴总来火了,大吼一声,把迟灵瞳惊得差点跳起来,“拿高薪睡大觉,天下有这么美的事,你也介绍我干干。你说,你到底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迟灵瞳从眼常底下射出两道疲倦的光束,说实话,她不是胜任不了这份工作,而是不能胜任这个工作时间。如果改成晚上该有多好呀!   她咬咬牙点点头,打起精神坐坐直。   第二天,吴总带她去见了几家书店的老板,书印了也得有个接受的地方呀。晚上,吴总请老板们吃饭。男人喝点酒,就有些疯颠,嚷着要迟灵瞳唱个小曲助兴。迟灵瞳哪里被人这样轻视过,筷子一摔,起身就走了。   吴总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通怒吼。不过,吴总还算是个不错的人,吼过之后,也没说让迟灵瞳别来了。   一周过后,迟灵瞳却已是身心透支,走路都象脚下踩着棉花,身子软软的,看什么都是双的。她想伙计炒老板了。   还没等她开口,吴总突然失踪了。小公寓里一片狼籍,文化公司一点文化气息都寻不着。   房东骂骂咧咧地跑过来,向邻居哭诉,说哪是什么总,根本就是一骗子,两个月房租都没缴,公安局抓盗版印刷,人是连夜跑的。   迟灵瞳拖着沉重的双腿下楼,打车回家,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直到黄昏时分,才悠悠醒来。   手机在包包里嘶叫着。   她拿手机时,带出一张纸,是吴总塞给她的各大网站的网址。工作一周,累得象条狗,一分钱没拿到,还赔上了几大书站的会员费。   迟灵瞳咧咧嘴,失笑摇头。   “嗯,鸟类,我还活着。”电话是孔雀打来的,嗓音轻脆、活力十足。   “换季了,我想买几条裙子,出来陪我逛街。”   “我是失业人士,没钱。”迟灵瞳懒洋洋地站起开灯,随手梳弄了几下头发。   “是我买,不用你掏钱。”   “我会受不了诱惑,看着却不能拥有,那是一种残酷。”   孔雀大笑,“我认识几家大公司的老总,让他们给你找个职位先混着。”   “别,现在一提什么总,我就头皮发麻。再说我的工作时间受限制,一般公司我不愿进。”   孔雀一愣,“怎么个受限制法?”   “我只接受晚上的工作。”   “晚上的选择范围也挺广,速富的有两种:抢劫银行与三陪小姐,细水长流的有:公司保安和纱厂女工。”   “我对抢劫银行比较青眯,其他的免谈。”   “丫,你挺猛的呀。晚上真不想出来?”   迟灵瞳点点头,“嗯。”   孔雀沉吟了下,象在斟酌语句,“丫,我说如果呀,你遇到子辰,他问起今天晚上我是不是和你一起,你就说是。”   “我好像没机会遇到他吧?”上次见面是在渔村吃饭碰到的,离现在一个多月了。   “我是讲如果呀,记住啦。我爱你,丫。”孔雀对着话筒香香甜甜的飞来一吻,挂上了电话。   迟灵瞳条件反射地拭了拭嘴唇,扔下手机,从地上拾起那张写着网址的纸,叹了口气。   有件事她不太明白,萧子辰以前算是医界精英,孔雀视他为强有力的后盾。现在,他失忆了,身上的闪光点没以前多,孔雀不离不弃的,是出于爱还是义气,或者别的什么呢?   泡了碗方便面,啃了个苹果,算是把一天的伙食给应付了。迟灵瞳从镜中看得出自己瘦得厉害,可是她也没有办法。   只要饿,她就强迫自己吃东西,这也算是对自己的珍惜吧!   洗了澡,开电脑上网。网络真是个好东西,不出家门,便交天下友,知天下事。   在文化公司才一周,她一上同就习惯地去各大书站转转,看看所谓的大神们有没有更新书。   迟灵瞳觉得网络言情小说有一大部分属于自我娱乐,圆梦的,其中也不乏佳作,能激起读者的共鸣。她逛了几天,发现这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去处。打开一本书,一章章的点过去,眼睛酸时,揉一揉,看到东方已发白,浑然不觉一夜已过去。   天亮时分,就会有少许睡意袭来,迟灵瞳一般是先洗个脸,出去转一圈,然后才回来休息。   山中不知岁月老。   又到五月了,滨江的夏天已初露端倪。憩园里花红簇簇,树绿得象要流淌出来,晨曦中,只穿一件衬衫,也不觉着凉意。   一天的大雾,能见度不会超过五十米,气温有些闷热。雾一旦散去,今天将是一个火辣辣的天气。   迟灵瞳站在憩园的围墙边,只看到几幢楼房的屋顶隐隐绰绰,她踮起脚,张看了半天,没看到那个半敞式的露台,她有点遗憾地撇了下嘴。   那套房子是裴迪声留给自己的,现在一直没有对外出租,也没装潢,一切都保持着原貌。   迟灵瞳闭上眼,就可以想象出这套房子装潢过后的景象。但她不会多想,很快就会睁开眼,继续往前走去。   小径的尽头是直通江边的马路,她会走过去,在江边停一停,吹会风就回去。   江上白茫茫一片,对岸的田野和民居都被大雾笼罩着,耳边听到江水的流淌声,空气非常的湿润。   “咚”,对面跑来一个人,大步流星,没提防这时候江边还有别人,两个人撞了一下。   迟灵瞳也吓了一跳,抬起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句话是一起从两个人的口中冒出来的。   “我……”迟灵瞳眨眨眼,她不会是产生幻觉了吧,她看到了书呆子萧子辰。   萧子辰怔怔地瞪着她,心口起伏得很厉害。   “我住这里。”萧子辰先说,身子往外站了站,挡在她的面前。她竟然站在江堤的最边端,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栽到江里。   迟灵瞳哦地一声,想起以前萧子辰提过他向憩园的物管会申请租住房子。   “我也住得不远。呵呵,你还记得我呀!”意外的相遇,让迟灵瞳心情不错。   萧子辰眼瞳一沉,“我只是失忆,而不是健忘,迟灵瞳。”   迟灵瞳弯起嘴角,“嗯嗯,理解错误,见谅!你也在散步?”   “不,我在跑步。”萧子辰拭去额角的汗珠。   迟灵瞳这才发现他穿着运动服,细细看,气色是比以前好了一些,不那么瘦得象根竹竿似的。   “运动好呀,强身又健体,活力四射。你继续!”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子辰没有动,“我今天的运动任务已经完成了。你起得真早。”   “我?哈,我是属鼠的,刚刚工作完,一会才是我的休息时间。”迟灵瞳促狭地挤了挤眼,信步往回走去,萧子辰不紧不慢地与她同行。   “我是天蝎座。”萧子辰说道。   迟灵瞳瞟了他一眼,等待他的下文,然而他又把嘴紧闭上了。   快到憩园小区的门口,她扭头准备和他道别,他突然发问:“除了你是孔雀的朋友,我们以前有没有别的关系?”   下卷 第二章,同病相怜(三)   “呃?”迟灵瞳觉得萧子辰这个问题有点怪。   萧子辰把脸扭向一边,手慢慢地攢成拳,然后又缓缓地松开。大雾中响起一声汽车的喇叭声,他自然地抓住她的手,带到路边的一棵香樟树下。   “我的意思是你给我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我们……以前经常见面吗?”   迟不瞳笑了,“见过几次,不是经常。我们……”   他曾经冒昧地带过她去桂林路的家,被萧子桓误以为是他女友。那是他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   他曾经去她公司,她正被乐静芬为看见她坐裴迪声的黑色宾士难堪着,情急之下,她不得不把他拉到前面.充作她的男友算是英雄救美。   她曾经为了替孔雀撒谎.去海边找他,不小心看到了他半裸的身体,挺有型的,嘿嘿!   也是在这里.漆黑的夜.她被杨云扔下,他开车过来陪她,告诉她,他一眼就看出憩园是她的设计.他好象很懂她似的。   她看过他因撞破孔雀的谎言而失控,斯文的书生剧怒之时,也是一脸杀气。   他们还供进过几次餐.有过几次交谈。   咦,细细想来.他们好象是挺熟悉的。书呆子很木纳,可每一班出场,都让她有“惊艳”的感觉。   与书呆子有关的记忆.都是非常特别的。   “你父亲和我妈妈现在的老公是好友,我们还有这一层关系。”她为是掩饰她刚才的沉默,把关隐达搬了出来。   萧子辰似于不太相信,“我脑子里总是不时的闪现出许多画面,零零碎碎的,可我总联系不起来。你的面孔是出现的最多的。”他没有告诉她,只要她出现,他的心就控制不住的急跳.而且会疼,象被一只手紧紧地拽着,让他不能呼吸。关于她的一切,不需要别人提醒.他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这是为什么?   她到底是谁?   “哦,一群人之中.我好象总是那个令人印象深刻,因为我是双鱼座,有独特的个上魁力。”她耸耸肩.调侃着自己。   他不说话,想从她轻笑的面容下找寻到他想要的答案。   “失忆很痛苦吗?”她看着他双眉紧拧,同情地问。   他缓缓吐了口气,“我觉得可悲。一个没有回忆的人就如同是一个瞎子,看不到来时的路,等着别人来告知,来启发,这样的人生还有自我吗?与其这样,我情愿在意外中死去。”   “你……出的是什么意外?”   “车祸。”   迟是瞳突地打了个冷战.身子摇晃了下,她不得不扶着树,支撑住自己。   “你……有什么好抱怨的,你不知道你有多幸运。还活着……还有呼吸。   。。。还有体温……还能讲话.还能站着……回忆有那么重要吗?”   她想起深理在地下的裴迪声,想起自巳这几个月不能言说的无助和心痛,一下子悲从心起,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这一开了始.就停不下来了,不是抽泣,而是壮观的嚎哭。   “你这算什么痛,什么悲哀?真正的痛苦是喜欢的两个人天人相隔,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真正的裴哀是你在意的那个人是不小心中了你无意间的诅咒而死。你懂那种后悔与自责吗?”   抽泣的迟灵瞳语气强烈,神情激愤。   萧子辰两只手臂在空中挥舞两下,象是想把她揽入怀中,但他还是慢慢放平,十指绞织着,无措地看着她。   他不能,她只是孔雀的好友。   让她这么痛哭流涕的人又是谁?   他深呼吸。   “小姑娘哭起来都没你的音量大。”他的耳朵充斥着迟灵瞳不节制的哭泣,他意识到这是沉入水底的愁,正慢慢浮上海面。   “那是她知道她只要意思意思,愿望马上就能实观。我呢?我这是真正的痛,可不是想惹人怜惜。”哭得不成人样,迟灵瞳思维依然迅速。   “我没说你想惹我怜惜。你这样,我只是觉得……”心疼。   “你怕别上以为是你欺负我。好了,我不哭了。”她挺通情达理,两手拭泪,强忍悲痛,哭声渐弱。   “现在有没有好受点?”她两眼红通通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别说,真挺让人怜惜。   “好受一点点。其实.现在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可是不能以此为借口,就原地踏步吧我只想一天减轻一点痛,终有一天,我想我还能重找回我自己的。你也一样,记忆一天恢复一点点,说不定哪天也就全回来了。”她的眼角还挂着泪,头一抬,又安慰起他来了。   “嘿嘿,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共勉。”他的手握紧、放松,放松、握紧,还是伸手替她拭去了那滴泪,只是,动作快得她都没什么察觉。   “好,那你回去上班.我回去睡觉。”她闪了会神,回身指指那几排民居。   雾已经薄了许多.平房外墙上显目的“拆”字跃入他的眼帘。   “那是你的家?”他很诧异。   “对呀一个人住一大排。”   “我可否有荣幸参观一下?”   “本宅谢绝男士拜访。”她那个窝乱得只能她一人插脚,而且那是她的个人世界,不想与外上分享。   上次陈晨和颜小尉是个俐外.为了迎接他们,她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清理卫生。   “哦”萧子辰目光一截截地收回,再落到她脸上。   她低下头,用于捂着嘴,打了个秀气的呵欠。这一哭,睡意更浓了。   “我该回去了。再见”她嘟哝地摆摆手,转过身。   “只要不下雨.我每天都会在江边跑步。”他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轻轻地说。   “呃?”退灵瞳回过头,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那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可能多了。明天是晴天哦,那明天见。”   她又转过身去,没有看到这一刻他脸上露出的神情是那么的温柔。   下卷第二章,同病相怜(四)   迟灵瞳的第二份工作,完全是个巧合。   每天晚上泡在网上看书,有些书中的情节和部分语句撞击到她心灵的某一点,久久不能平抑,她会写一些长篇评论。写多了,自然就有人关注,渐渐地就认识了不少的书友。   有一天,一个旅居国外的书友对她说:你的文笔不比作者差,为什么不尝试下自己创作呢?   她愣在了屏幕面前,放在键盘上的手哆嗦了下。   她与裴迪声在桂林路上的小咖啡馆约会时,有次,她说起希宇,然后八卦地打听他的恋情,他说他的恋人成了他的大嫂。她笑着说,这个故事编得不错,很有新意。约会不搞设计时,可以去写小说。   那是人生的伏笔吗?那是老天送给她的暗示吗?   苦涩蔓延在嘴角,她闭上眼,眼泪泛滥成灾。   看了这么多天的书,迟灵瞳对网络文学的写作模式已经有了些心得,她的文笔也不错,中学时也曾在市里、省里拿过几次作文大奖。一旦动笔创作,连预热都不要,很快就进入了状况。   她选了迟铭之和谭珍做了她第一本书的男女主角,只是婚龄往前推了推,算是七年之痒。两人从轰轰烈烈的相爱到相濡以沫的婚姻,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突然有一天,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出现了,告诉妻子,她怀了她老公的一对双胞胎,这是书的开头。   书名叫:《你是我的幸福吗》。   书刚一开,才更了两章,立刻在书站内就激起了狂波,跟帖如潮,灼热的程度把迟灵瞳都吓了一跳。   窗外投进几缕晨光,天又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迟灵瞳抬手捏了捏酸痛的脊椎,另一只手把电脑关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再把脚边的电风扇关了,台灯捻灭。房间内还有些暗,她闭上眼适应了下,打着呵欠去水池边洗脸。   清凉的水珠浸湿了面部,有些知觉才慢慢恢复。   她喝了两口水,把窗户一一打开,让晨风吹进室内,这才开门出去。   江边的清晨,空气湿润而又清新,她深吸了两口,抬头看看那座半敞的窗台,笑了笑,收回目光,看向不远处正凝视自己的萧子辰。   “嗨!”她挥手,从不向他说“早啊,早上好”,现在这个时刻是她的傍晚。   “你今天有些迟了。”天气一天比一天暖,萧子辰的运动服从长衫长裤换成了中裤、无袖衫。别说,天天跑步还真有了效果,他益发健壮,以前那股文弱弱的书生气荡然无存。有些晨跑的靓女经过他身边时,都会火热地瞟几眼。   迟灵瞳笑笑,“我姓迟呀!”   萧子辰用毛巾拭去额头的汗水,打量了她几眼,“心情很不错?”眉眼都弯成了月牙儿了,笑意藏不住。   “你的心情好像也不错?”她挑起眉梢,戏谑地问。   他点点头,张望着江堤,“你是想走走,还是坐坐?”   算上今天,这是他们第五十一次在早晨的江边见面了,其实应该说是五十八天。   有七天下了雨,他来了,可是她没出现,他走近那排要拆迁的平房前,看到她房间的灯熄了,估计是在休息,他站了站,就走了。   每次见面,她都会问:“萧子辰,昨天有没想起什么来?”   他问她:“你呢,心里面的痛有减轻一点了吗?”   两人对视而笑,活像电影中某个画面:古朴陈旧的城楼前,一对衣衫褴褛的老头老太坐在石块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今天讨到什么?”他展示一块馒头,她展示一破碗稀饭,两人一同唏嘘。   嘿嘿,难兄难妹,同病相怜。   “我不想走,也不想坐,我饿了,想吃点东西。”她现在在他面前,越来越放得开了。   “憩园对面开了家小吃店。”   他讲话言简意赅,只说上半句,下半句要靠领会。   她懂,“我请客。”   网上有一笑话,某裸体男打车,女司机目不转睛盯着看他,裸男大怒,吼道:你他妈没见过裸男呀!女司机也大怒:我看你他妈从哪儿掏钱!   她瞧了瞧,书崽子这一身价值不菲的运动装,没一个袋袋,手腕上绑着条毛巾,她也看不出能从哪儿变戏法弄出个钱夹来。   “因为你心情好?”萧子辰面不改色。   “对呀,对呀!”她捂着嘴偷笑。   小吃店刚开张,食品比较单一,就稀饭和包子。做包子的师傅水平有限,包子的形状多数象先天性残疾,稀饭也不稠,水是水,米是米,分得很清。   萧子辰握着筷子对着盘中几个口裂得大大的包子直发愣。   “喂,别给我搬出你们医生的那些个教条出来,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吃!”迟灵瞳敲了下盘子,豪迈地说。   萧子辰看看她,她可能真饿了,一碗稀饭,她已把半碗水给喝下去了。   “萧教授,我告诉你呀,这请客的钱是怎么来的,嘿嘿,从昨晚开始,我写的书开始收费了,订阅挺好的哦!我发现做个网络写手真的很适合我,不要出门,又不限白天还是晚上,还可以得到读者的真诚关心。写书的时候,我可以啥也不想,一心一意把自己沉浸于情节之中,这也是一种幸福。只是这钱赚的好辛苦, 一千字才几分钱,而且网站要提成一部分,要向国家税收部分奉献一部分,还有上网费、电费,到我手上还留多少?买一个包子得写多少字呀,能随便浪费粮食吗?”   萧子辰真是好佩服她了,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盘中的那几个包子上。   “这不好算!”他慢悠悠地夹起一个包子。   “呃?”   “我又不知道具体订阅你文章的人是多少个,如果多,一千字就能换一个包子,如果少,那就要几万字呀!”   “噗”地一声,迟灵瞳一口稀饭全喷到了地上。   “你这一脸凝重的样,原来是在盘算这事?”她真是被他的认真给打败了。   “当然,与钱有关的事,一定要精确些。”   她翻了个白眼,“吃饭!”没办法,书呆子就是书呆子,没一点共同语言。   她喝了一碗稀饭,吃了一只包子。其他的,书呆子都非常认真地放在肚中。   浪费是一种可耻。   他通常会陪她走到小径的一半,才道别。   “你不想知道我的心情为什么会好吗?”又到说“明天见”的时候,他却提了个问句。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恢复记忆了?你要和孔雀结婚了?你升官了?”她来了劲,大眼睛乌黑漆亮。   萧子辰抿了抿唇,无奈地捏了捏额头,“迟灵瞳,你的大脑构成与别人不同吧!”   “没打开比较过。应该是不同的,我是聪明人!”   他叹气,“我准备改教专业英语了。”   “你。。。。。。可以吗?”当年,迟灵瞳还泡在建筑学院时,工科英语学的那叫一个摧残身心呀,拗口的单词把嘴巴都扭歪了。而医学上的一些专业术语就更不谈了,又长又生涩,学得人想喊救命。   “我已试讲过两堂,嗯,可以胜任。”   “怎么会突然想教英语的?”   也是一个偶然,萧子辰失去记忆之后,对于以前的学科完完全全就是个门外汉了,他现在在学院里主要负责香港那边的投资资金的使用和学生交流的申请,算是在搞行政工作。这些事情不经常发生,平常人很清闲。有一天,他在学院里踱步,想看看能否找寻到以前的一点回忆,突然听到阶梯教室里一阵喧嚣声,走过去一看,是正在上公开课的英语老师昏倒了。有两个技工过来把老师抬走,他临时走近教室安抚学生,捡起课本,看了几眼,扔开。上百双眼睛好奇地打量他,他为了把余下的时间打发掉,就用英语讲了结果小典故,然后让学生们自由讨论下。这下,勾起了学生们的兴趣,你一言我一语,反应很激烈。英语老师是突发阑尾炎,必须动手术,这都六月了,还有二十多天都学期末了,也抽不出老师来代课,于是,萧子辰就挺身而出。   听完萧子辰的讲述,迟灵瞳仍狐疑地摇摇头,“你这是误人子弟,我爸爸学了六年的专业英语,现在才在大学里混口饭吃。”   萧子辰安之若素,“眼见为实。”   “你不会是邀请我去听课吧?”迟灵瞳瞪大眼睛。   “正是!去吗?”   迟灵瞳手托着下巴,指头敲击了几下,“我今天还真是有要去市区见一个人,去吧,顺路。”   “见谁?”   “未来的中央候补委员。”   “好,半小时够给你洗漱、换衣吗?”   “足够了,你把车开到路口等我就好。”   萧子辰低下眼帘,“我不开车,我们坐公交过去。”   迟灵瞳捕捉到他眼睫下浅浅的一丝阴影,心中不禁一柔,可怜的人,那场车祸成了他不能治愈的心病吧!   下卷   第五章,同病相怜(五)(VIP)   医学院的英语课是大课,通常放在阶梯教室。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宽敞的教室中已是热气腾腾,迟灵瞳发现除了自已这假冒伪劣产品窝身的最后一排,前面已经挤满了人头。最前排有个女生刷刷地连放了五本书,占下五个位置,让后来的其他女生用愤怒的目光瞪得她的后背千疮百孔。   “这又不是专业课,有必要这样出风头吗?”一个女生闷闷不乐地挨着迟灵瞳会下,嘴里嘀嘀咕咕,“其实还不是想让萧教授多注意她一点,注意有什么用,人家有未婚妻了。哼,自作多情。”   迟灵瞳咽了咽口水,原来萧子辰是以男色骗人呀,她指指济济一堂的人头,“那……些男生又往前面挤个什么劲?”   女生斜了她一眼,“你新来的?”   “喂,我是来旁听的。”迟灵瞳呵呵一笑。   “哦,当然是萧教授的课讲得风趣、生动,又有新意。以前,他的专业课就是学院内讲得最好的。”   这时,萧子辰从外面走了进来,教室喧闹声立刻静了一静,然后噼噼啪啪响起了掌声,他扫了一眼四周,目光最终落向头埋得低低的迟灵瞳,他淡淡一笑。   “你有没发现,萧教授笑起来超帅。”女生用胳膊肘儿推推迟灵瞳,低声说,“比较而言,我喜欢失忆后的萧教授,高雅迷人,气质从容自若,失忆前,他有点木木的。”   “有这样的区别吗?”迟灵瞳眨眨眼,偷瞄讲台前的萧子辰,好象是有一点变化哦!   女生点点头,“这是全院公认的。不然你看前排那些蠢女为啥笑得象花痴似的。”   汗,仍是耿耿于怀没坐到最排的位置。   萧子辰没有让大家打开课本,也没板书,他把教室里的灯全熄灭了,并拉上所有的窗帘。   “在上课之前,我们先观看一部影片《Something the lond Made》的片段,译成中文就是《天赐良医》,看完后,我有问题提问大家。”   萧子辰说完,打开了多媒体。   迟灵瞳手托着下巴,深究地看着萧子辰。说真的,据她对萧子辰的理解,他好象不会是在课堂上玩这些花样的人。   他是一板一眼的书呆子呀!   这部片子她看过,故事以美国南北战争时期为背景,讲述了两个男人的故事—一个是雄心勃勃的白人外科医生,一个是有医学天分的黑人奴隶,两人打破了种族界限,携手合作并成为心脏外科手术的先驱者。   影片中讲述多次医学案例,涉及大量的专业单词,确实是激发学生学习兴趣的好素材。她承认萧子辰这部片子选得很好。   片段一结束,萧子辰已经在黑板上写满了片   中出现的单词及句型,不用说,这节大课是上得非常成功的。就连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她这个旁听生也觉得九十分钟只是弹指一挥间。   本来,她是准备来补眠的。   学生们纷纷站起,有课的忙着赶下个课堂,没课的缠着萧子辰问这问那。   她顺着人流想悄悄地出去,赞美的人这么多,她不需要再凑一脚。   “迟灵瞳。”萧子辰越过学生,微笑着走向她。   “嘿嘿,现在我对萧教授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能做你的学生,实在是三生有幸。”   “贫嘴。”萧子辰宠溺地看着她,“现在去哪?”   “教授,她是谁呀?”几个女生鬼灵精地一下就嗅出两人之间的熟稔。   “我朋友。”萧子辰回过头来说。   “哇,女性朋友呀!是未来的师母吗?好小哦!”女生们惊呼。   “不是,不是,理解错误,就是纯粹谈理想谈人生的朋友。”不等萧子辰开口,迟灵瞳忙解释。   “我和我男友也就是因为同一个理想、相似的人生目标才相爱的。”一个女生玩味地膘了膘两人。“师母,别忽悠我们了。是不是今天来偷袭检查的?萧教授还好啦,虽然恋慕者一堆,但都只限于yy,并不来真的,你把心款款放入肚子里吧!”   迟灵瞳哭笑不得,她也才离开校门没几年,和这些生猛的女生比,她好象是租母级的了。   “好了,好了,都散去吧!好好温习功课,马上要期末考了,我可没有大纲给大家。”一直含笑不语的萧子辰出声解围。   “知道,知道,萧教授着急要卿卿我我了。”   学生们大笑,一窝蜂似的散去。   迟灵瞳耸耸肩,白了萧子辰一眼,“有空多带孔雀来转转,让这些情窦初开的小生们别七想入想的。”   “你已经打击了一大片。”萧子辰低头微笑,拿起桌上的课本,“我送你去见中央候补委员吧!”   “你又没有车。”迟灵瞳看看时间。   “我们可以一起坐公交呀!”   迟灵瞳失笑,“你好象很爱支持滨江的交通业。算了吧,你还是呆在学院,我和他说个事就回家了。”   “我下午没课。礼尚往来,你请我吃了早饭,我请你吃午饭,然后我们一起顺路回家。”   迟灵瞳上上下下打量着萧子辰,调侃道:“是不是没人陪你坐车,你会害怕?”   萧子辰当真地点了下头。   迟灵瞳啼笑皆非。   萧子辰如愿以偿陪着她上了公交,“一会,你先在饭店点菜等我,这样不浪费时间。”萧子辰自然不记得希宇了,她懒得为萧子辰的异样向希宇说明一通。   这两人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在青台,私房菜馆,她买的单。   她在大门口给希宇打了个电话。希宇听到她的声音时,愣了一下,接着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问:“你这是正式出关还是出来喘口小气?”   “我已修练成仙,天使,你有什么愿望要实现吗?”   希宇呵呵直乐,“我的愿望是一抬起头,你就出现在我眼前。”   “ok,闭上眼,出门向左走到电梯口,到一楼,再走一百未,看着那棵香樟树,目光下移。”   “灵瞳,你一出关第一个见的人就是我吗?”   迟灵瞳耸耸肩,啥也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没过三分钟,就看到希宇惊喜莫名地从政府办公大楼里小跑步地出来,对面的人与他招呼,他都顾上回应。   “灵瞳,让我看看。喂,瘦了哦!”希宇心疼地咂嘴,“我好多次想过去看你,可你说要一个独立的空间,我只好忍耐着,这种痛苦你能明了吗?”   迟灵瞳看着他,想出言讽刺几句,但她只是嘴张了张,啥也没说,低头从包中掏出一个信封。   “这里是五千元,到年底我再把其余的结清。”迟灵瞳说道。   “你在向我行贿?”希宇象受了很大的侮辱,眼瞪得溜圆。   “乱讲什么,那房子我都住了半年,从没见过房东长几只眼。”   “哦,不多,就两只。你给他白看房子,我都没向他要钱,你还给他钱,真修成散财童子了?”   “希宇,”迟灵瞳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沦落到那一步,我不会和你客气的,毕竟我们是老同学呀。”   她把信封又往前递了递。   “其实你是怕欠我人情?灵瞳,我现在对你真的没非分之想了,天地良心,我就是……就是……”   “希望我过得好好的。”迟灵瞳笑了,“你看我现在象不好的样子吗?”   “好什么,脸色苍白,两眼血红,演吸血鬼不用化妆。”   “喂,明儿我就去拍个《夜访吸血鬼二》,一定比阿汤哥红。你看我都快成大明星了,把钱拿去吧!”   希宇挑挑眉,知道迟灵瞳这性子,他再不接,她会直接把钱往地下一摔,走人。   “好,拿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说吧!”   “灵瞳,我一直对我的后任非常好奇兼敬仰,我能知道他是啥样的人吗?”   迟灵瞳盯着希宇,好半天都没说话。   希宇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呵呵,我不是有意去戳你的伤处,我一直都无法置信这世上真有能降服你的人存在吗?”   “现在没有了。”迟灵瞳淡淡地笑,从脖颈处缓缓掏出一只细细的银色链表。   “这是我们唯一的一   张合影。”她深呼吸,把链表拿下,打开,递给希宇看。   希宇双手神圣地接过。   突地,他跳了起来,“这……这照片是在哪拍的?”   迟灵瞳眨了眨眼,“床上呀!”   希宇脸涨得通红,指着她,“你……你连吻都不肯让我吻,却和这男人同床共枕?”   “那有什么办法,他比较帅呀!”迟灵瞳有些忍俊不禁了。   “我……难道很丑吗?”希宇气急败坏。   迟灵瞳把信封往他手中一塞,抢过链表,“你挺有自知之明的。”转身就跑。   “迟……灵……瞳……”希宇在她身后咬牙切齿。   她大笑出声。   看着她拐进一家饭店,希宇才收回目光。她一定很爱很爱那男人,不然怎么会连睡梦中嘴角都是弯起的?   迟灵瞳坐在萧子辰的对面,想着希宇,笑意仍收不住。   “瞧你笑得那一脸小人得意的样。”萧子辰替她斟上一杯大麦茶,看到她掌心落下的长长链子,随手拽了过去。   迟灵瞳心惊的漏跳了半拍,“你……刚刚讲什么?”   瞧你那一脸小人得意样——“这……是迪声常对她的戏谑……   萧子辰没有接话,他打开了链表,看着照片里那一脸温柔地凝视着怀中迟灵瞳的男子,突地呆住了。   第六章,同病相怜(六)(VIP)   “这就是他吗?”   萧子辰心底那种强烈的疼痛感又泛了出来,他捂住胸口,清逸的俊容微微抽搐着。   孔雀只对他飘过一句,迟灵瞳喜欢的人遇到不幸,英年早逝,其他就没多说。迟灵瞳也只在他面前为他失忆的事提过一点点,可看着链表里面的这张合影,他仿佛已经见过无多次似的。   他轻轻地抚摩着冰凉的表面,目不转睛。   突地,脑中象放电影般,急速地闪过一张张画面——迟灵瞳噘着嘴生气的样子……照片中的男人伸出手,笑容温和……穿着白大褂的护士走来走去,浓重的药水味……又一张女人的脸,苍白冷漠……   雨……手机……血流成河……   他眼前天旋地转,迟灵瞳的脸晃动个不停,嘴巴张张合合,耳中嗡嗡作响。   “萧子辰,你怎么了?”迟灵瞳慌乱地握住他的手,指尖冰凉,额头上密密的汗珠,双目发直,身子在颤柔着。   “我……”萧子辰闭上眼,深呼吸,“我又想起了一些画面,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说来奇怪,我好象对他有种熟悉感。”   他平静下来,指指照片里的裴迪声。   迟灵瞳低下眼帘,缓缓把链表收回,爱惜地拭了又拭,这才挂到脖子上。   “在他去世的前一天,你们见过面。他在电话里和我说的。我真希望你能恢复记忆,告诉我你们聊了什么。”她仰起头,不让他看到她发红的眼眶,“他走得突然,我们连面都没见着,当我彻底清醒,他已经入土为安了。”   “我和他算是好友?”   “不,仅仅打过招呼。因为他是我原来公司的竞争对手,我们的恋情……   一直在地下。”她淡淡地笑,目光悠长地不知看向哪一点。   “你们相恋很久了吗?”   “感情的深厚不在于时间的长短。”迟灵瞳幽幽地扬扬眉,感到自己说得有些多了,“你要不要喝点水?我觉得你象是有些中暑。”   萧子辰摇头,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你一点也没忘记他?”   “烙了印,怎么忘?别说我了,你不是一样什么都记不起来吗?不过,你记不记来都无所谓,属于你的都还在。就连你不能教专业课,可一样把基础课上得趣味盎然。”   “不,我要想起来了。我觉得有些记忆对我非常重要,现在我听来的一些事,都象是别人的故事。”   服务员送菜上来,迟灵瞳往一边侧了侧,扫了几碟菜,都是自己喜欢的凉拌的小菜,她咬了咬嘴唇。   “你是不是很爱喝咖啡吗?”萧子辰又问。   迟灵瞳惊恐地看向他,汗身汗毛根根立起。   “我的脑中总是出现你坐在咖啡馆中端着咖啡杯轻笑的神情,你对面坐着另一个人,面孔模糊,我看不清楚。”   “stop!”迟灵瞳轻抽一口凉气,扭头看看外面一地的艳阳,闭了闭眼,“虽然我巴不得灵异诡异的事能在我身上发生,但在这朗朗乾坤下,我必须说那只是痴人说梦。你曾经有一次送我到你家那条路的小咖啡馆,他在那边等我。仅此一次,你不要说总是,我听着心里面毛毛的。”   萧子辰哦了一声,欲言又止。   迟灵瞳再也无法咽下一口东西了,坐立不安。   她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再把萧子辰与裴迪声重合了?他讲话的语气、笑起来时的神情,就是他刚刚描述的那个画面,她差一点失声喊出:迪声。   思念是一种病,她病入膏育,产生幻觉了?   “萧子辰,吃完饭我带你去下我爸爸。”她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试着恢复理智。   萧子辰讶异地看着她。   “你的课虽然讲得很生动、有创意,但有些地方专业性不强。我爸爸是师大英语系的教授,你以后可以和他切磋切磋。”   “为什么要这样帮我?”萧子辰目光灼灼。   迟灵瞳面色平静,“你是孔雀的男友呀,我不该帮吗?不然你以为我是你学生,巴着你给我考题大纲?”   萧子辰笑笑,有些无奈。   迟铭之永远把女儿的话当作圣旨一样,一接到电话,就忙不迭去校门前等了。他把头发染黑了,看上去比前一阵年轻了许多,但人很显瘦。   三人没有进学院,挑了间干净的茶室进去坐了坐。下午,许多学生没课,泡在茶室里看书、写报告,见到迟铭之恭敬地打着招呼。   迟铭之微笑地一一点头,在最里端的一张桌子坐下。   迟灵瞳拿着菜单点吃的喝的,迟铭之为了测拭萧子辰的专业水平,两人换作英语开始交谈。   聊了一会,迟铭之蹙起眉,脱口说了句中文:“子辰,你在美国呆过很多年?”   萧子辰一愣,“应该是没有。”他细细看过自己的履历,在西昌谈的小学,然后中学大学都在青台,博士是在北京读的。   “可是你的发音带着浓重的美国腔,有些用词也是美式英语的习惯,这和教育部以前的版本稍有不同。也许你的亲戚中有美国人,对你英语启蒙时造成了影响。”   “没有呀!”在他的启蒙阶段,可是泡在绿色军营中,哪里能接融到外国人?   迟灵瞳坐在迟铭之的身边,正好可以从侧面打量着萧子辰。   她听过裴迪声讲过一次英语,是在电话里,他对护士说的,因为宋颖的胎位很正,呵呵,好象也是浓重的美式腔调。   唉,她拍拍额头,感觉很心烦。   “爸爸,我想去超市买点日用品,不陪你们啦!”她站起身。   “一会我陪你去。”两个男人异口同声说。   迟灵瞳翻翻白眼,“对不起,可不可以把我当作有行为能力的正常人?”   两个男人一起耸耸肩。   出了茶室,她没有去街上游荡,直接打车回租处。在那个简陋的房间里,任孤单包裹着自己,她才觉得安全。   在车上,她睡着了。   司机把车一直开到憩园的大门口,才叫醒了她。   她睡意朦胧地下了车,拐上小径。下午四点多,阳光依然火辣,路边的杂草被晒得蔫头耷脑,几步路,身后就出了一层汗。   离大门还有十米,她低头从包中掏出钥匙的时候,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产生幻觉了?她清楚地看见杨云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妆容精致坐姿优雅,像一个会活动的广告牌,身边放了一瓶红酒、一包零食。   迟灵瞳站定稳了稳,还是赫然看见杨云。哦,看来不是她眼花。   “这地方好找吗?”她把门打开,自顾走了进去。   杨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再难,我也能找着。”杨云脸板得实实的,仔仔细细把屋子巡睃了一圈,看似很满意。酒和零食搁在桌上,她去简易厨房拿来两个杯子,坐下时,把电风扇开了。   “你坐。”她讲话的口气好象她才是屋子里的主人。   迟灵瞳乖乖坐下,静待她的发落。   杨云也不看她,熟稔地开了红酒,把两个杯子倒满,推给她一杯,自己又把零食袋子撕了。   “喝!”杨云的俏容本来被太阳晒得发红,现在加上酒精的催化,越发霞光满天。   迟灵瞳直咧嘴,杨云哪是在喝酒,简直是牛饮,但她没有劝阻,看着杨云折腾。   杨云酒过半杯,脸上的表情逐渐丰富。   “迟灵瞳,你是聪明人,对不对?”   迟灵瞳点头。   “聪明人就象一匹千里马,千里马也就是好马。好马是不吃回头草的。嗯?”   “喂!”   杨云突地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掷,酒泼了一桌,“你如果敢回头看一眼回头草,我就鄙视你、瞧不起你。”   “好,我不看。”迟灵瞳皱着眉头。   “你骗人,你今天就看了,六个月前也去看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杨云的手指一直戳到迟灵瞳的鼻尖。“我看着他对你笑得柔柔的,心里面乐开了花似的,我真是好委屈好委屈。”   “杨云,我想你是误会了。我给希宇打电话,你可以问问他。”   “不行。你不   许和他联系!”杨云冲着迟灵瞳愤怒地嚷嚷,“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把你的电话号码存在第一位,你这个地址还加了锁,有一次他做梦还在喊你的名字……”   “这些好象不是我做的事……”迟灵瞳说。   “可是和你有关,你就是罪魁祸首。”杨云撅嘴露出霸道的神情,语气不容置疑。然后又拿出酒瓶倒满酒,咕咕地仰头喝下。   “那你要怎么发落我?”   “你,立刻把自己嫁了,嫁得远远的。你一天不结婚,希宇他就一天站在希望的田野上高歌不休。”   杨云的音量高亢有力,震得迟灵瞳的屋顶都在哆嗦。“杨云,你和他早点结婚,生个大胖儿子,不就把他给绑死了?”她不耐烦地瞅着杨云,心想她和希宇还真是天造地设,喝点酒就话多得令人生厌。   “你以为想怀就怀得上呀,我……努力又努力……加油又加油……可……希宇也是一匹好马呀……”   她挥舞着手指,神情激昂,突地身子一斜,直直地向一边裁去,迟灵瞳手疾眼快,冲过去托住她的腰,但脚一软,两个人一同倒在地上,她垫在杨云的下面,杨云死命地抱着她的脖子,吃吃地笑着,然后埋在她胸前,醉过去了。   迟灵瞳看着灰蒙蒙的屋项,欲哭无泪。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身子抽出来,想把杨云扶起躺到床上,没想到喝醉的杨云身子沉得象座山,还特不配合。   她真想狠狠地踹杨云几脚,杨云嚅嚅嘴,象团烂泥似的瘫着,不时还例嘴一笑,根本无视她的狰狞、威胁。   迟灵瞳按按太阳穴,拭去脑门上的汗,瞪着杨云,她该拿这醉鬼怎么办呢?   她信手拿出手机,啪啪地按了一串号码,当要拨出时,她定神看着屏幕上出现的名字,眼睛差点瞪出眼眶。   溺水的人,看到水面上浮着一根稻草,会毫不犹像地第一时间抓住。   夜色中的飞蛾,看到微弱的一丝光亮,会奋不顾身地第一时间扑过去。   雪地里行走的路人,遇到一丝暖源,想都不起就靠过去汲暖。   为什么她遇到麻烦,第一时间会想到萧子辰,仿佛顺理成章的,他就该收拾她的所有麻烦?   他是她的谁?她又把他当作了谁?   迟灵瞳瘫坐在椅子上,全身僵直。   她不敢去看心底的答案。   想要忘记一个人,开始一份新的感情是最好的良方。   她没有忘记裴迪声,也没有开始新的恋情。   在与萧子辰密切接融之中,他的知心关怀,温暖和煦,让孤单的她、寂寞的她……不知觉把他当作了迪声,当作了救命稻草、微光、暖源……?   两行苦涩的泪顺着她的清颜缓缓淌下。   迟灵瞳,你疯了!她自嘲地弯起嘴角,咽下咸咸的泪水。   第七章   春色晚来,引得其他时节也纷纷跟着退后。七月过了几天,滨江的雨季才姗姗来迟。缠缠绵绵的细雨,无声无息的,每天都会从天亮时分持续到正午,然后便是一个灰蒙蒙的闷热下午。   萧子辰坐在茶座里,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周围多是一对一对的男女在窃窃私语,目光里有暧昧不明的流光缓缓流淌。清逸的面容一绷,吸了口气,目光落向对方的孔雀。   孔雀歪着头,耷拉着眼皮,嘴角挂着一抹沉静的微笑,十指欢腾地在手几上忙碌着,不知是在玩游戏还是在发短信。   小姐把茶、瓜子与爆米花送上来,孔雀又点了一客叫做“驿动的心”的冰淇淋。   “子辰,这个味道很好,你也来一份?”   他摇摇头,接过茶杯,“我喝这个就好。”   孔雀笑笑,放下手机,捏了颗爆米花放进嘴巴里,从长长的睫毛下方悄然打量着萧子辰。暑假已经开始几天了,他至今仍不提回青台,突然郑重地打了通电话约她出来,她觉得有点怪异。   自从他失忆之后,都是她主动给他电话,他象是连她的号码也给一并忘光了。   原来他是记得的。   “昨天子桓打电话来,说妈妈身体不好,我准备明天回去。”萧子辰侧了侧杯子,把杯面上的茶叶散开,小抿了一口,眸光清澈,不带有任何神采。   “嗯,那你回去吧,反正是假期,多呆些日子。我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的。”   萧子辰没吱声,也不知有没在听她说话。   冰淇淋送上来,孔雀用木头小匙挑了一口,砸了砸,嗯,就是这股香香甜甜的味,“你也不用担心我。你不在滨江,我就把陪你的时间用去陪灵瞳,别妒忌哦!”   萧子辰眼中急速掠过一丝亮光,“她……最近好吗?”   他的晨跑不会因天气的变化受到任何影响,可是她却是一个向天气绝对妥协的人。   他已经快半个月没见着她人了,他有一次把晨练改成了晚上的散步,跨越三八线,一直走到她的租处前,屋子里漆黑一团,他欲敲门,手在半空中划了个旋,又慢慢缩了回去。   “快七个月了,再深的情伤也疗得差不多了。”孔雀挑了一匙冰淇淋递到他面前,娇嗔地闭了闭眼,“尝一口,真的很好吃。”   他的脑中突地出现一张红艳艳的樱唇,嘴巴里塞满了糖葫芦,“好吃呢,要不要尝尝?”说着,红润的嘴唇已凑到了他的面前。   “我从不吃甜食。”他低下眼帘,手握成拳,心情莫名地烦躁起来。   “不吃甜食,人生少了许多趣味。”孔雀笑眯眯地把冰淇淋塞进嘴巴。   “你们经常通电话吗?”   “差不多吧!昨天晚上还聊来着。”   “聊……什么了?”喉咙一梗,他抬起头。   “她人现在外面旅游,聊那边的景色和小吃。”   “她不在滨江?”要不是抑制住,他这句话会用吼的。   孔雀纳闷地看着他一脸的愤然,“是呀!都出去一周了,说是寻找什么灵感,其实是想散散心吧!”   “一个人吗?”他问。   孔雀眨眨眼,他今天问题怎么这样多呢?   虽然坐车是件痛苦的事,但迟灵瞳发现旅行真的很神奇很有趣,之前不管有多少烦人的破事都在放行途中仿佛不在在了似的,每天忙着找景点尝小吃买特产。   七月,也算是旅游旺季,她没去那些人挤为患的著名景点,而是沿着长江南下,找些古老的小镇憩息。   她现在住的这个古镇,位于长江边上,有上千年的古宅、石桥,还有磨得发亮的青石板路,她住在一家临水的客栈三楼,过着猪一般闲适的日子。   古镇很小,一两个景点,一天就转完了,可她却不想离开。早晨,下起了雨,她买了一堆五香豆,在一壶绿茶,坐在茶馆里,看两人老人拉胡琴唱小曲,不远处,一座廊桥在雨中静静地伫立着。   茶馆里有三四个外国游人,还有几个背包客,很少有她这样形只影单的,哦,窗边有一个她的同道中人,剪着寸头,皮肤晒得黑黑的,上身是一件画着一个骷髅头的T恤,下面是膝盖磨出两个洞的牛仔裤,在他的腿边,放着一个大大的背包。   察觉到她打量他的目光,他也看了过来,淡淡点了下头。   胡琴吱吱呀呀的,唱的是当地的方言,迟灵瞳听不懂,不一会,就很不客气地打了个呵欠。   嘴巴没合拢前,皮肤黑黑的男人拎着包走了过来,眉毛一挑,朝她对面的椅子一挪嘴,“我能坐吗?”   “只要不要我买单,你随便坐。”迟灵瞳耸耸肩。   男人笑了,牙齿很白,可以去做宝洁公司的牙膏模特。他坐下来,“我叫费南,搞路桥的,爱好旅行。”   “迟灵瞳,无业游民。”   费南叠起双腿,看了看外面的雨,又看了看她,“有一个建筑设计天才也叫迟灵瞳,和你同名同姓。”   “嗯,中国人太多,汉字太少。”   费南大笑,“我发现你挺有趣的。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男朋友呢?”   “他现在正在二万米的天空注视着我有没随便和陌生男人搭讪呢!”   “呃?他是个飞行员,不,航天员?”   迟灵瞳撇了下嘴,“就算是吧!你呢?也一个人?”   可能是旅途太寂寞,雨一时半会又没停的意思,费南话篓子一开,就收不住了。   “我的工作性质是要经常呆在工地上的,一呆就是三四个月,第一个女朋友是我同学,她能理解我,但接受不了周末的时候别人都出双入对,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窝在屋子里,于是我们和平分手了。第二个乖是乖,从不发怨言,但我一出差,她就对着我,哭得象个泪人儿似的,害我罪恶感深重,主动提出分手了。第三个女友是个高干子女,她说我工作的样象个农民工似的,带出去太没面子,她给我找了份从政的工作,要在一年之内把我打造成潇洒轩昂的政界新秀,我怕她失望,婉转地谢绝了她的好意。这千帆过尽,我发现唯有它是最最好的,不离不弃,又永远保持着新鲜感。”   费南踢了下脚边的黑包。   迟灵瞳给他逗乐了,觉得这人也算是给灰暗的天气漆上一抹亮色。   雨到了停晚才停,西方的天空奇特地出现了灿烂的晚霞。   “晚上一定会出星星,我们游江去吧!”费南建议。   迟灵瞳沉吟了下,便同意了。   晚上,星星到没出几颗,江面上却浮满了星星点点的水灯,远望去跟小学课本上画的银河似的,多数是莲花灯,一盏盏的漂在水面上,在夜色中闪烁着微光,美得令人屏息。   “不久,就是七夕节和七月十五的鬼节,当地人爱放水灯,来追悼亲人。这些灯里面装着我对他们的祝福和思念,说逝去的人可以看到。”费南指着一江的灯光说道。   “真的?”迟灵瞳两眼放光。   费南斜着嘴笑,“信则有,不信则无。你要是想玩就去买一盏吧!”   她当真跑到一个小商铺,买了一堆小莲花灯。费南掏出打火机,点上花心中的蜡烛。她双手捧着,虔诚地一一放入江中。   松手的那一会儿感觉很奇妙,蜡烛燃着让手掌里热烘粉的,慢慢浸泡进水中,热度透过水波一荡一荡地在手掌间穿过,最终放开手,感觉掌心里的温热跟着水流带着灯一起往前走了。   费南噗地笑了,“你不会当真这灯会穿越九重天?”   她不说话。有点儿江风吹来,江面上的星星点点忽闪忽闪的。不一会,她的灯就融入了千盏万盏之中,再过一会,蜡烛燃尽,江面上慢慢暗了下来。   她抬头,仰望着点点星辰,叹了口气。   “有没来得及许愿?”费南还在笑。   她跟下来,点点头。   她的原望只有一个:迪声,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都离开滨江这么远了,她还是忍不住一再地把萧子辰与裴迪声重合着。上一刻是在想迪声,想着想着,迪声的面庞变成了萧子辰。   “那个人是你的谁?”费南收起了笑,低声问她。   她愣了愣,手机响了。   她走上江堤,“爸爸!”是迟铭之的电话。她走之前,告知过他。   迟铭之说出去走走也好,没有拦阻,但必须每天都要打一通电话。   她玩水灯错过了正常汇报时间,迟铭之的电话追过来了。   迟铭之的声音透着疲惫,有气无力似的,“玩得开心就好,不要太节省,差钱的话爸爸给你汇去。”   “爸爸,你怎么了?现在不是放假吗?”   “左左右右昨晚发热,我和你甘姨在医院呆了一夜,热度现在还没褪,已经在抽血化验,滨江这一阵流行甲肝,阿姨爱带他们出去,我担心他们是被传染上了。”   “爸爸,甲肝并不可怕,可以医治好的。”   “说是这样,可看着他们两个小脸烧得红通通的,哭都哭不出来,真心疼。唉,医院里病床还紧张。”   “有没找熟悉的医生帮帮忙?哦,爸爸,萧子辰以前就是肝脏科专家,他一定有熟人,你给他打电话,不,我给他打。”   “我这一急,真没想起来。瞳瞳,那你快打。”   迟灵瞳把挡着额前的头发往后拨开,熟稔地拨了十一个数字。   几乎快要到达重拨时段时,电话有人接了,可是没有人说话。   “喂,喂,萧子辰,你听得见我讲话吗?”迟灵瞳接了。   一声重重的呼吸声从另一端传来,“嗯!”   “萧子辰,你在滨江医院有没熟悉的肝脏科的好医生,我弟弟和妹妹病了,现在医院里。”   “你就为这事给我电话?”萧子辰的声音冷冷的,不紧不慢。   “我很急哎,你到底有没有呀?”   “我不在滨江,我在青台。”   “那你帮我打个电话?”   萧子辰突然沉默了。   “迟灵瞳,快看,流星……”站在身后的费南突然叫了出来。   迟灵瞳应声仰起头,刚好看到流星快速闪过的尾迹。“真漂亮。”她叹了声,低头继续听电话。   “嘟,嘟……”忙音?   她不慎接错了键?她忙又重拨,一次,两次……三次,电话再也无人接听。   她握着手机慢慢坐在江堤上,心里面啥滋味都有,眼泪控制不住地在眼中打转。   她怎么会把他与迪声重合呢?   如果迪声在,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的,不可能象他这般冷血、没人味的。   “怎么了?”费南走过来,见她神色不对。   她站起身,拍拍尘土,“我要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回滨江。”   “滨江?是不是准备建跨江大桥的那个城市?”   “嗯!”   “那我和你一道回去吧!你别用那种正当防卫的眼神看着我,我这纯粹是工作侦察,我们公司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如果能中标,我就要在滨江呆好几年呢!现在,我先去热身热身。放心,放心,我们aa制,我不沾你光,也不要你尽地主之谊。”   迟灵瞳失笑,感到自己是有点想太多。   第二天,两人一早就上了长途汽车。   路上,迟灵瞳给迟铭之电话,听着迟铭之的声音平静了许多,她也悄悄喘了口气,估计左左右右的病情无大碍。   “子辰的朋友昨晚就过来了,安排了病房,又重新给左左右右做了检查,已经制定了医疗方案,确论是甲肝,现在在输液,热度终于褪了,我心中一颗大石落了下来。护士说子辰的朋友是医院的副院长,这次真麻烦他了。”   “真的是萧子辰的朋友?”迟灵瞳追问了一句。   “当然是。今天早晨子辰和院长一块过来看左左右右的。”   迟灵瞳也不知怎么合上手机的,脑中一头雾水,这人是装酷还是玩深沉呀,多说一句会死人吗?害她昨晚一夜都没睡好。   下了车,费南和迟灵瞳告别。迟灵瞳给了他一个号码。   “这是我学妹池小影的,她分在路桥设计院,有关跨江大桥的事,她可能知道不少,你有什么要咨询的,给她电话。”   “真的不请我吃顿饭?萍水相逢也是几百年修来的缘分呢!”费南促狭地挤挤眼。   迟灵瞳脸一红,“那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吃江鲜?”   “后天是七夕节,我们就临时凑一对吧,免得看着别人双双对对,心里面戚戚的。”   说完,也不等迟灵瞳回应,费南就大笑着跑了。   迟灵瞳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打车去医院。   甘露不在,迟铭之穿着防护服坐在病床边,左左右右在输液,看到她,他脱了衣服出来。   “唉,真是折腾人呀!幸好各个指数都降下来了,再住个十天院就好了。”迟铭之叹息,摸了摸迟灵瞳的头发,“如果我只有你该多好呀!”   “爸爸!”迟灵瞳知道他又在后悔了,抱了抱他,安慰道,“等你老了,人家只有一个孩子,可你三个承欢膝下,多幸福!”   “我已经老了。”迟铭之叹气。   父女俩又说了会话,迟铭之忙着催迟灵瞳走,说这是传染病区,病菌防不胜防,让她以后也不要来了。   迟灵瞳走时,从医生办公室转了转,想看看会不会遇到萧子辰朋友。   办公室内,几个医生戴着口罩在写医案,她巡睃了下,没一个胸牌上写着“院长”   的字样,便走了。   到家之后,把窗户打开透气,稍微做了点吃的。   孔雀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来了,“丫,你现在人在哪?”她的声音听着无比亢奋,象中了五百万似的。   “有事?”迟灵瞳慢悠悠地答。   “好事。能不能赶在明晚回来,不行,就后天中午。我们台里包了个酒吧搞七夕联欢,有许多俊男规女,到时一定会玩得很H。你别总闷着,来吧,我给你一一介绍。到了九点零九分时,灯光暗下来,你想抱谁、想亲谁都可以。”   “不去!”迟灵瞳一口拒绝。   “丫,你要是敢不来,我以后就和你绝交。失恋是本事吗,狂得六亲不认似的,拽什么拽。谁没失过恋,我还自杀过呢,现在还是挺好的。你要是一直把自己隔在围城里,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快乐了。你总说要给你时间来慢慢痊愈,可是你就是只蜗牛,就是只驼鸟,你努力了吗,你想忘记那个人吗?”   孔雀连珠炮似的,一口气吼来,把迟灵瞳炸得节节败退。   “鸟类,我那天有约。”她换了另一种温婉的拒绝方式。   “哼,你现在人在滨江,对不对?”   “有约好啊,带他一同过来吧!只要不是老头,同龄人都会玩一块的。”   迟灵瞳叹气,没辙了。   费南到是个随性的人,听迟灵瞳期期艾艾说两人的吃饭要改成几十人的大联欢,“好啊,我最喜欢热闹了。我俩要不要着装上配合下,看上去象情侣?”   “免了!你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太明码标价,你就没啥机会公然揩其他靓女的油了。我只负责带你进去,然后我俩就装不认识呀!”   费南呵呵笑。   七夕那天晚上,他还是认真打扮了番,看上去很青春、阳光,朝气蓬勃。迟灵瞳走近他,嗅出他还涂了古龙香水,差点没晕过去。   裴迪声身上一直带着洁净的香皂味,当她埋在他怀中时,她感到清新而又温暖。涂香水的男人让她觉得象开屏的公孔雀。   当公孔雀遇到母孔雀,会是什么情景呢?   迟灵瞳与费南一同走进酒吧。酒吧特意布置了下,天花板上用灯光打出一天的繁星,还用投影做出银河的情景,音乐却是很潮的舞曲,震得人热血沸腾。   母孔雀一身文气的碎花连衣裙,无比淑女地坐在桌边,手中端了杯果汁,笑起来只露八颗牙齿,优雅而又高贵。   迟灵瞳乐了,刚想调侃她装什么正经,一抬头看到她身边坐着的那个不芶言笑的男人,话又咽了回去,心中替孔雀同情了一把。   “灵瞳,你朋友呀?”孔雀站起身,向迟灵瞳和费南挥了挥手。   迟灵瞳用眼神示意费南自己一边逍遥去。   “做人要仗义,一会你要是被别人随便抱了去、亲了去,我觉得挺对不住的。所以……你们好,我叫费南。”费南的嘴巴从迟灵瞳的耳边挪开,绽出一丝迷人的笑,向孔雀和萧子辰伸出手。   “一起坐。灵瞳,眼光不错哦!”孔雀冲迟灵瞳挤挤眼。   迟灵瞳笑得很勉强,偷偷地瞟萧子辰,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向他道谢。而他象对杯中的酒更感兴趣,目光笔直,毫不斜视,面无表情。   费南点了鸡尾酒,迟灵瞳要了果汁。费南坐在她和萧子辰的中间。   不一会,有个头发长长的男子上台宣布联欢开始。坐在桌边的男男女女纷纷拥向舞他,扭麻花似的跳到了一起。   迟灵瞳看到孔雀的脚在桌下打着节拍,脸上却是一派恬静,她捂着嘴笑了,笑意还没散开,一抬眼,撞上萧子辰森寒的眸光,她讷讷地抿了抿唇。   费南邀请桌上两位女士下场跳舞,均遇到礼貌的拒绝。他笑笑,从邻桌牵了一位时尚的女子连跳了二支曲子,大汗淋漓地回到桌边。   “这一晚上就这么坐着?”他用胳膊肘儿推推迟灵瞳。   “我要是站着,就成柱子了。”迟灵瞳低语,感觉坐着也没意思,可孔雀和萧子辰一动不动,她也不好走。   “你要是柱子,也是根美丽的柱子。”费南举起杯,与她碰了碰。   “那我去跳舞啦!”   “去吧,去吧,我给你点酒。”迟灵瞳好大方地说。   费南刚与一位丰润的美女蹦进舞池,音乐突然停了下来,室内流淌着一支轻柔的小提琴曲《爱的致意》。   主持人声音一哑。   “亲爱的,今夜银河不再遥远,你的温暖不在梦中,凝视着你的双眸,听我说:天长地久倒计时,拥抱你所想的那个人吧,亲吻你所爱的那个人吧,十,九,八……六、五……”   大厅内放起了一只只粉红的气球,每个人的气息都有点飘浮不定,眼波流转,一种情欲的气流疯狂地开起。   “啪”的一声,大厅内突然变成了一团黑暗。   迟灵瞳玩味地眨眨大眼睛,想看清在黑暗中人性能颠狂到什么极限。   突地,一双长臂伸过来,将她整个身子嵌在怀里,两瓣温暖的唇牢牢地堵住了她的惊呼。   第八章,鲜花盛开的夜晚(二)(VIP)   时间仿佛在飞转,又仿佛是停滞的。   衣衫的摩搓声,桌椅的翻倒声,粗重的呼吸间夹杂着一两声的嘤咛,还有吃吃的轻笑……大厅内许多许多的声音混在了一起。   暧昧不明的气氛里,心口象被什么重物压着,迟灵瞳只觉得瞬间犹如百年。   “啪”的又一声,厅内重归光明。   厅内响起一两声刺耳的口哨声,然后疯狂的舞曲又响了起来。   迟灵瞳低下眼帘,感到自己的双腿在抖动,她没有意识地摸到桌上一只杯子,颤微微地握着就凑到嘴边。入了口,才觉得幸辣难咽,不禁呛得咳了起来。   “灵瞳,你喝酒?”一脸郁闷的孔雀听到咳声这才看向迟灵瞳。   费南也从舞池中跑了过来,笑了,“这是我的酒杯,你这一喝等于间接接吻,把我们方才没来得及做的全扑上了。”   迟灵瞳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没办法反驳,急得直挥手。   萧子辰默默地坐着,眼底如同一潭秋水,直直地看着她,深不可测。   “灵瞳酒量浅得可怜,碰酒就会醉,真是的。”孔雀瞟了瞟玩得正H的同事,幽怨地白了萧子辰一眼,“我们走吧!”   “不,你们继续玩,我送她回去好了。”费南自告奋勇地担当护花使者。   “有什么好玩的,没意思极了,走吧!”孔雀拎起包,重重往后一甩,拽起迟灵瞳就往外走。   迟灵瞳腿温软如棉,被她拖得踉踉跄跄的。自始至终,她一直低着头,掌心冰凉。   “子辰,你自己打车回去,我开车送灵瞳和她朋友。”孔雀回身对黄子辰说道,脸上罩着一层严霜。   “一块送!”萧子辰还在看着迟灵瞳。   孔雀一跺脚,大概是气到了极限,也顾不上形象,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人多去打狼呀!灵瞳是个女人,不是男人,你有什么不放心我的?几天前,我就问你七夕节有没什么安排,你一下子把我回得绝绝的,说你有事。好,我理解,我体贴,那我说我和灵瞳来参加电台的联欢,你突然说你能抽出时间来了。其实你无非就是不放心我有没骗你罢了。你都看到了,一整个晚上,我象朵壁花似的挂在墙上,娴雅恬静,大方雍容,你满意没有?萧子辰,我真的有点受不了,你到底想怎样?”   “孔雀,不要说啦!”迟灵瞳咬着唇,推了推孔雀。   费南搞不清状况,不知所措地看看她,看看他。   萧子辰眸光一冷,俊逸的面容紧绷着。“我们真的是男女朋友吗?”   “哈,哈,”孔雀干笑两声,“我也巴不得不是,可是偏偏是。你仍然还在排斥我,还想不起来与我有关的一切,于是,你就怀疑我骗了你?萧子辰,如果你觉得我是个骗子,那么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同事、你的家人、朋友,他们总不会骗你吗?没有人会象我这么待你好了,在你失忆时,还不离不弃。不说了,灵瞳,我们走。”   孔雀气呼呼地瞪了萧子辰一眼,把车钥匙扔向费南,“帅哥,你会开车吧!”她指了指停在路边的一辆红色的小汽车。   费南点点头,跑过去把车开了过来。   萧子辰依然面无表情地站着,“你是我的第几任女朋友?”   正欲上车的孔雀慢慢地回过头,“非常不幸,我是你的初恋也是你的终恋。”   萧子辰腮帮骨倏地一突,脸扭向了一边。   “神经病。”车开了一会,孔雀对着窗外吐出了三个字。   “你……别对他那么凶,他……失去记忆,一定把什么给混淆了。你要给他时间。”迟灵瞳幽幽地看着前方。华灯如炽,熠熠生辉,整个城市就如同一座不夜城。   她缓缓抬起手,揉搓着唇瓣,胸口一窒。   黑暗里,她约莫觉得扼着她的长臂方向来源是萧子辰的位置。   她想说:错了,错了,母孔雀在那边。   可是长臂是那样的有力,吻来得又急又猛。   干净的清花香气,带有一点簿荷的微凉。急促的心跳,宽广的胸膛……老天,是她午夜梦回中一次次不肯醒来的留恋……先是牙齿温柔的轻咬,接着舌尖长驱直入,裹住了她的,吮吸的力度,搅拌的方式,轻轻的呵护,宠溺的爱怜……   这样的暖,这样的软,这样的柔,一切的一切,都是这般熟悉。   老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血液哗地一下从脚底直升到头顶,她浑身的气力象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抽走了。一丝理智化为一声轻叹,消失在空气中,她情不自禁地开始回应。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她要紧紧地抱着,不松,不松,哪怕只是一个梦……   灯光重新亮起的时候,她不知道拥着她的长臂什么时候收回的,理智慢慢地抬头。   他谦谦君子的一派正经,孔雀一脸幽怨。   她震撼莫名,又羞惭交加。   原来还是一个梦,他怕是以为抱着的人是孔雀吧!   她又走火入底了。   不能声张,将错就错。一股苦涩生生咽下。   哪里还有勇气再面对孔雀,慌乱中抓起费南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咳得心都裂了。   “我知道急不来,可是他真的有点过分了。我哪里还有一个自由呼吸的空间?”孔雀仍在愤愤不平。   “其实你静心想想,他这么担心你、紧张你,不是因为爱你、在意你?他虽然失忆,但是在学院里还是受一帮小女生们追捧的,你可要好好珍惜。”唉,说这话,迟灵瞳觉得心里面酸溜溜的。   孔雀笑了,“我们不是也从小女生过来,没有暗恋过某某教授吗?暗恋归暗恋,可是没人会想到把长长的一生与教授联系起来的。”   “也不见得,师生恋很多的。”   “萧子辰这种一根筋的男人,不可能的。他呀,翻不过我的掌心。以前好好的,都在我掌控之中。现在失忆了,更加没可能。”   “你就这么笃定?”迟灵瞳皱了下眉,“你到底爱他什么?”   孔雀耸了下肩,“他是一支极优的潜力股,最好的结婚对象。不是吗?”   迟灵瞳叹息。   费南默不做声地开着车,嘴角歪着,似笑非笑。   孔雀和费南把车开到小径尽头,迟灵瞳下了车,没邀请两人进屋,站在路边道了别。   天,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天空灰蒙蒙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迟灵瞳回家洗好澡,也没心思写字,找了本书躲在蚊帐里颠颠倒倒地看。不知觉,到有了几份迷迷糊糊的睡意,朦朦胧胧中听到手机在响,她把手伸出去,摸了半天刚摸到,手机一滑,掉床下了。   她懒得下床捡,任由它响着,最后,无声无息。   站在门外的男人缓缓合上手机,衣衫被雨淋得尽湿,看了看小屋,长长地叹息,许久,才移步向憩园走去。   雨一下又是好几天,鬼节过了,天气也不见好转。   迟灵瞳除了送费南出去过一趟,一直宅在屋内埋头写书,她现在都上了网站的勤奋榜了。   费南在滨江呆了四天,背起黑包去下一站了。迟灵瞳正式请他吃了一顿饭。   吃完饭,她送他去长途车站。离开车还有半小时,她陪他等着。   “有收获吗?”她问他。   他笑得有些邪恶,“哪方面?”   她一怔,“能有几方面?”   “跨江大桥方面,你学妹池小影对我帮忙不少,我想要的资料都拿到了,还实地勘察了下,回去可以写篇调研报告,一定能受到领导的重视。呵呵,另一方面呢,很意外,也算打发了旅途中的寂寞了。”   迟灵瞳心中颤了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不会的,不会的……”她喃喃地一再重复。   费南潇洒地耸耸肩,“我是个单身的正常的男人,对于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并不排斥,只不过你不是好的对象,我才没对你施展魅力。好啦,好啦,别一脸纯洁小绵羊似的震惊,要保密哦,我当你是朋友才透露给你听的,不然,她那晚为何要让我开车,我还喝了点酒,她可是滴酒没沾呀!哈哈!”   迟灵瞳呆若木鸡。   费南一收玩世不恭的神情,变得正经起来,“那些都不算是收获。这次最大的收获是我认识了你……迟灵瞳,建筑设计界的天才。唉,爱情虽然美妙,但不是人生的唯一,你要早点振作起来,期待你新的作品。”   上车的时间到了,他拍拍她的肩。   车站外面有许多出租车在拉客,她随意上了一辆,司机问她去哪,她说去滨江电台。   她拉出链表看看时间,这个时刻,孔雀应该下班了。   背景是杯盏交错的吆喝声,还有男女间的调笑声,她一愣,以为拨错电话,孔雀的声音已经响了。   “丫,怎么没睡觉?”孔雀非常熟悉她的作息。   她愣了愣,“你不在电台?”   “嗯,和几个广告客户在外面吃饭,要不要来玩玩?”   “好的,我过去找你。”   孔雀报了个地址,她让司机又转了个方向。   孔雀吃饭的地方是滨江最豪华的华兴饭店,身着笔挺礼服的侍应生把她带到包厢。   午餐的奢华与丰盛令人砸舌,出席晚餐的女士和先生们,前者都是些令人赏心悦目的年轻女孩,她们年轻、美丽、活泼,看着她们,男人就回到了自己的年轻时代。   先生们的范围比较广泛,不能以年龄或长相加以划归。   孔雀看见她,忙不迭地迎出来,为她作介绍。女孩们都是某某小姐,男人们都是这个总,那个总,她一时记不住。   在席间,孔雀左右逢源,妙语如珠,吸引了全场人士的注意。   有个姓束的总对她赞不绝口,说:“孔小姐,象你这种才女加美女,应该到北京去发展,滨江太小,让你屈才了。”   孔雀眼睛闪闪发亮,很豪爽地和她的知音胳臂搭着胳膊喝了交杯酒。   另一个刘总摇摇头,“北京满大街都是饿得脸色苍白的精英,与其去那儿当根风凰尾巴上的毛,不如在这儿做个鸡头。”   孔雀美目流盼,“是啊,我也就是个没大志的小女人,能主持电台的黄金档就是我最大的理想。不过,要坐上这个位置,得有五十万的广告赞助。刘总,你会帮我吗?”   “多大的事呀!”刘总拍拍胸膛,“包在我身上了。”   于是,又一轮敬酒又开始了。一个女孩对一个老总,不多也不少。   唯有挂在桌角的迟灵瞳是落单的。   迟灵瞳等着上了两道菜,起身去洗手间,孔雀紧随其后跟进来,对着镜子细心地补着妆。   她很想从镜子里看看孔雀的脸,可是那上面蒙了一层细密细密的小水珠。她伸出手,把镜子上的水珠抹去,孔雀和她站在镜子里了。她看见孔雀的脸粉白粉白,簿簿的皮肤,像脆弱的瓷器,一碰就碎。   “我有话想和你说。”她低下头,拧开了水笼头,开始洗手。   孔雀突然从后面靠上来,紧紧地抱了她一下,脸飞快地她脸上一贴,她感觉到一颗水珠样的东西落到我脸颊上,缓缓地滑下去,停在腮边上。   “丫,今晚是我重要的时刻,你等我。”   说完,她松开迟灵瞳,走了。   迟灵瞳回到包厢的时候,他们依然地推杯把盏,孔雀笑得很灿烂。   这顿饭吃到下午三点才结束,一帮人意犹未尽,嚷着去唱歌。孔雀和刘总走在后面,两人不知耳语了什么。过了一会,她走过来挽着迟灵瞳的胳膊,摇摇晃晃对另外那几个人说:“我不行了,喝多了,我要和朋友回去。”   “那我就当一回护花使者吧!”刘总绅士地笑了笑。   刘总开了辆银灰色的宝马,很炫。   一上车,孔雀突地精神十足,“我们去喝咖啡吧,刘总你请客,好不好?”她娇嗲地说。   刘总呵呵地笑,“当然好啦!”   于是三人去了兰桂场,但只有迟灵瞳和孔雀走了进去。   刚坐下,孔雀就接了两通电话。   “子辰,我今天没空,明天再和你联系吧!灵瞳来电台找我玩,我陪她逛逛街。”   另一通,孔雀只嗯啊两声便挂了。   “丫,我出去一会,你在这等我,想吃什么随便点。”然后她又把侍应生叫过来,说这桌的一切费用记刘总的账。   “丫,你一定要等我,我们好好地谈谈,彻夜长谈。”孔雀眼神飞舞,边走边送着飞吻。   迟灵瞳点点头。   第九章,鲜花盛开的夜晚(三)   很奇怪,孔雀去有事了,刘总也没上来,估计也是被事拌着,或者上楼时遇到孔雀,两人一块办事去了。   笑得如沫春风的店员走过来,递上菜单,人没近前,一阵香风先到。迟灵瞳舔赫鼻手,点了杯皇家奶茶。   “我们这里的西点在滨江很有口啤的,小姐要不要看看?”店员显得嫌迟灵瞳太吝啬,欠身把菜单翻到后面一页,指着花花绿绿的图片建议道。   然后,还附加一句,“刘总是咱们这儿的老客户。”   这话的意思是小姐你不要在意后面的价码,想吃啥就点啥。   迟灵瞳笑愿如花,“谢谢,我目前正在减肥中。”   店员扫了眼她瘦得突出的锁骨,掀下嘴,面色一沉,腰肢一扭,香风飘远。   奶茶很快送上来,英国田园风格的茶具,优雅高贵,只是太过于精致小巧,迟灵瞳目测了下,杯中的奶茶,大口喝是两次,小口喝了不得五次,和外面街头捧在手中的那种一次性的敞口杯奶茶不是一个概念。   她现在理解店员为啥要推荐西点了,这奶茶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润喉的。   时间过去半小时了,润喉的奶茶她没碰。如果没有这杯奶茶做摆设,她担心店员会请她走人。   孔雀千叮咛万嘱咐,要她等她。她也有事要和孔雀谈。   其实,迟灵瞳和孔雀是个性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这并不妨碍两人成为好朋友。   迟灵瞳觉得.只要不是孔雀的父女、男去,仅仅从朋友的角度来看,孔雀是无可轨到的。一起逛街、吃饭,说些女儿家的小秘密,讨论讨论面部保养、嘲笑认识的男人,心情不好时可以无所顾忌地在彼此的面前发泄、袒露最真实的一面。但她们从来不会用自己的人生观、爱情观去要求对方,她们彼此尊重。   在中学时,孔雀就知道,和哪个男生交往颜面增光.和哪个男生交住是真正得益,和哪个男生交往纯粹就是打发时间。她一向都能把事情的本质看得透彻。   当迟灵瞳从萧子辰口中得知她为情自杀,还真吓一跳,这不象是孔雀会做的事。她的冷静,理智一直坚持得很好。   孔雀的事猜几乎是不瞒迟灵瞳的,除了与萧子辰的交住。   迟灵瞳咬了下唇,想起萧子辰,今她莫名的有些心疼。   她构出链未看了看,又过去半小时。   那只母孔雀还没飞回来。   她捏着一柄小小的银匙,慢吞吞地搅着奶茶,无聊地测览着四周:墙自是铜制的落地钟,灰紫色鐶布木椅,绕着圆桌团团拢在四周.半圆形磨花玻璃灯,含糊不清的音乐……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氛围,让人呼吸有点不太流畅。   邻桌的男人,英俊到是英俊,到是那五官的轮廓,也过于圆润柔和。他淡漠地搅着咖啡,眼神黯淡,倦怠,似过尽干山万水。而他身边的女人.尖尖的杏仁脸,皮肤雪白松驰,也算是迟暮的美人,穿着考究,却一脸迷茫,她依恋地看着男人,不停地轻声细语,似在婉言相劝,又似在切切哀求。   过去四桌的女人妖治风骚,艳光四射,裹身的胸衣,让胸前的山峰呼之欲出,诱得经过的男人侧眼斜视,不住地猛咽口水。   在一杯高大的巴西木后面坐着的一位男士背影到是很有型,宽肩窄腰,生姿优雅,端着咖啡杯的那只手白皙修长,和……   男人慢慢地侧过身,迟灵瞳轻抽一口冷气,慌忙把脸转向另一边,感觉背后如芒在刺。   他在那儿坐了有多久?   是不是孔雀接到他电话时,他己经在那儿坐着了?他没有点破,漠然地看着她们。他那边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人出入大门,他看到了什么?   他就象是个张开鱼网的渔夫,看着鱼儿进了网,不言不笑,不喜不惊,看着鱼儿在网中折腾。   多行不义必自毙,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迟灵瞳不知怎么想起了这两句话。   这一次,孔雀能否再用眼泪和柔情挽回他的心呢?   她低下头来,虽然和她没多大的关系,可她一样很羞窘。从中学到现在,她做孔雀的挡箭牌不止一次。以往都能坦然自若,现在她有些无颜以对不远处那个目前还看不清楚表情的男人。   她是要过去打个招呼,或者是继续装作没看见呢?   “喂,小妖精,你就是刘顺天的新欢吗?”突然,一个又白又胖,满身珠光宝气的女人从门口直冲冲地跑到迟灵瞳的桌边,拿着手戳着她的脸喊。   迟灵瞳讶然地抬起头,“刘顺天是谁?”   咖啡厅里的客人纷纷看了过来,刚刚接待迟灵瞳的店员嘴角闪过一丝诡异。   “还装!”女人冷笑,一把揪住迟灵瞳的衬衫,“这张桌子是刘顺天专用的,你坐在这边,费用记在他的账上,凭啥呀?不就凭你仗着年轻会勾引人吗?”   迟灵瞳气得发抖,这下才明白眼前这女人应该是那个什么刘总的老婆了。“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什么了,我只是在这等朋友,和你那个什么刘顺天很本不认识。”   “别给我演戏,装得还挺无辜的。我有人证和物证,他今天中午先和你在华兴饭店吃饭,然后就去开房。快活过了,来这喝下午茶是不是?你年纪轻轻的,长得到一脸清纯,骨子里却这么贱。你陪他一夜,他给你多少钱,你说个数,我给你双倍,行了吧?你若想我这位置,你就做梦去吧!”   一口恶气堵在喉咙,迟灵瞳只觉得眼前发黑,浑身瘫软,“刘太太,你知道诽谤别人是要犯罪的吗?”   “哈,我听了真怕。你能做就不能说?我和刘顺天辛辛苦苦打拼时,你还在喝奶吧?坐享其成到挺会的,不就是有张骚狐狸精脸吗?”   迟灵瞳冷冷地看着她.突然拽开她的手,一把推开她,“刘太太,请你自重。”   刘太太身子笨重,噔噔向后退了两步,依然紧紧抓住迟灵瞳的领口,只听见衣服哧地一声被撕开,迟灵瞳拿手去掩,她趁机对着迟灵瞳的脸就是一巴掌。   迟灵瞳闪躲不及,只得等着手掌落下。   一个人影从一边蹿了过来,抓住刘太太的手,一推,厉声喝道:“够了!”   刘太太啪哧一声跌坐在地上,“你敢打人?你凭什么打人?”   迟灵瞳睁开眼,见是萧子辰,委屈加羞惭,眼都红了。   萧子辰一手把她带进怀中,淡漠地看着刘太太,“你要表演什么泼妇骂街我不管,但你要看看清楚,不要象疯狗似的见人就咬。向我朋友道歉。”   “道……歉?她不是……”刘太太看着眼前气宇轩昂的男人,有些傻了。   “她是我女朋友,服务生,买单。”萧子辰蔑视地说。   “可是有人看到老刘和一个女人勾肩格背来这儿了.又坐的是他的专用桌,不可能有错?”   “这餐桌上面有杯‘专用’的字样吗?刘太太,你无知我们不与你一般见识,但必须要道歉。”萧子辰的音量不高,却令人不敢违背。   迟灵瞳心里咯噔一声,悄悄抬眼去看萧子辰,完全是下意识的自然反应,而他竟然也飞快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竟然是冷漠的、仇恨的,混着些许的屈辱,他用这种复杂的眼神只扫了她一眼,就漠然地转开了。   事情到了这地步,己无法收场。捉好要捉凶,人家又有正牌男友出场,刘太太理亏,在众目睽睽之下,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一句“对不起”。   萧子辰向店员借了条丝巾,扎在颈间,遮住迟灵瞳半敞的胸口,买好单,两人相偕下楼。   走到门口,他松开她,一丝讽刺从他的嘴角扩散开去,像水波一圈圈地向外荡漾。   “你是继续在这等人,还是回去?”   迟灵瞳低着头,突然有些来大,“你不会以为我真和那个什么刘顺天有关系吧?”   他愣了一下,眼神飞快地在她脸上一闪而过,低下眼帘,“你和谁在一起,和我都没关系。”   迟灵瞳扭过脸,“当然和你没关系。你可以一直在旁边呆着看戏.没必要路见不平。”   他绷着脸,沉默着,许身散发出一丝危险气息。可是.他没有掉头就走。   迟灵瞳想想,自己好象不应该这样对待自己的思人,口气放缓了些,“今天,谢谢你了。我……不知道是这样.我只是……你还好吗?”   他没好气地瞪着她,“你少操心别人,管好你自己吧!”   迟灵瞳看着他紧紧咬着嘴唇的样子.突然持别想哭,然后,泪就那么下来了。   萧子辰叹了口气,向路边泊着的出租车招招手,拎着她一并坐了进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下车时,他没有立即回憩园,可能是不放心她,而是随她一同向平房走来。   她大气也不敢喘.自然没勇气回绝。   阴沉沉的天,黑得特快。斜风细雨,细密的雨丝.打在窗子上沙沙地响着,空气做凉,恬静而湿润。到了门口,己经看不清什么景象了。她对了好半天锁眼,才把门打开。   “我……出去匆忙,没收拾屋子。”她不好意思地指着一屋的凌乱说道。   “我这里只有矿泉水,要喝吗?”   他面无表情地站着,环视了一圈,无声地笑了下,“不了。”   迟灵瞳忙不迭把椅子上的衣物挪开,“那你请坐。”   他打量着她,一字一句说道:“迟灵瞳,虽然我现在还想不起来太多,但我肯定,孔雀并不是我女朋友。如果以前是,那一定也是个错误。我会把这事和她讲清楚,所以,以后你不要再为她做一些蠢事了。”   “萧子辰,其实……孔雀她对你……”她想对他说些什么,嘴张了张,发觉语言太过苍白。   萧子辰冷笑,“你想说她和别的男人抱在一起时,心里面爱的是我?”   她无语。   恋人间分分合合是常事,气头上讲的话,没几句是真的。   萧子辰曾目睹孔雀和其他男人亲密拥吻.最后还不是原谅了。   他淡然地瞟了瞟她,“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她缓缓摇头,绞着十指,象个无所适从的小姑娘。   第十章,鲜花盛开的夜晚(四)   萧子辰选择在一个无雨的黄昏向孔雀摊牌。   恋爱三年,在两个人的公寓都落了些对方的衣服、书和碟。他找了钟点工过来,把屋子彻底清理了一遍,找了个大纸箱,把与孔雀有关的一切东西装了进去,然后打车来到孔雀的公寓。   自从失忆之后,这座公寓他没有踏足过。偶尔送孔雀回来,也就到楼下。   雨季象一个走不出回忆的怨妇,驻足又驻足,终究还是不得已离开了。天气从此后,大片大片的睛朗,天高云淡,有了几份初秋的风韵。   他下了车,棒着纸箱上楼。来之前,他给孔雀打了电话,说要过来,她很欢喜地答应着,说也有事正要和他讲。   迟灵瞳正巧也在孔雀的公寓。   每个网络写手都会碰到卡文的状况。一马平川地写下去,突然遇到一座高峰,一下就觉着翻不过去了,围着山脚急得团团直转。   书中的男主和女主相遇了,相知了,接下来感情该怎么走向呢?因为男主心里面已经住着一个她。   任何人都不能为一份感情规划好期限。   当爱情来到的时候,我们是权衡再三、考虑周到,觉得合适才种持地接受,还是眼一闭,只在意曾经拥有,不去想什么天长地久呢?   爱情永远游走于理智与情感之间。   如果对方已心有所属,他确实让你心如鹿撞,如中弹一样不能抵抗,你也可以去爱吗?   如果把这份感情深埋于心,你选择掉头走开,在N年之后,你駦然回首,发现自已依然不能忘怀这份感情,而他过得并不幸福,你要是后将当初的决定怎么办?   写书不仅仅是简单码字,还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东西。一次败笔就有可能影响整本书的情节。   迟灵瞳就这样卡在这儿了,象困兽一般在屋子里纠缠了几天,吃不好,睡不好,这才决定我孔雀聊聊。   那天从兰桂坊回来,她以为孔雀会打电话来兴师问罪,怪她没有坚持到底。   孔雀仿佛很忙,一直没来电话。   她心里面忐忑不安的,不知萧子辰那话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她要不要向孔雀打个预防针?当暴风雨来临时,孔雀应早早撑好雨伞。   可是,她和心里不想这样去做。   她有点生孔雀的气。   孔雀爱以潘金莲为榜样,那是她的事,干嘛要拉上她,她厌恶替潘金莲在外面放风的那个王婆,不过得了几两散碎银子,害得赔上一务老命,实在不值得。   她要严格与孔雀划请界限,她不想萧子辰再用那种失望而又仇恨的眼神看着她。   迟灵瞳出发的时间可能与萧子辰相差不到半小时。   她坐在孔雀的客厅里,客厅朝西,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她眯着眼睛看窗外,西边的天空,夕阳是一抹令人心醉的血红。   “丫,想喝点什么?果汁还是啤酒?”孔雀穿了件色彩斑澜的放西米亚长裙在屋子里飞来飞去。   她放回目光,“我一会要去我爸那儿吃饭,不喝了。孔雀……”   “干吗喊得这么正式?”孔雀俏肺一弯,拿了两听果汁过来”,“感觉怪怪的。别去你爸那儿的,看着你后妈那张脸,咽得下饭吗?子辰马上来,我们一块去吃日本菜。他以前的两本书再版了,稿费不少,让他请客。”   “以后你们之间的事,别……”   她话音未落,门被人砰砰敲响。   “来得这么快!”孔雀跳了起来,欢快地跑去开门。   迟灵瞳轻轻咬了咬唇,拎起包准备告辞。   “子辰,你这是干吗?”孔雀惊呼道。   萧子辰清清冷冷的肺光扫了一圈屋内,越过迟灵瞳,回到手中的纸箱上,“你查点一下,看看有无遗漏?”   “子辰,我不明白。”孔雀脸胀得通红,声音拨高了,尖利又刺耳。   “我该走了。”迟灵瞳感到呼吸不畅,想出去透莲气。   两个人都象没听到她的话,如同两尊门神挡在门前,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你怎么会不明白呢?”萧子辰放下箱子,语调不高不低,“麻烦你把我落在这边的东西也还给我。”   孔雀突然笑了,“萧子辰,你不会是要和我分手吧?”   萧子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迟灵瞳无奈地把身子又转向西方的天空。夕阳残红,天边只留有一丝余晖,暮色即将回临。   “是的,我们分手。”萧子辰平静地说。   迟灵瞳搁在椅背上的手一颤。   “你确定你这话真经过大脑考虑过了吗?你要和我分手?你要和我分手?”孔雀连问了两遍。   萧子辰眉微微定起,“我想我已说得很请楚了。”   “你再想想。”孔雀耐心十足,深明大义,“当然,你别担心我会纠缠你。只是,我觉得事情有些突然,我们不是小孩子扮过家家,随便地说分手就分手。如果你真的想分,我可以接受,但你若想回头,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了。”   萧子辰微微闭了闭眼,“如果你比较忙,东西你改天收拾,或者直接扔掉也可以。   不打扰了。”   他从容不迫地向孔雀点了下头,然后昂着头,转过身去。   “萧子辰,你有种……”孔雀抓起一个镜框摔了过去,那是他们两人的一张合影照片。青台的海边,她依在他怀中,笑得象朵花似的。   萧子辰头也不回地走了。   孔雀咯咯地笑得很狂.迟灵瞳以为她是气疯了,忙回过头,一看,她是真的在笑,眼睛晶亮,嘴角妩媚地翘起。   “我今天才发现,他居然也有很刚很MAN的这一面。”孔雀舔了舔嘴唇,没事人似的把门关上,一脚把纸箱跑到墙角。   “鸟类,你没事吧?”迟灵瞳讶异地问。   孔雀湍沾地耸耸肩,“能有什么事?他现在气头上,由他去。等他气消了,还会主动过来的。”   迟灵瞳怪然地瞪大眼。   “虽然这一次他是象来真的,但我太了能他了。他爱我,不可能舍得离开我的。   我们以前也吵过,只要我对他撒撒娇、施展施展温柔术,他就会心软了。呵,书呆子就这点好处,一根筋,好哄。其实他到哪里能找到我比我更好的女人呢?我马上就要主持电台的黄金挡,正常接触到的都是社会上有头有面的人物。长相靓丽,风起幽默,能主内也能主外。我和他结合,属于典型的男才女貌。其实我的选择范围很广,要不是我目光常远,我现在要找个胜他十倍、二十倍的男人多了去,只是过程辛苦点。”   孔雀自恋得眉飞色舞。   “也许你根本不了解他。”迟灵瞳声音一黯。“爱一个人,并不是赋予对方伤害他、欺骗他的权利。他并不是一根筋,他什么都幢,可他是真的珍惜你,才一次次包容着。不要等彻底失去后,才想着挽回,那样还有用吗?”   “丫,你今天乍象个道学家似的?”孔雀忍傻不禁。   “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我也爱过人,爱的时候,以为可以肆意挥霍他的疼情、宠溺,没想到我们之间缘份如此的浅。现在,我想再看他一眼、听他讲一句话都不可能了。你如果再不珍惜萧子辰,也许有一天他就会是别人的萧子辰,那时……哭给谁看?”   “丫,你挺逗的。”孔雀冷冷大笑,走近抱紧她,俏皮地用额头顶着她的鼻子.   “干吗要哭,笑还来不及呢?谁要就拿去吧,我才不稀罕。他就象是屋中的一件不错的摆设,有了添份美感,没了也不伤大雅。”   迟灵瞳微微张开嘴,有一点匪夷所思的杂念,涌上心头……   “丫,我买了一件超炫的内衣,男人见了一定会双膝发软,鼻血直流,哈哈……”孔雀松开她,跑进卧室拿出一件金光灿灿的小内衣贴在胸前,在她的面前扭来扭去。   “怎样,性感吧?”   迟灵瞳默默地看着她,承认她的身材和面容都是一流的,这天生注定她雷要肥沃的土攘与充足的养分,这不是她的错,若对土壤情况不做考虑而盲目生长也是不对的,那是暴珍天物。   如果每个女人都是一林植物,不同的植物需要不同的土攘。   对于孔雀来讲,萧子辰这盆植物太贫瘠了。   “你不担心萧子辰吗?”   这个问题有点多余”可她还是想问。也许,她是想再次确定什么。   “有什么好担心的。上帝造人很公平,给了他学术上的高智窗,感情上自然就弱一些。他那样的人,最多是回到公寓看一夜的书。要是他真要气得去喝个酒、抽支烟啥的,我还真要对他刮目相看。别说他了,我们晚上去哪玩?哦,你那个叫……费南的朋友有别的联系方式吗?”   “鸟类……””迟灵瞳深呼吸,拎起包包,眼中有一丝炯炯的冷然,“我还有别的事。”   “哦!”孔雀帖做地点点头,“那好吧,别在屋中闷太久,多出来玩玩,过几天我给你介绍个不错的男人,打发打发时光。”   “我俩审美观相同吗?”她拉开门,笑问。   “不同才有意思呢!”孔雀大笑,看着她下楼。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   迟灵瞳走出小区大门,准备打车时,看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萧子辰,他也在看着她。   他是不是在等孔雀追出来向她道歉、忏悔?   还是……   她怔了一下,走过去。   路灯暗黄,并不明亮,却足以让她看请他脸上所有的表情。这张脸,俊逸、儒雅,不飞眉,不舞眼,不悲伤也不喜悦,象沉船后静静的海面,可是曾经的那些不平静,海面还是静静地记着吧!   这个男人有才有貌,正值英年,家境不错,收入不错,比起钻五,他更显出不菲的身价。他不会让你觉得灰姑娘与王子的落差,没有社会上方方面面的压力,不用担心有朝一日他会移情别恋,他温和,清雅,谦谦君子,给你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真的真的是很好的男人,也应该值得更好更好的女子。   萧子辰挑了下眉,放放地接住她的目光,“你是在研究我吗?还是你想知道什么?”   她慌乱地转开视线,微微侧了下脸,“你心里面难过吗?”   “我说难过,你要怎样安慰我呢?”他无声地笑了一下,仰起头看着天,“没想到今晚会看到星星。”   “真的一点都不难过?真的不想回头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他低下头看她,背对着灯光,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你到底想问什么?”   她咽了下口水,“你有想过结婚吗?”   他扯了下嘴角,慢慢向前走去,“我妈妈现在的身体很差,意识越来越不清明。偶尔有一丝正常,她就会嚷着要我结婚。我爸爸也催着我结婚。唉,事情到了这地步,我想调回青台,找个差不多的女子结婚算了。反正从前的记忆也恢复不了,一切就当从头来起。”   “你要回青台?”她显然被这个消息吓住了,手不自觉地拽着他的衣角,生怕他会飞走似的。   “我正在考虑。”他淡淡地瞟了下她的手,嘴角绽开一抹笑,有很浓的玩味。   第十一章,鲜花盛开的夜晚(五)(VIP)   天又亮了。   迟灵瞳把台灯拧灭,电脑屏幕的荧光映照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又是静坐一夜,仍然一个字没写。她看到书下读者在催文,在讨论接下来的情节,可是她就是写不出来。   她懒懒地把空白文档关闭,然后关机,按掉电源,一个人又在淡淡的曙光里坐了会,叹了口气,这才起身。   其实书接下来的情节,她差不多已整理好思绪了。小说是小说,不是现实,可以肆意的夸张,怎么走向都是一个故事,只是精彩层度不同而已。   她此刻纠结的是另一件事:萧子辰要回青台了。   这件事和她没啥关系,但她心就象被只巨掌紧攥着,攥得她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   也许是迪声走得突然,她懂得人要学会感恩,要对身边的人格外珍惜。萧子辰是孔雀的男友,当然也是她的朋友,她舍不得他离开是情理之中的。何况在他身上,有时还能让她找到与迪声重合的痕迹,他对她就更特别了。   如果他回青台,和其他女人结了婚,那么她就有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见不到他,她会怎样?   迟灵瞳捂着心口,感到那只巨掌在用力,生疼生疼,她拼命地深呼吸。   可是,她用什么理由来挽留他呢?   她低下头,手无意识地在桌上胡划着。突然,心里面那一点点的杂念象发酵的面包,变得很大很大。   可以吗?行得通吗?   手掌情不自禁握成拳,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牙齿把嘴唇咬出了一排白印。   是的,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但暴殄天物呀,就当见义勇为也好,恬不知耻也好,落井下石也好,聪明的女人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她已错过了一个店,如果再错过一个村,她要一辈子在荒野上孤单到老吗?   是的,也许这样做不太好,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好的呢?   是的,他是孔雀的男友,孔雀是她的同学、好朋友,现在他们分手了。兔子不吃窝边草,对于一个饿得已到死亡边缘的兔子,她还会去讲什么气节吗?就是他不是孔雀的男友,他也有可能是燕子、喜鹊、麻雀的前男友,不是吗?   关隐达与他家是世交,他爸妈,包括萧子桓都喜欢她,他在失忆前对她就非常欣赏,两人也曾促膝长谈过,他对她也是关怀备加。   如果她向他走近,应该没有什么障碍吧!   她应该比他相亲认识的女人胜算大些。   只是,他会接受她吗?这是唯一的难题。   迟灵瞳是一个喜欢挑战难题的人,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她打定主意,心中舒展开了,微微一笑,拉开门,东方的朝霞无比灿烂,有些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缓缓眯起,掩上门,向江边走去。   似乎,她已经有很久没在早晨出门散步了。   他会来吗?她的心情不禁有些忐忑。   刚拐过小径,就看见萧子辰穿着白色的运动装往这边跑来。也许是心里多了点别的东西,她看着他,脸刷地红了,眼神悠悠地转向江面。   萧子辰放慢脚步,解开手腕上的毛巾,拭了拭额头的汗珠,看了她一眼,很仔细的。   “又熬夜了?”他问。   她摸了下脸,慌乱地问:“看得出来?”   “喂,免费看国宝呢!”   天,她出来时也没照镜子,应该洗个脸,化个淡妆的。她本来就没孔雀漂亮,现在又丑了几份。瞧他假眉朗目,神清气爽的,如挺拨的杨树,自己这样象棵矮趴趴的苦花菜,以后怎么成为一国人呀?   “写书很痛苦吗?”俊眉轻轻扬起,看她噘着嘴怨声载道的样,有些想笑。   “有时痛苦,有时快乐。你……今天不要上班,也起这么早呀?”   “我每天都这么早。”萧子辰一脸“明知故问”的纳闷。   迟灵瞳呵呵地笑,直叹气,这不是紧张吗,没话找话说,不然会冷场的。以前,心里面坦坦荡荡时,她和他相处很自如,现在到象挺别扭的。   “喂喂,早起的鸟儿有食吃。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要去书店买几本书。你脸色这么差,早点回去体息吧!”   她本来想接过话,说可以陪他一块去书店。这下好,路给人家绪死了。   “哦!”她撇下嘴,“对了,上次我弟弟妹妹的病,还没谢谢你呢!”   “迟灵瞳,你不会是想给我送礼吧?”   “呃?”   “我经常向迟教授请教课业上的事,我有说谢谢吗?你今天好象特别的见外,干吗,想与我划清界限?我与孔雀分了手,我们就是仇故了?”   哪是啊,她想拆掉柏林墙,想跨越三八线,与他永结联盟呢!   “不是,我……我……”她张了张口,又羞又窘,不知该说什么了,无奈地摆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我先走了。”   落荒而逃。   萧子辰拧拧眉,拉住她的手臂,“吃过早饭睡觉,会更香。来吧,我也刚拿了稿费,但我要求不高,允许你铺张浪费。”   她象木偶似的由他拉进了早点店,稀饭依然是米粒是米粒、水是水,包子依然是形状各异,老板现在还供应煎鸡蛋了,只是煎得有些过老。   “这家早点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萧子辰咬了口包子,眉心打成了个结,“我反正在假期中,不赶时间,以后   早上去我公寓吃早餐吧,我来做,好吗?”   迟灵瞳心不在焉地挑着碗中的米粒,正绞尽脑汁想怎样把两人的关系搞得白热化、明朗化,没听见萧子辰的话。   以前,遇到感情上的事,她可以和孔雀讨论讨论。现在当然不能找孔雀了,颜小尉也是恋爱专家,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她脑中灵光一闪,她怎么会忽视那个现成的老师呢?   “喂?”萧子辰还在等她的回答呢!   “我想起我还有别的事,这顿你请,下次我请你。”三口两口把碗中的稀饭喝光,拿了个包子转身就跑,刚好有辆出租车下客,她从另一侧跳上车,“去师大。”   “鬼丫头,忙什么呢?”萧子辰慢条斯理地咽了口稀饭。   “瞳瞳,”左左右右出院不久,迟铭之和甘露这才能安安稳稳睡个太平觉。假期中,两人虽然醒了,看看时间还早,就又赖了会。门铃催魂似的响了起来,迟铭之揉着眼去开门,一看到外面的人,乐了,“回家啦!”   甘露听着迟铭之这宠溺的语气,撇了下嘴。   “爸爸,甘姨在家吗?”迟灵瞳站在门外,目光直往卧室扫。   “在呀!”迟铭之很意外,迟灵瞳虽然对甘露很礼貌,但他知道她内心里是非常不屑的。   “呵呵,爸爸,甘姨借我一会,我有些问题要请教她。”   迟铭之眨眨眼,他没听错吧!   “什么事呀?”甘露疑疑惑惑地走出来,也搞不清大小姐葫芦里卖的啥药。   “甘姨,快点,到外面再说。”迟灵瞳等不及冲进来抓住甘露就走。   “我……我还没化妆呢?”甘露急道。   “你是清水出芙蓉,不化妆也是美人。”迟灵瞳一张嘴巴比蜜还要甜,把一头雾水的甘露拉到外面的茶餐厅,在角落中的餐桌坐下。   等餐的时候,她大眼睛眨巴眨巴几下,把甘露都眨得心里毛毛的。   “灵瞳,到底是什么事呀?”甘露明白迟灵瞳在迟铭之心中的地位,轻易不敢得罪。   “甘姨,我先声明,我没有恶意哦,也不是挑刺,更不是讽刺,我是虚心地向你请教。我爸爸他也算是一书呆子,话说当年你是怎样在极短的时间把他拿下的?”   甘露一张粉脸刷地胀得通红,不禁带了几份薄怒,“灵瞳,你认为你很幽默吗?”   迟灵瞳无辜地耸了耸肩,“甘姨,你误会我了呀!要是我不能接受你,我在你们结婚时就大力反对了,何必等到现在。我……现在遇到一个男人,他象爸爸一样的迂,可是我心里面有点喜欢他,想等他过来追我,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为了不错过他,我只能反攻,可是…   …可是我不着要领。甘姨,你帮帮我!”   甘露瞪大眼,一时象不能消化这些话,“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迟灵瞳重重点头。   甘露吁了口气。迟灵瞳要是能走出从前的阴霾,嫁人生子,好好过日子,那么迟铭之就会把全部身心放在她和左左右右身上了。   “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男人,那么你就要了解他,投其所好,对症下药。你找他爱听的话说,与他一起做他喜欢做的事。这些你都清楚了吗?”   迟灵瞳歪着头,抿了下唇,“他话不多,也不知他爱听什么。喜欢的事吗?”   甘露打断了她,“你可以找他的朋友或同事打听打听,不要让他知道,那样就弄巧成拙了。男人永远不会嫌一个女人优秀,可是也不能太优秀。不管什么样的男人,心里面还是有点大男子主义的。如果你能扛米、能修车、能上山下海、能赚钱养家、独挡一面,那么要男人干吗呢?有共同语言的那是知音,棋逢敌手、将遇良才,是江湖上惺惺相惜,女人应该是柔的、弱的,视男人为高山、为大树,哪怕你心里面不这样想,但要给他这个面子,给他这份自豪感。”   “哇!”迟灵瞳嘴巴微张,“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甘姨,你继续。”   甘露微微一笑,“你说他是迂夫子,对吗?那么他必然是重礼义、守承诺之人,这样的男人不是抓住他的胃就能抓住他的心的。你必须要舍得。”   “舍得什么?”   甘露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舍得你的身子。最高尚的爱是心灵之爱,纯洁清灵,缥缈虚无,只有加进了性,这份爱才有了烟火味。有了肉体关系,几乎就等于把他锁住了一半。因为对于读死书的人来讲,男欢女爱是爱的最高境界。而且出于责任,他们也会用一生来肩负的。”   迟灵瞳有如石化了,一动也不动。   孔雀当初自信把萧子辰掌控得死死的,就是他以为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而迟铭之抛妻弃女,娶了甘露,不也是因为这一层关系吗?   真是直接而又简单却非常实用的方法呀!   “另外,你还要懂得欲擒故纵、以退为守,诱敌深入、以静制动这几招。呵,然后,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甘姨,你可以写一本《女子兵法》了。”迟灵瞳感慨。   甘露眼中闪过一丝苦涩,有些话,她在迟灵瞳面前是不会说的。哪怕她能晓十八般武艺、三十六计,只是赢得了男人的身,赢得了他的心吗?   迟铭之独处时,捧着以前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常常落泪。夜里会喊着谭珍的名字哭醒,一听说迟灵瞳哪里不好,   天掉下来也不管的就往外跑。   那时,她抱着左左右右,感觉象是路边的三个陌生人。   店员端着早餐过来,迟灵瞳往边上一让,手机这时响了。   “是我以前的同事,甘姨,你先吃着。”迟灵瞳看了下来电号码,淡淡挑了下眉,背过身去接了。   “陈晨,一大早不好好上班,干吗呢?”   “灵瞳,我现正下楼,一会和乐董坐飞机去滨江参加个会议。她让我给你打个电话,问你晚上是否愿意和她见个面?”   第十二章,鲜花盛开的夜晚(六)(VIP)   “憩园获得了中国最具有中西建筑文化合壁代表性的小区金奖,中国房产协会组织各大房地产公司老总和设计师们来滨江参观,准备在全国推广这一类小区风格。   因为你没计憩园时,还是泰华的员工,本来应该你有个发言,可是……你现在从设计界消失了,我会代表你发言。乐董找你大概是述述旧,不会硬要你参加会议的。”   陈晨可能怕迟灵瞳找借口推辞,又忙说了一大通。   茶餐厅门口有个花坛,植满了草花,长势不错,开得蓬蓬勃勃的。迟灵瞳拨开一团怒放灿烂的花,坐了下来。   “灵瞳,你在听吗?”陈晨听不到回应,问道。   手机背景里听到汽车的喇叭声,“陈工,上车呀!”一个男声催促道。   “喂,听着呢!陈晨,你和乐董入住酒店后,打电话通知我,晚上我去见乐董,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在滨江。”   “知道了,那一会再联系,挂了。”陈晨收了线,急着赶去机场。   迟灵瞳缓缓合上手机。茶餐厅面对着林荫大道,学生放假了,这里显得特别的安宁,只有少许晨跑或散步的人。这条林荫大道从师大建立时就栽下了,现在早已长成参天大树,儿时的她不知从这里走过多少次。   怎么会一下子就长大了呢?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好象还是昨天的事。   她翘起嘴角,浮出一丝自嘲,站起身,回到餐厅。甘露已经在吃早餐了,很善待自己的女人,一碗血糯粥,一小碟野菜鸡蛋饼,又养颜又美味。   “这家叉烧包不错,就是油腻,要不要点一客来吃?”甘露对迟灵瞳说,感觉她脸色黯然了些,“有什么麻烦的事吗?”   “没有。我现在不饿,一会再吃东西吧!”迟灵瞳仰躺到椅背上,两手交插,目光发直。   “那还在纠结那件事?瞳瞳,你按我说的准没错。”   迟灵瞳失笑,“甘姨,你是行家,是没错。但目前还不太适合我,我对他有好感,如果以后与他永不相见,我会难受。可是我们似乎还不能一下子跳跃感情侣关系,这会吓着他,我也做不到。他让我感到亲切、温暖,有点象根救命稻草,但他……不是他,没有谁可以代替另一个人。我如果真的急功近利,对他不公平。”   甘露皱起眉,“你在绕口令吗?我怎么听不懂。其实说白了,感情的事很简单,要么是喜欢,要么就是不喜欢。总犹豫来犹豫去的,他就不是你的了。”   “我来找你的时候,以为我已想得很透彻,现在我发现我心中还是一团乱麻。喜欢太肤浅,爱是沉重的,我还要好好想想。”   陈晨的一通电话,让她蓦地意识到迪声是迪   声,萧子辰是萧子辰,两人怎能合二为一?   她与迪声在小咖啡馆中设计憩园的一幕幕,清晰如昨,憩园是他们共同的结晶。   至今,她都不忍踏进憩园,仿佛那是一件精美绝伦的工艺品,只能远观,不敢近触。现在,有一群人要来憩园,对它指指点点。虽然多数是赞誉,可她还是觉得心中神圣的领土被别人玷污了。   她与迪声之间的一切,她不能忍受与任何人分享。   那么,她给迪声的爱,也能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吗?   她承认,现在的她还做不到。   对萧子辰,她有一点喜欢了,但离爱还有一点距离。   如果用心计强留住他,他也许对孔雀还余情未了,自己心里还放着迪声,他们在一起会快乐吗?   自欺欺人的幸福。   “甘姨,今天谢谢你了。”见甘露吃完,她招手买单。   甘露用纸巾斯文地拭了拭嘴,“以后你在感情上遇到什么纠结的,尽管来找我,我是你长辈,指点你是应该的。唉,按理这早餐应我请,但瞳瞳你知道吗,我和爸爸要养左左右右,负担很大。现在你还失业了,你爸额外又多了笔支出,当然你有积蓄,不需要他出,可他一定要逞这个能的,你可是他掌心里的宝。”   店员把零钱找给迟灵瞳,她查点了下收好,侧脸看了看甘露。   甘露讪讪地笑了笑,“瞳瞳,你有没什么打算?真的就不想工作了?你爸妈给你留的那笔钱到底有多少,能撑一辈子吗?不过听说你妈妈现在嫁的那个人官很大,又没孩子,说起来你的命挺好。”   “我一直都觉得我很幸运呀!现在有爸妈养,以后找个有钱的老公养。”迟灵瞳耸耸肩,领先往外走去。心里面明白甘露还在盘算迟铭之和谭珍留给她的房款与车款。唉,如果甘露不做她的继母,两人可能还能做某种意义上的朋友。   但她能理解甘露,人性本来就是自私而又贪婪的。   “你在青台谈的那位朋友是个什么总裁,真的吗?”甘露问。   迟灵瞳回眸一笑,“真与假,现在还有什么区别?”   一切都已归于尘埃。   两人就在师大门口分了手,迟灵瞳恍恍惚惚坐车回到租处,门一开,解了衣服就上了床。这一来一去,全身的力气都象抽尽了,她有种前所未有的虚脱感、迷茫感。   好庆幸没有对萧子辰说什么出格的话,不然真糗大了。但转念一想,他即将远去,心里面还是一阵阵的刺痛。   除了痛,还是痛,这很无奈,其他她还能做什么呢?   一滴泪从迟灵瞳紧闭的双眼滑下,她抬起手轻轻拭去。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陈晨的电话到了。迟灵瞳看了时间,都快十一点了。乐静芬与陈晨入住在海天大酒店,下午会议组没啥安排,乐静芬急着见迟灵瞳,说要登门拜访。   “别,别,我住的地方太小也太远,我这就过去看乐董。”迟灵瞳环视了下房间,打着呵欠起来梳洗。   去见女王,不能太随意,她也不想让别人觉得她过得很颓废,她特意挑了件米色的亚麻连衣裙,略饰脂粉,长发扎成俏丽的马尾,人看上去活泼些。   出门时,经过憩园的围墙,她忍不住驻足眺望了下那个空关的公寓。   迪声,迪声……她在心中轻轻呼喊了两声。   手机突然在包里响了起来,她以为是陈晨又在催了,一看号码,愣了,“干吗?”心里面慌慌的。   电话是萧子辰打来的。   “我在收拾书,你那边有没有多余的纸箱?”萧子辰的声音清清冷冷,不带多少情绪。   “现在收拾书干吗?”   “子桓下周来滨江,我让他先带一部分东西回去,不然一次性拿东西太多。”   不知是不是太阳太火辣的缘故,迟灵瞳眼前突地金星直冒,身子摇晃了两下,她不得不慢慢蹲下来,揉着额头,“真的……决定回青台了?”   “喂,海军医学院一直有意聘请我过去教书,那里离家近,子桓生意忙,我可以多照顾父母。”   “你说得很对。我这边没有纸箱,我要去市内,回来时给你带。”她咬着唇,强撑着站起,一张脸苍白如雪。   “和别人约了一块吃饭?”萧子辰挺健谈,没有挂电话的意思。   “以前的上司过来开会,我去看她,一同吃个饭。”   “我也没有吃午饭!”   “哦!”   “忙了一上午,现在才发现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你等我,我和你一块去市内吧!”   “这……”   “你不是说早饭我请你,下顿你请我的吗?”   迟灵瞳皱起眉头,这秋后算账也太快了吧!   “可是……”   “五分钟,不,四分钟……”   这都什么和什么呀,迟灵瞳还没回过神,萧子辰已经出现在憩园门口了。灰色的格子衬衫,米色亚麻休闲长裤,长身站立,风度翩翩,好象他早就在等这一刻似的。   “你上司是个男人吗?”萧子辰俊眸深邃如海,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着她。“第一次看你如此郑重打扮。”   “难道我平时蓬头垢面?”她没好气地瞪了瞪他,书呆子怎么连礼义廉耻都不懂了,居然学会蹭白食。   萧子辰微微闭了闭眼,“反正我有见过你蓬头垢面。”   迟灵瞳惊愕地瞪着他,她真的又疯了,怎么又联想到裴迪声呢?这世上只有一个男人看过她的蓬头垢面,是在她病中,半梦半醒时,那个男人是裴迪声。   “干吗那种表情,你蓬头垢面不丑,反到有几份可爱。”   她苦笑地挥挥手,象在抹去眼前的什么障碍,“我……我们快点吧,让客人等太久不礼貌。”   两人打车直奔海天酒店,在离酒店还有几步路时,萧子辰让司机停车。   “没到呢!”迟灵瞳纳闷地看向他。   萧子辰指指路边的一家花店,“你不应该买束花送给你上司吗?好久不见,空手过去,似乎不太礼貌。”   “呃?你怎么知道她是女人?”   萧子辰把车资递给司机,淡淡一笑,把球轻轻踢了回来,“你说呢?”   迟灵瞳大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撇下嘴,推门下车,嘟哝道:“你乱猜的。”不过,猜得挺准。   萧子辰眸光一柔。   “先生买花吗?”花店小妹正弯腰给养在水桶里的花剪枝,听到脚步声,笑吟吟地迎上来,先看了下迟灵瞳,然后把目光落到萧子辰身上。   “喂。请问送给尊贵的女士什么花合适?”萧子辰浏览了一店的花花草草,问道。   “郁金香呀,名贵又高雅。”花店小妹答道。   “那选一束白色的郁金香吧!”   “好的。”花店小妹眼睛悠悠地又转向迟灵瞳,“先生,就只要郁金香吗?”   “你喜欢什么花?”萧子辰转过脸看迟灵瞳。迟灵瞳斜睨着他,挑衅地一扬眉梢,“这店里的我都喜欢。”   萧子辰摸摸鼻子,“你还真没个性。小姐,就买一束郁金香。”   他拍出钱包,迟灵瞳按住,“萧教授,今天要见的就是你上司还是我上司?”   “呃?这个问题需要讨论吗?”   “关健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你今天怪怪的。”好象她是个孩子,他处处帮她拿主张,连询问下她都不需要。   “你没看你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我不得不帮下你。再说,你请客,我也要表示下谢意。”萧子辰推开她的手,把钱递给花店小妹。   小妹看着两人大眼瞪着小眼,吃吃地笑了。   迟灵瞳也不等花了,扭头就往外跑去。   “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帮助?”萧子辰抱着花,追上她,硬把花塞到她手中。   “是不习惯接受你的帮助。”迟灵瞳突然语带哽咽。她把脸转向另一边,拼命地眨着眼,把泛滥的泪意强行咽下。   萧子辰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我们该进去了。先去房间吗?”   大堂内冰凉的冷气扑面而来,迟灵瞳一时适应不了,不禁瑟缩了下,“不,约在二楼的餐厅。”   两人并肩上楼   ,刚到餐厅门口,就看到陈晨扬着脖子对外张望着。   “嗨!”陈晨冲迟灵瞳招手,眼睛一膘看见萧子辰,一愣,脱口说道:“他不是你同学的……呃,你们穿情侣装?”   迟灵瞳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又看看萧子辰,肩一耷拉,干笑道:“纯属巧合。”   “真令人欣慰,你们又在一起了。”乐静芬雍容华贵地从后面走了过来,对迟灵瞳笑笑,然后冲萧子辰伸出手,“你好,还记得我吗?我们在泰华见过的。”   萧子辰眼眸陡然一深,咄咄地看着迟灵瞳,“什么叫我们又在一起?”   第十三章,鲜花盛开的夜晚(七)(VIP)   “一会告诉你。”迟灵瞳在只有他看得见的视角内向他挤了下眼,推推他,暗示他应礼貌地接住乐静芬的手。   他直直地盯着她,眼神幽深地转向乐静芬,轻握住她的手,“你好,我是萧子辰。   因为之前出过一点意外,我的记忆出了些故障。”   “是吗?”乐静芬讶异地看向迟灵瞳。   迟灵瞳干干地扯了下嘴角,暗悔不该带萧子辰同行的。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书呆子今晚要惹事。   “非常对不起,请问乐女士,我们以前经常见面吗?”他翩翩有礼貌地放开乐静芬的手,侧身站在她的身边,刚好挡住迟灵瞳的视线。   “没有经常,只见过一次。你去泰华接灵瞳下班,我刚好在设计部。灵瞳为我们作了介绍。”   “她是怎样介绍我的?”   迟灵瞳一闭眼,坏菜了。   “呃?”乐静芬有点发懵。   “请告诉我,这个对我很重要。”萧子辰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人无法拒绝。   “她说你们是男女朋友呀!哦,有一次,我还在街上看到你开车带她经过。只是后来……呵呵,那些都不重要了,你和灵瞳重新走到一起就好,缘分,喜欢和人捉迷藏,兜兜转转还是原来的那个人。”   “你……原来和他还有这一腿?”陈晨听得眼直眨,用脚踢了迟灵瞳一下。   “有你个头,是误会啦!”迟灵瞳啼笑皆非,可是现在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多谢乐女士。让你久等了,我们进去吧!”萧子辰似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优雅地让过身子,让乐静芬先行。   迟灵瞳一抬头,正遇上萧子辰射过来一记森冷眼风,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我们一会确实要好好谈谈。”他等她走近,握住她的手臂,那力度准确来讲应该叫掐。   “我……”迟灵瞳仁在那里,吸了几口气。   “还不把花送过去。”他贴在她耳边,咬牙切齿,侧脸很冷漠,脸部线条好像绷得很紧。   她哪里得罪他了?迟灵瞳迎向他,拧起了眉。   他越过她,替她拉开椅子,示意侍应生可以点菜了。   “乐董!”迟灵瞳挨着乐静芬坐下,把花递给她,绽开一丝笑颜。   “谢谢。我好象还是第一次收女孩子送的花。”乐静芬接过,嗅了嗅,“真漂亮,我一会要把它养在房间中。”她把花细心地放到身边的椅中,转身看着迟灵瞳。   “滨江的水比青台甜,怎么回来这几月越养越瘦了?看来你还是适合青台的海风,在那儿粉红娇白,我每次见你都不得不感慨,年轻真好。”   萧子辰点了瓶香槟,菜色选的是滨江初秋的特色江鲜,另外是几道清爽的南方家常菜。   侍应生开了瓶,先为乐静芬倒上,迟灵瞳稍微把身子让了让,轻声对侍应生说:“只一点点。”   侍应生会意地点头。   “不,倒满。”乐静芬说道,“我和灵瞳好久不见,这么难得的日子,怎能少了酒助兴。没事,我知道你酒量低,香槟没有什么度数的,和汽水差不多。”   迟灵瞳笑笑,只好作罢,眼角瞟到萧子辰和陈晨头挨着头,不知在讲什么。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等到了乐董这个年纪,能够有乐董一半的韵味,就知足了。”   “不会吧!”乐静芬轻笑不已,“灵瞳越大越会讲话了。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坐在学校的餐厅里,你看着我大眼睛眨呀眨的,象个问题宝宝,没完没了地问这问那,一点都不迂回。”   “呵呵,工作与上学毕竟是两回事,对我来讲是个未知世界。”   “灵瞳,”乐静芬突然声音一哑,神色郑重了起来,“三年前,也是八月中旬,我开车从滨江把你接去青台。现在,我又来了。跟我回青台,好吗?”   乐静芬在泰华号称女王,作事、说话,都是不让须眉,雷厉风行,手段很辣,这样放下身份对迟灵瞳说这番话,可能也是她人生中绝无仅有的了。   “我父亲过世得早,我年纪很轻就接手泰华。商场如战场,谈不上如履簿冰,但也得步步为营。我对人从不敢放下全部信任,哪怕是最亲的人。可我实际上还是个女人,巴不得有棵大树能依着。以为和车诚夫妻这么多年,孩子都读大学了,他一定是我最可依赖的人。结果呢?”乐静芬苦笑,“而你真的让我很器重很器重。内心里,我有点当你象妹妹。没想到……唉,后来我知道其实是我太多虑了,当爱情来到的时候,我们谁会预料到对方是谁呢?我当时真的头昏了,在你最悲痛的时候那样对你,而你还为泰华争取到了听海阁的项目。灵瞳,无数个夜里想到你,我就觉着做人做上司都很失败。但我想失败不可怕,只要懂得改正。灵瞳,你会给我改正的机会吗?”   乐静芬真的是推心置腹,坦诚真挚了。   迟灵瞳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许多情绪胶着在一起,慢慢泛起了一种很莫名、很强烈的涩意。   恋爱的日子里,迪声为了尊重她,在公众场合,处处配合她与她保持距离,就连见面都是跑到僻静的桂林路。   有她这样的女友,他有没有觉得很委屈呢?   “乐董,我敬你。”她端起酒杯碰了碰乐静芬的杯子。   “你敬我什么?同意与我一块回青台?灵瞳,你放心,我会尊重你所有的决定。我没有对外声张你在滨江,听海阁项目施工中,图纸上有些不清楚的地方,我也只是让陈晨负责解决,尽量不打扰你。我知道,任何人遇到那样的事,都需要时间去疗伤。现在你身边有了萧教授,我想你已痊愈了。灵瞳,老天给了你这份设计天赋,你不能暴殄天物。”   迟灵瞳低下眼帘,笑得很落莫。   又是暴殄天物。   萧子辰这么好的男人,应该得到孔雀的珍惜,可她也只是把感情当游戏。   她这个所谓的天才设计师,做了一宅女,趴在网上写无病呻吟的爱情。   天生我才必有用,说起来确是有些对不起上苍。   “乐董,谢谢你这些年来的厚爱,但我不得不再次让你失望。原因我上次就和陈晨聊过,我也想回到泰华,也想能重新设计好的作品,我可能真的是江郎才尽。”   “不会的,你才多大个人。你是心里面在排斥,还是不敢面对,因为裴迪声原来也是一个杰出的设计师。哦,对不起,不该说这些的。”   乐静芬想到萧子辰在场,抱歉地抬起头。试试在百度搜索“书本网”   萧子辰蹙了下眉,眉宇间是有几份不耐。   乐静芬心想在现任男朋友面前谈以前的男朋友,任何人都会不悦。今天可能不适合再继续这个话题,改天找迟灵瞳单独见面。   她无论如何都要把迟灵瞳带回泰华的。这次会议等于是为迟灵瞳一个人做的专版宣传,泰华跟着沾光,有了她,在房地产业自是胜人一筹。   “那我们开动吧!”她端起酒杯,“我敬灵瞳和萧教授。陈晨,你也要主动敬敬酒,一会你还得请灵瞳帮你看看发言稿呢!”   “乐董,你请。”迟灵瞳淡淡地倾倾嘴角,把酒杯送到嘴边。   金黄色的液体,微辣中带点水果的甘甜,不太难喝,她慢慢地咽下一大口。   跟着,乐静芬又单独敬了她一次,陈晨也敬了,她不知怎么,也不推辞,不知不觉到喝了两大杯,菜到没什么吃,再加上又没吃早饭,不一会,一张脸就象三月的桃花似的,满面笑春风。   乐静芬得知萧子辰没开车,她在外应酬多了,酒量不小,连着和他也喝了几大杯,陈晨不甘落后,接着敬。   这顾饭,吃得宾客皆欢,足足喝了两瓶香槟。   其他三人都还好,只有迟灵瞳醉了。   迟灵瞳离席时,感觉到整个餐厅好象一个万花筒,晃悠个不停。   萧子辰步履稳健地买了单。陈晨抢着要去,他摆摆手,“这顿应该我和灵瞳请,下次去青台,我就不客气了。”   “你和灵瞳真在一起了?”陈晨傻傻地问。   萧子辰以笑作答。   乐静芬建议四人去喝杯咖啡,萧子辰婉言谢绝,扶着走得东倒西歪的迟灵瞳,礼貌地告辞。   “陈晨,如果想说动灵瞳回青台,也许我们该走萧教授这条路线!”乐静芬看着小心翼翼把迟灵瞳揽在怀里的男子说道。   陈晨抓抓头,“乐董,萧教授……其实是灵瞳好朋友的男朋友。”   乐静芬眼睛一亮,“这不更好吗?他们如果想在一起,在滨江已不适合,避到青台,眼不见为静。”   陈晨叹气,可是他们真的在一起吗?刚刚萧子辰还在向他打听灵瞳以前的事呢。   初秋的下午,太阳已不是前一阵那么的火辣,风很凉爽,吹得迟灵瞳发丝飘飘。她双眼迷蒙,头痛欲裂,一出酒店,赖在路边的一棵树下就不肯走了。   “这里好难受。”她一会打头,一会拍心口。   “不能喝浅抿几口不就行了,干吗逞能?”萧子辰没好气地瞪着她。   她呵呵地笑,“我想喝呀!都说一醉说千愁。以前是爸爸妈妈离婚,然后是迪声走了、工作丢了,许多许多的事,再后来你也让我烦。走吧,都走吧,统统从我身边走开,我就一个人也挺好,挺好……”   萧子辰突然扳起她的肩,“迟灵瞳,你这个骗子……”   “骗子?我骗你什么了?”神智很恍惚,但意识还有一点清醒。   “你为什么要隐瞒我们以前是男女朋友的事?”萧子辰轻吼道。   她脚下发软,站不住,不得不倚住他的身子,“不是隐瞒,而是误会。那次你去泰华,我是那样说,可是……”   “因为误会,你就投进了别的男人的怀抱,把我塞给了孔雀?”   她摇摇头,“不对,不对,我们没误会,是……”   “是你移情别恋,还是我见异思迁?我们为什么会分开?”   迟灵瞳给他问得头疼得更厉害了。   “怪不到我的记忆片段都是关于你,我问你我们以前有没有关系?你一口就否定了。你知不知道你很残忍,看着我象个瞎子在胡同里摸索着,撞得头破血流,你都不吱一声。当你看着我和你朋友出双入对,你心里面是什么滋味?我对你真的没有任何意义吗?”   “别说了,别说了,我要回家,我要喝水。”迟灵瞳眼前已经是一团模糊了,只觉得萧子辰的脸越来越近,她“咚”一下往前一栽,倒在萧子辰怀中。   萧子辰板着个脸,招了辆出租车,半扶半抱地把她弄上车。她到挺乖,眼半眯着,一动不动。   下了车,从她包中找出钥匙,开了门,她挣开他的手,自动自发地爬上床。   他眉拧成个结,去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盖子,走到床边,扶着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只觉得她温软如绵,无一丝重量,慢慢将瓶口凑到她嘴边。她骨碌碌地喝下半瓶水,可能是心里面舒服了,小脸上荡起一丝笑意,伸出舌头舔了舔。   他的下巴贴着她的脸腮,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尽往脑子里冲。   她却还不自知,慢慢地往他怀里又靠了靠。   他只愣了一秒钟,两片簿唇就吻上了她的眼眉,到鼻梁,到嘴,温柔缠绵,小心翼翼。   “迪声?”她闭着眼,迟疑地轻唤,手颤颤地摸上他的脸。   他不作声,吻急速地落在了她的眉眼间,不让她睁开。   她手中的瓶子一歪,半瓶水泼在了胸前,米色的亚麻一浸水,就成了透明的。他清晰地看到里面胸衣的花纹、起伏的山峰。   “灵瞳……”他沙哑了嗓子,心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迪声,迪声……”她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象个孩子似的在他怀中蹭来蹭去,“你终于来了,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他闭上眼,额上青筋耸动,咬牙低道:“管他是谁呢!只要是你就好!”   他一跃身,抱着她,亲了下去……   第十四章,鲜花盛开的夜晚(八)(VIP)   落霞如火,透过没有窗帘遮挡的玻璃窗肆无忌惮地射进房间内,给房间的角角落落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床上,粉蓝色的簿被中,迟灵瞳把自己蜷缩在一个蛹,眼闭得紧紧的。   其实,她已经醒了。   香槟确实度数不高,对于她这种酒量低得可怜的人,两杯也只是微蘸,睡过两个小时就醒酒了。   头脑一清醒,什么事就全都记起来了。   从海天酒店回来没过二点,现在的辰光应该六点左右。初秋,白昼还很长,她偷偷撕开一条眼缝,可以清晰地看到房间内的灰尘在霞光中飘浮着。萧子辰坐在床边,背对着她,衬衫微皱,头发有一点凌乱,但坐姿却非常端正。她的亚麻连衣裙搭在椅背上,最上面放着她的内衣。   迟灵瞳再次把眼紧紧闭上,死的心都有了。   她不算乖巧的女子,但至少也能洁身自好。长这么大,唯一一次出格的行为就是在病中与裴迪声同床共枕,但那真的是盖棉被纯聊天。   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如此豪放。光天化日之下,窗常没有拉,她竟然就和萧子辰上演了一出儿童不宜的男欢女爱。如果有心人路过,用相机拍下,放到网络上,她怕是会红遍全球了。   真是可怜,天还这么明亮,她连躲藏起来的一点黑暗都没有。人都是这个样子,喝醉的时候迷糊,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借酒壮胆,到了酒醒胆子反倒变小了,连回忆都没勇气。只好装睡,一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能喘,搁在胸口的手,满掌的汗水。   这种事,也不知怎么来解释。只能说明他们都是饮食男女,生理很正常,喝了点酒失控了。这一天,她又格外地感到孤单,无助加疲惫,让她是前所未有的脆弱。触手可及的温暖,似曾相识的温柔,她兵败如山倒。   感觉床一弹,萧子辰站了起来。她听到他拉开冰箱,倒水的声音,然后在水笼头哗哗地响,他大概是在洗脸。   他要走了吗?她偷偷地猜测。   过了一会,脚步声向床这边靠拢,床又一沉。突地,一只微凉的手托起她的脖颈,一条冷毛巾贴到了她的脸上。   “是你自己擦,还是我帮你?”萧子辰自制而又清冷的口吻在耳边响起。“我知道你醒了。”   她差点被他惊得失去了呼吸,手僵硬得抬不起来。也不能抬,被下的身子未着寸缕,她要在他面前表演真人秀吗?她瘦瘦仃仃的身子,没啥看头吧!   房内的气氛有点窒息。   令人欣慰的一点是暮色悄然降临了,屋内的光线慢慢黯了下来。   她用尽全身力气抽出一只手臂胡乱用毛巾抹了下脸,然后一点点地往床里挪着,被子紧紧裹住身子。直到再没地方可挪时,她羞窘地坐了起来,脸烫得都能烤虾了。   “要不要再喝点水?”萧子辰问。   她从眼帘下方看到萧子辰搁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哆嗦了下,心里明白他也紧张着,可能也不知如何面对现在这个局面,只是他是男人,是君子,没办法把这件事简单地处理成一夜情或酒后乱性,他需要总结一下。   做人真累啊!   心里面不由自主地一乱,同时,也感到一丝酸楚。   “不要了。”她闭紧干燥的唇,平静了些。   “那……饿吗?”萧子辰喉结蠕动了下,抬手欲摸她的头。   她躲开了,把汗湿的掌心在被子上擦了擦,摇摇头,“我不饿。”接着,她狠狠咬了下唇,鼓起勇气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萧子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只是个意外,我们都喝多了,我们都把这事给忘了,当什么都没发生……”   话一出口,时间和空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什么声息都没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萧子辰没有什么变化,整个人还保持着笔直的坐姿,温雅而又斯文,但一双俊眸已是彻寒透骨。   “你再说一遇!”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淡淡地说道。   她把头扭开,看着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我们以前真的不是男女朋友。你那次去泰华找我,是为打听孔雀的行踪,被乐董误以为是我的男友。你和孔雀恋爱三年,这是真真切切的。你走吧,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也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她清晰地,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慢。   她和他之间是有许多牵牵扯扯,他对她是不同的,特殊的,但他们之间没有爱,却做了爱人之间做的事,不遗忘,难道去深究吗?   “你是不是打算劝我回到孔雀身边?”萧子辰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些,其实不明显,但她却感觉到了。屋子里的氛围太过于寂静了,静得她都可以听到自己眨眼的声音。   “那个……是你们的事。”她艰难地回道。   他冷笑,“你到真分得很清楚。迟灵瞳,你说什么没发生就真的没发生吗?是不是今天别的男人送你回来,你也会和他上床?”   “萧子辰,你给我滚……”她额上的青筋根根暴出,眼瞪得大大的,气急地大吼,屈辱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既然你完全不在意这件事,现在,你寂寞中,我也冷清,是不是以后合适的机会我们可以再……”   她抢起床上的枕头,对着他扔了过去,“你……滚,你……滚……”   毫不在意被子滑下身子,胸前春光大泄,她捂着脸,泪如雨下。   “如你所愿!”他把地上的枕头拾起,唇紧抿着,站了一会,然后她听到大门“咚”地一声拉开,再山响地甩上。   她松开手,咬紧牙,哭得双肩直抽。   他真是恶劣,怎么可以那样说?她哪里和别的男人走近过,费南那样地讨好她,她吝啬得连个笑脸都没有。   只有他,她……   迟灵瞳一顾,也不知怎么了,心里面思绪是错综复杂,嘴扁了扁,放声痛哭。   哭累了起身去浴间梳洗,被子一掀,看到被单上印着的点点梅花,她闭上眼,慌乱地把被单和椅背上的衣服揉作一团,塞进洗衣机中。把热水调到最大,身子洗了一遍又一遍,这才穿衣出来。   她只拧亮了电脑前的一盏小台灯,把窗打开,夜晚的空气里透着一股清爽,犹如雨后初荷的清香,若有似无的。   她没有开电脑,随意拿了一本书翻着。肚子饿得咕咕叫,嘴巴也很渴,可是她不想动,只木然地把书翻到前翻到后。   手机突然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她任手机响着,象和谁较劲似的,就是不接。好一会,声音停止了。她这才把手机拿过来,一看号码,是乐静芬的。肩一下耷拉着,说不出来的失望。   她以为……苦涩地摇摇头,叹了口气,给乐静芬反拨过去。   “小迟,醒酒了吧?”乐静芬问道。   “嗯,睡了一觉,现在舒服多了,就是身子很沉,软软的。乐董,你吃晚饭了吗?”   “马上就下楼,几家房产公司的老总嚷着要去夜店联欢。明后天会议组把行程安排得满满的,我抽不出时间来,大后天我回青台,我们再一起吃个饭吧,就我俩?”   “好啊!”迟灵瞳答应得很快。乐静芬不是苛刻的上司,在泰华的几年,她拿了那么多银子,也该表示下谢意。   乐静芬笑了,“如果我说我想去你的公寓吃饭,你会拒绝吗?”   “呵呵,我这个地方太小,两个人就嫌挤了。我们还是在外面吃吧!”   “小迟,”乐静芬象是犹豫了下,“中午萧教授在场,我没好多说。你知道现在恒宇公司是谁主事吗?”   迟灵瞳心一颤,“我……不清楚这些事。”   “是裴迪声的大哥裴迪文,他原来分管欧美市场,现在大陆公司一并划给他了。但我从来没和他打过照面,几次应该老总出席的会议,都是副总代替他来的。哦,记得荣发银行的宋颖小姐吗?她原来是裴迪文的太太,我说她怎么和裴迪声那么熟稔呢,她在五月生了个千金小姐,现在又出来做事了。前几天来青台,我和她碰到了。唉,真令人羡慕,还是那么年轻、漂亮,身材一点都没走样……小迟?”   乐静芬感觉电波那端安静得异常,叫了一声。   “在呢,乐董。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别让其他老总等太久?”   “也是,那我们吃饭时再聊吧,醉酒后喝点蜂蜜茶,又醒酒,对胃很好,我的经验之谈。”   “好的,谢谢乐董。”   她慢慢合上手机,心抖得不行,不得不紧握成拳,膝盖向下都象没有了知觉,整个人象坠在冰窖之中。   除了冷,还是冷。   宋颖生了个女儿,终于生下来了。她怎么向裴迪文交待的?   也许不需要交待,谁会和死人去计较呢?   那个孩子是裴迪声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长得象他?还是象宋颖?   她突然放声狂笑,笑得流出了眼泪。   不管象谁,这个孩子一出生就该是千娇百宠,宋家、裴家共同的结晶呀!   如果他还活着,看着那个孩子,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又会怎样向她解释这件事呢?   世上没有如果,她永远听不到他的解释了。   她拿过坦克腕表,又把脖上的链表拿出来,他的从前和将来都在这,那个孩子算是他的从前还是将来呢?   她这样这样执著地爱着、留恋着的男人,是别人的情人,别人的父亲呀!   泪,一滴,一滴……打在表面上,很快就成了一小摊水迹。   她算是他的谁呢?   一团室息的空气向她逼来,她大口呼吸,仍感到气接不上来。抬手以手背拭了下泪,开门出去。   月华如水,繁星簇簇。   她站在台阶上,泪如雨串。一只夜鸟从旁边的树梢突然飞起,掠过屋顶,飞进了夜色中。她抬起眼,嘴巴呆愕地半张,泪也忘了掉,萧子辰不知什么时候直直地站在她面色,一只怀里抱了一大束花,什么品种都有,另一只手上拎了只纸袋,她嗅了下鼻子,闻进了南爪粥的清香。   “看到我有这么激动吗?涕泪迸流?”明明是在打趣,他却讲得一本正经。   她的嘴直撇,象是委屈,又象是无措。   “你说过的什么花都喜欢,我就每一种抓了一把。现在开心了吧!”他走近她,眼神温柔。   一步一步,很轻,很慢,优雅却又危险,越来越近,如同猎人在靠近他网中的猎物。   “你……你……””她张口结舌,泪水挂在眼睫上,惶恐地往后退着。   “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快帮我一把,没看到我臂弯都压跨了。”   他把纸袋递给她,她迟疑了一下,接过。   他抱着花进了屋,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萧子辰手里的花束太大,屋子太小,迟灵瞳里里外外地找,都没有合适的容器,最后不得不养在水池中。   纸袋里装的有南爪粥,还有凉拌小菜,几只三丁包子,都还带着热气。两人一同把东西装进碗中,对面而坐。   她端着碗,心里面怪怪的。她哭得鼻红眼肿,他却是一派镇定自若,仿佛刚才两人并没有一番难堪的争吵。   “吃啊?”他给她夹了个包子,语气宠溺,如同对毫无办法的孩子,“我看着人家做的,非常干净。”   她咬了一口,笋丁脆嫩,鸡丁柔滑,香菇香甜,很清爽。粥做得也很好,香香软软,与南瓜融合在一起。   她太饿了,不由自主吃了很多。   他收拾得桌子,洗了碗,擦净手之后出来,拉着她的手,“明早我想睡个懒觉,现在陪我出去走走吧!”   不等她回应,拖了她出来。没走远,就在小径上来来回回地走,两人也不交谈。   月光撒在两人的身上,两个影子让风拖得很长,在地上相依相偎。   从小径转弯时,她突然抽回手,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头搁在他的后背上,不出声,力臂的力度却很大。   他拍拍她的手,“鬼丫头,又逞能又嘴硬,娶了你以后一定很辛苦。”   她咬着唇,不让他听到她的哽咽声。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把她抱在怀里。   她没问他为什么要回来,他也没问她为什么哭,两人只是相互紧紧地抱着,抱着……   第十五章,鲜花盛开的夜晚(九)   夜色渐浓,手无意擦过沾满露水的树叶,一股凉意直达指尖,迟灵瞳幽幽地说:“要回去了。”   萧子辰嗯了一声,牵着她转弯。背后,憩园盏盏灯火,前方一大片民居却是漆黑一片。   从他掌心抽出手开门,她没有开灯,站在门沿处,等着他道别。   他久久地站着,一言不发,夜色掩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她的心又怦怦乱跳,有些莫名的惶恐:“我很好,谢谢你的花和晚饭。一会,我准备写点东西。”   他跨前一步,抬手搁在她肩上,“今晚写得出来吗?以后不要再晨昏颠倒,还是黑白分明好。想?”他的头低下来,语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宠溺,竟有一种缠绵悱恻的味道。那气息痒痒地吹在耳畔,她只觉得全身酥软无力,心里又如同三月的微风拂过湖面,轻柔无限,却又荡起阵阵涟漪。   “嗯!”她象催眠般点了下头。   “我不放心,我要监督你。”他的手住下移,直达她的腰间,拥着她走进房间,带上门。   她有一会闪神,当她醒悟过来,已被他带到了床边。   他弯下腰整理床铺。床上只才一只枕头、一条被,他把枕头放在床正中,拍了拍,   哺哨她说了一句,“这床真小,以后要换个大的才好。”   她闭上眼,捂住胸口,已象不能呼吸了。   裴迪声唯一一次留宿她的公寓,也曾这样埋怨过。   老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冷吗?”他察觉到她在抖,返身半换半抱地把她放在床上,自己跟着脱了衬衫也上了床,一抬臂,让她枕在他臀弯间,轻轻地贴紧。   她睁开眼,黑如点漆,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然后抬手缓缓摸着他的眼睛、鼻子、嘴巴,摸得非常认真、细致。   黑暗里,他笑了,“不会以为我不是真的吧?”   她叹了口气,缩回手。   “昨天一夜没睡,今天又连续去了两趟市内,很累了吧,把眼闭上,睡了。”他的手搁在她的腰间,探身啄吻了下她的唇,带有清凉的香皂味扑面而来。在这特有而   又似曾相识的气味中,她毫着的眉慢慢舒展了,不一会,真的倦意袭来。   在她入睡之前,她在心里面问自己:与萧子辰这样同床共枕,算不算是堕落?可是今夜她真的太需耍一个温暖的怀抱了,就今夜吧,什么郁不要想,等天亮之后,再好好面对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想不到这一觉睡得非常的香,连个梦都没有。眼晴睁开一看,巳经快接近中午了,满室的阳光.刺眼得很。她又闭上眼,等到眼晴适应了下.重新睁开,簧于辰侧躺着,正看着她,眼里深处似乎有种不敢置信。见她醒了,笑了笑,摸摸她的头。   她呆怔了一秒.然后脸刷地通红。   “早饭看来是要免了,中午想吃什么?去我公寓吧,我给你做。”他坐起身,下床把床帘拉开,开了窗。   “我们。。。。。。”她结结巴巴地开了口,想问我们现在这样子算是什么?其   实她自己也理不清,只觉得这团乱床扔给他解好了。或许眼一闭,天掉下来由他顶着。事已既此,能发生的,不能发生的,都发生了。   他俊容一绷,眼晖冷然地盯着她,“你又想讲什么?”   “我在想,我该怎样和孔雀说这件事呢?”她吞了吞水,脱口说道。   “这个交给我来处理,你那个小脑袋瓜不要胡思乱想。。。。。。”   “丫,快开门。”他的话音未落,这时,门突然被踢得吱咬作响。   迟灵瞳慌乱地从床上跳下来,整个人呆若木鸡,“是。。。。。。孔雀。”   萧子辰挑了下眉,镇定自若地说道:“我听出来了。没关系,你把衣服穿好,别着凉,我来开门。”   她一把抓住他,眼晴急促地四下张望着。   “你不会是想让我躲起来吧?”他凛列地问道。   她一拐。   “在你心里面还把昨天的一切定义成见不得光的一夜情?”他表情因愤怒而有些扭曲。   “不是的,不是的。”   “既然不是,你紧张什么?我讲过了,我来处理这事。”他拧着眉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   “丫,我给你带巧克力冰淇冰了,再不开门,就要化了。你别装死,你窗开着,我知道你在。”孔雀又踢了几脚门。   迟灵瞳慢慢地松开萧子辰的手臂,巴不得地上裂条缝,让她钻下去算了。   孔雀来得太快,她还没准备好怎样向她解释这件事呢!   萧子辰走过去打开了门。   “丫,快接过去,手都麻了。萧子辰。。。。。。你怎么会在这?”孔雀一双美眸瞪出了眼眶,然后掠过零乱的床铺、萧子辰皱皱的衬衫、迟灵瞳苍白的面容、篷乱的头发。。。。。。   她的手一哆嗦,手中的纸袋“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里面的冰淇淋不堪炎热,融化的汁水一滴滴流在地上,象一摊污渍。   “你们上床了?”她幽幽地问,月的是肯定的语气,手臀高昂地举在半空中。   “孔雀,正如你所见,我已和灵瞳正式。。。。。。。”萧子辰平静地看着她。   “你不要说话。”孔雀突地打断了他,眼晴咄咄地瞪着迟灵瞳,“我和你交住几年,你那温吞的性子做不出什么翻天覆地的事,我该想到的,该想到的。。。。。。你先回憩园,我一会过去。”   “孔雀,你听我说话,这不干灵瞳的事,是我追的灵瞳,我要和她在一起。”   “都让你闭嘴,你没听见吗?”孔雀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抓起桌上的一只茶杯对准墙壁“砰”地掉了过去,瞬地,碎片象雨点飞证在房间的角角落落,“这不干你的事,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呵呵,防不胜防呀,我这等于是引狼入室。”   “孔雀,”萧子辰走过去揽住迟灵瞳的肩,音量虽不大,但威慑力不容人忽视,   “我们已正式分手了,我和灵瞳在一起,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理智一点。”   “我们这是第一次分手吗?哪一次当过真了,不就是赌气赂几天,然后又合好了。萧子辰,我知道你这是责任心作怪,想为她负责,对吗?你和她在一起有几个晚上?你和我在一起又才几个晚上?从时间上算,你最该为哪个负萧?”   “孔雀,你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萧子辰怒声喝道。   迟灵瞳突然拒开他。心中一阵翻涌,她冲向恍手间,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她怀孕了?”孔雀脸胀得通红,“你们偷偷地在一起到底有多久?”   “你不要胡说八道。”萧子辰咬着唇,跑进洗手间,替迟灵瞳拍着后背。   迟灵瞳拂开他的手,换去嘴边的汁漆,起身净了净口,“你先回去,我和孔雀好好谈谈。”   萧子辰断然拒绝,“不行,这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吗?”迟灵瞳自嘲地倾倾嘴角,“我和她是许多年的朋友,我应该给她一个交待。你走吧,不会有事的。”   “免谈。”   她抬起头,恳求地看着他,“我答应你不冲动,很理智。”   “我不担心那些,我担心。。。。。。。”萧子辰仰起头。深呼吸,“那让我陪在你身边,我不出声。”   “这叫什么谈呀?给我们一个独立的空间。”   “人呢?”外面又传来“咣当,咣当”的碎裂声。孔雀不知把什么又给掉了。   “那我在门外等着。答应我,正视这件事,不要逃避。”他棒起她的脸,深深地看着她。   她低下眼帘,不看他,只缓缓点了点头。   外面的房间内,已是一片狼籍,书散了一地,椅子倾斜着,被子、枕头也到了地上。   萧子辰漠然地看了看孔雀,板着脸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迟灵瞳咬咬唇,直直地看向已近抓狂的孔雀,笑了笑,“没地方坐了,我们就站着吧!”   “为什么是他?”孔雀指着她的鼻子,厉声问,“你的男友死了,我非常非常同情。你想念他我也能理解,你想借一个新出现的男人来忘怀他,我也支特。可是,可是,为什么要是萧子辰呢?你难道不知道萧子辰是谁吗?   我们之间一直渍源共享,我在你面前绝对不设防,从不隐瞒,怪不得这一次他态度如此坚决,你把我给出卖了,为的是你给你扑进他的怀抱铺路吗?”   迟灵瞳苦笑地换换头。““不是的,孔雀。””   孔雀猛地抬手搁了迟灵瞳一个耳光,瞬间,她的脸上立刻就红肿了。   “那是什么?你们没有上床,没发生关系过?迟灵瞳,从我和萧子辰恋爱时,我就意识到他是你喜欢的类型,我防了你三年,结果,还是防不胜防,你还是把他诱骗到手了。你抢男人的本事和你读书一样,我佩服,佩服。”   迟灵瞳捂着脸,默默地眨了眨眼。   孔雀喘息了一会,“是的,我作风是有些不检点,因为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你又不是什么名门千金,又不是富家小姐,你想住上爬,必须要付出代价。可是不管我做出了什么,我心里面深爱的男人一直是萧子辰,我从没有动摇过这个念头,也认定这辈子要嫁的人是他。就连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对他的爱还是一如以住。迟灵瞳,我告诉你,男人有时候是用下半身思考的,萧子辰也是个普通的男人,会把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我以原谅他,也会等着他,奉劝你别紧抓着他的责任感不放。他是个君子,一定会扛起错识的后果。但那样你能保证你会幸辐吗?你看看你那后母,从你妈妈手中抢了你爸爸,现在整天不是长吁短叹,有时就在酒吧买醉。   你要步她后尘吗?”   “孔雀,你说你了解萧子辰,那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了解我吗?”   孔雀怔住,象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的,我应该了解你的,你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是人在遇到大的意外后,会变的。”   “爱,不是心里有他就好,还要用行动来表示。他,真的是很不错的男人。相爱容易,相处难。爱情如同一个婴儿,需要月心的呵护、疼爱,才能茁壮长大。你珍惜他了吗?”   “我。。。。。。当然有。”   迟灵瞳轻笑,“如黑他真的爱着你,别人怎么能夺得走?他又怎么合得离开你?”   除非爱得不够深,所以才能轻易地走开。如同迪声,她恳求他留下,不惜许下爱的重诺,他还是走了,为另一个女人,为女人肚中的孩子。在意她,不惜生命。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萧子辰对你是真爱?”孔雀冷笑。   “我没有这样讲。孔雀,我累了,你走吧!”   “你会离开他吗?”孔雀问,眼晴一转看到了水池上的那簇花,“这花是他给你买的吗?”   迟灵瞳回过头,没有出声。   孔雀突地放声嚎哭,“他竟然给你送鲜花。。。。。。”她扑向那簇花,把它们从水池里拉出来”   摔在地上,恶狠狠地用脚踩着,一边踩,一边骂,“我让他送花,我让他送花。。。。。。”   发了一会儿疯,她蹲下来,双手掩着脸,泣不成声,“我和他一起几年,他没给我买过花,也没买过任何礼物。为什么他会对你这么好?为什么?”   迟灵瞳沉默地看着她。   孔雀一甩长发,换去眼角的泪水,挑衅地看着她。然后,高昂着头,转身而去,但马上又在门边探出头来。   “不就是几枝破花吗,也没什么,我无所谓。男人总有个新鲜期,三个月一过,你再看看他是不是还会这样对你?他现在不过是失忆,你是聪明,利用了这一点勾换上他。有一天他恢复了记忆,从前的事都想起来,他和你一起,那就是一种折磨了。”   迟灵瞳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向站在路边的萧子辰,用拳头击打着他,把眼泪鼻涕给地他的衣襟上,又踮起脚吻他。   他一把把她推开了。她娇柔地又扑向他,他又拒开。   迟灵瞳欺回视线,弯下身子,捡起被子和枕头放在床上。   “灵瞳。。。。。。”萧子辰走了进来,“你坐下。我来收拾。”   她没有回头,平静地说:“你不是要收拾书吗?你先回憩园吧,这里我一会就好。”   “我那里不急,一块把这里收拾好了,我们一起回憩园。”他抚摸着她的后背。   “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可以吗?”   萧子辰许久都没说话。   “你先回去做午饭,我收检好就过去。”她直起腰,仍面朝里。   “嗯,那我做好就过来接你。”他闭了下眼,俊容露出一丝无条地走了。   她听着他脚步走远,才缓缓转过身,从衣柜里取出了行李箱。   第十六章,许你天长地久(一)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人和动物一样,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或无力解决的困难时,本能的反应就是逃,迟灵瞳虽然不愿用“逃”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却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在躲避萧子辰。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她已无力去理清了。她只想这这地离开滨江,如果能遗忘这事最好,不能道忘,就假装做了个清晰的梦。   她不是怀疑萧子辰对她的诚意,当然她也不是一个开放的人,不把他当回事,而是她害拍孔雀的话应了真:如果萧子辰恢复记忆,他想起一切来,却因责任不得不和她在一起,可他的心中却装着孔雀,这也叫幸福吗?   她在他们之间,充其量只是一个意外出现的小丑。   小丑从来就不是萧台上的主角,就是有一点心动,那也是博观众一笑罢了。   何况她只是象个冻僵的人,想汲取萧子辰身上的温暖,并没有爱上他。   没有吗?应该没有,说爱太难了。   反正萧子辰马上要回青台,慢慢地一切都会归于原位的。   迟灵瞳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飞速闪退的风景,有一点眩晕。邻座是位头发灰白的老妇人,抱着两个大大的布袋堵在脚下,上车不一会就睡着了,呼嚼声很大,引得后面一对小情侣不住地偷笑。   迟灵瞳往里挪了挪,让老如人手脚摆放舒展些,睡得也香些,感觉包包里手机在鸣鸣地震动着,她依然把头转向窗外。这处,稻谷金黄,棉叶泛绿,阡陌纵横,河流如带,大地间已是一派秋收的喜人景象,   她突然感到很消沉,很茫然,人生不短但也不长,她是不是一直就这样颓废下去呢?   年子到达省城客运站时,天已黑了。她没有告诉谭珍要过来,出了站招了辆出租年,直奔谭珍的新家。谭珍与关隐达结婚时,买了套公寓,房主是迟灵瞳,这是关隐达坚特的。话说谭珍与迟铭之离婚时,迟灵瞳可是判给了谭珍,关隐达说这里应该是灵瞳真正的家。   迟灵瞳担心家里没人,她回滨江时,又没肯要钥匙。想着还是先打通电话吧。手机   拿出来,一看有十通来电未接,还有六条短信,郁是萧子辰的,她看也没看,全部删除。   谭珍在家,听说迟灵瞳来了,喜坏了,穿了双拖鞋就下楼,站在路边翘首望着。   “来之前为什么不说一声,妈妈好给你做点好吃的。”谭珍疼爱地接过迟灵瞳手中的行李。   迟灵瞳般娇地挽住妈妈的手臂,“干吗这样特别,我是回家,又不是客人。”   谭珍白了她一眼,“你也知道这是家呀,问问自己,你在家呆过几天?”   迟灵瞳呵呵地笑,“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母女俩进了家门,谭珍把行李送进迟灵瞳的房间,打发她先去洗澡,自己忙着去   厨房下点馄饨。   “关伯伯呢?”迟灵瞳前前后后都没看到关隐达。   “他这几天在厅里加班,有一个市出了件非法集资案,震惊全国呢,那个主犯还是全国十强企业之中的一个老总,中年妇女,脸很饱满。鼻尖上有颗黑痣,经常上电视的,你应该见过。她利用扩大生产线之际,非法向民众集资十个多亿,然后款项转到国外,她准备出逃时,被公安部门发现了,但只来及扣押了有关人员,她和她女儿还是逃了。海关没有她们出入境的记录。人应该还在国内。上级部门要求省公安厅在三个月内要把她抓捕归案,并追回所有的款顶,你关伯伯忙得焦头烂额,嘴巴郁起泡了。唉!”   “妈妈心疼关伯伯了?”谭珍的语气里有着细微的怜惜。   谭珍脸一红,把迟灵瞳推进浴室,“他是我的老伴,有钱难买老来伴,我不关心他关心谁呀?”   迟灵瞳从浴室里探出头,“那妈妈把我放在哪里呢?”   “你呀,是我心尖尖上的肉。”谭珍笑,扎好围裙。俐落地去厨房忙了,馄饨起锅时,迟灵瞳也洗好澡出来,头发湿湿地住桌上一坐,谭珍大呼小叫这样会冻着的,怪不迭拿了毛巾来给她擦拭。   迟灵瞳闭上眼.嘴角微微弯起,“妈妈,我觉得其实我挺幸运的,”   “呢?”   “你和爸爸虽然分开了,可是你们对我的爱一点郁没少。”   谭珍一怔,拉把椅子坐在她身边,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你能这样想最好。可是再好也不是一个完整的圆了,别盯着我看,快吃,芹菜馅的,你最喜欢了。”   迟灵瞳拿起汤匙.喝了口汤,“妈妈,你还很爸爸吗?”   谭珍低下眼帘,“我没才很过他,我和他一起几十年,说起来是人生最灿烂的岁月都和他密切相关。他。。。。。。是真的对我好过,好得我以为那是应该的。离婚后,我才意识到在这场婚姻里,他比我付出得多,我太注重于工作,把你和家全扔给他。他把家总是调理得很温馨,又把你教育得那么好。还腾出一部分心来给我。   我忘了爱也需要强烈的回应,你上了大学,他生活有一部分我不到支点,我没有注意到,才让他铸成了大错。我怎能恨他呢?”   “那你心里面是不是还爱着爸爸?”   谭珍苦笑,摸摸迟灵瞳瘦削的脸颊,“爱,是你这个年纪在意的事,到了我这么   大,爱已经不重要,身边能有个相互嘘寒问暖的人就好。”   迟灵瞳换了下嘴,“瞧你说的,你明明是爱着关伯伯的,难道换了其他人也可以?”象发生她身上的酒后乱性,只可以、只能是萧子辰,她对他又是什么一   种感觉呢?   “鬼丫头,还拿妈妈开刷。”谭珍叠起毛巾,从冰箱中又拿出两碟小菜。   迟灵瞳埋头吃着馄饨。过了一会,她又抬起头,“妈妈,我现在这样,你是不是对我挺失望的?”   “瞎说,妈妈以你为傲。我和你关伯伯常说,这事要是发生在别的姑娘身上,要么是怨天尤人,象祥林嫂一样整天说个不停;要么是自抛自弃,一蹶不振。你没有,你只是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不着急。”   “妈妈,我想你和关伯伯是不是托托人,给我找份工作吧,要不,我去考公务员,我不想再这样整天无所事事的,象个米虫。”迟灵瞳象和谁睹气地说道。   谭珍坐下来,手托着下巴,打量着她,“这样随意打发自己,不觉得可惜吗?”   迟灵瞳讶然地看着谭珍。   “妈妈还想你成为中国著名的建筑设计师,也设什出个什么中银大厦、悉尼歌剧院那样的作品来。”   “妈妈,你这要求也太低了吧!”迟灵瞳失笑大叹。   “对你我向来要求不高。”谭珍拍拍她的肩。   吃完饭,迟灵瞳自发地洗了碗,谭珍知道她坐车辛苦,让她早点回房间睡,自己在客厅里看电视,等等关隐达。   迟灵瞳确实有点累了,打着呵欠进房间。躺在床上,却又没什么睡意,耳边只听到短信接二连三地进来。   她拿起手机,一条条翻开着,都是萧子辰的,   “迟灵瞳,你现在哪里?你可以不回电话,不写短信,那么发个符号过来,让我感觉到你在好吗?”   “迟灵瞳,我做了午饭,也做了晚饭,还下我了几部外国大片,我坐在公寓里等你,等你。。。。。。”   “迟灵瞳,我在网上我到你写的小说了。可以把感情看得那么透彻、可以写那么美丽的故事的人,为什么会做一只驼鸟呢?”   “迟灵瞳,如果你觉得我们之间真的是个错。那么你不要躲,你明明白白告诉我,我不逼你,我会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永远不再提起。”   她把手机关机了,翻了个身,闭上眼,唇紧抿着。抑制住心底慢上来的酸楚。   她有一点认床,一早就醒了。陌生的光线、陌生的床、陌生的天花板,什么都是陌生的,让她的脑袋里有几秒钟的空白,等听到谭珍在外面说话的声音,才想起这是在省城的家中。   梳洗出来,看到关隐达和谭珍站在阳台上肩并肩地晾衣服,压着嗓音在说话,听到她的脚步声,两人就住了口,交换了下眼神。   “丫头!”关隐达笑眯眯地跑过来,抱了下她,“这么些日子没回家.有没想关伯伯?”   “当然想呀!”迟灵瞳乖巧地由他搂着走向餐桌,扭头打量着半百的男人,这一阵,头发又象了白了许多,“关伯伯,那件案子很复杂吗?”   “算不上复杂,只要找到主犯,然后就能追回脏款了。头疼的是现在不知道她藏在哪,昨天我刚签发了a级通辑令。”   “难道她不消费、不住宿吗?这些都会有记录的。”   关隐达笑。“她有几个身份证,早做好准备。”   “那。。。。。。那脸不会变吧?”   “整容业现在这么发达,要换张脸也容易,不过她时间上来不及,我们也和各大整容医院联系过.这条路她应该走不通,”   迟灵瞳瞪大眼,“我以为整容最多是拉拉双眼皮,垫个鼻子什么的,整张脸都可以换吗?”   关隐达冷冷大笑,“这个国外有许多案例,现在的医学水平完全可以达到,所以也说给许多犯罪分子提供了一些便利,”   “一大早脚这些影响胃口。好了,好了,吃饭,”谭珍把早饭端上来,朝相谈甚欢的两人翻翻眼。   “是,管家婆。”关隐达温柔地看向谭珍,然后又悄悄凑到迟灵瞳耳边说,“瞧见没有,你妈妈对我挺凶的!”   “嗯,是有点。我对你表示同情。”   “嘀嘀咕咕讲什么呢?”谭珍斜睨着两人,   “没讲啥,吃饭,吃饭!”关隐达忙低头喝粥,   迟灵瞳看到谭珍把煮鸡蛋分成两半,蛋黄放到自己碗里,关隐达把蛋白夹走,一切是那么的自然而又默契。   “他血压高,不宜吃蛋黄。”察觉到迟灵瞳的注视,谭珍解释道。   迟灵瞳心想,这样的体贴,其实就是爱,爱不一定郁是惊天动地、海枯石烂,细水长流的爱更令人心动、安宁。   谭珍工作也很忙,但为了陪迟灵瞳,抽了两天时间。母女俩一块逛街、游湖、爬山,吃了许多小吃,买了几件换季的衣服,迟灵瞳买了一堆书。郁是些游记和历史杂记,准备谭珍上班后留给自己打发时间,   萧子辰在迟灵瞳又沉默了两天后,估计是心灰意冷,筋瘦力尽了,他不再打电话,也不再发短信。   好奇怪,没有他的电话和短信,迟灵瞳的手机一天郁没个动静,仿佛其他人也把她给忘了。她有时都怀疑手机是不是坏了,特意用家里的坐机打自己的手机,铃声清脆悦耳,蛮正常的。   她握着手机愣了很久。   宅在家里几天,看电视、吃零拿、听音乐、看书,不做事不想事,网上催文的贴子叠了很高,她也当没看见。   周六这天,关隐达依然去办公室加班,谭珍说要改善伙食,让他中午回家吃饭。她让迟灵瞳陪她一同去菜场,买了两大袋食材,迟灵瞳觉得足够三人吃一周了。   回到家,谭珍把食材归纳了下,该洗的洗,该煮的煮,有些放进冰箱,有些要泡水,迟灵瞳在一边帮着挑菜,门铃响了,   “瞳瞳,去开门。”谭珍忙着头都顶不上抬。   迟灵瞳洗净手跑过去,门一开,探进萧子桓一张笑得很诡异的脸,“妹妹,好久不见了,想煞哥哥,快,快让哥哥抱抱!”   迟灵瞳笑着躲开他的禄山之爪”忙拿鞋给他换,“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欢迎吗?”萧子桓抱着一只竹篓跨进屋,朝着厨房里扬声喊道,“谭姨,我来了。”   “我早就听到你的声音了。”谭珍迎出来,指着竹篓问,“那是什么?”   “阳澄湖的大闸蟹,人家送给我尝尝的,我正好来这办事,就转赠给谭姨了。谭姨,中午就蒸哦,给我和关叔下酒。”   “啊,我葱买得不够呢!瞳瞳,你去菜场再买点吧!。”   迟灵瞳点头,进房拿出钱包,“嗯,买几斤?。”   谭珍换败地摇头,“疯了,这话要是给别人听见还不得笑掉牙,算了,你给子桓倒茶,我去买好了。”   萧子扭笑得前俯后仰,“妹妹,你还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呀!”   迟灵瞳纳闷地直眨眼,搞不清自己哪里说错了,   谭珍出了门,她领着萧子扭到客厅,倒了杯苍,让萧子桓坐。   “我脸上有什么?”萧子桓坐下来后,目不转晴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面直发毛。   “嘿嘿,妹妹,还真看不出来你挺有一套的哦。”   “讲什么呢?”迟灵瞳一头雾水,   萧子桓挪到她身边,突然抬手捏着她的脸颊。   “你干吗?”迟灵瞳吃痛地推他的手。   他理直气壮地说道:“欺负你呀!现在不抓紧时间。以后就没啥机会了。说起来,我当时怎么不下手呢,不然也不会辈份上落到现在这可怜的地步。”   第十七章,许你天长地久(二)(VIP)   “听不懂你胡说什么。”迟灵瞳用手掰不开萧子桓的手,小脸一拉,突然用脚踹了他一下。   “喂,喂,有这样待客的吗?”萧子桓吃痛地缩回手,脸上笑意却不喊,“等谭姨回来,我一定要告个状,怎么管教女儿的,这样野蛮,如何做人家的大姨?”   迟灵瞳脸刷地胀得通红,心怦怦急跳,声音急得都哆嗦了,“谁……谁要做……大嫂了?”   萧子桓笑得象只孤狸,“你最近没搅动我家大哥那片堪比死海的心湖吗?我告诉你,这死海呢,平时是微波不兴,一旦掀起波澜,那可是惊涛骇浪。子辰那家伙,在感情上,一直是不可救药的木纳和笨拙,所以才被你那位闺蜜牵着鼻子走。现在,我才觉得他是恋爱的样子,会垂头表气,会唉声叹气,会茶不思饭不想……嘿嘿,看得我真是瞠目结舌。还有,还有……他之所以能成为我爸妈眼中的骄微,是这些年来,只要能满足我爸妈虚荣心的东西,他都能给他们办到,而且从来不要他们操半点心。这次,他居然向我爸爸发出sos的信号哦!可惜我爸一口拒绝了他,说感情的事不能利用父母的关系,要两情相悦才能和谐。唉,我真是同情他。”   “他……知道我在省城?”话音一落,迟灵瞳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那这样是不是代表关伯伯和妈妈都知道这件事了?   她立时觉得无比的羞躁,一个头两个大。   “狡兔只有三窟,你能有几个?”萧子桓翻了翻眼,哗地又摆出一脸苦样,“妹妹,我问你,以前我待你还不错吧?”   迟灵瞳警觉地看着他,“一般般。”   萧子桓凑到她面前,“一般也行,只要不算是恶人,那说明我们还是一国的。我和你讲,我哥呢,是萧家的自豪,我呢,是萧家的败类,这些年,我都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苦不堪言。这次,好不容易给我看到一丝曙光,你这道阳光可给我开得灿烂点,不要轻易被他降服,要把他折磨到形容消瘦、憔悴不堪,只要不出人命,才漏一丝阳光给他,ok?”   迟灵瞳拧着眉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萧子桓,你来省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喂喂,主要的是看望关叔和谭姨,顺次拍拍未来大嫂的马屁,然后如果有什么商业机会,就洽谈洽淡。”   “你确定没有本未倒置?”   萧子桓把胸膛拍得啪啪直响,“商人是重利轻情,我不同,我是重情轻利。怎样,觉得我是不是很有人情味,喜欢就放在心里,不要露出来,我宁可一辈子这样与你两两相望,也决不干挖大哥墙角的事。”   迟灵瞳乌溜溜的星   瞳转了几转,撇撇嘴,“你不做主持人真是文艺圈的一大损失。”   “啥意思?”萧子桓好谦虚地问。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迟灵瞳听到钥匙拨动门锁的声音,一扭头,谭珍提着个袋子走进来。   “妈妈,中午不要准备酒了,萧子桓昨天喝得太多,现在酒还没醒呢!”   “是吗?”谭珍问道。   萧子桓一把抢到迟灵瞳前面,“谭姨,瞳瞳这是打击报复,你可以向交警借个测酒仪,我绝对非常非常清白。”   “没喝酒,怎么尽说胡话。”迟灵瞳嘟哝着。   谭珍笑了,“你关伯伯家里到是藏了几瓶酒,下午不开车,可以敞开来喝。”   萧子桓忙保证,“不开,不开,有人帮我开。”   “那好,你们看电视吧,我这就开始烧菜。”   “妈,你胳膊肘往外拐。”   萧子桓得意洋洋地挑挑眉,“谭姨这叫会做人,我们以后可是亲上加亲。”   “去,没一句正经话,不理你。”迟灵瞳一扭头,回房间去了。   “妹妹,你这不是羞涩吧?”萧子桓在身后大笑。   迟灵瞳回过头,狠狠瞪了他几眼,把房门重重地关上,这才闭上眼,脸皱成了一团。   她哪是和萧子桓是一国的,她分明是孤立的,连关伯伯和妈妈都被萧子辰给策反了。妈妈也沉得住气,居然一个字也没问她。难道他们心里面也赞成她和萧子辰交往?   迟灵瞳突然想到妈妈今天所谓的改善伙食,是不是一个预谋?妈妈知道有客人来。   天,她轻抽一口冷气,那么多的菜,莫非还有其他客人?   萧家不会全体出动了吗?   她心里面烦得象万虫挠心,不禁恨起萧子辰来。这分明是她和他之间的事,这样子劳师动众是什么意思?可以让她屈服?   她羞怒地咬着唇,把床单揉得皱皱的,憋着股怨气窝在房间里,恨萧子辰恨得牙痒痒的。说什么只要她不提,他就能假装忘记。一转头,却昭告天下。小人,骗子,撒谎精,阴谋家。   握着手机,很想拨个电话给萧子辰,向他吼一通。   十一个数字拨了又删,删了又拨,最后无力地把手机扔到了床上。   谭珍在外面叫她,她捂着耳朵装听不见,可是听觉却非常的敏锐。   门铃响起时,她惊得从床上跳起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瞳瞳,吃饭啦!”这次,换了关隐达来敲门。她无奈打开门,小脸嘟着。   关隐达宠溺地向她挤挤眼,“瞳瞳,不管别人如何巧舌如簧,关伯伯只相信瞳瞳,只支持瞳瞳。”   迟灵瞳都有些哭笑不得了,好象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客人就萧子桓一位,和关隐达是开怀畅饮。螃蟹没吃几只,两人酒喝了一瓶,中午一个在主卧室,一个在客房,呼噜打得是此起彼伏,直到傍黑,两人才起床。萧子桓揉揉眼,说晚上还有应酬,一个男子开车把他接走了。临走前,他深情款款地对迟灵瞳说:“妹妹,青台见!”   迟灵瞳看着鞋尖,没接话。   青台,她才不去。乐静芬诚意那么足,她还不是推却了。青台,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吗?想起来,只有满满的苦涩和酸楚。   关隐达到底上了年岁,晚饭也没吃,继续睡。   谭珍把中午的菜热了热,母女俩相对而坐。迟灵瞳默默地吃着,等着谭珍开口。   谭珍不停地给她夹菜,说些办公室里的趣事给她听。   收拾碗筷时,她在一边帮着擦碗,谭珍貌似随意地说道:“瞳瞳,你觉得妈妈都这把年纪,还和你关伯伯重新组合家庭,是为什么?”   迟灵瞳愣住。   谭珍打开消毒柜,把碗碟一一放进去,又把未动过的菜用保鲜袋包好放进冰箱。   “感情一眼看不到头,幸运的人能磕磕碰碰牵手到底,有些人走到半途就松了手。   老天让人来到这个世上,绝对不会让人孤独到老的。半途中丢下的人过得有些辛苦,但还是会牵上另一双手,只要你有勇气,幸福就可以继续。瞳瞳,你不会还不如妈妈吧?”   “妈……”迟灵瞳想不到谭珍会以身说法,嘴张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说真的,我听子辰说喜欢你,心里面挺高兴。”谭珍疼爱地看着她。   “我们不是……”   “子辰是个好孩子。”   “好什么好,他始乱终弃。”迟灵瞳噘着嘴。   “那要看他弃的是谁?”谭珍淡淡地说,“你认为孔雀值得他珍惜?妈妈从来不干涉你交友,因为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妈妈是管人事的,什么样的人都见多了。孔雀不是个坏人,但心太野太贪,而且不太踏实。”   “妈妈,你不要评价人家的人生观,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   “妈妈当然在意的是你。你来省城都快半个月了,该面对……”   “妈妈,你嫌我烦了是不是,等不及把我推给别人。好,那我现在就走。”迟灵瞳突然委屈地红了眼眶,赌着气就往房间跑去。   “瞳瞳,不要无理取闹。”谭珍音量大了起来。   迟灵瞳僵在原地。   “没有任何人逼你。我只是提供一下我的看法,真正拿主张的人是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妈妈都会无条件地尊重。只是,你要好好想想,你确定要放弃子辰吗?”   迟灵瞳仰起头,眨着眼,不让泪水滚   下来,嘴角浮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笑得勉强,笑得苍白,笑得无助而又凄迷。   日子继续平静如水地往前流,关隐达继续忙案件,谭珍继续忙办公室里的锁碎的公事,迟灵瞳继续宅在家里,不过,她开始恢复更文了,是不是这算恢复正常的第一步?   家里的面巾纸用完了,谭珍叮嘱她下午去超市采购下,顺便买点自己爱吃的零食。   小区附近就有一个大润发超市,走几步路就可以了,外面有空甜品店,巧克力冰淇淋做得特好吃,迟灵瞳下午爱过来坐坐。   照例,先在甜品店吃了客冰泼淋,又逛了逛一楼的几家品牌店,试穿了件运动装,生命在于运动,恢复正常的第二步,迟灵瞳觉得自己应该晨练,象……   迟灵瞳狠狠地甩了下头,甩掉那个快跃出口的名字。   推了购物车准备进超市,看到超市的左边新搭了个高台,两个身着粉裙的学生样的女孩打着把伞在台上又唱又扭的,台下围了一群人,那伞上写着四个字“七度空间”。   她只听说过哥哥主演的《异度空间》,七度空间是啥东东?   迟灵瞳顺着人流走过去,以为是宣传什么唱片之类的。走近前,看到台子的前面码了一堆又一堆的卫生巾,有夜用的、日用的、超薄的、加长的……种类挺多,上面都印着“七度空间”的字样。   她不禁失笑,原来是推销卫生巾呀。卫生间的名也起得这么个性,到是挺有特色。   笑意还没绽放到脸颊,她突然颤抖了下,购物车一松,扭头就往回跑。一口气跑到家,开门就打开电脑,她有个记事文档,里面记着一些散碎的灵感、词句,还有每月必做的几件事。   上个月是十六号,今天是二十六号……迟灵瞳摆放在键盘上的手抖个不停,生理期居然推迟了八天,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她匆匆上网,查寻生理期推迟的原因,答案很多:第一,怀孕:第二,服用避孕药:第三,压力大,心情压抑:第四……   迟灵瞳脑子象一团乱麻,她命令自己快想想,和萧子辰上床的那天是几号。她来省城十八天,再往前推一天,是七号。七号属于安全期还是危险期?   天,她哭丧着脸,真想一头撞死算了。似乎那天是危险期吧,她记得他们好象什么措施都没做。   不会就一中就发吧?她有这样的好运?   迟灵瞳捂着脸,欲哭无泪。   谭珍下班回家,看到家中漆黑一团,迟灵瞳象个石雕似的坐在阳台上,一动不动。   “瞳瞳,出去买纸巾了吗?”她问。   迟灵瞳没有应声。   她走过去,拍了迟灵瞳一把,   迟灵瞳震愕地抬起头?动作幅度太大?不慎都跌倒在地。   “怎么了,瞳瞳?”她大惊。   迟灵瞳咬着唇摇头,“没什么,我回房了。”   谭珍皱着眉头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叩,叩……她刚躺了一会,敲门声响起。   “妈妈,我不饿,不想吃晚饭。”   敲门声继续,一声接一声。   “妈……”她无奈地坐起身,走过去拉开门。   走廊柔柔的光束下,一个修长的身影静静伫立着,黑眸深邃如夜海。   时间似乎一下子静止了。   这是心有灵犀吗?   她刚在怨怒他,这张脸就近在咫尺了。不知他坐的是哪种交通工具,她坐会不晕?   “迟灵瞳,我来了。”他微微一笑,语气有些发抖,象尽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第十八章,许你天长地久(三)(VIP)   “哦!”迟灵瞳不带有任何情绪地眨了下眼。虽然这房子的房主是她,可目前住的人是关伯伯和妈妈,和萧家属于世交,他想啥时来做客不必得到她的允诺。   萧子辰往墙角侧了下身,看了看外面,“谭姨说你今天心情……不太好?”   他再开口,她发现他的声音是嘶哑的,阴沉无力,仿佛来自某个诡异的深渊。   她借着灯光定睛一看,他的肤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她被他这样搞得有些措手不及,“你怎么了?”   她本来想打个招呼,就继续窝在房间里的。   “没什么,扁桃体发炎而已。”   “那你干吗还要过来?”她的口气不禁多了几份埋怨,或者讲是关心,但迟灵瞳现在死也不会承认的,他又不是她的谁谁。   “八月十五号后就开始上班了,要把去香港大学交流的学生名额定下来,又是笔试、面试、资格审查,后来又是排课,一直忙到昨天才喘过气来。”   迟灵瞳咧咧嘴,觉得听萧子辰这沙沙的嗓音相当地受折磨。“你不是要回青台教书的?”   萧子辰定定地盯着她,费力地咽了下口水,“我现在没有离开的理由了,我已遇到我要遇见的人。”   迟灵瞳差点没被口水给呛着,躲开他的凝视,瞟了眼餐厅,“妈妈晚饭快好了吧,我去看看。”   她越过他,匆匆地忙餐厅跑去。   萧子辰来得突然,谭珍晚饭已烧好了,清粥小菜,正好他身体不舒适,也就没另外准备什么。餐桌上粥和小菜都摆好了,谭珍站在阳台上接电话。   “紧急会议?现在都七点了,所有的中层领导都要通知到吗?喂,喂,我现在就去办公室,所有的人一个小时后在会议室柔中。”   谭珍收了电话,拿起外衣急急地就往外跑,“瞳瞳,你一会把客房收拾下,药箱里有常用药,找点消炎片给子辰,妈妈有急事要回厅里,你关伯伯再过一会就回来了。”   “妈……”这屋子只有她和萧子辰,她莫名地有些紧张。   谭珍背着包回过头看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但是开会时,我的手机是在静音状态。”   迟灵瞳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大门“咚”地一声在她面前合上。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点僵滞难堪。   萧子辰除了嗓子肿痛、脸色蜡黄,其他表现都很自然,不等主人请,他已主动地坐在餐桌前了。   迟灵瞳从药箱里找出消炎药,细细看了下说明,从瓶中倒了两粒放在纸巾上,“一日两次,一次两粒,饭后服用。”   萧子辰点点头,拿起筷子,看着桌上的小菜,自嘲地弯了弯嘴角,“那天,我第一次学做炒   鸡块?尝了一下?不是特难下咽?我还煮了蘑菇鱼汤、炒娃娃菜,一盘盘地端到桌上,自己看着挺满意。然后我给你电话,然后我跑到你的租处,然后我在租处的门前站到天黑,然后第二天我把没动过筷子的菜倒进了垃圾篮。”   “你……别说话了,我听着嗓子都痒……粥凉了,吃吧!”如果他想激起她的罪恶感,那么他有点成功了。她落荒而逃,不是他的错,而是她自己没办法面对那状况,说起来是有点不负责任。   萧子辰抬起眼,俊眸亮晶晶地,神情有些兴奋,她到底还是有些关心他的,这真让他欣喜。   他的确饿了,外加急于表示对她的支持,连喝了两大碗粥,额头上渗出一头的汗。   吃完饭,迟灵瞳把碗筷收拾进水他,“你去客厅看电视,我洗好就给你收拾客房。”   萧子辰就站在她身后,距离不过咫尺,她回过头讲话时,僵直地感觉到他的气息,这情景象极了电视剧里的片段,再过一小会儿萧子辰就会借机靠得更近了,接着呼吸困难,眼睛情不自禁地闭上,再来他的唇就落下来了。   “水会不会太大了?”萧子辰指指哗哗直流的水笼头,身子并没往前动半步。   迟灵瞳慌地忙拧小点,暗暗骂自己真是猪八戒思想。   萧子辰依着冰箱,看她洗碗。她感觉在他的视线中,她的手脚都不知怎么摆布了,小脸还不争气地红着。   好不容易洗了碗,她直起腰,轻吁了口气,转过头来,迎上他温情脉脉的眸光,唉,心开始不规则地狂跳。   “我带你去看客房。”她尽量自然地说道。   萧子辰静默地注视了她许久,突然,修长的手臂一伸,拉住了她还湿漉漉的双手,情难自控地把她带进怀中,轻叹一声,“如果不想你,该有多好!真是折磨人的鬼丫头。”   “又没人叫你想?”她撇嘴,有些赌气地推开他的身子。   他没有松手,不满地把下巴抵住她的发心,“可是我要想你。”他低头,刮了下她的鼻子,“脾气挺大的呀,这么多天,一点音讯都不让我知道。”   “你有卧底,还有前锋,你还有啥不知道。”   萧子辰扬起嘴角笑了,松了松怀抱,“为什么不讲是我的人缘好呢,绝大多数都站在我这边。”   “少臭美,我可是有一票否决权。”她昂起头,眼神凛然。   他的笑容温雅随和,惹得她不自觉也牵起一抹微笑。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投出这一票的。”他轻轻地抚摸上她的脸,“迟灵瞳,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呢?”   沙哑的嗓音象是越过千里沙漠,在见到绿洲时,虽疲惫交加,但一脸欣然她无语。   “以前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别人说给我的那些往事,我听着很陌生,象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我曾经纠结也矛盾过,后来我想通了,过去的都已过去,现在的我就当是一次重生吧!你看我换了新工作,适应得也不错。至于感情,我不认为自己是始乱终弃。我和孔雀是怎么交往的,我觉得这可能是个误会或者是恶作剧,男人应该包容心爱的女子,但这包容不是广罗万象、无限的,我可以容忍她的任性、小脾气、自私等等一些小毛病,对于背着男友和别人的男人打情骂俏、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把男友玩弄于股掌之间、欺骗撒谎这些事件,我不觉得感情是这样挥霍的。没有你,我一定也会和她分手。拖到现在,是因为我失忆了,我必须要先了解下她、看清她。迟灵瞳,其实我一直怀疑我以前有暗恋你。”   俊逸迷人的面容荡起别样的温柔,她象跌进了那团温柔之中,嘴唇微微地颤抖,眼眶发红。   他把手搁在她的腰间,拉到沙发边,深吸一口气,可能喉间胀痛,他的眉头皱了一下。   “知道吗,我的大脑虽然丢失了记忆,可我的身体和心都还记得你。我从香港回来,在机场见到孔雀,她迎上前来,我本能地抗拒她的靠近。她对我说我们是恋人,我只得温婉地要求她给我时间来适应。可是我们在江边第一次见面,当时我在包厢中,只是见到你一个背影,我的心突然泛起一股激动,我狂喜地跑出来,站在你面前,我特别想把你抱在怀里、紧紧地,我似乎还能想像得出吻你是一种什么感觉,所以我才问你我们以前到底有没有别的关系?”   “啊,原来你早就窝藏坏心了?”她歪着头,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轻笑,“是的,我承认在见到你之后,我就有企图了。”   “你……说回青台是故意吓我的?”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你那次突然跑去旅游,也是故意躲我的?”   “才……不是,我去哪里,干吗要向你汇报。”唉,她是不是也发错了,脸烫得厉害。   萧子辰温柔地闭了下眼,头向前挪了一点,再一点,她看着他愈来愈近的面孔,大脑一片空白,眼睫眨了两下,缓缓合上,感觉到他温暖的吻印在她唇上,轻柔地辗转到强势的深吻,迟灵瞳只觉得一股电流直击心防,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着。   “你有炎症……”她用尚存的一隙理智提醒道。   “不会影响亲吻的。”他轻咬了下她的唇,笑出了声。   “那天你去见乐女士,你是醉了,我很清醒。”他手心一翻转,与她十指交握。   “那。   ……你怎么还让那件事发生?”她睁开眼,责问的语气却没什么力度。   “因为我爱你,爱你让我渴望你,渴望让我想去拥抱你。”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如果不是我爱的女人,我就是喝得烂醉如泥,我也不会去碰的。所以迟灵瞳你不要去把我们之间乱定义,我很认真很认真。而且,我已经当着你的面和孔雀正式分手,是以自由之身和你一起,你不必有任何愧疚。现在,你可以给我机会让我喜欢你吗?”   他灼热的呼吸拂在她的颈间,她的血液象被感染得沸腾了。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恢复记忆了,你发现这一切只是你的意识错误呢?”她已快丢盔卸甲、溃不成军,理智即将灰飞烟灭。这些日子的孤单、无助、徘徊,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都象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两人往一块推。   “我会用一块大石把自己砸到再次失去记忆,变成现在这样。”   迟灵瞳咬着唇,感觉到灰暗的天空渐渐明朗,良久之后,他才听到她说,“上天已经把机会放在你面前了。”   “呃?”他不太明白。   她低下眼帘,突然之间羞得连耳朵都通红通红的,用几不可闻的小小声音快速地嘟哝了一句:“我……有可能一举中奖。”   他居然听到了,听得很清晰。   “真的吗?”环抱着她的胳膊一紧,他整个人都发抖了,声音透着无法形容的惊喜,“迟了多久?”   和萧子辰说这么私密的事,迟灵瞳真是羞窘得无地自容,“十……二天。”   “走。”他腾地站起身,拉着她就往外跑。   “你干吗?”   “咱们去医院。”   “医院下班了。”   “那咱们挂急症。”   “萧教授,你好歹也在医学院混了个席位,有听说过为查怀孕而挂急症的吗?”她白了他一眼,这个书呆子书都读哪去了?   “那你在家等着。”   “你去哪?”萧子辰把门开了,咚咚往楼下跑去。   “我马上就回来。”萧子辰的声音已经到了楼下,感觉不象是扁桃体发炎的人。   迟灵瞳孤疑地在屋中转了一圈,萧子辰回来了,手中提着个袋子,上面印着某某药房。   “给你。”他从袋子里拿出一支笔。   “喂,什么啊,”迟灵瞳接过,“送我笔干什么啊?这是圆珠笔,还是水笔,样子真卡通?”   萧子辰大笑,“我在路上等不及把包装撕了,快去洗手间,这是验孕笔。”   迟灵瞳象烫着似的把笔又塞回他手中,“我不验,难为情死了。”   “不难为情,家里只有我一个。快去,我在外面等你,不然我陪你一起进去。”萧子辰轻哄地把她往洗手间推。   “你……就站在这儿不准动。”她突地抢过验孕笔,又象藏匿罪证似的,把袋子塞进矮柜中。   萧子辰这才知道她这是害羞了,温柔地将她转过身来,啄吻了下她的唇,“如果我不来,是不是就不准备告诉我了?”   “我哪有想那么多,今天才发现大姨妈迟到了。”   “心情是怎样?”   “觉得老天对你挺偏袒的。”她咬了下他的手臂,放松自己倚进他的怀中,“可是我又有一点害怕,也有一点茫然。”   他轻拍着她的肩,抚摸着她如水的发丝,“现在还怕吗?”   她老老实实地摇头。   “乖,去吧!我在这等你。”   他松开她,看着她走向洗手间。在推开门之前,她回过头,脸颊泛红,双目含嗔。   他对她挤眼,心中悬了十多天的大石才悄悄落下。   第十九章,许你天长地久(四)(VIP)   五分钟,十分钟……萧子辰挑挑眉,看着墙上的挂钟的分针缓缓跨进了第三格,再也忍不住,走过去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迟灵瞳?”说明书上好像没说这个是高技术、高难度呀!   “我在弄呢,”里面传来迟灵瞳挺郁闷的声音,“那个……那个几条线代表怀孕?”   “两条红线就是。”他担心验孕笔质量不好,买了几种,刚刚都塞给她了。   “我试了两次,都只有一条呀!”   “你换一个牌子。”   “哦!”   里面细细碎碎的撕纸声,过了一会,门打开一条缝,露出迟灵瞳红扑扑的小脸,“要不……要不……你进来验一下,我可能操作有问题。”   萧子辰点点头,走了进去。洗手间很宽敞,两个人呆里面一点也不拥挤,只是两人正在做的事有点让人羞窘。   “也是一条呀!”迟灵瞳盯着萧子辰手中的验孕笔,“现在一定不是操作错误,也不是笔的质量问题,肯定我没怀孕。”   她的语气不禁轻快起来,神采飞扬。   萧子辰眨了下眼,默默把笔全扔进垃圾筒,“明天去医院检查下就知道有没怀孕了。”   “不要了吧,我们刚刚都测过了。哇,真好!”迟灵瞳拍拍心口,长舒一口气。   “也许时间上还没到检测出来的时候,何况这些都不够专业,还是要去医院的。”   “要是碰到熟人,很难堪的。”迟灵瞳搓着十指,苦着小脸。   “有我陪着,难堪什么。”   “我们又没有……”迟灵瞳咬着唇,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我们马上定婚。”萧子辰在一秒钟内下了决定。   “定婚?”迟灵瞳发出一声尖锐的责问,不会吧,她才勉强同意接受与他交往,突然飞跃到婚姻这一步,有点不可思议了。   萧子辰淡淡地耸了下肩,“如果你真的怀孕了,难道你想未婚生子?”   “可是……可是不是还没肯定怀孕吗?还有,萧教授,这叫闪婚呀,通常闪婚的结局都不太好,你要这么时尚吗?”她是聪明,但还没聪明到敢把婚姻当儿戏。   “就是这次没怀孕,很快也会怀孕的。”萧子辰浅浅一笑,漆黑的眼眸格外闪亮。   “怎么……怎么可能?上次是意外,以后不会再发生了。”在他的目光下,她不由自主结巴了。   萧子辰弯下身,双手环住她的腰,轻柔地吻了吻她的嘴角,“相爱中的男女,做不到清心寡欲,我很想你,你不想我吗?”   “我……我……”   “不管有没有怀导,我们都先定婚。但要是真的怀孕了,接着就是结婚。如果没有,我只会给你一年的时间适应我们的关系。嗯?”   “啊……妈妈?”   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谭珍和关隐达瞠目结舌地站在外面。   迟灵瞳吓得忙从萧子辰怀里抽开身子,“他……我……”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谭珍扫视着两人,没有忽略萧子辰一脸严肃地抓着迟灵瞳的手。   “他……要上洗手间。”迟灵瞳急得鼻尖上直冒汗,忙偷瞟地上有没证据遗留下。   “于是,你陪他一同进来?”谭珍问。   “不是,谭姨。我正在做灵瞳的工作,让他接受我这个未婚夫。”萧子辰接过话。   “未婚夫?”谭珍和关隐达一同叫出声,相互交换了下眼神。   迟灵瞳眼一闭,想去堵萧子辰的嘴巴已经来不及了。   “子辰,似乎你有什么事想和我们说说,一块来客厅吧!”关隐达说道。   独木快成舟了,迟灵瞳掐了下萧子辰的手臂。   萧子辰扭头看她,很认真地说:“我从不向长辈撒谎。”   “嗯嗯,你是乖孩子,我是一败类。”迟灵瞳抿紧唇,小嘴嘟着。   于是,当天晚上,在萧子辰用沙哑的嗓音陈述后,双方家长又进行了亲切的电话交流,迟灵瞳就被冠上了萧子辰准未婚妻的头衔,定婚的日子放在下个月十六号。   “我保留发言权。”第二天早晨,迟灵瞳被萧子辰拉着去医院,在路上,她郑重声明。   一夜过去,萧子辰的扁挑体好像好了许多,容光焕发,气宇轩昂,一路引得经过的美女不住侧目。   “你随时都可以行使你的权利,但结果只有一个。”萧子辰嘴边的笑意慢慢绽开。   “哪有这样鸭霸的人,我们都没深处过。”   “以后有的是机会。鬼丫头,别拉着脸了,该我们进去了。”萧子辰听到B超室的护士在叫号。   彩超结果很快出来,大夫从眼镜缝里看着他们:“什么也没有,回去吧!”   “可是……她的生理期都迟了半个月多了。”萧子辰着急地问,神态很象一个等不及荣升一级的准爸爸。   “有可能胎囊还没着位,还看不到。B超呢,是受精卵生成脸芽之后,才能从机器上看到,所以说不一定是没有怀孕,而是暂时检测不出来。过两周再来看看吧!”   “医生,你的意思是怀导的可能性很大吗?”萧子辰态度很好,不耻下问。   医生笑了,看看一直低着眼帘沉默不语的迟灵瞳,“你爱人看上去还很年轻,只要国家政策允许,你们以后想生几个就生几个,不要太着急。面包会有的,孩子也会有的。”   “走啦!”迟灵瞳真想地上裂条缝钻下去算了,为个怀孕挂了专家门诊,外面就医的人排成长队,他还在这磨叽。   萧子辰礼貌地向医生道谢,这才和她一同出来。   “我们回滨江后要多买几本生育方面的书看看,不要处处象个白痴似的。”萧子辰正经八百地说道。   “你和孔雀认识那么多年,也没见你着急成家生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衷家庭生活了?”迟灵瞳话音一落,就惧怕地想咬掉舌头。   萧子辰挑了挑眉,轻轻松松把球踢了过来,“你说呢?”   “啊,口好干,买杯奶茶喝吧,我要蕉糖奶茶。”迟灵瞳看到前面街角有家饮品店,忙转移话题。   “你……还想不想吃一些奇怪的东西?”萧子辰摇出钱包,双目灼灼地看着她。   “奇怪的东西?”迟灵瞳纳闷地拧起眉。   “不是讲孕妇口味与常人有些不同吗?”   迟灵瞳仰起头,对着天空翻翻白眼,“萧教授,我发现你有些走火入魔了。”   也是因为要开学,也是因为定婚有许多事情要准备,萧子辰只在省城住了两晚便带着迟灵瞳回滨江了。迟灵瞳想再多留几天,关隐达要出差,谭珍忙会议,把她打成包,直接塞给萧子辰了。   都是准未婚夫妻,没啥可担心的了。   “呃,你开车过来的?”迟灵瞳站在朴实的黑色君威面前,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因为爸妈离婚,她心中难受,把孔雀催过来陪她,孔雀就是开着这辆车过去的,想必那时她一定是和萧子辰住在一起。也就在那天,她第一次见到了萧子辰,虽然他们彼此并不知道。   “我有驾照。”萧子辰打开车门,替她系上安全带。   迟灵瞳忽视心中烦躁的情绪,“你已不在意那件意外了吗?”   “偶尔脑中闪过车祸的片段,仍会惊出一身的汗。但是我要克服,我不想躲避,包括其他任何事。只要我把思绪整理好了,不管有多难,我都不想止步。”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她懂的,他明知她是孔雀的好友,但还是一步步向她走过来了。他说是爱,可她觉得这份爱来得有些蹊跷,可是现在这些都微不足道了。   因为她的心也在不知不觉为他打开了。   “那场车祸很可怕吗?”她抬手,根本不知自己此时的语气有多轻柔,眼中溢满了心疼和爱怜。   “嗯!”他轻点了下头。   她的手摸向他的脸,沿着脸颊慢慢上移,插进了他的发间,“呃?”她的指尖依稀遇到了一些阻碍,象是疤痕。   “你脸上也受伤了?”她拨开他的发,细细看他发根处,确是有密密的缝痕。   萧子辰握住她的手,贴着自己的唇,温柔地把五指一根根吻过。   “不是一点伤,我听别人说,几乎是面目全非,我这张脸等于是重新做的。腹中的五脏六肺也挪了部位,能够活下来,我已经是非常非常幸运了。所以虽说失去了记忆,但我一点也不痛苦。”   迟灵瞳倒吸一口冷气,“天,这么严重!”   “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觉得我是天下最幸福的男人。能够活着,能够遇到你、相爱,不久还会有一个孩子。”他笑,细细地吻她。   “不开车又不会影响你的形象,不要这样逼自己。”想着他的豁达与坚强,心象一阵细雨润得湿湿的、柔柔的。   “怎么不敢坐我的车?呵,如果你害怕,我送你去车站。”他促狭地弯起嘴角。   “你敢开,我就敢坐。”她大义凛然地仰起脖子。   萧子辰静静看着她,目光温和从容,似乎还带有隐隐的笑意。突地,他一把紧紧地抱着她,与此同时,温暖的唇覆盖上她柔软的樱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唔……”她身子嘎地一僵,然后慢慢放软,纤细的手臂坏上他腰身,温柔回应。   “萧子辰,该开车了。”许久,他才放开她,她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在她脸颊上留恋地徘徊,“灵瞳,你心里面也有一点喜欢我了吗?”   她伏在他怀间,轻轻低叹:何止一点呀,也许已多得超过他的想象!可是她不知怎么,又有些忐忑。   是爱情来得太快了吗?   “不说,就代表是默认?”他微温的手指尖探进她的衣间,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抚摸着。   她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嘤咛。   阳光从车窗斜射进车内,一团一团温暖的气流凝结在车顶。   第二十章,许你天长地久(五)(VIP)   自从“定婚”这件事开始进入倒计时,迟灵瞳变得前所未有地如坐针毡。说不上紧张还是敏感,总是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塞在心里,不大也不小,刚好堵住某个角落。之前,不管是什么样的考试还是工作中接到奇奇怪怪的项目,她心中都有底的,而现在她的心是悬在半空中,如同有恐高症的人,站在某一高桥上,往下一看,水流湍急,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明知自己是安全的,但还是双膝发软,眼前发黑。   萧子辰适应能力很强,所有的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在办理港方投资与交流学生事务中,他蓄藏了多年的管理潜质最近有所展露,医学院对他很器重。这学期,他升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又要上课,又要忙其他事务,他胜任得却很轻松,还能腾出时间陪迟灵瞳、订酒店、写请帖。   一回到滨江,他就暗示她搬进憩园,理由是天气一天天转凉,她体质弱,住在平房中对身体不好。   迟灵瞳以两个字“麻烦”就拒绝了他。   萧子辰笑笑,也不催促。但他以邀饭、看碟的名义很快就把迟灵瞳诱进了憩园。   第一次踏进憩园,迟灵瞳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虽然没有进来过,但她闭上眼,里面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她都能如数家珍。   萧子辰住在靠江边那幢公寓的二楼,顶楼就是迟灵瞳一直眺望的那个有开启的屋顶、落地窗户的公寓。   “搬进来前,我找物管会,想能不能调剂一下公寓,我对顶楼那套情有独钟。”萧子辰煮了开水,给迟灵瞳泡了袖子茶,又从厨房里端出一碟巧克力蛋糕。   迟灵瞳被冒着热气的茶杯烫得缩回手,凑到嘴边吹了吹,“物管会怎么回答的?”   “他们说那套公寓是不对外出租的。我问不是一直空关着吗,还没装潢呢,他们说那是屋主的设计方案还没定下来。我又问屋主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能和他商量下,他们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屋主是一对从事房屋设计的小夫妻,非常优秀,本来想把这公寓装潢成样版房的,后来有事耽搁了。呃,你怎么了?”   萧子辰蓦地看到迟灵瞳眼中泪光闪炼。   那一脾间,迟灵瞳的心情像张白画布被他的话染了色一样,刷地一下无限伤感了起来。   “我……听着很羡慕。”她脸上浮出轻浅的苦笑。   “没什么可羡慕的,这房子是你设计的,如果你喜欢,以后我慢慢嫌钱买块地,然后再建一幢你喜欢的房子。”萧子辰轻声接过话去。   那也是“再”了,不会是初次那种心情了。迟灵瞳眨去眼中的泪意,低头喝茶。   萧子辰的公寓布置得是典型的“书香门第”,抬眼一扫,到处都是书。最大的房间做了书房,环壁一周都是书橱。   “那些都是医科方面的书,我很少翻阅,也看不懂。我常用的就是这些书。”萧子辰指指书桌旁边的一个小书橱,里面是一排排专业英语磁带和英语教学用的资料书、笨重的大词典。   迟灵瞳的心突地漏跳了一拍,她颤微微地拿起桌角上放着的《中国民居》和《西方建筑史》。   “你……怎么会有这两本书?”她讶异地问。   萧子辰眼中闪过一丝羞赫,“想走进你的世界,多了解你,上次去书店,买了这两本,中西方结合,我想速成下。”   “我有那么复杂吗?”好不容易眨回去的泪水又漫了出来。她扑进他的怀中,轻咬着他只着衬衫的胳膊,心中波涛起伏。   他真的真的很喜欢她,对吧?   萧子辰呵呵地笑,揉着她的头发,“不复杂,但想要了解,还是要用点心。再有十天,我们就要定婚了,你有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要邀请,我给你留了十张请帖够吗?”   她的脑中闪过孔雀的面容,无奈地叹了口气。“足够了,我交友不广。”   “嗯,你爸爸那边我今晚过去一趟。”   “要我陪你吗?”   “不要,你就在家等着好了。”他温柔地把碟子推到她面前,看着她细细地咀嚼,欣慰地笑了。   迟灵瞳看看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再看看眼前温雅如玉的男子,笑容是那么干净清澈,眼睛漆黑明亮,心慢慢地安宁下来。   从此以后,专注地看着前方,让所有的一切重新开始,似乎也不那么坏。   迟灵瞳第一张请帖送的人是希宇,她觉得该和这个关心她的前男友分享下她的现状。   希宇在开会,背景里麦克风的声音嗡嗡作响,他压低了嗓子回答,“你想见我,就是再忙我也能抽出时间,你谁呀,我心目中的女神哎。”   这会议一定不太重要,他还有心神胡言乱语,迟灵瞳轻笑,“不会很长时间,就在政府门口见个面就行。”   “不行,你簿情我可是厚意。中午一起吃个饭,街上新开了家毛家菜馆,很正宗,去吃吧!”   “那叫上杨云。”   “去,君子坦荡荡,光明又磊落,吃个饭还能发生什么,何必要督察在一边监视,难道你担心自己没有自控能力?放心,你要是情不自禁扑过来,我一定会凛然地把你一把推开。”   “好了,好了,那中午见。”迟灵瞳失笑摇头,不知再过十年,希宇这德性会不会有所改变?   毛家菜馆也就是毛主席以前常吃的菜,属于湘菜系,菜味偏辣,红烧肉和剁椒鱼头是店里的特色菜,另外用粗瓷蒸的糙米饭也倍受   食客的青眯。   希宇显然是常客,服务小姐把两人带进一个僻静而又幽致的包间,微笑地问:“希科长,还是和上次一样吗?”   “不,这次清淡点,多来几样小点心。”希宇一派有志之士的意气风发。   服务小姐飞快地在菜单上写了几行,然后给两人倒了两杯绿茶,便退出去了。   希宇斜着眼打量迟灵瞳,眼睛一挤一挤的,“咦,变漂亮了呀,最近换化妆品了?”   “喂,男人要多关注国事、时事,说这些不嫌幼稚呀?”迟灵瞳讥讽地撇撇嘴。   “这哪是幼稚,这叫细腻。知道吗,你曾经错过了一个这么好的男人哦。”   “也是。不过,没啥后悔的,我遇到了另一个更好的男人。”迟灵瞳放下茶杯,从包中掏出请帖,“下周五的晚上,请和杨云一起出席。”   希宇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象是不敢置信,额头上青筋根根耸动、胸口不停地起伏。   “你要结婚了?你要结婚了?你要结婚了?”他一连问了三遍,一遍比一遍音量高。   “是定婚。”迟灵瞳指指请帖上的字样。   “哦!”好一会,他才接过请帖,缓缓打开。   “萧子辰?他……不是那个鸟类的……”他触电地抬起头,震惊地瞪着迟灵瞳。   迟灵瞳无力地低下眼常,轻轻嗯了一声。   “你……抢了鸟类的男朋友?”希宇简直是恨铁不成刚地吼了出来。   迟灵瞳叹息,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也会被希宇奚落,“可以这么说吧!”   “迟灵瞳,”希宇突地跳起来,狠狠地抓着她的胳膊,委屈地问道,“你既然能勇敢地背负这样的压力,抢别人的男友,为什么不来抢我呢?我比不上那个书呆子吗?至少我们以前还有感情基础的,如果你一旦来抢我,我一定不会矜持,顺水推开就如了你的愿。或者你暗示下,我来当负心人也可以。”   “啊!”迟灵瞳被他这番豪言惊得瞠目结舌。   下卷第二十一章,许你天长地久( 六)   希宇目不转晴她看着迟灵瞳,真的,纵使历经沧海桑田,纵使飞跃天荒地老,纵使阅尽人间春色,这个有着一对聪慧星眸的女子一直是他心中最浓的一笔,任何人都代替不了,任何人都遮挡不住。   她对他是特殊的,可他对她呢?   她不管遇到任何事,总是在尘埃落定之后,他才是最后一个知晓的人。他在她心中,大概是轻如羽毛吧!   希宇越想越觉得受伤,眼神带了刺,直勾勾她对唯迟灵瞳。迟灵瞳列没闪躲,眨巴了几下眼,端起桌上的水海饮了一大口,镇定了下来。   “希宇,你说我傻不傻?”她很认真地问。   希宇凶巳巴地回答:“除了没选择我有点犯傻,别的地方还算聪明。”   “嘿嘿,其实我有考虑过和你重拾旧梦的。”   “真的?真的?”希宇头往前凑近一点。   迟灵瞳点点头,“可是因为我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犯同一个错误,对不对?我们在最好的岁月恋爱过,结果是差点反目成仇。现在我们都这把年纪,放风风雨雨洗礼过,早没了当初的纯真,而且还都心里装着别人.我们还能在一起吗?再说你家杨云那么娴雅高贵,我揽镜自照,自惭形傀。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就不贻笑大方了。”   “你就尽情地编吧,把我当个傻子在耍。”希宇生气地扭过头,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包烟,抽出一枚,不知怎么的,抅了半天,发现没带打火机,气得把整枝烟都捏碎了。   迟灵瞳看着他,心里明白希宇这次好象是有点动真格了,不禁有些无措,两手在膝盖上直搓。   “迟灵瞳,我告诉你,也就是我希宇贱,心甘情愿蛇任你蹂腻,因为我是真的真的在意你,这世上不会再有人象我对你这样了。”   “希宇。。。。。。”迟灵瞳低下了头,“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希宇一挥手,“啥都别说,你都快要定婚了。我从没奢望你会为我牺牲个什么。杨云有多好,我比你明白。孔雀就比杨云差吗?你是心里没我,不然以你的聪明,什么抢不到?”   迟灵瞳啼笑皆非,“萧子辰是和孔雀分手之后,我们才在一起的。你别把我讲得象个女土匪似的。”   “可他还是孔雀的前男友,你一定是以前暗恋他,才愿意犯这样的大忌。”   “不说这些可以吗?”迟灵瞳没辙了,“如果你不愿意去参加,我能理解。”好象她和萧子辰恋爱有多对不起天下人。   “我为什么不去?我要去,还要打扮得潇洒不凡,赛过那个书呆子,让你把肠子给悔青了。”希宇斩钉截铁地回道。   “好,好,好,你就是头上插枝花,我都没意见。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吃饭了吗?”迟灵瞳瑟瑟额头。   “我没胃口,你想吃就吃。”希宇鼓着嘴巳,气还没消。   迟灵瞳翻了个白眼,拿起筷子,当真吃了起来。   “没良心。”希宇哨咕一句。   迟灵瞳抿着嘴轻笑,“做人厚道点,你是不是该向我学习学习,我第一次看到你和杨云相偕并肩,我表现都好呀,你看你,好象打翻了醋桶。”   “我这人直率.有什么讲什么,不象你深藏不露。”   迟灵瞳自顾吃,不搭理他。希宇闷了一会,觉着没趣,也举起了筷子,嘴里一边嘟哝,一边给她夹她喜欢吃的菜。   迟灵瞳心里面一怔,突然感觉列希宇对她也许真的是很在意很在意的。   “你吃吧,我自己来。”原来,她是这般幸福,放许多人珍视着,她的声音微微有点发抖。   希宇很郁闷地闭了闭眼,“你定了婚,以后哪还能光明正大地把你约出来吃饭,给你夹菜也没机会了。唉,以后就真的不能再想你了。”   迟灵瞳紧咬着唇,心里面升起一缕无力感,只能让自己埋头吃饭。   她吃了不少,却没有饱的舒适感,希宇却没吃几口。希宇没去收银台结账,而是把卡交给服务生,两人在包间里等着。   “你要回去上班了吧?”迟灵瞳拾起包,准备告辞。来之前,和萧子辰说好,下午一块去师大看迟铭之的。   “嗯,下午还有个会。”希宇脸色还很臭。   迟灵瞳把包背上肩,“那我先。。。。。。”   “走”字没说出口,希宇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把她揽进了怀中,“瞳瞳,瞳瞳,瞳瞳。。。。。。”他一声接一声喃喃地喊着她的名字。   “希宇,别胡来,快和手。”迟灵瞳拼命地推着他。   他两只手紧扣着她的腰不松,“你只要出了这个门,就是别人的未婚妻了。现在,   让我再多想你一会,就一会。。。。。。”他把头搁在她的肩上。   迟灵瞳脸色都变了,身子僵硬。   “高中的时候,你有没有真喜欢过我,嗯?”   “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不太记得了。”   “一定是喜欢的,我第一次牵你的手,你一掌的汗,小脸红通通的,头低着。我侧着脸价看你,你都不敢和我对视。那时,我以为我们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永远都不会分手。现在,我有了杨云,你也有了萧子辰。”   希宇苦涩地抬起头,用手托起她的下巴。   那痛楚的眼神让迟灵瞳害怕起来,“希宇,你要干吗?”她惊恐蛇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脸。   希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轻啄了一下她的唇,“我此生无憾了。迟灵瞳,从此刻起,我要把你从心里清除。”   他慢慢地放开她,耸耸肩,脸上又是一派春风得意。   迟灵瞳脸羞得通红,“你。。。。。。发神经啦!”   “我有吗?”希宇无辜地接接头,“到是你以后不要太想我。。。。。。不过,你要是心里面想到不行,打电话给我.我会出于旧情.陪你出来遇杯茶的。”   “灵瞳?”包间的门从外面推开了,服务小姐的身后站着萧子辰。   他身着米色的休闲装,淡淡地扫了下面对面站立的迟灵瞳和希宇。   “你怎么来了?”.迟灵瞳心里面有点慌,不自觉地抹了下唇。   “我给你打电话抬,你没接,我就过来接你了。你好!”他对希宇点了下头,“请帖收到了吗?”   “哦,有收到。”希宇酸酸地伸出手,和萧子辰握了握。“你魅力指数很高呀,能够抱得我们的迟美人。”   “我确实很幸运。”萧子辰抿嘴,唇角上扬的弧度渐大,“灵瞳,我们该走了。”   他上前揽过迟灵瞳的腰。   “嗯。”,迟灵瞳看了下希宇。   “不知道萧教授有没给孔雀送请帖?”希宇凉凉地问。   “这些是我和灵瞳的事,不麻烦你操心了。”萧子辰温和地笑,接过迟灵瞳的包,“谢谢你情我家灵瞳吃午饭。”   希宇微一皱眉,口张了张。   迟灵瞳见了,任不迭拽着萧子辰的胳脖急急往外走,“希宇,有事电话联系,我们赶时间,先走。”   “瞳瞳,不要太勉强自己哦!”希宇在后面会笑挥手。   萧子辰与迟灵瞳出了餐馆上了车,萧子辰脸上的笑意突然没了,他把车开出一会,在路边停下,偏头看着迟灵瞳,问她,“那个希宇只是你的同学?”   迟灵瞳把玩着包带,萧子辰记忆丢失,当然不记得希宇是何许人了,她只是说给同学送请帖,没多提别的,没想列希宇会天神经兮兮地乱说一气。   “他也是我的初恋男友。”她老老实实地回答。   萧子辰盯了她足足有二分钟,抿着嘴不说话。   “我们N年之前就分开了,他现在已有未婚妻。”迟灵瞳在他咄人的目光下,自动自发地又加了两句。   萧子辰仍然不说话,但是把车发动了。   车子开得飞快,树和建筑抢着往后倒退。   “子辰,你。。。。。。走错路了。”迟灵瞳提醒道,“往师大该右转。”   萧子辰也不接话,直直地看着车子的前方,轻聚眉,脸色越来越严峻。   迟灵瞳偷瞄他,伸手轻扯了下他的衣角,“子辰,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如果你不想车子出意外,就闭上你的嘴。”萧子辰扭过头,俊容愤怒得都象变了形。   这好象是两人相处以来,他第一次对她这么大声。   迟灵瞳正襟端坐,看出车子正开往憩园的方向,她没有再说话,真担心路上那些摄像头,都不知道他的车屁股被拍了多少回,估计等缴罚单时能领到一本写真集也说不定。   “在这里让我下车吧!”车子经过回平房的小经时,她轻声说。   萧子辰车速一点也没减,刷地一下驶了过去,直冲进想园,在公窝楼下才刹住了车。   “上楼。”他打开车门。   “我不上去了,我要回租处。”迟灵瞳心里面有点微微刺痛。她了解自己的个性,要是吵起架来,会口无遮挡地乱说一气。她不想对自己在意的人说重话。   显然,萧子辰是有点误会了。她想两个人都静一静,一切都会过去的。   “你肯定不上楼吗?”萧子辰语温陡地降低。   “我思维很清晰。”   话音一落,这下好了,萧子辰啪地一下把她放在椅中的包抓起,朝她身上一扔,   “行,你爱去哪去哪,爱见谁见谁,爱干吗干吗。”   迟灵瞳抱着包,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突地大脑不听指挥蛇冒出一句,“如果我要取消定婚,你也同意吗?”   萧子辰请给的面容刷啦白得发青,“迟灵瞳,你想好,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你很想听,我可以重复一遍。”说话间,迟灵瞳感到腹部传来一阵熟悉的坠痛,   一股热流从休内迸出。生理期姗姗来迟,她捂着肚子,心情一下变得好复杂,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失落。   “是的,我想听。”萧子辰浑身透露出一种叫做危险的气息。   迟灵瞳咬了咬唇,不怕死地看着他,“萧子辰,我们没必要定婚了。”   下卷第二十二章,许你天长地久(七)   萧子辰站在台阶上,身子侧着,午后西斜的秋阳洋洋洒洒地射过来,将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衬得他俊雅的面孔如雕塑一般。   长长的睫毛眨了两下,脖颈上的一根根血管耸动得都象要爆烈了。他握着拳头在原地石化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迟灵瞳甩了下放风吹乱的头发,把头扭向一边,“我们相处的时间过短.匆匆步   入婚姻殿堂是对自己人生的不负贵任,我认为我们应该继续交往一阵,再谈婚论嫁。另外我刚刚知道。。。。。。我并没有怀孕。”一抹红晕在她皎白的面容上绽开。   萧子辰喉结蠕动了几下,他给给一笑,“没有怀孕是不是让你特别的开心?”   迟灵瞳愕然地看向他。   “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在你心里面,你根深蒂固地认为,我这么急切地向你求婚,完会是因为你怀了孕。现在没怀上,那么我们之间就应该没任何关系了。所谓再交往一阵,你只是在给我一个迂回的台阶,其实你心里早就做好了打算。是的,你会躲,也会逃,你还会我各种各样的理由,一次次地推开我。感情是一辈子的事,来不得半点勉强和委屈。我努力过了,可是我走不进你的心里,我也代替不了任何人。好的,迟灵瞳,我尊重你,定婚取消。你通知你那边的朋友和亲戚,我通知我这边的。”   萧子辰很想沉住气,表现得有风度些,可是他此刻心里面五味俱翻,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了。   他紧紧跩着手掌,淡然地向她点了下头,转身上楼,背脊接得笔直。   迟灵瞳呆若木鸡地看着他拐上楼梯,消失在视线内。   他是在和她宣战吗?   她在楼下站了一会,听着风从耳边吹过,感列身子有些发冷,也转身向大门外走去。在想园外面的小超市买了几包卫生棉和纸巾,还有一包红糖。她有点痛经,喝点红糖茶,会好受些。   开门进屋,一田给请扑面而来。除了萧子辰上班时两个人是分开的,其他时候两人差不多都黏着。虽然不是好得那么如胶似漆的,但一抬眼,便看到他温柔的笑容,心駦地就暖了。   迟灵瞳倚着门框,幽幽地叹了口气。叹过气之后,她又有点想笑。想不到好脾气的书呆子吃起醋来是这么可怕,不过,愿意为一个人吃醋,一定是对那个人很在意吧!   她刻刻嘴,轻笑摇头。   手机扰乱了一屋的安静。   她会笑翻出手机,是谭珍打过来的。   “瞳瞳,你有没有去定几件礼服?”   “礼服?”那种裙摆长长的,象舞台上歌星穿的那种?   “定婚宴上,至少要换几身衣衫。这种大场会,不能太随意。我记得滨江有家店叫“巴黎春天”,里面礼服   式样很多,你明天去转转。”   迟灵瞳心虚地咬了下唇,“妈妈,现在人家好象。。。。。。都不流行定婚了,好老土的说。我们不要乱花钱了,省着以后结婚的时候办得隆重一点。”   “瞳瞳,”谭珍音量突然一沉,语气带了几份严厉,“不要告诉我,你想取消定婚?”   “妈妈。。。。。。”迟灵瞳小心翼翼地陪着笑。   “定婚是子辰提出来的,你也同意了,没有推拿抢逼你。现在请帖都发出去了,酒席也订了,你认为可以取消吗?你二十五岁了,不是十五岁,也不是五岁,闯个什么拐,爸妈会为你顶下来。这个拐如果真的闯了,爸妈是没办法帮你的。我只当什么也没听到,你明天去把礼服定下来,然后给我打电话。”   “哦!”迟灵瞳耷拉着头,嘴撅着,这话还没出口,就给堵回肚中了。谭珍虽然也宠她,但绝对是严母。她可不象迟铭之,迟灵瞳装个可怜,迟铭之就妥协了,谭珍可是说一不二。   手机刚会上,叮叮咚咚地又响了起来。   “喂?”她懒懒地打开。   “迟灵瞳,你真的要定婚了吗?”杨云象中了五百万的大奖,兴奋各得声音都在哆嗦。   “好象是。”   “嘿嘿,你终于把自己给嫁出去啦!”杨云一个劲蛇傻笑.“我听希宇说时,有好半天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嘿嘿,这真好。哦,恭喜你啊.我那天一定会早早地去酒店。嗯,我该送个什么礼物给你呢?这个我慢慢想。定婚有许多事要忙吧,   有没有要我帮忙的?”   迟灵瞳有点接受不了她的热情,心想杨云怕是如释重负,所以才这么的激动。   “谢谢你,我也没什么要做的。”   “怎么可能?买饰品呀,衣服啊,预约化妆师、发型师,告诉你,别看我成绩不好,可这方面我可是行家,我能给你许多宝贵的建议。”   迟灵瞳慢慢走到床边坐下,脸苦成一团,这些还需要准备吗?   “迟灵瞳?”杨云听不到她的回应,急任叫道。   “在呢!”迟灵瞳闭上眼,“你知道‘巴黎春天’吗?”   “哈哈,不要太熟。悄悄告诉你,那是我表姐开的店,你要是看中里面的衣服,我让她给你打七折,会员也只有九折哦!”   迟灵瞳叹气,“你如果明天有空,陪我过去一趟吧!”去过,就算向谭珍有过交待了。   “有,陪你我随时都有空。”杨云非常仗义。   迟灵瞳想,如果她告诉杨云要取消定婚,杨云不知会不会失望到哭。   似乎,她要是取消定婚,就等于和会世界为敌,成为众矢之的。   一个下午的时间过得好象十分漫长,她写了一个小章节发到网上。天方黑,风在门外刮得呼呼作响,天气预接说,又要降温了。这次降温之后,气候就差不多入冬了。   一个人简单地煮了碗方便面,洗碗时,看了下手机,没有来电,也没短信,她苦笑笑,胸口有些发酸。   萧子辰那些话不是气话,是当真了吗?   一夜也没睡好.只觉得被子冷得象块冰,到早晨,脚都是凉的。   裹了厚衣出门散步”风雨都不能动接其信金的晨跑人居然没出现。她站在江边.看着江水翻着波浪,哗哗地在脚下打转,心情说不出的沮丧。   她对他说那番话,不是想分手,真的是本着一种对婚姻郑重的态度,可他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开炮了。   她叹气,星眸闪烁着丝许空茫,眸底划过一丝阴霾。   巴黎春天是国际几家大品牌的代理店,衣服的式样和面料都很不错,自然价位也不菲。杨云的表姐有一双入目三分的慧眼,只淡淡一扫,便会准确地说出来者的三围,同时能接出几款适会来者肤色和气质的衣衫。   迟灵瞳试穿了两件小礼服,一件是白色带有绸折的纱裙,很知性、优雅,另一件是   粉珠色的,有一股小女人的妩媚和可爱。   从试衣间一出来,杨云都夸张地张大嘴巴,“哇,好美!”   迟灵瞳在镜子前转了几个圈,自己感觉也不错,心动之时,有点想打电话给萧子   辰,想让他来看看。可是这念头转瞬即逝,这都快中午了,他仍没和她联系,不要多猜,他们之间正式开始冷战。   “都要吗?”杨云的表姐笑咪咪地问。   迟灵瞳接衣时,悄悄看了下吊牌,上面的阶位吓得她吐了吐舌.但这截是谭珍抅,   她可以不心疼,可是她此刻心情不好,扰豫了下,说道:“我再考虑下。”   “我们这儿的衣服都很紧悄,不能考虑太久呀。我看在杨云的面上,只能帮你留到明天中午,你想要就过来。”杨云表姐说。   杨云推了迟灵瞳一把,“考虑什么呀,真的很漂亮,买吧!”   万一定婚取消,这么贵的衣服买了不就失去用武之地了。迟灵瞳笑笑,冲杨云的表姐点点头,“我们再去别处转转。”   她拉着杨云出了店,杨云直翻白眼,在一个公用电话亭前停下,“买衣服又不是购房,有什么好考虑的?是钱带得不够吗.我可以给你垫。”   “不是,那衣服有点簿,我怕冻着。”迟灵瞳随便找了个理由。   杨云不敢苟同地撇了下嘴,“能嫁给喜欢的男人,哪怕赤膊上阵我都愿意。”   “你。。。。。。不觉得那衣服有点贵吗?”   “贵有贵的道理呀!喂,你不会是买不起吧?迟灵瞳,你可是关隐达的继女,关隐达是谁,堂堂公安厅厅长,那天晚上,滨江有头有面的人都会来道贺,你穿太寒酸,不怕别人笑话?”   杨云说得激动,手一挥,不接把从电话亭里的出来的女子脸上的墨镜给勾飞了。   “哎哟!”女子轻叫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杨云忙不迭地道歉,欠身从地上拾起墨镜。   女子有一张秀气的小脸,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肤色过于苍白,象多少日子没见阳光似的。   女子冷冷地瞪了杨云一眼,接过墨镜飞快地戴到脸上,匆匆向路边的一辆车走去。   “又不是故意的,干吗那样凶?”杨云嘀咕道。女子上车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车门从里面打开,迟灵瞳看到车里坐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妇女,女子象是在向她述说什么,她接出头,鼻粱上一颗痣在阳光下飞快地一闪,车门啪地一下关上,车飞快地驶向闹市区。   “人家哪有什么凶,又没说话。”迟灵瞳收回目光,“你中午想吃什么,我请你。”   “都快被你给气饱了,我不管了,我要去把那两件衣服买下来,就当我和希宇送你的。”   迟灵瞳失笑,“你就巴不得把我立即和别人送成堆。”   杨云到也诚实,“你一天不嫁,我就一天心惊肉跳的。”   “你这样子扰心忡忡,以后要是再出现个其他人,你该怎么办呢?”   “除了你迟灵瞳,其他人怎么可能是我对手呢?”杨云昂起头。   “我其实从来就不是你的敌人。”   “那就让我给你买那两件衣服?”   迟灵瞳真受不了,耸耸肩,“我明天一定再来试穿穿,如果真好,我就买。”   杨云这才吐了口气,“说话可要算话?”   “嗯嗯!”迟灵瞳连连点头。   两个人吃完饭,杨云回去上班,迟灵瞳去师大,心里面闷闷的.想和迟铭之诉诉。   迟铭之的课通常安排在早晨,下午他大部分时间呆在办公室里。他这样的级别,在外语系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迟灵瞳熟门熟路地上了接,楼梯上遇到几位老师,一个个停下来向她道贺,她苦笑,迟铭之是个大嘴巴,就爱向别人炫耀她了。   走廊上很安静,地上落了几片树叶,风从廊间刮过,树叶打着转,悠悠地又飞向了别处。   迟铭之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迟灵瞳也不敲门,悄皮蛇先把头伸了进去,象小时候一样大叫一声,“爸爸!”   室内坐在沙发上面对面说话的两人吓了一跳,一同抬起头。   迟灵瞳震接地看着萧子辰寒冰似的眼里射出的一把把小刀,笑突地就冻住了。   “瞳瞳来啦!”迟铭之笑着站起来。   萧子辰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然后当她透明人似的,又俊俊转开。   第二十三章,许你天长地久(八)(VIP)   迟灵瞳有那么一点的尴尬,站在门外,不知道是进还是不进。不等她多想,迟铭之已走了过来,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发,“吃饭了吗?”   “嗯!”她心不在焉地应着,眼角的余光捕捉着萧子辰。他端起桌上的杯子,浅浅地抿着,动作到是很优雅,就是神态冷若冰霜般。   他来这干什么?   迟灵瞳脑子飞快地旋转着,难道是来谈取消定婚一事?她偷偷地打量迟铭之,天高云淡,没有一丝阴沉。   “是自己做饭还是在外面吃的?”迟铭之拉着她进来,也在沙发上坐下。   “和朋友一块在外面吃的。”你当我透明,我也当你透明,迟灵瞳被萧子辰的漠视给惹火了,索性也当他是空气般。   “哪个朋友?”迟铭之又问。   “迟叔叔,我该回学院了,下午有个会。”萧子辰腾地站起,看了看表,脸黑着。   “行,你去忙。”   萧子辰目不斜视地往外走去,迟灵瞳唇抿得紧紧的,搁在膝盖上的指尖都白了。   迟铭之把萧子辰送到门外,回来时,迟灵瞳坐在他办公桌前,头埋在抽屉里。   “别翻了,自从你上大学后,抽屉里就没放过吃的。说吧,想吃什么,爸爸给你买。”   迟灵瞳一双星眸滴溜溜转了几转,“爸爸,我们永远都是一国的,对不对?”   迟铭之大笑,“当然啊!”   迟灵瞳鬼鬼祟祟地落到他面前,“那么告诉我,萧子辰背着我来找你,要干吗?”   “这个我要保秘。”迟铭之头摇得象拨浪鼓。   “哼!”迟灵瞳气呼呼地扭过身去,“现在爸爸也欺负我了。”   “只有对你有益的事,我才愿意保秘,如果对你有仿害,爸爸会第一个跳出来的,笨丫头。”   “能有多大的益处?”迟灵瞳嘀咕。   “唉,瞳瞳,本来你要嫁人,爸爸心里面挺舍不得的。现在爸爸看着子辰对你这么的好,爸爸心里面释然了。同样是男人,爸爸与他一比,真是自愧不如。”迟铭之重重叹气,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痛楚。   “你是我和你妈妈之间唯一的扭带,送你出嫁,是我最后一次与她齐心协力做的事,以后,我与她怕是很难碰到面了。听说,她过得很幸福?”   迟灵瞳同情地看着迟铭之,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安慰他。   “关伯伯非常珍爱妈妈。”她实事求是地说。   “他是个惜福的人。瞳瞳,你也会过得很幸福的。”迟铭之拉过迟灵瞳的手,疼爱地凝视着她,“你有没听说……孔雀在直播节目时失声痛哭的事?”   迟灵瞳心一窒。   “她现在电台主持晚上八点黄金档的   《侧耳倾听》,好象是与观众讨论情感一类的谈话节目,好象很火。昨天晚上播节目时,她说起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男友恋上自己的好友,被两人同时背叛,说着,她就哭了。”   迟灵瞳脸色慢慢地白了。   “就知道你会这样,子辰才特意跑过来,请我和你谈谈。瞳瞳,你认为你和子辰真的是背叛了孔雀了吗?”   “不是这样的……”迟灵瞳摇头,眼神涣散。   迟铭之握紧了她的手,“既然不是,那你就要坚定这份感情,不要被别人的话轻易所左右。子辰知道你看重和孔雀之间的友情,担心你会因此动摇。他对我讲得很动情,说对你很认真很认真,怕失去你,可你有时听不见他讲的话,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来就是和你说这事?”迟灵瞳讶然,心奇异地安定了。   “瞳瞳,虽然爸爸希望你永远是个小姑娘,可你真的不小了,要学会体贴别人、谅解别人。子辰不是花心男人,能下决心和你一起,心里面也是有过一番挣扎的,别辜负了他。”   迟灵瞳默然地坐着,她表现真的象风中的一根墙头草吗,让他也这样患得患失?   迟铭之还在说着,她人坐着,心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从迟铭之办公室出来,太阳已经没什么余温了,浅浅淡淡地挂着西方,风比中午时大了点,一股逼人的萧索扑面而来。   刚走到校门口,迟灵瞳一抬头,就看到停在一边的黑色君威,窗户开了半截,露出萧子辰斯斯文文的侧脸。   她站在树下,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深深地看着他。   可能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转过脸来。   四目相对,没有电花火舌,却出奇的温馨恬美。   他拿了件风衣下车,走到她面前替她披上。   “不是去开会了吗?”她问,轻快的语气好象两人之间啥事都没发生过。   “会议很短,结束后我就过来了。”他打开车门,神情淡远,眼底却隘满湿柔。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   他睨她一眼,好象觉得她这个问题很白痴。   她笑,搓着手。   他从另一侧上来,从后座拿过一个纸袋,里面装着热奶茶还有一块枣糕,不急着开车,让她先喝茶。   “好暖和。”咽下一口热热的奶茶,她舒服地眼角都弯了。   他轻声笑,用纸巾替她拭去唇角上的奶沫,“没人和你抢,慢点喝。”   “我早晨和杨云去逛街了。”她状似随意地说。   “喂。”   “看中了两套礼服,就是那种大场合穿的。”   他眼睛一亮,“我看看。”   “我没买。”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为什么?”   “因为我好象没什么机会穿。”她狡诈地把视线挪开,故意不看他。   他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   她扭头看他紧绷的神情,扑哧一声笑了,“骗你的呀,是我没带那么多钱。”   他神情一松,“那我们现在去。”   “不要,我想回去了。我肚子痛。.,她紧喝两口,把奶茶喝宪。   “怎么会痛的?”他担忧地问。   她白了他一眼,“还不是被你气的。”嘴里嚼着枣糕,口齿有点不清地回答。   “你又这样骗我,我这次不上当了。”他说。   她鼓着腮帮,眼瞪得大大的,“我以前什么时候骗过你?”   “在青台时呀,你……”萧子辰眉紧拧,努力回忆着,最后徒劳地摇摇头,“我记不太清楚了,但我肯定你这样骗过我。”   “萧子辰……咳……咳……”迟灵瞳剧烈地咳了起来。   是的,她是曾这样骗过一个人,吃虾过敏,出了一身的红点,她也说是被气的,但那个人叫裴迪声。   这只是巧合吗?   “让你慢点的。”萧子辰轻拍着她的背,又是气又是心疼。   她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声,眼里都是泪水,脸胀得通红。   “老实说,怎么会肚子痛的?”萧子辰问。   “痛经。”音量低不可闻,整个人还恍恍惚惚的。   “灵瞳,”他爱怜地拉起她的下巴,用无比郑重的眼神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渐渐涌起浓浓的情意,磁性的声音透着隐隐的沙哑,“你怀孕,我很欣喜。你没有怀孕,我也很欣喜。那天,我俩都喝了点酒,虽然是香槟,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还是希望不是在那样仓促的情况下来到这世间。定婚,只是明确一下我们的关系,让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我会等到你完完全全适应了,才和你结婚的。真的,不要担心。”   “我让你很无力吗?她柔声问。   “你总是一幅随时准备转身的样子,好象我们之间的感情对你来说有和无都没区别,我不是无力,而是感到吃力。”他承认。   她看着他自嘲的眼神,蓦地体会到他的艰辛,立时涌起心疼。   此时,一切言语都已苍白。   她抬起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娇软地低喃了声他的名字,柔软的唇就贴上他的。   他有一秒的怔然,很快就化被动为主动,狠狠地噙住了她的唇,呼吸变得有些急。   他的吻从轻柔的碰触,逐渐转化热烈的深吻,忘情地与她唇舌纠缠起来,似是要将所有的深情与眷恋都融入这绵长的吻里。   或许,爱上一个人真的不难,只有肯向他敞开心门;或许,爱情真的再简单不过,只需要两个人心心相惜。   “晤……”他的吻太急太猛,她有点呼吸不过来,不禁嘤咛出声。   “我要抹去他留下的所有痕迹。”他幽深的眸底闪过一丝薄怒,但在把她的唇再次啄遍之后,松开了他。   “你……看到了?”她微窘地直抽气。   “下次不准单独去见任何异性同学。”他用不容反驳的语气命令道,俊容有一点红。   “呃?这枣糕怎么是酸的?”她苦着脸。   “不可能,我买时店员说是刚做的,我尝尝。”萧子辰掰了一点放进嘴巴里,“不酸啊!”   迟灵瞳捉狭地挤挤眼,“怎么可能不酸,放了那么多醋呢!”   “鬼丫头。”他这才明白过来,亲昵地捏了下她的脸颊,这才发动了车。   历时一天半的冷战,宣告结束。   两人去了超市采购了一大通民生用品,甜甜蜜蜜地牵手回憩园的公寓。   车经过憩园物业部时,萧子辰把车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你下去帮我缴下这季度的物业费,我去停车。”   “不是要去银行缴吗?”迟灵瞳接过钱包。   “这个季度给我拖晚了,就在这缴吧!”萧子辰等她下了车,把车开向了地下停车库。   迟灵瞳浏览了下物业部,看到有个门上挂着“财务室”三个字,她往里看了看,房间里有不少人。   “请问物业费是在这缴吗?”她敲了下门,问道。   房间里的人纷纷转过脸来,迟灵瞳越过人群,突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艳美的面孔,那张面孔显然也被她的出现惊住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说话的人因为惊吓,音量尖税得刺耳。   迟灵瞳冷冷地闭了下眼,“我住这里。”   “你凭什么住这里?”艳美的面容狰拧地扭曲着,“你又不是迪声的谁。”   第二十四章,许你天长地久(九)(VIP)   “我好象没必要向你报知。”迟灵瞳飞快地膘了她一眼,转向坐在办公室后面的办事人员,“一个季度的物业费是多少?”   办事人员脸有些发青,“请稍等。对不起,宋女士,你想知道的事情,我没办法回答。”   “你根本就是不肯回答。你要搞清楚,这憩园是裴家的产业,我是裴家的长媳,我有权利知道一切账目走向。”宋颖恼羞成怒,语气专横。   办事人员也火了,“憩园是姓裴,但只是裴迪声先生的,并不是什么裴家李家。”   “裴迪声现在人死了,这产业当然要归裴家。”   办事人员冷笑,转身从后面的档案柜里拿出一份文件,“宋女士可能不知道,这憩园还有另一个姓。”   “什么?”   一屋子的人都瞪大了眼,迟灵瞳身体轻轻颤抖,她腾地转身向外,看到不知何时萧子辰也站在了门外。   “裴迪声先生生前曾立下文书,如他有不测,憩园的一切都归于迟灵瞳小姐的名下。”   “你胡说,迪声不可能把几千万的资产送给一个不清不白的人。”宋颖眼里射出两团火,熊熊地瞪向迟灵瞳。   “这些都经得起法律的考验,没什么可能不可能的。宋女士,请让开,我还有工作要做。小姐,请问你要帮哪套公寓缴物业费?”   “我……”迟灵瞳脸白得象雪一般。   “我来。”萧子辰冷然地走了进来。   “萧教授……”宋颖象看到鬼似的,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们认识吗?”萧子辰眉心打了个结,疏离地问道。   宋颖干笑,眼神躲躲闪闪,“见过一面。哦,你失忆了,不记得也没关系。   你……和她在一起?”   她突地看到萧子辰从迟灵瞳手中拿过钱包,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   “她是我未婚妻,有什么问题吗?”萧子辰口气已有几份不悦。   “你刚刚没听见,她……她是憩园的……”宋颖的表情又妒又怨。   “我知道。”萧子辰收回目光,腾出一只手臂揽着好象快要跌倒的迟灵瞳,“很快就好了,没事吧?”   “我没事。”迟灵瞳勉强挤出一丝笑。   “你到是一点也不耽误,有爱情有金钱。”宋颖象是受不了两人这么恩爱,讥讽地冷笑。“是不是很有成就感?两个优秀的男人都被你这张假清纯的脸骗得团团转。”   迟灵瞳浅浅一笑,“彼此彼此吧,宋女士。”   宋颖脸色一僵,“不过,你不要太得意,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迪声那份合约明显的不合情理,我要找律师声时作废,你和他什   么也不是,凭什么要得到他的一切?”   “那你亲自去问问他吧!另外,祝你成功。”   办事人员给萧子辰开了张收据,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手牵手的走出了财务室。   往公寓走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但在一进门时,迟灵瞳身子突地一软,幸好萧子辰拉着,才没栽倒。   他扶着她坐到沙发上,感到她的手象冰一样的冷,他起身,她拉住了他,无助地说道:“别走,子辰。”   “我去给你倒杯热茶。”他柔声回答。   她摇头,“不要热茶,有你就好。”   萧子辰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她埋在他胸前,许久都不出声,只是身子抖个不停。   许久,只听到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从青台回到滨江后,有一天接到律师的电话,才知道他把憩园留给了我,我拒绝了。可是律师说他人已不在世,这份资产我必须接纳。我没有办法,只得委托会计公司和物业公司负责管理憩园的事务。为了建憩园,他贷了一部分款,现在所谓的租金刚好还还贷款,并没有什么结余。我准备等贷款还清了,就把憩园还给他的女儿。宋颖说得不错,我和他什么也不是,连人都得不到,凭什么拥有憩园呢?”哪怕这是她最喜欢的作品。   “他有女儿?”萧子辰讶然地看着她。   她在他怀里苦笑,“是呀,不过他没来得及等到他女儿出世,这个女儿来得太意外了。子辰,有时我都怀疑他真的有爱过我吗?但我不忍多想,我只愿记住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的美好,不然真的不知自己执著为了什么。”   “你确定他有女儿?”萧子辰眉紧蹙着。   “他就是因为她怀孕才急急回的香港,我在电话里听到他陪她去医院产检,医生说四个月了,胎儿很健康。那时,你也在香港,有可能你就在医院与他们碰了面。”   “我觉得一个愿意把全部身家留给你的男人,是不可能与别的女人发生关系的。”   “没什么不可能,他们本来就是恋人。”她拼命眨着眼,把快要泛滥的泪水生生咽下。   “唉!不要说了,灵瞳,那些都是过去的事,现在在一起的是我们。”他吻吻她的发心。   迟灵瞳抬起头,“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刚刚,我挺担心你会生气,其实,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你沉默,是在担心我,而非在想他?”他惊喜地捧起她的脸。   她点头,没有提此时她的心头五味俱全,象被一块大石压着,气都喘不上来。   如果有一条线路,可以通往天堂,她真的想给裴迪声打个电话,问问他对她,到底爱不爱她?   如果是爱,为什么会让她这   么的心痛和委屈?   如果不是爱,那又是什么?   憩园,曾经让她觉得象两个人共筑的梦一般,哪怕是孤单地在外面守望,她是宁静的。可此刻,她觉得憩园已如一块烫手的小芋了。   也许,真的该到归还的时刻了。   说实话,宋颖真的比她有资格拥有憩园。宋颖和裴迪声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至少两人有一个共同的结晶。   她有什么?   只有被岁月冲刷得越来越淡的记忆,每每想起,心都皱成了一团。   “灵瞳,可能我终其一生都给不了一座憩园,可是我对你的爱一定不会比他少。”萧子辰说。   迟灵瞳眼眶一热,“子辰,不要拿自己和别人比较,你就是你,我真的很幸运,被你这样喜欢着。”   这句话,她讲得很真诚。   第二十五章,花都开了(一)(VIP)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后发现是在萧子辰的房间里。   夜里下雨了,滴答滴答的雨声打在窗台上,窗外仍然是漆黑如墨汁的夜,冷风呼哧呼哧地喘息着,让人在被子中不由得瑟缩成一团,本能地向温暖的源泉靠去。   萧子辰发出一声模糊的语音声,然后翻了个身,手搁在迟灵瞳的腰间,又发出均匀的呼吸。   明天,就是两人定婚的日子。迟灵瞳忐忑不安的心情比前之日越发强烈了些,白天忙碌着还好,这晚上醒着,就听到心脏扑通、扑通……急促地跳个不停。   她不是害怕婚姻,也不是怀疑萧子辰对她的感情,更不是还在纠结自己是否做了“小三”,具体在担优什么,也说不清楚。   “子辰?”四周安静得令她室息,她突然想说说话。   “嗯?”萧子辰皱了皱眉,还没全醒。   “子辰,我醒着。”她撒娇地倚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   “我也醒了,怎么啦?”萧子辰睁开了眼,神智慢慢恢复清晰。   “没事,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萧子辰眨了眨眼,伸手摸了下耳朵,可能怀疑自己的听觉有没出啥问题。   “做了噩梦?”   她摇头,由他把胳膊伸向她的脖颈,两个人贴得紧紧的。子辰身上的味道温暖而又清新,象松花的香气,和迪声身上的一模一样。   她蓦地一怔,疯了,此时,她怎么还在想着裴迪声?   “子辰,如果你没有失忆,我们也就有可能没有交集,是不是?”她象呓语般呢喃道。   “没有失忆,追你可能更方便,至少不会让你以记忆为借口。”他打了个呵欠,拍拍她,又闭上了眼。   “别睡,别睡,子辰,和我说说话。”   “我没睡,说吧!”   “子辰……”   “如果我没有失忆,如果裴迪声没死,如果你和孔雀不是朋友,现在我们会是什么样?”   除了眼睛会眨,她全部器官都象失去了运动机能。   “傻丫头,世上没有如果。你要是愿意把这一切归结于天意,那么说我们注定要在一起。因为你是孔雀的好友,我们才会相识:因为裴迪声的意外,你才回到滨江:因为我的失忆,我才发现了我内心的情感:因为是你,我现在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这排比句的功效也太大了,她一下子睁大了惺忪的睡眼。   “那……那我俩算不算移情别恋?”她脱口问道。   “算啊!”   “啊?”   “移情别恋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嘴巴张那么大,想干吗?”他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每个人都有让自己幸福的权利。”   “也是!”长睫在黑夜中扑闪扑闪的。如果裴迪声在天上注视着她,一定也会为祝福她吧!   “那现在睡吧,明早还要送你去化妆。”   “睡吧!”   室内重归寂静,她也闭上了眼,但脑中裴迪声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   她看到贵气的俊眉微微挑起,嘴角噙着一丝轻笑,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脸颊,眼里的灼热让她脸红、心跳。   大巴车上的初遇,星巴克里的邂逅,酒会上的重逢,高尔夫球场上的争执,桂林路上的漫步,海滩上的嬉戏……第一次牵手,第一次表白,第一次亲吻,第一次相拥而眠……然后是永远的生离死别……   哪怕他让她痛不欲生,可是他带给她的快乐和甜美也是无法抹去的。她曾梦想过能和他走得更久,是知音,是朋友,是情人,是夫妻。   她慢慢地抬手,摸索到胸前的链表,这是他许诺给她的将来。   她听着萧子辰温暖的呼吸声,泪突地涌满眼眶,她的将来已和身边这个男人紧紧相连了。   她把链表从脖子上解开,紧紧握在掌心里。   迪声,从此以后,我只能只能把你放在记忆的深处,我要全心全意地去爱另一个男人了。   迪声,原谅我只陪你走到这儿。   迪声,再见!   她翻了下身,抱着萧子辰,一滴泪滑过脸颊,滴在萧子辰的手臂上。   一大早起来,电话多得有如密集的轰炸,有谭珍的,迟铭之的,萧华的,萧子桓的,萧子辰有条不紊地一一应答。定婚宴放在晚上举行,中午双方父母一同吃个饭,要做些传统的仪式,无非是男方赠送聘礼和送红包一类的。迟灵瞳嫌烦,可萧子辰却固执地要求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出门时,她先穿好大衣在客厅里等,看到他从书房的抽屉里摸出一个粉缎的盒子放进包里。她知道那里面装的是戒指,没有钻也没其他镶饰,很简洁的式样,是他悄悄量好尺寸,一个人在珠宝店呆了半天买回来的,大概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她有天找书,无意翻到,想象着他买戒指时笨拙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早晨化了个精致的淡妆,穿了件喜庆的大衣去吃饭。萧子辰的妈妈也来了,难得没发布什么惊人的消息,席间一直端庄地坐着,时不时对迟灵瞳笑笑。萧子桓是最会活跃气氛的人,说萧子辰当初把迟灵瞳带到萧家,那就是人生的伏笔,现在答案正式揭晓了。谭珍和迟铭之第一次听说这个典故,不得不叹息命运的奇妙。   甘露在家带左左右右,没有过来,关隐达因为那个非法集资案有了一些进展,要开个会,晚上才能过来。这席饭总得来讲,吃得是其乐融融。   饭后,迟灵瞳做美容、化妆、换礼服,萧子辰也要去弄弄仪表,还要过问晚宴上的事,两个人暂时分开。长辈们就聚到一块聊聊天。   迟灵瞳傍晚时到的酒店。酒店非常体贴,特地为准新娘准备了一个化妆间,用作补妆和换衣服。   杨云自告奋勇先过来陪伴迟灵瞳。   发型师把迟灵瞳一头长发盘起,别上一个花坏,戴上珍珠耳坏,再换上那件珠白色的长裙,杨云都看傻了。   “疯了,我要是男人也会爱上你的。”她惊叹。   迟灵瞳脸红,调侃道:“别太夸张,我要是真好,希宇也不会舍我取你了。”   杨云嘴一撇,“他是不得不舍。一会他看到你这幅模样,怕是又要打击到不行。”   “不会的,希宇是一个很清楚自己在干吗的男人,你们在一起,他不是当作儿戏。”   “那到是。”杨云耸耸肩,“不过,我们之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话说他不是一个浪漫的男人,没有萧教授会表达。”   迟灵瞳大笑,“子辰会表达吗?”   “读那么多书,不会说,也会写,不然怎么能把你这个才女追到手呢?希宇一直视你如高不可攀的山峰!”   “他是在开玩笑,我们两个从来就没和谐过,在一起就是含讥带讽的对着干。呃,有人敲门吗?”   迟灵瞳竖直耳朵,听到化妆间的门轻轻叩了几声。   “好像是有人,化妆师说去吃饭,没这么快吧!”杨云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形容憔悴的女人,湿哒哒的头发,痛苦的表情,黯然的眼神,象条濒死的鱼。   “这是私人化妆间,你走错了。”杨云不耐烦地皱着眉头,作势要敲门。   女人把一条腿伸进来,一句话不说,直句句地看着屋子里的迟灵瞳。   该来的总是要来了,迟灵瞳闭了闭眼,站起身,“杨云,她是我朋友。”   杨云瞪大眼,不会吧,她怎么感觉这女人象是来砸场子的。   “为什么没讲完整呢?”女人冷笑,“我还是准新郎的前女友,我们同居了三年。”   杨云轻抽一口冷气。   迟灵瞳笑笑,“杨云,你先到楼下喝杯咖啡吧!”   “可以吗?”杨云有点小担心。她打量了下女人鼓鼓的包,不知里面有没啥凶器。   “不会有事的。”迟灵瞳摇头。   杨云知道自己在场不合适,犹豫了会,还是走了出去,“我就站在走廊上,有事喊一声。”她对着迟灵瞳挤挤眼。   “坐吧,孔雀。”迟灵瞳做了个请的手势。   孔雀冷冷地坏视了四周,目光最后定格在迟灵瞳身上,嘴角浮出一丝嘲讽,“和我在一起,你从来就是一只丑小鸭。今天,我这样子来陪衬你,心里面是不是乐开了花?”   迟灵瞳笑了笑,算是回应。   孔雀眨着美丽而又无神的眼神,从包里掏出一个瓶子,“这是汽油。”她拧开盖子,又掏出一个打火机,“一会我把这汽油慢慢抹在你身上,然后轻轻一点,你就会如凤凰涅槃般,美得不可芳物。”   她看向迟灵瞳,却没有如期地看到迟灵瞳惊恐的神情,不禁有些意外。   “你不相信?”   “孔雀,我们认识多少年了?”迟灵瞳依旧笑着,“我有多了解你,有如你有多了解我。你从来是一个极爱自己的人,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自己的。你现在已经是电台的黄金主持,你好不容易有这一天,你舍得放弃吗?”   “那又怎样,你夺走了我的萧子辰,我还有什么?”孔雀情怒地大吼,哆嗦着双手,把瓶盖拧开了,瓶子一倾斜,半瓶液体泼到了地毯上,瞬即,一股刺鼻的气体飘荡在空气内。   第二十六章,花都开了(二)(VIP)   室内的气氛瞬即静如一潭死水般,只听得两人轻轻重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孔雀看着液体浸湿了地毯,那部分的颜色立刻变了,这可能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整个人也呆住了。   “我说过了,这是汽油,如果有什么后果,都是你应得的。”她抬起头,对着迟灵瞳挥舞着双臂,声嘶力竭。   迟灵瞳淡淡地笑,深呼吸了一下,气味是那么呛鼻,她皱了皱眉,“需要我帮你点火吗?”她问。   孔雀僵直了身子。   “我们从小就是死党,不管谁闯了祸,另一个都不会逃开,总是肩并肩地一同受罚。你撒谎,我帮你圆谎。我逃学,你替我掩护。是不是?下一步怎么做,你说吧!”她慢慢地向孔雀走过去。   “你别以为我不敢,你再过来,我就真的要点火了!”孔雀用颤抖的双手去拿桌上的打火机。   “点吧,我们到了另一个世界,还做朋友。”迟灵瞳笑靥如花。   “迟灵瞳,我恨你,我会诅咒你,你的幸福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你会有报应的。”打火机应声而落,孔雀失控地蹲下身子,放声痛哭。试试在百度搜索“书本网”   迟灵瞳攥紧拳头,命令自己站直,脸上保持平静。   “你错了,我没有抢走你任何东西。萧子辰是个人,不是件物品,不是谁想抢就能抢得了。就是他不选择我,也会选择别人。”   “我宁可他选择别人,也不要选择你。”孔雀的嗓音尖锐而狂乱,“我们是朋友,你怎么能和他在一起?我甚至对你讲过我们上床的点点滴滴,当你们莋爱时,你脑中不会闪现出我为你描绘的画面吗?”   “对于我和子辰来讲,现在的自己尤如重生,从前,不必太斤斤计较,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我们想要的东西从来不一样。你并没有失去什么,想要的都有了。孔雀,人不可太贪心。”迟灵瞳停滞了下,“你现在算是滨江的名人,过一会,化妆师和我朋友、家人就会过来,你愿意把事情闹大,就继续呆在这,如果不愿意,让我送你出去,如何?我认为你留下来吃晚饭不是个好建议。”   “迟灵瞳,你说我了解你,错了,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个心计如此深的女人。”孔雀抖着声调,颤微微地站起身,把瓶盖拧紧,与打火机一同又塞进了包中,还不忘跑过去把窗户打开,让气味散发出去。   迟灵瞳悲哀地注视着她,她知道孔雀从来不会让自己处于劣境的,孔雀只是输不起,咽不下这口气,跑过来,只是想博得众人的同情票而已,孔雀怎么舍得丢下眼前这如花似锦的事业?   “但是,迟灵瞳,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一纸婚书算不了什么,何况你们只是定个婚而已。我的入幕之宾里有几个不是有如之夫,他们还不是为我迷得神魂颠倒。你说我与萧子辰有三年的感情,日情复燃,犹如冬天的干草遇到上烈火。你对我不义,那么也就怪我无情了。我先让你乐哉几天,麻烦你见到子辰,代我问他好。”   孔雀出门前,回过头,冲迟灵瞳妩媚地一笑。   “好的。”迟灵瞳含笑走到孔雀身后,与她一同走向电梯。   孔雀拎着包,定定地看着电梯的顶,嘴角始终噙着一丝阴沉沉的笑意。   “开车来的吗?”电梯到达天厅,迟灵瞳看看外面墨黑的夜色,柔声问。   孔雀嘲讽地瞥了她一眼,“没必要装这么真诚,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迟灵瞳,我发誓,我终其一生,都会把萧子辰勾搭上床的,而且还是在你们的婚床上。”   “那再见!”迟灵瞳笑意不减地挥挥手,看着孔雀走进了旋转门。   “瞳瞳,准新娘怎么可以随便乱跑?”这时,随着旋转门另一侧走过来的关隐达一眼看到了迟灵瞳,大笑着张开双臂。   “关伯伯,我以为你赶不过来了。”关隐达眼中隐隐的血丝,想必又是几夜没合眼,迟灵瞳心疼地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   “有什么能比我女儿定婚重要?”关隐达宠溺地挤挤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打扮这么漂亮,应该在婚宴开始前保持一份神秘感的,你这丫头,真是调皮。快,快,趁着还没被太多客人看到,咱们还是躲起来。”   迟灵瞳大笑,“关伯伯,这又不是破案,不需要这样吧!”   “要的,要的!”关隐达捏捏她的鼻子。   孔雀站在台阶上,扭过头,情恨地看着关隐达拉着迟灵瞳消失在电梯口,咬牙切齿地低咒了一句。   高中时,两人坐在学校的操场边,说,如果谁先结婚,那么伴娘的位置一定要留给另一个人。   她以为她一定是会先结婚的那个人,因为她的身边总是被许多男生围着。可能是因为太多,她变得挑剔了,总想着下一个出现的会更好。   大学里,她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她如同飞蛾扑火般的痴爱上了他,可是她却不是他的最好的,恋爱三个月后,他有了新人。她不惜以死相逼,结果是萧子辰出现了。   痛过之后,一些事就变得清晰了,她明白婚姻是一回事,恋爱是另一回事。你可以和天下的男人恋爱,但只能和一个合适的男人结婚。   萧子辰是非常非常适合做丈夫的人,可惜,现在成了迟灵瞳的丈夫,她也没做成伴娘。   所有所有的誓言都成空。   孔雀紧咬着唇,感觉象有一救尖细的针残酷地刺进心脏,风从北方吹来,卷裹着初冬清冷的气息,她战栗着转过身,向车走去。   “小姐,请问关厅长女儿的婚宴是在这举行吗?”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站在车门前,问道。   孔雀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没长眼睛,大厅里的牌子不是有写吗?”   “可是他女儿怎么会姓迟呢?”女子好奇心十足。   “你白痴呀,她亲爸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她妈妈改嫁给关隐达的。”   “这样啊,可关厅长看上去挺疼她的。”   孔雀打开车门,上了车,“不疼才怪,他又没别的孩子。哼,她妈妈也是一有心计的女人,又攀了高枝,还得了家财。喂,你是他家亲戚吗,让开一点。”   “嗯,我是和关厅长有点关系,多谢了!”女子笑着让开,折身走向泊在黑暗中的另一辆车。   “妈妈,打听清楚了,那个女孩确实对关隐达很重要。”   迟灵瞳与关隐达刚出电梯,就看到杨云与萧子辰惊慌万分地从里面跑出来。   “老天,你去哪了,吓死人了?”杨云贵问道,“那个女人没怎么样你吧,地毯上那个是什么?”   “哦,我下去接关伯伯的。那个是我不小心泼的化妆水,别这么紧张,我挺好的。”   “真的?”萧子辰紧步走上前,抱住了她,她感到他的身子微微颤了下。   “别这样,关伯伯在呢!”迟灵瞳脸红,想推开他。   “小杨,你带关叔去下婚宴厅吧,免得一会摸错了门。”关隐达笑着对杨云使了个眼色。   “好啊,好啊!”杨云扮了个鬼脸,吐吐舌头。   萧子辰揽着迟灵瞳走进化妆间,把她推坐在沙发上,走过去关了窗,这才跑过来坐在她身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别这样直勾勾的看人,我完好无缺,要验收下吗?”她俏皮地闭了闭眼。   空气里足足在一秒钟的静谧,他这才开了口,有些惴惴不安地道:“孔雀来干吗的?”   她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恶作剧地歪着头,“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她?”   他沉默着。   乌黑的星眸鬼鬼地转了几转,“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你不应该多关心下我吗,我是新欢哎!古语云: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唔,好痛!”   他迎面拍了下她的头,发间别着的玫瑰都歪了。   “卖弄才学也要看什么时候,不准这样调侃自己。她对你说什么重话了?”   她委屈地噘起嘴,“如果说了,你会替我去报仇?”   “看你这样子,好像没必要找帮手。”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是说了,说了许多,最后还哭了。想不到她对你是这般痴心。”   他有些慌乱,忙抓住了她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竟让她觉得很疼:“你不要相信她,她只是输不起说的一些气话,我和她之间是怎样,你最清楚。灵瞳,我……”   她温柔地捂住他的嘴,心里涌起一阵的波涛,泛着甜意,迅速蔓延到全身,“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这才吐了口气,眼里有说不出的东西,猛地一把将她抱住,低声说:“你有一双聪慧的大眼睛,却经常会看错。我怕你被她的话所左右、所动摇,又想着放弃我们之间的一切,这些你向来有前科。”   “你在紧张我吗?”手指插进他的发间,整个人在他怀中柔成了一汪水。   “杨云说你不见了,我脑中一片空白,都看不见玻璃门,就那么重重地撞了上去,这算是紧张的表现吗?”   她抬起头,这才发现他的额头一片红肿,眼眶不禁红了,“我怎么可能会走呢?   我又不是傻子,你有房有车,有正当职业,学富五车,年轻有为,风流倜傥,温柔又体贴,这种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爱迪生发明电灯之后,灯笼早已被淘汰了。”他嘴角抽搐着,眼中的笑意慢慢绽开。   她噗地一下笑出声来,挥着小拳头打了他几下,然后偎进他的怀里,脸贴着他胸口,轻唤他的名字,“子辰……”   “嗯!”他俯身吻着她秀气的耳背,扑通扑通乱跳的心才安定下来。   “我不会再放开你了。我已经错过了一个好的男人,上天怜悯我,又给我送来了一个,我不舍、不愿、不甘、不会再错过了,我要紧紧地抓紧你、珍惜你,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改变的。爱你,我没有罪恶感,只有幸福感。”   从未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醒,原来自己,那么渴望爱。原来,他的这,她是这么想握在手中。   这似乎是两个人交往以来,她第一次如此明明朗朗坦诚自己的心意。   萧子辰半晌不语,清眸亮得惊人,他的心彻底醉了。   “鬼丫头,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   她娇媚地仰起头,粉嫩的红唇顺着他的脸颊一路向下,吻过他的脖子,在他的喉结处轻轻啄了一下……   “那你想什么时候?”   “灵瞳……”喉结动了动,嗓音低沉沙哑,“这是在酒店,不是憩园,我也不是柳下惠……”   她抬起头,对上他迷离的双眸,微微一笑,“那好吧,我收回我的话,我不珍惜了……唔……”   “不准。”   萧子辰幽深的眸子越发沉了,不等她说完,已伸手托住她后脑,狠狠地吻了下去。   从来没有这样失控过,从来没有这样喝望过,似乎只有把她紧紧地抱紧、贴近,嵌进他的体内,融成他的血、他的肉,才能缓解他心中一片灼热。   “咳,咳……”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萧子桓探进头来,极不厚道地重咳了几声,“如果你们想继续,那我去和客人们打个招呼,让他们吃好喝好,早点回家洗洗睡睡,我家大哥和小妹今天有要事急办,改日再登门致谢。”   “出去!”一记抱枕飞向门外,萧子辰侧身挡住萧子桓的视线。   萧子桓手疾眼快地接住抱枕,无辜地眨了眨眼,“你们两人怎么没一颗感恩之心呢,我这不是挺成人之美的吗?”   “闭嘴!”萧子辰又是一声重喝,在下一件暗器到来之前,他及时地带上门,乐得双肩直颤。   难得一见的限制级画面呀,一本正经的大哥居然在化妆间就上演儿童不宜的画面了,哈哈!可惜当时怎么没用手机拍下来,在婚宴上播一下,不知萧家那个精英会是一番什么表情?   27   “阿嚏!”迟灵瞳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大的喷嚏,身子略成一团,眼睛也不睁,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懒丫头,该起床啦!”接着,一双长臀将她从暖暖的被窝里捞了出来。   “我又不上班,不要早起的。”她嘟昧着,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看到靠子辰正以手撑头,汽色的衬衫很随意地敞开了两个钮扣,歪着脑袋侧躺着看着她,她不禁脸一红。   定婚之后,她算是开始了与萧子辰的同居生涯。她其实不是个先锦人物,思想也保守,但萧子辰异常坚持,甚至不情冷战,双方家长又采取默许的态度,她孤军作战,没几个回合,想想两人终是要成婚,也就妥协了。   原居的那家平房,她都好几天没进去过了。里面的书和电脑,萧子辰零零碎碎地会搬进了他的公寓。   “我早晨没课,吃过早饭我们一同出去办点事。”萧子辰温柔地啄吻了下她红通通的脸颊,扯身为她拿来桐在椅背上的长毛衣。这两天,温度又降了,空调开着,仍能感觉到逼人的寒气袭来。   “我!”,长睫眨了眨,与他眸光交织的瞬间,她觉得左心房猛跳了两下,有羞涩,有柔软,而更多的是真实的快乐。   把毛衣整理了下,见他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娇爹地扯了他一把,“出去呀,人家要穿衣服。”   “我又没妨碍你,穿吧!””他饶有兴致地笑着,声音有些睡后的沙哑。   “去,不理你。”她脸红地转过身去。虽然她的身 体他早己熟悉,可在这样的光天化日之下,好象还是有点不自然。   萧子辰笑,扯身将她往怀里带了带,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他的颈间。   “你这样,会起不了床的。”她抗议,却没任何说服力。   从同居的那天起,她真正体会到了热恋的感觉。早晨像像不含地分别,他去上扯,她看书、写字,分分秒秒,都是想含。手机一响就以为是他打来的电话。到了下班时分,隔几分钟看下时间。当门铃响起的时候,突然涌起的喜悦,合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   萧瑟的寒风中,手牵手在江边漫步。四目相对,在一棵落尽叶子的树下情不自禁地拥吻。   清冷的夜里,他和她坐在大排档里吃滚烫的牛肉粉丝。闹着的那只手在桌下十指交缠,扮丝的份量太多,她吃不完可以尽数拔到他的碗里。   偶尔去医学院陪他上课,她装学生坐在后排。课一结束,他就急急走过来揽着她的身子,唯恐别人不知他们的关系。在教工餐厅用餐,他温和地笑着,一一向同事介绍:这是我未婚妻。   她不想表现得太肉麻和幼稚,可唯有肉麻和幼稚,才能确切地表达心中最真挚的情感。   因为裴迪声的匆匆过世,她以为一生就这样了,形只影单,了此残生,再也尝不到快乐和幸福的味道。当萧子辰以势如破竹之态出现时,她想得最多的是守好自己的心,将自己缩在壳里,不想再付出,不要再受一点点的疼痛。   但爱情,还是降临了。   她不再纠结于他、孔雀和他三者之间的关系,爱他就是爱他了。   迟灵瞳粉唇微启,任由他的舌头扯进她的口里,小手下移,隔着衬托抱着他的   腰。   他不觉加重了这个吻,直到两人微喘,才不含地扯开她的唇,深呼吸,以指腹摩搓着她的脸颊,“真的要起了,不然会迟到的。”   “和别人约好了吗?”她定了定神,挣开他的怀抱坐起身,伸手到他领口,亲密却又无比自然地帮他整理着衬衫。他则拿起毛衣为她套上。   “嗯,九点,时间应该够我们好好地吃个早餐。”   “是什么事呀?”她麻利地穿好衣服,跳下床,拉开窗帘,太阳己经出来了,江面上含光闪闪,草抨上罩上了一层白白的寄花。   他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我给你找了份兼职。”   “呃?”,她走过去,扯开移门,看到他在准备磨豆浆,平底锅里洒了些油,同时准备煎鸡蛋。   “我们这房子是租的,那辆君威车也很旧了,我们结婚的时候,至少应该有一个完完会会属于我们的家,再买一辆宽敞点好一点的车。以后家庭成员一定会增加的,我们还要经常去青台看望我爸妈、去省城看关叔和你妈妈。这些都是挺大的开支,我一个人负担有些吃力,你也帮帮忙吧,好不好?写文只是你的业余爱好,你在晚饭后到十点写写就行,白天再找一份工作。”   迟灵瞳眨眨眼,大脑有点拐不过弯了。萧子辰虽不是什么大富翁,但他的工资和稿费收入是极高的,养一两个人足己。如果谈差钱,迟铭之和谭珍在她名下存的那一大笔还没用呢,萧华在他们定婚时,好象也给了一笔可观的款子。   “怕苦?”他挽起衣袖打鸡蛋,蒸笼里放了两只包子,顺手放进微波炉。   “不是。”她眯细了眼,感觉到他有些怪怪的。   “夫妻应该同患难共享受、不离不弃,是不是?”   “是!”他们好象还不算夫妻吧!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他满意地笑,“懒丫头,快去洗漱,早饭马上好。”   她不动声色地转身,耸耸肩,不问了,拭目以待好了。   吃过早饭,萧子辰开车载着她去了市区。看着街两边越来越熟悉的建筑,迟灵瞳侧过脸,狐疑地看着他。   君威在工程学院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他笑着对她挤挤眼,“有多久没来了?”   这是她的母校,她在这里度过了四年风光的日子,被冠以“校花”“才女”的美誉,上一次漫步校园,好象还是陪乐静芬参观的。   一晃,己近三年过去了。   “为什么要来这里?”她问他。   他牵着她的手,对大门口的保安微笑点头,压低了嗓子说,“你不知道你们系的教授们现在都不安于室,各自在外面接项目、搞工程、赚外快,忙得都没时间替学生改作业,他们私下出钱找别人帮忙。我替你接了个《建筑设计》的助理工作,工资不算太低,一月可以给你买几件衣服。”   她停下脚步,“子辰,我己经很久不碰设计了。”   “是呀,这是改作业,又不是让你独立搞设计,你难道连从前学的专业都忘了?”   “那到没有,可是。。。。。。”她皱着眉头。   “别一脸找借口的表情,我们说过了,要一同为我们的新家做出努力的,你想打退堂鼓?”   “我有钱。”   “那钱是你爸妈的,怎么比得上我们亲手赚来的有幸福感,嗯?”   她抬头,对上他温柔如水的眸子,无奈地双了口气,“那好吧,我试试。”   “乖!”他摸摸她的头发,扬起一抹温和如风的笑容。   建筑系的教接们还是以前的老面孔,迟灵瞳窘然地一一招呼。很奇怪,他们对于她   的出现都没有表现出一点诧异之色。迟灵瞳的工作也很单一,替建筑系的学生修改设计草图,不需要坐班,可以把图纸带回家,但一定要在下堂课前送到学院。这些事情,迟灵瞳以前就为教授们做过,算是驾轻就熟。   萧子辰把她送到建筑系办公室就走了,她站在助教室的窗前,看着林荫大道上有学生在上测量课,足球场上几个男生跑得挥汗如雨,小女生们棒着书,三三两两往图书馆走去。   这一切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得好象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只是今夕己非昨夕,物是,人己非。   仿佛想重温一下往日的时光,她没有着急回家,在工学院一直呆到黄昏,几个班的   设计图改了一大半,还有一些,她想带回家去做。   “小迟。”下楼时,系主任从后面喊住她,手上抓着一张图纸,脸露为难之色。   “有什么事,主任?”   系主任紧走两步来到她面前,“我有个朋友买了幢复式住宅楼,住了几年,不太满意,想整体翻修成英伦风情的别墅,教授们虽然学术经脸丰富,但实践不多,你谈计过欧洲别墅,能不能帮我看看图纸?”   “我。。。。。。”   “就是修改,图纸我己设计好了,嘿嘿,在你这设计才女面前,我算班门弄斧,你别让我在朋友面前太丢脸。你不太忙吧?”   “不忙,只是。。。。。。”   “那太好了,麻烦你啦,小迟,时间不赶,你不要太着急。”系主任急忙把图纸塞进她的手里,不等她回应,又上了楼,“我还有个会。”   迟灵瞳握着图纸,有些哭笑不得。   手机响了。“灵瞳,还在工程学院吗?”萧子辰问道。   “嗯,但我准备回家了。”她慢悠悠地往大门口走去。   “好的,我等你。”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了停在大门口的黑色君威,萧子辰站在车边,晚霞洒在他傻雅的面容上。   “做得还顺利吗?”他接过图纸,扔到后座,为她打开前座的车门。   “嗯,还行。”她由他帮着系好安全带。   他开了暖气,等车里暖和起来,才开动了车。“慢慢的,你会做得更好。”   “当然!”她弯起嘴角,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暮色惭惭四临,路灯还一亮起。   “子辰。。。。。。”车拐向通往想园的大道时,她转过头来唤他。   “嗯!”他挑眉。   “今天,我己经找到了那种感觉。谢谢!””一朵笑意在她的唇角慢慢扩大。   “真的?”他突地把方向盘一转,车停在路边。   “设计房屋,还是我最喜欢做的事。以前,我只是在潜意识里抗拒着,因为一看到那些条条框框,我就会想起迪声,然后心很痛很痛。我只有催眠自己,不再设计房子,心就不会那样痛了。但现在,我的心很平静,我在那些点、线、扯里,找回了从前的自信,虽然没办法一时灵感如泉涌,但我己经不会再回避。谢谢你推了我这一把。”   “傻丫头。”萧子辰真的有点激动,语音都抖了,“你本来就是一枚金子,被尘埃遮扯住光芒,我只是把灰尘掸去而己。你懒惰太久了。“”   ““是。”她的眼中泛起温然,偎进他的怀中,“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还会继续懒惰下去的。”   “你没这个机会了。”他朝她眨眨眼,笑得很欣慰。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快乐很充实,萧子辰又是教书又是忙行政工作,迟灵瞳伊然也成了上班族,是宅在家里的上班族。改作业,写文,偶尔替别人设计一两个小工程,不过,她坚持都是以别人的名义,自己只做枪手。   自信,不是一天建起来的,她想恢复到从前的状态,还需要时间。   两家家长开始把两人的婚期提上日程,以前说起,迟灵瞳沉默不语,现在再提,她仍然不说话,但微微一笑。   她和子辰这样子和结婚没什么区别,结就结吧!   于是,萧子辰悄然开始准备婚礼了口结婚好象比定婚麻烦多了,他又是跑青台,又是去省城,忙得很。   冬,渐渐深了,地处南端的滨江迎来了第一场雪,是场小雪,不大,纷纷扬扬的飞了半天,没等地面染白,就停了。   气温冷得滴水成冰,迟灵瞳从图纸上抬起头,跺跺脚,呵着手,站起身去厨房给   己冲一杯奶茶。   扬云的电话在这个时候进来了,音量高亢有力。   “喂,喂,迟灵瞳,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迟灵瞳笑,扬云的性子有点孩子气,一惊一乍的,“有多好?”   ““真是大快人心啊!那个。。。。。。那个跑到你定婚妻上去闹的女人,哦,电台主持节目的,也就是你和希宇的同学,名字叫孔雀的出事啦!”   迟灵瞳一愣,“你说重点。”   “一个姓刘的公司老总包养了她,给她拉广告赞助,给她买房买车,不知这事怎么给他老婆发现了,他老婆跑到电台去闹,和她打了起来,电台迫于压力,把她调到了其他部门。她活该倒霉,又发了趟高热,把嗓子给烧坏了,现在讲话象只公鸭子,电台里的人都把她当笑话讲呢!冷冷,你开心了吧!”   “咚”的一声,迟灵瞳手中的手机一滑,掉在了地板上,她怔怔地站了一会,突地捡起手机,就往门外跑去。   28   同学六年,做朋友九年,她与孔雀,志不同道不合,却不影响两人之间的友情。   因为萧子辰,她选择了自私,她们反目成仇。不管孔雀对她说过多重的话,在迟灵瞳的心里,她还是放不下孔雀。   孔雀这样的结局,一直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规劝过孔雀,但孔雀执迷不悟。   那个刘总的夫人,她在咖啡馆曾领教过那种泼妇般的威力,她只是被误认的,若孔雀这货真价实的小三,她岂能轻易放过。   迟灵瞳对孔雀没有一点点幸灾乐祸之感,她认为在这无助的时刻,她应该陪在孔雀的身边,因为她们是朋友。   她拦了辆出租,向司机说了孔雀的地址。天地间,又开始飘雪了,风呼呼的吹着,大衣下摆不停地摇动。她呵了一口气,瞬间化作白白的一团。   司机把车掉了头,她一上车,催着司机开快点。   “小姐,不管出了啥事,安全要紧。”司机慢恐悠地说道。   她无奈地笑笑,把身子埋在椅中,抅出手机给孔雀打电话。   手机关机中!   她黯然地闭上眼,握着手机的手颤柔得厉害。如果不做主持人,孔雀将会怎样?迟灵瞳不敢往下想,孔雀己经习惯了五光十色的生活,让她再回到学校去做一个普通的教师,她会疯的。   车在风雪中艰难地驶到了孔雀的公寓前,她下了车,狠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埋着头往楼梯口走去。   一辆黑色的君威停在楼道前,她眨了几下眼睛,瞪着那熟悉的车牌,愣在台阶上,象耳鸣一般,头嗡嗡地直响。   楼梯上方响起了脚步声,不知怎么,她突地转过身,将自己掩在一棵大树的后面。   “我己经帮你约了医生,明天你再检查下,有可能嗓子只是一时有恙,服点药,过一阵就会恢复的。”清清冷冷的男声,平和却有着一股令人安定的力量。   “如果不能恢复,我就是生不如死。”沙哑的女声哽咽着。“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要不是你欺负我,我哪会自抛自弃,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地步。”   迟灵瞳悄悄地探过头,从树枝间看过去,只见站在台阶上的萧子辰淡淡地笑了笑,孔雀两只眼哭得又红又肿,全然没有了平时的千娇百媚。   “就是嗓子恢复了,我也有可能主持不了节目。”孔雀仍在抱怨。   “你不要多想,那些都是小事。我该走了。”萧子辰转身下台阶。   孔雀突地从后面环抱住他的腰,头贴上他的后背。“子辰,你不会去下我不管,是不是?”   萧子辰僵直了身子,扳开她的手,“在我的能力允许范围之内,我会尽量帮助你。”   “子辰,知道吗,我从来都无法忘记你。我好想你,不要走。。。。。。”孔雀仰起脸,两眼是泪,委屈的直撇嘴。   一片雪花落在迟灵瞳的眼睛上,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抬手掸去,悄然地离开了。   既然孔雀己经有人相帮,她就没必要出现了。   人心本善,都是同情弱者的。   男人的心并不是铁做的,也会柔如丝调。如裴迪声,哪怕宋颖背弃他,做了他的大嫂,她一遇到意外,他还是第一时间奔过去:如萧子辰,哪怕孔雀是因为别的男人受到伤害,他还是愿意给她提供帮助。   迟灵瞳自嘲地笑笑,自己现在一切步入正轨,没啥让人可操心、可担心的,真好!   她出了小区,走街窜巷,想找辆车回想园。雪天,出租车的生意太好了,居然没有一辆是空车。她也不着急,慢慢地往回走。   天色越来越暗,雪停了,换成了冰雨,她的脸冻僵了,手脚都麻木了,大衣也湿了。她茫然地站在街头,突然发现自己辨不清方向了。   一辆汽车“嚏”的一声从她身边驶过,駦地又急促地倒车,在她身边停下来。她似乎没有察觉,还在慢慢地移动。   “灵瞳,你怎么会在这?”萧子辰从车上跳下,发怒道,“你疯了,不知道外面在下雨吗?”   她这才像反应过来一样,抬起了头,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哦,我想去超市买点东西。”   “你想要什么,打电话让我买呀,唉,你怎么这样不会照顾自己?”他只注意到她全身温透的狼狈,无暇去理她的不对劲,拖着她,把她推进车里,忙用纸巾帮她擦。   她的脸冷得象块冰,象个没有行为能力的孩子,任他所为。   他看着她连毛衣都湿了,叹了口气,发动车,飞快地驶向想园。   她坐在他身边,侧目看到他烟灰的大衣后背上清晰地印着两校红色的唇痕,她闭了闭眼,感觉心底深处长出了一簇刺,在风中剧烈地颤动着。   一到家,他就把她推进了浴室,开了热水,等浴室里雾气腾腾,再动手帮她脱衣服。   “不用,我自己来。”她让他出去。   他怔了下,“那好吧,我去给我煮点姜茶。”   温热的水滑过冰冷的皮肤,她的知觉一点点恢复。她洗了很久,他怕她晕倒,不放心地跑过来几趟。   她出来时,桌上己经摆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还有一杯红糖与生妻煮的浓茶。   “一点都不能留,统统都要吃下去。”他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生怕她有热度。   她慢吞吞地吃着面各,神情有些瘦倦,但没什么异常。   “今天在学校忙吗?”她问。   “和平时差不多。”他回答。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呀?”她抿了一口姜茶,又烫又辣,忙把杯子扯开。   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快速地回道:“没有!”   她笑笑,继续吃面。   相帮着收拾完碗筷,她向书房走去,他拉住了她。“你今天受了冻,不要写字了,早点睡。”   “我答应读者今天要更文,做人不能失去诚信。”她低下眼帘,抹开他的手,把书房的门轻轻关上。   十点,她准时地关上电脑回到卧房,他没有睡,坐在床上看一本原文书。   “我身子有点冰,有可能感冒,我们分被睡吧!”她打开衣橱,想拿被子。萧子辰拧拧眉,伸出双臀,一把把她抱进怀里,掖好被角,瞪着她,“我体质比你想像得强。”   她浅浅一笑,乖乖地由他脱去外衣,睡在他的身侧。他俯下身,她身上有着体浴后清清的香味,很好闻。“想喝水吗?”他见她嘴唇干干的。   她摇摇头,闭上眼。   他将原文书放在床头柜上,拧灭了台灯,也躺了下来,把她往怀里揽了揽。“真不知道你是我女儿还是我爱人,真是操不完的心。”   她的头埋在他怀里,依稀可以听见他缓缓的心跳声,扑通扑能,他的味道充斤着四周,她的心里酸了起来。   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接纳了他时,为什么他就不能是个例外呢?   今天是帮助,明天孔雀如果过得仍然不好,他还是丢不下,仍要关心、担扰,这样子算是豪情仗义,还是算余情未了?   爱情真是又简单又复杂。   热度在预期中升了起来,头越来越烫,她晕晕沉沉地坠进了梦中。   醒来时,室内仍是暗暗的,但她知道时候己经不早了,白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漏了进来。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保温杯,还是一盒快克。   “子辰。。。。。。”一出声,发现自己嗓子也是哑哑的。   没有人回应,她撑着坐起,被衣下床,几个房间转悠了下,没看到萧子辰。她看看时间,都下午一点了,想不到睡了这么久,萧子辰大概是上班去了。   微波炉里有做好的饭菜,她热了热,吃了一点,又吃了药,重新上床。半梦半醒的,眼一睁,天己黑了,萧子辰还没回来。   她给他打电话。   “有没有好点?”电话的那端很安静,萧子辰声音清晰得如同在隔壁。   “嗯,好多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还有点事,你不要下床,等我回去给你熬粥。”他象是很急,不等她说话,就匆匆挂上了电话。   她对着手机怔了怔,鬼使神差的,她飞快地拔了另一串号码。   这次没有关机,可是无人应答。   她轻笑摇头,起身一件件地穿衣,再裹上围巾,戴上手套。   她不想等着别人迟到的解释,也不愿坐在屋子里猜测,也不想听到所谓的善意的谎言。如果注定一些事要发生,那么就让它来吧!她会好好面对。   一个人的退出,胜过三个人的纠缠。   衣服、钱物、住处都能与别人共享,唯独感情是自私的,容不得一点一滴的缝隙。   她不希望裴迪声的故事再现,她不任性也不取闹,不说重话,不逃不避,她会尊重他所有的决定。   要,就是完完整整。不要,就断得干干净净。   不是要他视孔雀如洪水猛兽,老死不相往来,而是他应给予她应有的尊重和公平,这样背着她算什么?   她好象不是乱吃飞醋的野蛮女友。   只有心里有愧,才不敢把事情大白于天下。   愧从何而来呢?   背负着傀疚生活,人是很累的。   外面,天寒地冻,如屋内的气温相比,有如地球的两极。   她踩着冻僵的路面,慢慢地走着。想园离市区颇远,出租车不多,她站在路边等着。   “呃,是迟小姐呀!”一辆车缓缓地在她身边停下,一个女子笑着打开了车门。   “你是?”她像稀觉得象见过这女子,可一时想不起来了。   “我妈妈和关厅长是朋友,你定婚的时候,我们有来道贺。”   “哦!你们好!”迟灵瞳笑了笑,呵呵手,那天晚上客人太多,她想也许敬酒时打过照面。   “要去市里?”女子问。   “嗯,这边出租车好少。”   “那搭我们的车吧,我们正好要去市区。”   “可以吗?”   “可以呀!”一声轻笑从车内传来,后座的车门开了。“上车吧!”   “我妈妈。”女子笑着替迟灵瞳介绍。   “麻烦阿姨了!”迟灵瞳点点头,上了车,借着路灯看到车内的中年女子鼻尖上有颗黑痣。   “谈不上,迟小姐可是我们请都请不来的贵客。”中年女子笑着说。   第二十九章,花都开了(五)   医学院附属医院。   萧子辰捏着手机,面对着雪白的墙壁,眼睛象胀痛般,微微有些眩晕。消毒水的味道,捧着药盘穿梭不停的护士,喧闹的走廊……这些场景不止一次在他脑海中闪现过,他想可能是在香港遇到的那场意外令他印象太深刻了。   “子辰。”耳鼻喉科的李医生手中抓着资料来向他走来,孔雀一脸惶恐不安地跟在后面。   “检查的结果怎样?”李医生是声带方面的专家,也是医学院的客座教授。   李医生膘了眼孔雀,“情况还不算太严重。孔小姐由于长期从事谈话节目,积劳成疾,声带有些炎症,正好又碰上发高热,炎症加重,才引起恶化。”   “那有办法治吗?”孔雀紧张地问。   “治是有得冶,但要孔小姐配合,远离烟酒、一切辛辣食物,按时休息、服药,尽量少讲话,有过三个月,应该会好转。”   “什么药要吃三个月?”   “中药。西药只能冶表,无法冶本。你这炎症只有搞慢慢调理,才能彻底恢复。你们等下,我去开药方。”李医生冲萧子辰点点头,转身进了办公室。   “中药呀,好苦哎,子辰,可不可以不吃呀?”孔雀皱着眉头,粉唇撅起。   萧子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吃不吃是你的自由。”   孔雀斜睨着他,扭了扭身子,上前拽着他的夜袖,“干吗这样冷漠,人家只是想让你安慰几句罢了。”   萧子辰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抬手看了看手表,“你现在已经认识李医生了,我打过招呼,以后你有事尽管来找他,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些……”   “子辰,你不管我了吗?等下,我接个手机。”   她低头从LV包包里掏出手机,一看号码,她笑着冲萧子辰扬了扬手机,“到底是聪明女,嗅觉很灵敏,居然挑这个时候打来电话,你说我是接还是不接?”   萧子辰脸色大变,抢过她的手机,咬了咬唇,“我先走一步。”   “你干吗这样慌张,我们又没怎样。其实,她昨天就给我打过电话了,因为你在,我把手机给关了。不知她出于什么目的,怕是等不及来看我笑话吧!”孔雀倾倾嘴角,眼里满是讥讽。   “我很不想说,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不管是做朋友,还是做恋人,你都非常非常的失败。现在这样的局面,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以后,不要再与我们联系。”萧子辰冷冷地闭了下眼,转身就走。   “子辰,”孔雀惊慌地上前欲抓住他的手臂,没等她伸手,萧子辰已象风一样地冲到了楼梯口,转眼就没了踪影。   在他的心里,还是迟灵瞳最重要。孔雀苦涩地依   着墙壁,仰起头,眼中不禁涌满了泪水。   不管萧子辰的车速有多快,还是晚了一步,迎接他的是一室的漆黑。   萧子辰握着钥匙,嘴唇哆嗦着,他颤抖着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她好象走得太急,手机也没带,搁在桌上,他翻了翻,最后一个号码是打给孔雀的,再前面一个是给他的。   他走进卧室,保温杯里的水还余半杯,药盒敞着,床上的被子凌乱,他伸手拭了拭,还有一点温度,应该是刚起床不久。   电脑旁,她一直不离身的链表和卡地亚腕表静静地躺着,秒针滴答滴答,听得他心惊肉跳。   昨天,她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风雪中,幸好他看到,不然怕是会冻成个路雕。她说想去超市买点东西,那条路根本不是去超市的,他觉着她有点异常,但他没有点破。   她问他今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他摇头。   她疲惫不堪地向书房走去,说做人要有诚信。   她从衣柜里抱起另一床被子,要与他分被睡。   萧子辰狠狠砸着自己的头,跌坐在沙发上,她知道孔雀出事了,她也知道他去见了孔雀,她是在试探他。   “该死的。”他低咒着,心里面立时乱成了一团。   他们已经亲密如此,已经谈婚论嫁,她还是如惊弓之鸟,还是不信任他,还是一遇到事,转身就逃。   “咣当!”萧子辰愤怒地挥起手臂,花架上放着的金鱼缸被扫落在地,几条红身黑尾巴的金鱼惊恐地蹦跳着,水泼湿了半张沙发。   迟灵瞳,难道你要我掏心在手,你才会相信我吗?你就这样一走了之,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是不是代表我们之间就这样完结了?   一而再,再而三,反反复复,他的心脏是肉做的,不是钢铁铸成的,他也会疼,也会无助。   萧子辰无视地上的金鱼,俊容扭曲成一团,真的有点生迟灵瞳的气了。   他自认为是理智的、冷静的,但现在他真的无法控制了,眼前只要能碰到的东西,转眼都被他摔到了地上。当他看到她的手机在地上碎成一片片时,他闭上眼,脸已无人色。   迟灵瞳,你个大骗子,才说不会再放弃我,转身就食言。   这次你要躲到哪里去呢?天这么黑,气温这么低,还生着病,你要做什么英雄?   他苦笑,越过一地的狼藉,走进厨房,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摸出一包烟。他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否抽烟,但现在他心里面一烦,就想抽上一枝,可是她不允许,说还医学院教授呢,不知抽烟有碍健康吗?他无奈,只得有时赶她在书房写字时,偷偷抽上一枝。   打火机的火苗颤动着,他急促地凑过去,点上一枝烟,狠命地吸着,中间根本不停息,一枝到头,立刻接上另一枝。   他就这样靠在橱柜上,也不知道靠了多久。冬夜的厨房,安静得连窗外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她不在,这个屋子就像是空了的一样。   公寓这么温暖,她怎么舍得走的?他对她就那么无足轻重吗?牵手的每一天,相拥的每一夜,就没有任何意义?   她真是潇洒如风呀!   “咝……”烟又燃到了尽头,烫着了指头,他抽痛地发出声音。   可是,可是,她那样绝情,他却做不到无所谓。   这么冷的夜晚,她在哪呢?   他试着让自己平静,天这么晚,她应该不会离开滨江。他把她可能去的地方想了下,先拿起手机给杨云打电话。   杨云在厨房里烤面包,一边接电话,一边嗲嗲地问希宇要不要加糖?   他连忙改口说谢谢定婚那天她陪灵瞳,让她有空来忙。   “你不请我也会去,我和灵瞳可是死党,不准欺负她哦!”杨云笑得咯咯的。   他又给工学院的几个教授打,都说她几天没来学院了。   孔雀那边,她肯定是不会去的。   他的心开始惊慌起来,定了定神,拨通了迟铭之家里的座机。   “爸爸,灵瞳回家了吗?”自从定婚之后,他对迟铭之和谭珍的称呼就换了,跟着迟灵瞳后面叫“爸爸、妈妈”。   “瞳瞳没回来呀!会不会和朋友在外面逛街?你打她手机啊!”迟铭之说。   萧子辰看看满地的碎片,叹了口气,“她没带手机出门。”   “啊!”迟铭之也提高了音量。   “爸爸,这个时候客运站还有车去省城吗?”如果她去省城,至少在路上要五个小时,差不多半夜才会到。   “你们吵架了?”迟铭之听出了萧子辰语气中的无助。   萧子辰沉默不语。   “你在家吧,我马上就来。”迟铭之察觉到甘露投过来的好奇目光,忙打住,挂了电话,抓起外衣就往外冲。   迟铭之一踏进萧子辰的公寓,倒抽一口冷气,“你们打架了?”   萧子辰抿紧唇,脸色青白,缓缓摇了摇头,“没有,是我情绪有点失控。”   迟铭之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狼藉,朝房间里看了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子辰犹豫了下,苦恼地笑笑,“孔雀出了点意外,我去看她,灵瞳知道了,误会了,我回到家,她已不在……”   “瞳瞳不是那么小心眼的孩子。”迟铭之打断了他。“你是不是瞒着瞳瞳?”   “我不是故意要瞒,而是不得不瞒。第一次,当她感觉到我对她的情意时,她一声不响地出去旅游,要不是左左右右得了甲肝,她根本不会再理我。第二次,我向她表白,她一惊,跑去了省城。她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我曾经是孔雀的男朋友。”萧子辰痛苦地闭上眼,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可是她现在不是接受你了吗?”迟铭之不解。   “但只要与孔雀扯上关系,她就会退却。孔雀现在生活和工作都遇到了麻烦,可以讲过得很不好。如果她知道了,不用说,心里面又会升起该死的罪恶感,说不定又会想把我往孔雀那边推。只有孔雀过得非常好,她才能心安理得的和我在一起,你说我能让她知道吗?我去帮助孔雀,不是同情她,不是心怀不舍,而是因为她是灵瞳的好友,我必须让她好起来,我不要和我灵瞳之间再有任何嫌隙。”   迟铭之半晌不出声,眉蹙着,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子辰,”许久,他抬起头看着萧子辰,“我非常溺爱瞳瞳,但从不偏袒。可我现在却要指责你几句,这件事,你真的做错了。”   萧子辰愣住。   “婚姻不是一间屋子,打扫得纤尘不染,以后就能保持永远洁净了。婚姻,不管是怎么样开始,都会是磕磕碰碰地一路走来。我与谭珍从相爱到结合,生下瞳瞳,在外人眼里,我们过得是那么幸福、温馨,我没有想过在我白发苍苍的时候,会牵着另一双手。是我经不住诱惑,不够坚定,我失去了我最爱的妻子。如果当初甘露出现时,我对她有一点坦承,事情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是担心失去她,怕伤害到她,一直瞒着掖着,结果还是伤她至深。男人是需要象座大山,能为心爱的女人拧起一片没有委屈的天空,可男人终究还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也有弱点,他也需要女人的抚慰,该做英雄做英雄,该做狗熊做狗熊。她爱你,不会只爱你的伟岸,也会爱你的渺小。只有彼此坦承,心才不会有缝隙的。”   “爸爸……”萧子辰欲接话,迟铭之摆摆手,继续说道。   “瞳瞳既然承诺了你婚姻,那么她就不可能轻易放弃。说她对你不够信任,你又对她全然信任了吗?你这样瞒着,她怎能不多想?毕竟孔雀是你的前女友。同样,站在孔雀的角度来看,你背着瞳瞳照顿她,她必然以为你心里面有了她。如果给不了女人希望,那么男人就要做得绝情,这样她才会死心。子辰,你和灵瞳真的需要沟通沟通。婚姻不是一朝半夕,想走得长久,你真的要改变改变。”   萧子辰默默地转过身,看着窗外萧索的灯火,心头犹如巨浪翻卷。   他错了吗?错了吗?   也许真的是错了,爱情的道路上,怎么可能一马平川,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坎坷。他想和灵瞳幸福而又安宁地生活在一起,不是他在前面挡风遮雨,让她躲在身后,而是要与她肩并肩地共对风雨。   因为她是迟灵瞳,他爱她的聪慧,爱她的坚强,爱她小小的任性,爱她可爱的俏皮,爱她一些不伤大雅的小毛病,不是爱上她的怯弱与无知。   一道阳光陡地射进了他的心田,他精神为之一振。   “爸爸,我一定会找到灵瞳,我会向她道歉,会把我心里面的不安和渴望一一坦白给她听的。”   迟铭之欣慰地拍拍他的肩,“放心吧,瞳瞳不可能为难你的,她爱你呀!”   他笑,“是的。”   “只是小丫头躲哪去了?”迟铭之皱着眉头直咂嘴,“她可不擅长离家出走呀!”   “我想有可能是去省城妈妈家了。”现在细想想,之前她逃开两次,都没让他担心太久,极容易就让他找到了。   她心里面一定特别在意他吧,不然不会这么体贴。   “现在时间太晚,就不打扰妈妈和关叔了。省城是关叔的地盘,在那边灵瞳会被照顾得很好的,但我还是要把她带回我们的家。”萧子辰两眼自信地闪烁着。   “行,那你明天去省城吧!不急着一时半会,不让珍惜你的人担心,也是爱的一种方式。”   萧子辰不太自然地笑笑,“我也要把家里收拾一下,不然灵瞳回来,又要嘀咕了。”   “哈哈,是啊,那丫头平时笑眯眯的,真发起火也可怕。”   两人相视而笑。   考虑到时间不早,萧子辰让迟铭之先回家,独自打扫到半夜,才让屋子恢复如初。   可惜那几条金鱼要搬家了,在瓷盘中,换了清水,它们游得和以前一样欢。   疲惫地洗了个热水澡,钻进被窝,枕头上依稀还留有小丫头的体香,他深呼吸几口,轻轻地叹息。   鬼丫头,你现在该到省城了吧?路上有没哭?恨我吗?傻吧,心里面被你填得满满的,怎么可能容得下别人呢?   唉,越想心越怜,巴不得她此刻在他面前,让他紧紧抱住,他一定要吻得她喜笑颜开。   在她回来之前,他还得想个借口来掩饰手机被他砸碎的事。那丫头聪明,他可得想得周密些,不然骗不过。   他把闹钟调好,才躺下。   好象刚眯了一会,就听到有人“啪啪”地敲门,萧子辰睁眼一看,五点,天还黑着。   “啪,啪,”又是两声急促地敲门。   “谁?”他披衣下床。   “子辰,是我。”关隐达宏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灵瞳回来了。”萧子辰一喜,忙打开门。门外站着脸色冷峻的关隐达和一脸惊慌的谭珍。   “灵瞳呢?”萧子辰探头往外看了看。   “瞳瞳真不在家?”谭珍捂着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直掉。   萧子辰心一沉,“出什么事了?”   关隐达镇定地扫了扫屋内,“子辰,灵瞳昨天什么时候离家的?”   “她没有去省城?”   “没有,没有,瞳瞳她被……绑架了。”谭珍瞬刻哭得象个泪人。   “什么?”萧子辰甩甩头,他一定听错了。“不可能的,昨天傍晚时我们还通过电话,她有点发热,睡在家里,然后……”   他不敢往下想下去了,慌地抓住关隐达的手臂,“绑架到底是什么意思?”   关隐达神情沉重,“我是半夜接到电话的,是用滨江郊区的公用电话打的,说灵瞳在她们手里面,条件是要我送她们出国。为了避免撕票,这件事暂时没有声张,我和你妈妈连夜回的滨江。”   “绑匪是谁?”   “南方非法集资案的主犯吴青和她的女儿,她们已经出逃四个月,一直不能抓捕归案,她们把脏款都已转往了国外,她们想出国逍遥法外,不知怎么会找上了灵瞳。   我们打灵瞳的手机,说是关机了。子辰,灵瞳这些日子有遇到什么诡屏的人吗?”   萧子辰嘴巴半张,有如石化了一般。   “没有,她们可能已经跟踪了灵瞳几天,昨晚灵瞳刚好独自出门……”萧子辰闭上眼,后悔得恨不能砸死自己,如果他回来早一点,拦住瞳瞳,那么什么也不会发生。或者如果他没有隐瞒,瞳瞳也不会独自出门。   他突地从玄关处拿起车钥匙往外跑去,“天冷路滑,几个女人一定不可能走太远,我要去灵瞳。”   “我已经派人分几路追过去了。你不能太喧哗,会对灵瞳不利的。”关隐达追上去。   萧子辰点头,“我知道,我要去看看,呆在屋子里,我会疯掉的,灵瞳她……她还生着病……”   他头一转,急匆匆下楼。   “你不要走太急,等下,子辰……楼梯灯怎么坏了?”关隐达回头来牵谭珍的手,“小谭,你不要慌,慢点走,瞳瞳一定不会有事。”   “千万千万要快哦,老关,时间抱得越久,瞳瞳越危险。”谭珍哭得气都接不上来了。   “我知道。”   黑暗中,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响,紧接着,状似有人滚动的声音。   “不好,子辰跌倒了。”关隐达大叫,加快了步子。   果真不出所料,慌乱的萧子辰在黑暗中一脚踩空了台阶,连着滚了十多级楼梯,跌倒在拐弯口,双目紧闭,额头上一片鲜红,手掌血肉模糊。   第三十章,花都开了(六)   黑色的奥迪在乡村公路上风驰电掣,两边的树木齐刷刷地往后倒退。   冬天的午后,太阳像微微发光的盘子,挂在空中,看似明艳靛丽,其实没多少温度,懒懒散散地照着。   车内开着空调,到是暖得宜人。迟灵瞳动动僵硬的四肢,扭过头对坐在她身边的吴青笑了笑,“能麻烦你帮我解开外衣吗?我有点热。”   吴青浑身的神经都紧绷着,迟灵瞳有一点动静,吴青立刻就紧张地瞪着她。迟灵瞳的脚和手都用绳索绑着,本来吴青想在她的嘴巴里再塞块手绢,迟灵瞳说她晕车,要是一路上不讲话,她有可能会晕迷不醒。吴青看看她惨白的肤色,没有继续。   当发觉自己被绑架之后,迟灵瞳表现得很冷静,算是很合作的人质。   吴青怔了怔,侧身为迟灵瞳解开外衣的钮扣。迟灵瞳长舒一口气,“谢谢!”   吴小青从后视镜里膘了眼后座,秀眉拧成一个结,被迟灵瞳那一脸的气定神闲搞得有些恼火,“迟灵瞳,你不要有什么非份之想,你安稳点,不然我就把这车开到河里,咱们三个同归于尽。”   吴小青也是千娇百宠的千金大小姐,远离一切奢侈的享受,东躲西藏四个月,她已接近崩溃的极限。   “小青,你别吓她。她现在是咱们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吴青说道。   “我知道。”吴小青闭了闭眼,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都泛白了。   迟灵瞳嫣然一笑,安慰道:“不要担心,我非常珍惜自己的生命。”她真的有些同情吴青母女了,捆绑她时,手都在哆嗦,唉,都是养尊处优的人,显然很不擅长此事。如果她力气大点,估计想逃不太难。   但她不想逃。   吴小青将她骗上车之后,她一看到吴青鼻尖上那颗黑痣,这特别的标志,一下让她联想到谭珍描述过的在逃的非法集资案的主犯吴青。吴青以前是全国十强企业家,电视里的常客,她虽然对她不了解,在调台时也有幸目睹过她的风姿。女强人总是引人注目的。   母女俩不等她回神,扑上来又是捂口又是绑手绑脚,她都没挣扎,她觉得这在电影里才会出现的镜头,突然成了真,让她感到无比的惊奇。   同时,她又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解脱感。   这就象一个茫然失措的人,上帝忽然为她打开了一扇门,她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看到绿草红花、碧蓝的天空,春天重新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急匆匆地从楼上跑下来,如果亲眼所见萧子辰与孔雀在一起,看着孔雀对他撒娇,看着他惊慌地向自己解释……其实,戳破真相,犹如在心口又添一刀,疼的还是自己。   不如不见。   的温柔、体贴,已让她产生的眷恋,现在的她可能已没有勇气绝决地转身。这不,契机来了。   不要听谎言,不要去猜测,不要胡思乱想,暂时远离与他有关的一切,让炽热的情感降温,让彼此的心绪沉淀,然后再决定何去何从。   乡村公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车颠簸得厉害,这是迟灵瞳唯一不能忍受的地方,她晕得都认不得东南西北了。   她真的讨厌一切交通工具。   “妈,车要加油了。”吴小青看了下仪表,油表亮起了红灯。   “前面有个加油站,停一下吧,我也要给关隐达再打个电话。”吴青警觉地看看车外。天冷,农户们都呆在屋子里,路上车和行人都很少。   “不准出声。”吴青恶狠狠地瞪着迟灵瞳。   迟灵瞳点点头,“你要和我关伯伯说什么?”昨晚出滨江时,她听到吴青给关隐达打电话,说要立即办两份护照,要两张去多伦多的机票,不然她就撕票。   吴青斜睨着她,“如果你的关伯伯真的关心你,这半天事情应该办得差不多了。我们总得约个地方见面吧!”   迟灵瞳大大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我有个逢议。”   “说。”   “你可以要求我关伯伯办三份护照,带上我。”   吴青一愣,“什么意思?”   “你想想啊,不管你和我关伯伯在哪见面,都是中毕人民共和国的管辖区,法网恢恢,你一交人,不等你上飞机,怕是立刻就进牢笼了。只有你把我也带上飞机,挟持我到国外,那么,你们才会得到真正的安全。”   “妈妈,我同意她的建议。”吴小青扭过头叫道。   “好好开你的车。”吴青眯起眼,凝视着迟灵瞳,“你没理由帮我们?”   “我说我也想出国呢!”   “你随时都能出国。”   “不,我现在就想出国,能走多远走多远,浪迹天涯,等我倦了,也许有一天,我会回来。”   “你受了什么刺微?,   “只是不想和某个人呆在同一个天空下罢了。请问你们相信爱情吗?”   “不相信。”吴青母女异口同声回答。   迟灵瞳眉眼俏皮地弯起,“英雄所见略同,所以我要去一个没有爱情的异国他乡,一个人静静地生活,谁也不认识,就当是重生。”   吴青狐疑地眨眨眼,“你不是刚定婚吗?难道他伤你很重?”   “我和他现在的状况就象头项上悬着块大石,晃晃悠悠的,说不定哪天就砸下来了,说不定也许就砸不下来,我不想捏着颗心生活。你们呢?”   吴小青撇了下嘴,接话道:“以前追我的男人很多,象苍蝇似的围着,有一个还为我自杀。可是我妈妈的公司一出事,他们瞬间就跑得没踪影了,比兔子还快。我爸爸也是,背着我妈妈和公司里的职员鬼混,表面上还装得和妈妈多恩爱,直到我妈妈有天把他们捉奸在床。男人,他妈的,没一个是好东西。”   “好了,好了,不要乱讲话,加油站到了,你镇定点。”吴青拍了拍吴小青的肩膀,不放心地又看看迟灵瞳。   “我会乖乖坐着,现在,我们可是一伙的。如果你能把我手脚松开,那就更好。   这样子挺难受。”迟灵瞳低头看看脚,好象肿了。   吴青打量着她,好半天,才说道:“一会上路后,我会看你的表现再作考虑,你合作点。”   “一定,一定。”   吴青看四周没有异常,拿起一件大衣包住迟灵瞳,遮住她的手和脚,向吴小青使了个眼色,下车向加油站的公用电话亭走去。   吴小青用眼角的余光瞄着迟灵瞳,探头对加油工说:“麻烦把油箱加满。”   冷风从车窗里吹进车内,迟灵瞳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你说这到哪了?”   吴小青为了让神经放松,低头抽出一张CD塞进音响,“不知道。”   加油工呵呵一笑,“再走三百多里,就是青台市了。”   青台……迟灵瞳自嘲地倾倾嘴角,绕来绕去,怎么还在这片天空下啊!   音乐响起,一个忧郁的女声在车内飘荡,吴小青用头点着节拍,从包里掏出几张老人头递给加油工,吴青一脸疲倦地回来了。   “怎样?”吴小青等吴青上车,关严车窗,系上安全带。   “他同意了,见面地点约在青台机场。”   “那儿没有直飞多伦多的航班吧?”   “是没有,但有她同行,你担心什么。”吴青冷冷地瞥了一眼迟灵瞳。   她没有听她们在讲什么,她整个心都沉浸于在车内的歌声中。   我看见停歇着的天空   我听见没有节拍的风   仿佛只有我心中   还有梦   有没有唱不完的情歌   有没有不坠落的烟火   我和你总是擦肩而过   对你的思念还是那么多   说再见不一定再遇见   说承诺不一定会出现   微笑和哭泣的脸   一点一滴沉淀   会是最美丽的画面   我和你总是擦肩而过……说再见不定再遇见,说承诺不一定会出现……迟灵瞳默念着这两句歌词,突然象心里面某根弦被谁弹了一下,泪盈眼眶。   “你在哭?”吴青看到迟灵瞳脸上的泪啪答啪答往下掉。   “我说过这样绑着很难受,你听到没有?”迟灵瞳嘴唇颤动着。   “老关,是瞳瞳的消息吗?”医院的走廊里,谭珍拽了拽关隐达的手臂。   关隐达合起手机,神色凝重地点点头,“目前瞳瞳不会有任何事情,我刚让人查过,电话是青台市下面的一个小乡镇加油站的。”   “那快让人去抓呀!”谭珍急了。   关隐达摇头,“我们要考虑瞳瞳的安全,不然她们会狗急跳墙的。让她们一路平安地去青台。”   “我们就这样等着吗?”   “我已答应了吴青所有的要求,放心,一切我都布置好了。”   “你要把所有的细节都想好呀,老关。”   关隐达内疚地摸了摸谭珍憔悴的脸颊,“小谭,对不起,要不是我的关系,瞳瞳不会被绑架的。”   “干吗说这些,瞳瞳不会怪罪你,我也不会,因为我们是一家人。”谭珍泪眼婆娑。   关隐达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臂抱住谭珍,将头埋在她的发心,“谢谢,老婆!我马上出发去青台,你……留在滨江照顿子辰。”   两人往病房看了看,一个医生轻手轻脚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忙迎上去。   “子辰醒了吗?”关隐达问。   医生摇摇头,“还在昏迷中,但一切感官意识都非常好,应该马上就会清醒了。”   “他只是摔了一跤,怎么会伤得这么重?”谭珍问。   “萧教授之前头部受过重创,这一跤又是头部着地,唉,大脑里的神经错综复杂,不知碰着哪根了,不过,情况良好,两位不要多虑。”   医生点点头,走了。   “那我就不进去了,我要去青台布置一下。”关隐达温柔地看着谭珍。   “不管是好情况还是坏情况,都要给我打电话。”谭珍叮嘱。   “好。小谭,你撑不下去,给迟教授打过电话,两人讲讲话,时间会过得快些。”   “不要,这件事你不是说人知道的越少对瞳瞳越有利吗?铭之视瞳瞳为掌中宝,要是得知她被绑架,他会急疯的。”   关隐达微微一笑,两人并肩往楼梯口走去,一个武警走过来向他敬礼,耳语几句,他严肃地敛眉,连连“喂喂”。   谭珍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   病房里静悄悄的,窗帘拉着,室内显得很暗,萧子辰静静地躺在床上,谭珍走过去,在床边刚坐下,就看到他搁在被单上的手指曲了曲。   “子辰,你醒了吗?”谭珍惊喜地回身拉开窗帘,上前握着他的手。   英俊的浓眉微微拧起,象是痛苦不堪似的,眼睛紧紧紧地闭着,不太适应室内强烈的光线。   谭珍听到他咕哝了一句。   “什么?”她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他又说了一遍。   谭珍还是没听清,也可以说是没听懂,他好象不是讲的普通话,也不是英文,而象是南方的某种方言……哦,广州话,谭珍想起电视里扮演广东商人古怪的发音。   她一愣。   萧子辰艰难万分地睁开了眼,然后又迅速闭上,过了一会,慢慢地再次睁开,眼珠缓缓地从左向右转了转,落在谭珍身上。   “你是?”他耸了耸眉,沙哑着嗓音。   “子辰,我是你谭姨呀!”他还会讲普通话,不错。   “子辰?萧子辰?”他突地瞪大眼,一跃坐起,四下张望着,“萧教授怎么样了?”   “呃?”,谭珍跌坐回椅中,“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紧张地抓住她的手,“快告诉我,萧教授现在怎样?他在不在隔壁病房?还有……宋颖她还好吗?”   “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你是不是摔坏头脑了?”谭珍惊恐地站起身,指指门外,“我去叫医生来帮你检查一下。”   “别走,你先带我去萧教授的病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掀开被子抬了抬腿,“我躺了很久吗?今天几号了?”   “停,”谭珍大喊一声,“子辰,你太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他怔住,咬了咬唇,“你有手机吗?”   谭珍点点头。   “请借我,我想给大陆打个电话。”   “大陆?”,谭珍瞪大眼,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你知道这是几?”   他拨开她的手,“女士,不要和我开玩笑,我真的很着急。”   “子辰,你叫我女士?”   他蹙着眉,“你认错人了,我不叫萧子辰。”   谭珍失笑,“你不叫萧子辰,那你叫什么?”   第三十一章,花都开了(七)   他的思绪有半秒的停滞,手在空中划落了下,突地跳下床,向洗手间冲去,根本没注意他此时衣衫不整,是多么的不雅观。   在进去之间,他蓦地回过头,面对着谭珍的一脸震愕,他挑了挑眉,然后关上门,闭着眼,慢慢走到洗手台前,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子辰?”谭珍扬声问道。   洗手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谭珍不放心,走过去轻敲了下门,门吱地一声开了。萧子辰眼瞪得大大的,象见到外星人似的,不敢置信地瞪着镜子里的自己。   “子辰……”谭珍又唉了一声。   喉结象被什么东西堵着,急促地蠕动了几下,他的眼珠缓缓动了动,脑中突然象安装了一盏幻灯机,无数张影像飞速地一一闪过。眼睛胀得好痛,他一时承受不住,不得不捂住了双眼。   “能让我单独呆一会吗?”他哑声说。   谭珍哦了一声,“身上有没有哪里痛?头还晕不晕?要不要叫医生?”   “我挺好,挺好……”他喃喃地重复。   “好吧,你再上床去躺会。对了,子辰,你关叔接到瞳瞳的消息,正在去青台的途中,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能解救。”   “灵瞳?你在说灵瞳吗?”他打了个冷战,浑身的汗毛倒竖。一些记忆如潮水般疯狂地袭了过来,“灵瞳被绑架了。”他一下子记起来了。   满地的狼籍,蹦跳的金鱼,碎裂的手机残片,铅灰的天空,黑暗的楼梯……他抱着头悠悠地转向谭珍,“你……你是灵瞳的妈妈……”   谭珍无错地眨着眼,“子辰,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他扶着洗脸台艰难地笑笑,“真的没事,我……和灵瞳还是恋人?”他摸摸自己的脸,问得很迟疑。   “你忘了吗,你和瞳瞳定婚了……”   他眼中急速地闪过一丝愕然,复又低下眼帘,神情恍惚着,“是吗?我看我还是去床上躺着吧!”   他身子有点摇晃,走路踉踉跄跄的。谭珍上前扶了他一把,他摆摆手,一躺到床上,便闭上眼。   谭珍看他不言不语,心里面着急,想想还是转身去找医生了。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他紧紧地闭上眼,感到室内安静得出奇。   他不知道那之前与现在相隔是多久。那时,他的脸比这张冷峻些、凌厉些,没这么温和儒雅,他的名字叫裴迪声。   迟灵瞳手臂骨折,他在病床边陪护了一夜,天还没怎么亮,他悄悄站起身,摸了摸她温暖的小脸,欠身吻了吻,轻手轻脚地出了病房。   君牧远已经把车停在楼下了。路上,他简单向他交待了一些事情,叮嘱不要向别人提起他回香港。这次,他回去是要办一些别的事。   到达香港机场已是下午时分,他打车回市区。灵瞳打来一通电话,语气委委屈屈,埋怨医院这不好那不好。他笑,知道那是因为他不在。他安慰道:“小丫头,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说话要算话。”她哼哼唧唧。   “嗯!”他重重点头,挂上电话,出租车在街角一间僻静的咖啡屋前停下。他看到宋颖戴着墨镜、头上裹着丝巾从一辆宝马车上下来,急匆匆走了进去。   “谢谢!”他拎着包下车,脚步加紧,随着女子进了一个包间。   “迪声,我该怎么办呀?”宋颖一看到他,解开丝巾就扑了过来。   他僵硬地拍拍她的肩,脸冷着,示意她坐回沙发上,按铃通知服务生暂时不要打扰。   “怎么会出这种事?”他扫了眼她还很平坦的腹部。   宋颖泪啪啪地直往下掉,“你明知故问。迪文一去欧洲就象生了根,你又对我不理不睬,我好受吗?我……一个人去酒吧喝闷酒,有次被人家下了药……”   “你看清楚那个男人了吗?”他愤怒地一拍桌子,脸色铁青。   宋颖低下眼睫,遮住眼中的心虚,抽泣道:“我醒来时独自在酒店的床上,根本不知道他是谁。这种事,谁敢声张,宋家和裴家也丢不起这脸,我只好把耻辱咽下去了。谁知……竟然怀孕了。我……真的走投无路,迪文大半年都不在香港,我该怎么向他交待呀?迪声,现在我谁也不敢信任,只有你,你一定要帮帮我,好不好?”   她挪到他身边,抓住了他的手。   他漠然地看着她,“你想怎么处理这个孩子?”   “打掉。但不能在香港,到处都是熟人。迪声,你陪我去泰国。”   “不行,我没那么多的时间。你真的考虑好不要孩子?”   “当然。”   他站起身,手托着下巴,沉思了好一会,“我在玛丽医院有个朋友,她在妇产科做主治医生,我带你去找她帮忙。”   “口风紧吗?”   他斜了她一眼,“这个不要你操心。宋颖,我没有立场教你怎样做人,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为我们之前的感情,也为大哥,也为恒宇。”   “迪声,你别讲得那么冷漠。”宋颖凄婉地抬起眼。   他淡淡地一笑,“你再坐会,我回家看下爷爷和妈妈,明天和你联系。”   说完,他便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天磊不在家,和几个老朋友去山上打高尔夫了,他心头一松,和妈妈聊了几句家常,借口说和朋友有约,洗了个澡,就开车去了医院。   这种无法启口的事,托人帮忙,在电话里讲不太方便。   十二月的香港,不象青台的天寒地冻,气温暖许多,只是没完没了地下着雨,令人有些烦躁。   朋友不在,去国外和家人度假去了。   他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着急得直皱眉头。   “请问你是不是迟灵瞳的朋友?”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俊雅男子从他身边走过,蓦地又退回来,向他笑着。   他一抬头,愣了。“是的,你是萧教授?”   萧子辰忙伸出手,“你好。我在桂林路上的咖啡厅见过你,是我送灵瞳过去的,只是没和你打招呼。”   “对,对!”他心情大好,握住萧子辰的手,“你到这边工作了?”   “不是,是学木交流,我刚做了个手术示范。你呢?”   “我来找个朋友,她恰巧不在。”   “灵瞳也在香港吗?”萧子辰说起灵瞳时,一双俊眸神采奕奕。   “她没有来。你和灵瞳是很久的朋友吗?”不知怎么,他心里面有些吃味。   萧子辰不自在地欠下头,“我只是对她比较熟悉,我女朋友是她的好友,有时会说起她。她是个聪明而又可爱的女子。”   他笑,突地心中一动,“萧教授,你如果方便,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   萧子辰很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就在医院附近的一家茶餐厅吃的晚饭,席间谈得最多的还是迟灵瞳。萧子辰竟然知道她上学时的许多糗事,一一说出来,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她是聪明,但真的不是个乖学生,有时很让老师头疼,与我这种一板一眼读死书的,简直就是两个类型。”不知是不是喝了点酒,萧子辰非常健谈。   他叠起双腿,打量着萧子辰,“不要告诉我,你暗恋过她?”   “怎么可能?”萧子辰脸红了,“我是有女朋友的人。我对她只是欣赏而已。”   “如果你现在是自由人士,同时认识她和你女友,你会先喜欢上谁?”他端起酒杯,慢悠悠地问。   萧子辰笑,“没有如果的。”   “现在是假设!”   “她不会喜欢我这种木纳的书呆子。”   他一怔,突然明白眼前这俊雅的男人一定是喜欢灵瞳的,但这种喜欢深藏着,因为他有女友,因为他是君子,他才解释为欣赏。   “她对你可能也是欣赏吧,但她也没机会选择,因为她现在有我。”他自豪地一笑,立场鲜明地抬了抬眉。   “嗯,我知道,灵瞳看你时的眼神和看别人时不一样。”萧子辰真诚地说道。   他愉悦地大笑,“是吗?”   萧子辰端起酒杯,与他碰了碰,“好好珍惜灵瞳,祝福你们。”   “这是我的责任。”他一仰而尽,“萧教授,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他委婉而又含蓄地说起宋颖的事。   萧子辰神情绷成什么似的,眼神变得非常严肃,“她和你有什么关系?孩子是不是你的?”   “只是朋友,那孩子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爱的人是灵瞳啊!”他忙解释。   萧子辰神情这才好转了些,“如果你做了对不起灵瞳的事,我不会帮你的。”   “如果真的是我的错,我怎么会请你帮忙呢?”   萧子辰想了想,“香港的媒体无缝不入,你说这事很隐秘,那我要好好地安排下。   不过,做手术前,要来医院检查下身体,看看胎儿有多大,适合哪一种手术。”   “好的,那我听你通知。”他把手机号码留给了萧子辰。   第三天的停晚,萧子辰给他打来了电话。   他开车裁着宋颖从医院的后门进去的,萧子辰下楼带他们上去。不是就诊时间,大楼里静悄悄的,脚步声在楼梯口回响着,每一下都如同清晰地印在心上。   “迪声,我怕。”宋颖一手的冷汗,紧张地抓住他的手。   他犹豫了下,便由她抓着。试试在百度搜索“书本网”   萧子辰回头瞟了眼两人紧牵的手,皱了皱眉头。   妇产科诊室里,一个中年女医生和一个护士已经在等了。两人都不会讲中文,向宋颖询问时,用的是英语。   宋颖进去检查了,他在走廊上给灵瞳打电话,萧子辰站在检查室外面。   灵瞳情绪很不稳定,不住地催他回去,他柔声宽慰,说明天肯定能赶回去,灵瞳不开心,他想象她生气的样子,心里面发疼。护士拿着检查单出来,告诉他胎儿很正常。   他捂着手机,向护士道谢,和萧子辰交换了下眼神,萧子辰回过头,向医生说,孕如怀孕时有感冒过,吃了药,又没节制饮酒,考虑孩子不能留。   在另一端等着的灵瞳突然来火了,大叫一声:“裴迪声,你去死吧!”   他正要说话,萧子辰在诊室里喊他进去。   他不得不挂上电话。   医生说四个月胎儿已经很大了,要做引产手术,孕妇要休息好,还要输血,今天太晚,只有等明天了。   宋颖疲惫地挽着他的胳膊,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   萧子辰把他们送到楼下,宋颖有些细节要问,恳请萧子辰一同去吃晚餐。萧子辰拒绝,宋颖推推他的手臂,他有些心神不定,下楼时又拨了灵瞳的手机,电话不通。   萧子辰最终同意和他们一同去吃晚餐,穿了件大衣,坐在副驾驶座。宋颖坐在后座,蜷缩成一团,几项检查让她有点疲倦不堪。   白天细   细密密的小雨,到了晚上,演变成哗啦啦的中雨,雨刮器不住地刷着玻璃窗,视线有些模糊。   红灯时,他又拿起手机拨,还是不通。   “怎么了?”萧子辰看他焦急不安的样,扭头问道。   “灵瞳有可能听到了护士和我的谈话,在和我生气,不肯接电话。”   “那真的要好好解释下。”萧子辰点头。   车子在车流中缓缓移动着,他的脸阴阴的,“会不会雨天车内信号不好?”   “不会吧!”   “不行,我下车拨拨看。”他方向盘一转,车折向路边。   不顾一天的大雨,他打开车门,跑到一棵树下,连着拨了两次,电话仍然不通。   他的心开始慌乱起来,烦躁地在树下直转。   “裴总,你上车慢慢打,我来开车吧!”萧子辰见他外衣都淋湿了,忙说道。   他抿着唇走到车边,“你习惯这边的方向盘吗?”香港的车子与大陆不同,方向盘是在右侧。   萧子辰笑笑,“道理不是一样吗?能有多难。”他挪了下位置,坐到驾驶座上。   他从另一侧上了座,刚坐下,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宋颖在后座凉凉地撇了下嘴,“电话不能就那么紧张,你是故意在我面前表现你对她有多在意吗?”   他没理她,脱下潮湿的外衣,感觉有点冷,唉,雨真是大,里面的衬衣居然也湿了。   “你穿上我这件吧,不然着凉的。”萧子辰看看他,脱下外套递给他。   他没有客气接过穿上。   萧子辰看看前后,发动了车,他低着头继续拨电话。   雨越来越大了,对面的车一个个车灯刺眼地射过来,亮得眼不得不眯起。   “小心……”宋颖突然大叫一声,只见一辆车响着喇叭呼地从旁边掠过。   萧子辰笑笑,笑意还没绽开,只见车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黑压压地向他们挤来。   “天……”萧子辰惊呼一声。   他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神,手一抖,手机啪地掉了下去。“向右打方向。”他大叫,去抢方向盘。   来不及了,车前的玻璃窗先是裂了条缝,接着就象天女散花似的,一片片纷纷向他们飞来。   他愕然地转过脸,方向盘不知何时嵌进了萧子辰的胸膛,他感到一股腥热从额头流下来。   他抬手去摸,世界突地变成了一个深不可底的黑洞,他的身子象一片落叶,轻飘飘地往下坠去。   第三十二章,花都开了(八)   天又黑了。   隔着车窗,听着海浪奔腾着,象匹脱缰的野马向岸边狂奔而来,海滨公路被这种气势震得微微颤抖。不远处,也有一片海,是灯的海洋。在灯光的辉映下,可以看到层层叠叠的建筑、密密的山林、蜿蜒的街道。   青台,又见青台。   迟灵瞳动动麻木的脚趾,手撑着座椅,换了个坐姿。虽然只是松了手上的绑绳,但她已很满足。作为绑票,也得有个绑票的样子。只是这绑架的日子不应该是度日如年吗,怎么刷地眨了下眼,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时光如飞梭,她感叹道。   “妈妈,进了市区能不能找个酒店住下,我们去吃火锅?”吴小青开了一天的车,又累又饿。黄昏时分,吴青换她开车,她移到后座,半躺着。   吴青苦涩地笑笑,“小青,你忘了咱们现在的处境吗?”   吴小青玩着手指,幽幽地哦了一声,象个没得到满足的孩子,可怜巴巴的。   吴青见女儿这样,心中一疼,又安慰道:“我们最多再熬两天,等上了飞机,妈妈给你点西餐。”   “飞机又不是餐馆,哪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吴小青嘟哝着,歪着身子看迟灵瞳。“你饿吗?”   “饿呀!”昨晚被掳上车后,她没吃晚饭,没睡觉,这又坐了一天的车,路上强啃了块面包,她当然也又累又饿,还要时时担心生命的安全。可吴青又不是她妈,她嚷嚷有啥用呢?   “妈,如果把她饿伤了,她关伯伯见了,盛怒之下,不答应咱们的要求,乍办?”   吴青趴到前座的椅背上,娇声娇气地问道。   “你想打什么鬼主意?”进市区的车流很大,吴青小心地开着车,一边注意四周的动静。   “不一定吃火错,找个干净的小饭馆,吃个热乎乎的饭,好不好?真的很冷。妈,我不想再吃冷面包了,反正晚上也得找个地方睡觉,是不是?””   吴青腾手摸了摸吴小青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   吴小青欢喜得两眼都放光了,她激动地巡晙着马路的两边,“那里,那里,牛肉拉面,我要点双份的牛肉,放许多辣子。妈妈,你看,那面馆很僻静,外面停的都是大货,没人认出我们的。”   吴青想拒绝,可听着女儿咽口水的声音,她不忍心,方向一转,开向了路边的牛肉拉面馆。   “哇,人还不少,看上去真暖和。”吴小青抢先下了车,呵着手,跺跺脚。   “你在车上等着,我会给你打包一份带过来。”吴青扭头对迟灵瞳说。   “知道,知道,最好再带一杯热茶。我不出声,不动弹。”迟灵瞳笑意盈盈。   吴青看了看她,想想还是又把她双手给绑上,嘴巴里塞了块手绢,这才下车锁门。   迟灵瞳抗议地瞪着她,真是言而无信的小人。不过,她又有点同情这俩母女,她们的逃亡之路在明天就会画上句号了。不知她们是幼稚,还是她们也累了,怎么可能相信关隐达会乖乖地听从她们的摆布?去多伦多,向南是上海的浦东机场,向北是北京的首都机场,不管是南北都是上千里的路程,任何一个小环节上,她们都有可能束手就擒。她们能逃这几个月,已是奇迹,想飞往国外,简直就是个传说。   她让吴青对关隐达要求办三份护照,只是暗示关隐达自己非常安全。她晕飞机,在飞机上呆几个小时,她还不如让吴青把自己撕票了。   若吴青和吴小青是两个国际惯犯,她会恐慌点,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有如丧家之犬的弱女子,她这么合作,真的是怕她们太受打击。但她也感谢她们在她那么纷乱时,将她带出来。   此刻,她的心已平静。   去年的冬天,裴迪声与她一别,从此天人相隔。   一年过去,一些事情如同经济周期的恶性循坏,慢慢萌了芽,接下去会是什么走向,她不想去想象。   爱情,带来没有语言可以形容的快乐,但也带来如刀割心般的疼痛。   似乎,她总是那个无法让别人驻足的人。太聪明的女子很会安排自己的生活,就是遇到什么曲折,也可以跨越障碍地走下去。   每个人心里面都有一个薄弱环节,都有一个舍不去的牵挂,这就如同一个隐形的地雷,不知什么时候踩上去,将会是惊心动魄的爆炸。   不如远离,不如舍弃。   你有你肩负的责任和牵挂,我要有要走的方向。没有了你,开始会不习惯,但时间是双温柔的手,她会抹去一切伤痕。   爱过就罢了,结局不重要。人生弹指老,一眨眼,也许就过去了。   何必纠结,何必自虚。   放手,云淡风轻,海阔天空。   “老板,两碗牛肉面,双份牛肉。”面馆里生意不错,吴青和吴小青等了一会,才有一张桌子空下来,不等店员来收拾,两人忙坐了下来。   一个头发蓬乱稍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从一帘之隔的厨房间出来,手里面拿着块抹布,一边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零钱递给结账的顾客。“马上就好。”她对吴青母女堆出一脸的笑。   “车诚,两碗面,加双份肉。”   突然响起的女高音把吴青母女吓了一跳,这老板娘嗓门可真不小。   厨房里没有回应,女人脸一沉,抹布狠狠地摔在桌上,手插着腰就往厨房跑去。   “车诚,你出个声,会死人啊!”   “这么个累法,离死也不远了。”咣当,刀具摔在案板上的声音。   “累,累,你整天呆在厨房里,还好意思提累。我又是和面,又是洗刷,又是跑前跑后,都没吱个声。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女人的音量又上了个台阶。   “我不是,你满意了吧!”帘子一挑,一个高壮的男人阴着个脸从里面走了出来,目不斜视地往外走去。   “车诚,你要什么威风,别以为你还是大老板。你……给我回来……”女人在里面暴跳。   男人充耳不闻,任女人在里面吼如河东狮。   一直呆在厨房里,围着灶台,只穿了件套头T恤,这一出来,才感到冷,他打了个冷战,却不想回去添衣。从裤袋里摸出烟,点上,狠吸了一口,信步往路边走去。   大老板……他耳边回响起女人刚才的漫骂声,粗鲁地低咒着。   往事,不堪回首。他已不记得他有过穿名牌、开豪车、住豪宅、出入各类高级会所的日子。躲在这四季尘土飞扬的小面馆,真的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得意时,爱情是心中绽开的一朵圣莲,一缕芳香,都为之欣喜若狂。   落泊时,爱情就成了心头杂乱蓬生的刺,怎么拨也拨不尽,疼得欲哭无泪。   没有了物质的铺垫,爱,他妈的,简直就是狗屁不如。   他狠吸了几口烟,回头看着面馆里仍在骂骂咧咧的女人。这真的是他当初骗妻弃女、扔下全部家当、深爱的女子?   是鬼迷心窍,还是走火入魔?他自嘲地一笑,感到人生真的很讽刺。   他继续往前走着,突地,他眼前一亮,奥迪a6,他弯下身,象看着一个好久不见的老友,握烟的手指都颤抖了。   他曾经是这个牌子四s店的老板,闭上眼,都能想象得出车中的每一处构照。   开这种好车的人也来吃路边店,啧啧,他的手艺真有那么好?他失笑,摁灭手中的烟头,伸出手摸着车身。唉,主人好像不懂爱惜车,车身上有多处刮痕,门把手上的漆也少了两块,轻胎上沾满了泥巴,象是经过了长途跋涉。   他心疼极了,这车主不会是把它当越野车使唤吧,暴殄天物。   他趴在车窗上,随意地看了看里面。   天,他打了个激零,正对上一双乌黑乌黑的大眼睛。   他拭拭眼睛,整张脸重新凑了过去,车内确实有个人,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呃,那张脸在对他猛烈地摇着,嘴巴里塞着的手绢晃动着。   他命令自己冷静,回头看看没人注意这边。多年四s店的老板,不用钥匙打开一辆车的本事还是有的。   “啪”地一声,车门应声而开。他看到里面的人捆绑的双手、双脚,他迅速地解开,拉下她嘴巴里的手绢。   “小迟,你怎么会被绑架了?”他抱着她避到店后一块放碳的小屋。   迟灵瞳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失落地摆摆手,这也太衰了吧,没有大批的武警纷拥,悄无声息地就给救了?   她呵呵一笑,“说来话长。她们就在你店里,你去报警吧!”对不住了,吴女士、吴小姐,不能陪你们去多伦多。   唉,怎么会跑出来车诚这个路人甲呢,这下,滨江那边的人怕是很快就要赶来了。   她有一点伤脑,计划有变!   “车总,你再帮我打个电话给乐董。”   “她?”车诚还没搞清眼前的状况,听到“乐董”这个名字,心惊了一下。   迟灵瞳双手合十,“拜托,拜托,你好人做到底,别计前嫌,男人肚里可撑船,你是君子雅量,请给她主动打个电话,让她飞车过来,最好抢在警察前面。”   车诚拧着眉,眼睛直眨,这丫头真的是被绑架的?他严重怀疑。   第三十三章,花都开了(九)   黑色高领毛衫,驼色大衣,烟灰色的羊绒围巾,神情清清冷冷,带有几份捉摸不透,态度多礼却又给人不会讨厌的距离感。谭珍看着从公寓里出来的萧子辰,感觉象是另外一个人,明明是同一张脸,可身上象多了什么,又少了什么,她说不清楚。   “子辰,”一唤他的名字,他直觉还是一愣,条件反射地抬起头,谭珍眉心蹙起,“你在滨江等着吧,我去青台掩瞳瞳。”   “不,我已经全部好了。”他抬手按了按额头。他必须去青台,一是要接灵瞳,   第二他要到恒宇去找下君牧远。可能他的说辞没有人会相信,但他的脸怎么成了萧子辰,真正的萧子辰人又在哪里?他要问个水落石出。   唯一唯一欣慰的是之后发生的记忆碎片,慢慢地拼凑成了一幅完整的画面。一张陌生的脸,又失去了记忆,为他的新身份作了很好的说明。不变的是他的心,换了身份,换了时间,换了地点,他再次爱上了灵瞳。   这是天意,他仰起头,看着灰给的夜空,一弯浅月撒下满地的清辉。   谭珍没有拦阻,明白他迫切见到灵瞳的心情。滨江市公安局为他们准备了一辆警车,同行的还有迟铭之。得知灵瞳被能被的消息,谭珍才给他打了电话。他赶过来,给着一张脸,指责地看着谭珍:“瞳瞳也是我的女儿,你有什么权到隐瞒她的事情?”   谭珍张口结舌,一时无法反驳。   迟铭之背过脸,再也没掩理她。只有胀红的面颊,让人知道他在生气。   一路上,两人没掩一句话。靠子辰也是一脸沉思。只听着风在车窗外呼啸而过。   东方泛起层层叠叠的云彩,朝霞把大半个天空染成了金黄,海水在霞光下,柔情无限地微荡着,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靠子辰收回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不管他是哪一个身份,青台的街道和建筑都是他为之熟悉的。   关隐达站在青台市刑警大队门口,挂着的两个大眼袋写着他一夜无眠,但精神烁烁,看到谭珍下车,忙迎过来,先和迟铭之握了握手。   “瞳瞳呢?”迟铭之态度很冷淡,要不是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瞳瞳不会遇到这样的横祸。   “我们先去吃早饭吧,然后找酒店好好地休息下。“关隐达向萧乎辰笑了笑,拍拍他的肩,打量他的额头,“情况不算坏呀!”   “你别东拉西扯的,快说事。”谭珍催促道。   他闭了下眼,“瞳瞳是被一家拉面店的老板搭救的,然后报了警,吴青母女顺到落了网,一会就押回省城收审。瞳瞳还好,稍微有点感冒,心理医生和她见了而,说她精种状态非常正常。”   “她现在哪?”谭珍欢喜地问“哦,一天两夜没睡,你知道的,她晕车,刚睡着。”关隐达耸耸肩,呵呵一   笑。   “我去看下,不会惊动她的。”迟铭之拎先接话。   关隐达有点为难,“咱们吃好早饭,再说这事,反正她现在板安全板安全。”   萧子辰手插在口袋中,沉默着。心底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灵瞳正被一股陌生的力量慢慢席卷,离他越来越远。他安慰自己,他只是他的错觉。关隐达不可能骗人的。   几人去了不远处的永和豆浆店吃早餐,点了热腾腾的豆浆、点心,都没什么冒   口。关隐达一枝接一枝地抽烟,买单时,他把迟铭之拉了起来,两人一同去吧台,   他掏出一张纸递给迟铭之。   迟铭之看完,嘴巴半张,眼瞪得溜圆。他俯耳又说了几句,迟铭之长叹一声,挥着手中的纸,直摇头。   “他们在讲什么,鬼鬼祟祟的?”谭珍问萧子辰。   黄子辰优推地瑞着杯予,眼眯着,心中的无力感在慢慢扩大。   关隐达和迟铭之一同走回来。   “饱了吗?”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谭珍看看关隐达,又看看迟铭之。   “回家后和你详谈。”关隐达挑挑眉,凝视着萧子辰,“子辰,我和你一同回去看看你父亲吧!”   他慢慢站起,“关叔,你有事还是直说。灵瞳是不是出事了?”   众人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拉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关隐达看了下迟铭之,迟铭之会意地点下头,把谭珍拉出了门。他示意萧子辰坐回床位。   “子辰,你放心,灵瞳真的很安全,可是她暂时不回滨江。”   “她人在哪?”   “她出国了。”   他微微一笑,“不可能,她晕飞机的。”   “她是打了镇静剂上的飞机。”   他的脸慢慢地从青到白,又从白到青,“绑匪不是抓获了吗?”   “她一个人走的。她想出国去学习西方建筑’没有读研深造,一直是她的遗憾。”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他的声音哆味得已经凑不成一个完整的语句。   关隐达叹了口气,“子辰,瞳瞳给你留了封信’她要讲的都写在里而。”   关隐达在他的面前放了一张纸,靠气的字迹又把他拉回了从前的点点滴滴,他闭了   闭眼,缓缓展开。   “子辰:真是不好意思,我又当了一回逃兵。不过这次要去的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所以还是向你备报一下吧!我们两个人都有一段沉重的过往,是什么魔力把我们拉到了一起,这些就不讨论。有没发现,其实我们都没有真正从过去里走出来,我们的心里都还留有昨天的影子。虽然我们相识不短,但因为你空白的记忆,我们之间的相爱只能说太草率,我们并   没有做好接受另一个人的准备,就匆匆地定婚了。我们之间象一出闹剧,你总在道,你总在逃,这样我们之间才会出现许多不安定的因素,我们才会有一次又一次的猜测、误会、怀疑。我承认,我并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也没有一颗宽容博大的心。我累了,予辰。我不怀疑你对我的诚意,但我是介心的人,我想要的还有很多很多。从前的他给予不了,现在的你给予不了,呵呵,可见我的金焚是多么可怕。   子辰,谢谢你,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呵护,照顾,谢谢你帮我重拾设计的信心,谢谢你温暖着我的一个个夜晚。这一别,我不知以后会怎样,但我一定会做一个让你觉得自豪的朋友,我会筑起我的设计之梦。子辰,我们能除婚约吧!灵瞳即日!”   “当”地一声,一收简活的指环滚落在地。他象定格一样,慢慢地,慢慢地欠下身捡起指环,细心地擦去上面的尘埃,握握   握在掌心里,做容抽搐了几下。   现在是什么意思?她丢弃了爱情,选择了事业?印象中,她从来没什么宏伟大志啊!如今觉醒了,要做女强人?什么叫草率?那是冥冥中的安排,他虽然记不得从前的事,可心里已把她给刻下,才会表现得那么急切。昨天的影子?他的昨天和今天不都是她吗?   他把信又看了一遍,小心地折起,和指环一同放进袋中。   门外,谭珍和迟铭之均一脸内疚。   “关叔,灵瞳去了哪个国家,我要去找她,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他神色镇定,表现尚好。   关隐达摇摇头,“灵瞳要求我保密。”   他刚到达青台,就接到了报警电话。他是在一家酒店的容房里见的灵瞳,陪在她身边的是泰华的董事长乐静芬,还是她的好友陈晨和颜小尉。她就象是来青台访友,语气轻松俏皮。例行公事的向同去的警员做了记录,然后和他一同去餐厅吃了饭。   饭后,他和她独处,她递给他两封信,“妈妈那边,关伯伯帮我安慰下,这是给爸爸的,这封给萧子辰。”   他不能。   “关伯伯,帮帮我,我不想总生活在爱情的阴影下,就这样颓废下去。我想象初来青台时一样,认识的工作、学习,每天过得又充实又快乐。”她低下眼帘,象个无措的孩子,十指绞结着,不安地在椅中扭来扭去。   “那子辰呢?”他失声惊问。   “关伯伯,为了测老公的真心,许多人都会问如果我和你妈妈掉到河里,你会先救谁?其实这是个蠢问题,一个不肯救老妈的儿子还值得爱吗?之所以这样问,无非是寻一个心理安慰,想证明自己在老公心中是最重的而已,女人有时象个傻瓜。我不要拿自己和未来的婆婆比,如果我和他的前女友同时遇到困难,我想他会是陪在我身边,   不希望他有太过膨胀的责任和义务,不希望他太先人后已。不知是我太幸运还是我太自私,我遇到的人太高风亮洁。所以我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不需要依赖任何人。”   他敏锐地感觉到这孩子可能走进了情感的死胡同,“子辰不是花心的孩子,我了解的。”   她笑,“这个我也很清楚,关伯伯,你一向宠我,这次再由我一次,好吗?我真的有点喘不过气来了,如果再这样下去。”她的脸上露出无助的忧伤。   他看着她,心疼不已。感情的事是内伤,药物治不了,只能靠自身的免疫力。   他是偏心的,虽然萧子辰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还是帮了她。   “只是对我一个人保密吗?”萧乎辰真的佩服自己,这个时候,他还笑得起来。   原以为,两世为人,何其幸这,都能与她相爱。结果,还是成了两根平行线。   “你多理解她,你们还年轻,有缘还会在一起的。”关隐达知道这话苍白无力,可总得说点什么。   “她一向潇洒。”他点点头,驼色的大衣被风卷起衣角,不禁想起学生们挂在嘴边的一句戏语:神马,都是浮云。   心,冷如冰窖。   爱情,再次与他错身而过。   生与死,又有什么区别?   “她有她的苦衷。”迟铭之刚刚把灵瞳和萧子辰误会一事说给谭珍听,谭珍多少明白灵瞳这样做的无奈。   灵瞳骨折住在院里,裴迪声义无反顾地丢下她去香港。一次就让她心力尽疲,再来一次,作为女人,都会怕的。   自卫,自爱,是动物的本能。   萧子辰扭头看谭珍。   “你们之间沟通有问题,两个人都要反省反省,不然谁也帮不了你们。”   他苦笑,他反省了,也明白两人要并肩偕立,掩手同行、彼此坦承,但她还会给他机会吗?   第三十四章,花都开了(十)   恒宇大楼。   萧子辰走进大厅,有一刻的失神。   “先生,请问你找谁?”接待小姐身着合体的职业套装,露出规定的八颗牙齿,微笑地走向他。   他不易察觉地倾倾嘴角,想起吴宇森拍的《变脸》,人的脸其实是一张面具,换了另一张,就连家人也不可能走出来,莫谈这平时敬他如神的小员工。   “君牧远在吗?”他问道。   接待因他的直呼其名而证了一下,“先生是君经理的?”   “哦,朋友。”他暮地意识到自己的新身份,自嘲地一笑,“他若在,你对他说我叫萧子辰。”当初,从香港回滨江,是君牧远送他过去的。   作为萧子辰的记忆,是从香港开始。恒宇公关经理和君牧远一直陪着他,告诉他出了点意外,他的记忆有所丢失,但滨江方面的工作,恒宇会出面协调的,尽量让他不要有任何损失。   他很诧异,他作为一个学木交流的学者,怎么会和恒宇扯上关系。后来,他以为是恒宇在做什么总善事业,他不小心成了那个幸运的人。   哪里是慈善事业,想来是因为他在裴迪声车中出的车祸,恒宇才对他负起了责任。   君牧远很快就下楼来了,热情地握住他的手,很是微动。   “萧教掩,什么时候来青台的?”他把萧子辰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萧子辰注意到他桌上的牌子写着“总经理”,笑了笑,君牧远看来是开迁了。   “今天。”秘书礼貌地送上两杯咖啡,他淡淡地道谢,眼角的余光瞥到自己从前的办公室是关着的,他的视线定格了。   “那是裴总的办公室,一年了,我到现在都没有勇气走进去。我一直无法接受他的   过世,有时有种错觉,似乎他还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里,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呵呵,我们虽说是上下属的关系,可处得象朋友又象兄弟。唉,天妒英才呀!”   “裴迪声过世了?”做容有一丝僵硬,修长的手指候地一握。君牧远走过去把门掩上,嘱咐秘书暂时不要打忧。   “看来萧教授的记忆一点也没恢复呀!”   他眨了眨眼,合萧地说:“有一些画面,很乱,我依稀记得出了一场很大的车祸,车里是三个人。”   君牧远点头,压低了音量,“这件事恒宇一直守口如瓶,对外只称是裴总一个人出的车祸,对于你和宋颖女士只字不提,这算是家族和恒宇一件大的丑闻吧!你当时是和他们从医院检查出来的,宋颖怀孕了。”   “然后呢?”他愕然地看着君牧远。   “你可能不知道,宋颖是裴总的初恋情人。他陪她去做产检,从世俗的眼光上来讲,有些说不过去,所以这事不能对外公布。具休为什么,只有裴总和宋颖心里面有数了。雨天路滑,有辆大货的司机喝醉了酒,拉向了裴总的车。方向盘嵌进了裴总的身体,你和裴总汗身血肉摸糊,身高又差不多,血型也相同,看不出原先的丁点模样,要不是你身上的衣服里装有证件,还真辨别不了你们。可惜,裴总一到医院,就停止了呼吸,你是深度昏迷。恒宇隔天把你送到了美国,向滨江医学院说是延长学术交流日期,其实是为了医治你,并为你重新整容。幸好你在昏迷中,不然那种痛苦是常人无法忍受的。手术很成功,你醒来之后,只是失去了记忆。”   “宋颖呢?”他突地想起在慧园物业公司见过宋颖,她向工作人员索取想目的账簿,说想园的产业应该归还恒宇。她看来过得不错,和从前一样气临很感。   “她也昏迷了三四天,皮肉有点外伤,其他还好,孩子也很好。”   “孩子生下来了?”他脸色大变。   “想,是个女孩。只是。。。。。。”君牧远神情有点古怪,“那孩子可能在腹中受过惊吓,有点和同龄的孩子不同。”   “那孩子现在在。。。。。。”   “裴家的小姐当然在裴家呀,二大人在带,有点弱智,但被照顾得很好。”   大哥明知这孩子不姓裴,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不对,二大人在带孩子。天,大哥一定以为这孩子是他和宋颖生的,所以才接纳了。。。。。。。   他痛苦地把手撰成拳头,现在,整件事全乱套了。   “恒宇现在还。。。。。。好吗?”   “很好呀,一切步入正轨,大少爷从欧洲回来了,不过,他只在幕后指挥,外面都是各家分公司的总经理负责。他也在滨江,现任《华东晚报》的总编。”   “他干这个?”裴迪文与他不同,向来是裴天磊心头肉,是恒宇未来的掌门人,接受的教育都是精英式的,裴天磊怎么同意裴迪文出来玩这些?   君牧远笑笑,“大少爷与董事长可能达成了某个协议吧!你有没碰到过他?”   他摇头。   君牧远脸上突然浮出一丝凄婉,“裴总的女友在裴总过世后,也失去了所有音讯。   她原先也是房产业的楚翘,可情象一颗流星般。我记得那女孩,眼晴大大的,很俏皮,象个鬼灵精,裴总爱她都爱疯了。”   “是可情。”他的头有点晕,可能这几天没休息好。似乎,想要的答案都有了。写成故事,会让看的人膛目结舌。真正发生了,也就是老天的一个恶作剧。   如果萧子辰不脱下外衣给他,不替他开车,那么今天坐在这里的人就是真正的萧子   辰,埋在裴家墓园里的是他这个戴着面具的人。   这真是残忍,萧子辰有何过,因他葬送了生命?如此才华杰出,如此温和儒雅,若活着,可以救活许许多多的生命。   而他呢?并没有那么伟大吧!没有他,恒宇运转得很周常,裴家仍是一团和睦,宋颖孩子事情也处理得很好,她还象从前一样貌美如花。   只有灵瞳。。。。。。为他而痛。。。。。。   “萧教掩,萧教掩。。。。。。”   “呢?”他回过神,不自在地对君牧远笑了笑,“不好意思,走神了。”   “中午一块吃午饭吧,我们好久不见了。”   他愣了下,就在这一瞬间,他做了一个决定,“下次回青台时我约你,我今天还要回滨江,明天有课。”   君牧远遗憾地耸耸肩,“干吗这样急?”   “为五斗米折腰,没办法的事。”他与他握手道别。   “萧教掩,我们今天讲的事,还有你以后可能会恢复的记忆,可不可以请你保密?”君牧远恳求地看着他。   他合笑闭了闭眼,“这些事和我有关系吗?”   来之前,他还在考虑,要不要说穿所有的事。现在,他不需要选择了。   这个秘密,就让他一个人咽在肚子里,带到天堂里。   裴迪声该担的责任和义务,包拉莫须有的过错,真正的萧子辰都为他担了。有着萧子辰面容,裴迪声灵魂的他,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为萧子辰,照顾家人,教书育人,还有照顾孔雀。   成为萧子辰,其实挺好,他不会再纠结于嫡出与庶出,不会暗地与谁去较劲,不会为博家人的欢心而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他还能和灵瞳再次相遇,并相爱。   此划,他真正明白,老天对他原来原来是这么的偏爱呀!   就让裴迪声长眠于地下吧,属于他的快乐和幸福,其实一点也没流失,他有灵瞳呀!   “子辰,你回家看看,不要急着回滨江?”谭珍站在车边,对他说道。吴青母女已押住省城,灵瞳也平安了,该走的程序都走过,所有的人都要回去了。   他笑,不再为“子辰”这个名字而别扭,他喜欢上这个名字,就象从自己心里长出来的。   “我给爸妈打过电话,也去子桓店里看了看,家中挺好,我还是回滨江。”他的神情一扫早晨的阴霉,笑容满面。   “想,别乱想。说不定瞳瞳过几天会和你主动联系呢!”   “没事,就让她好好地在外面求学吧。谭姨,如果瞳瞳打电话给你,你告诉她,我在憩园的家中等她回来,而婚约我会好好地守着。”他绅士地替谭珍拉开车门。   谭珍叹了口气,朝后面看了看。   萧子辰不知道,此时,迟灵瞳就站在对面茶室的窗边,正目不转晴地看向这边。   “喂,别一脸恋恋不舍的样,想他就出去啊,不会出人命的。”颜小尉用胳膊肘儿拥她。   “不。这样看着就好。”   “你们在演默剧吗?”颜小尉翻了个大白眼。   她摇头,“但愿这是他最后一次从我身边离开。”   “好矫情哦,无病呻吟。”   “不是,我和他需要这样的一个历程,不然我们在一起,只会是周而复始地埋怨、猜测、争吵,逃离,太疲累的感情会如同鸡肋。分开”是为了更好的相守。”   “迟灵瞳,我发现你和那个书呆子一起后,变得爱说教了。”   “嘿嘿,近墨者黑,也许吧!”她笑,看着车在视线里越来越远,知道他看不见,她还是挥了挥手。   “子辰,再见!”   再见.再次相见。   第三十五章,花都开了(十一)   新年也算是小长假,虽没有正式进入春运高峰期,出行的人已很多,机场里人挤为患。如果允许的话,航空公司恨不得飞机也能象大巴车一样,能在走廊上加几个座,多搭几个客。   “新年快乐!”航空公司的管理越来越有人情味,空姐今天的笑格外的甜美,在送上饮料和航空餐时,另外还赠送一个精致的飞机模型。小礼物,却逗得满舱的人乐翻了天。   “阿姨,这里还差一个。”粉嘟嘟的小女孩指指隔壁双目紧闭的女子,奶声奶气对空姐说。   空姐莞尔一笑,竖起中指,让小女孩声音小点,“谢谢小朋友,这位小姐的礼物,阿姨等会再送。”   小女孩乖巧地点点头,空姐上前替熟睡的女子拉好盖毯,熄灭了顶灯。   飞机在一团快乐中继续飞行,一个小时后,降落青台机场。   青台,积雪映着湛蓝的空水,在灿烂的冬阳下,美如一幅画般。   旅客井然有序地走向舱门,先前送航空餐的空姐弯下腰,轻轻拍了拍眼睛仍闭得紧紧的女子,“迟小姐,青台到了。”   女子象是痛苦万分地睁开眼,有半晌有点搞不清眼前的状况,突然,她匆忙解开安全带,冲向洗手间。   空姐扬扬秀眉,每天接待成千上百的旅客,几年下来,能记住的没有几个,可这位迟灵瞳小姐,坐了三次飞机,她就印象深刻了。   迟灵瞳昏飞机,不是一点昏,一上来就服下昏车药,然后进入半昏迷状态,被叫醒之后,便是大吐特吐。   吐过之后,又用凉水洗过脸,迟灵瞳完完全全清醒了。   “不好意思。”迟灵瞳抱歉地笑笑,拎着挎包,在几位空姐同情的目光下,走出舱门。   “你又是最后一个。”来接机的陈晨接过她的包,看看她,“又吐了?”   迟灵瞳呵呵一笑,拍拍额头,心里面还是如翻江倒海一般。   “也坐过好几次了,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呢?碰上你这种旅客,人家空姐也无语了。”   “我挺好的,从起飞到降落,啥服务都不要,一个字都不说。”出了候机楼,寒风吹过来,迟灵瞳狠狠地呼吸了几下,才觉着舒服了些。   “你这坐飞机,真的如受酷刑一样。”两人并肩向停车场走去。   “从上海到青台,上千公里呢,要是坐火车或汽车,我受刑的时间会更长,这已是最好的选择了。”迟灵瞳理理睡乱的头发,无限怀念以前在滨江只要步行的求学时光,那也是一种幸福。   陈晨膘了她一眼,“一边工作一边读研,空中飞人的日子很爽吧!要是你之前肯选择去上海或北京读书,一次到位,现在不就惬意了?”   “我现在勇气   多点,行不行?”自顾拉了车门,坐上副驾驶座,唉,还要坐车。   “狗屁勇气,分明是你之前太自私、太随意,不肯为谁作出一点牺牲,你太强调自我。”   迟灵瞳斜睨着他,“喂,陈晨,你讲粗话,我要向颜小尉告你的状。”   “我讲的是实话。”陈晨耸耸肩,发动了车。   迟灵瞳翻翻眼睛,闭目养神。她从小就晕一切交通工具,她总是纵容这些小毛病,从来没有想过去改变。当希宇要她陪他一同去北京时,她一口就回绝了。如果她有一点爱希宇,是否她会愿意为他克服这些小毛病呢?   人的潜能是无法想像的,现在,她不是可以青台、上海两地飞来飞去,就是过程痛苦点,但撑得过去。   以前,她真的很自私吗?自私到只顾及自己的感受,从来不会去为对方着想?对希宇,对裴迪声,对萧子辰?   陈晨的电话响了,他直接戴上耳机接听。   “接到小迟了吗?”音量很大,迟灵瞳听出是乐静芬的声音。   “已经在回市区的路上了,乐董。”   “直接到海悦餐厅,我在那等她。”   乐静芬风风火火的性子一如往昔,交待完毕,直接收线。   “她最近怎样?”迟灵瞳睁开眼。   “你回泰毕,她心情当然不错。我听小尉说,车诚不做面馆老板,和那个女人分了。她的心情更是锦上添花。”   “两人会复合吗?”   “不知道,但乐董那好强的个性,可不是轻易能原谅别人的。如果复合,你算是他们之间的红娘。”   迟灵瞳大笑,“我算哪门子红娘,误打误闯上的,只能说他们有缘,不管经过多久,有一天还是会碰上的。”   陈晨意味不明地倾倾嘴角,笑了笑,“那么你和萧子辰算不算有缘?从青台到滨江,从滨江到青台,总脱不开关系。”   迟灵瞳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她低下头,佯装注视外面的街景,没有接话。   绑架事件之后,他们已没有任何联系。只在和谭珍、迟铭之通电话时,他们提到过他,说他在医学院表现特出,新年一过,职务会有所变动,他还被评为教育部的十大优秀教师之一。他不知通过什么关系,把憩园那套空关很久在顶楼带露天阳台的公寓买了下来,现正在设计中,天气变暖之后,开始装璜。   他们讲他时,她就静静地听着,从不主动发问。爸妈以为她不爱听,后来就说得少了。   他应该偶尔会回青台看望父母,但她在青台呆的时间很短,大部分时间是在上海的同济大学的硕士班上课,是乐静芬找人让她插班进去的。为了向乐静芬表达谢意,她会利用课余时间帮泰毕设计一些项目,但不算泰华的正式员工,这样不会有束缚。   她的工作状态比设计听海阁时还要好,乐静芬不敢苛求,一些重点项目才会找上她。   在青台的日子,她和他从来没有碰到过。仿佛分得很彻底。   不是不想他的,上课时,吃饭时,逛街时,每一次降温或天气变化时,轻易地就会想起他,也会想起裴迪声,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就把两人融合了。她喜欢这种想念一个人的时光,好象全世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他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不会分离,不会猜测,静静的,很安宁,很温馨。   新年的缘故,乐静芬一身的富贵逼人,价值不菲的珠宝在脖颈间灼灼生辉,新烫了个发型,气色也好,看上去象年轻了几岁。   “乐董好漂亮。”迟灵瞳一见面就不由自主地夸道。   “是吗?”乐静芬摸摸自己的脸,“可能最近换的化妆品效果比较好。”   “是什么牌子,介绍介绍,你看我黄巴巴的,未老先衰。”   “小姑娘家少在我面前提什么老字,我不爱听。你就是瘦了一点,可还是唇红齿白,俏丽得让我妒忌。”   迟灵瞳俏皮地笑笑,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   “吃药膳吧,这家餐厅做得不错,女人要会补,多疼自己。”乐静芬建议。   “只要不是海鲜,不是油腻的肉食,其他啥都可以。”迟灵瞳笑道。   两人点了两份冬季滋补的药膳,清淡又爽口。海悦餐厅的价位很高,吃午餐的客人不算多,很快,药膳就送上来了。   两人吃了一会,乐静芬从带来的文件包里抽出一份资料递给迟灵瞳,“看看,很有挑战性的。”   “音乐厅!”迟灵瞳失声轻呼。   在建筑业,也是有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之分的。象音乐厅、图书馆、博物馆……这些带有浓郁艺术和文化氛围的建筑,就属于阳春白雪。设计师需要极高的艺术修养和丰富的文化底蕴,还有杰出的设计才能。世界上留名千古的一些建筑,都是这一类,而不会是某某小区。   “怎么样?”乐静芬兴味盎然地看着她。“青台现在也是国际著名的旅游城市,以后在旅游旺季和新年都要举办大型的音乐会,可是青台没有一所象样的音乐厅,政府这次拨巨资准备兴建一处,地点就在黄金海岸。”   迟灵瞳好象不太能消化,“乐董,音乐厅不只是一所建筑,它对空间设计还有音响方面要求都很高,而且……不会赚什么钱的。”   “我知道。这个项目,我不打算赚钱,泰毕在建筑业也混了好多年,可一直没有一座代表性的建筑,我想靠它来为泰华树一个丰碑。”   迟灵瞳都觉着不认识乐静芬了,这种建筑非常耗神而且一点都不能马虎,还得经受全社会的点评,“你要做公益事业?”   “算吧,但就限这座音乐厅,其他项目,我照样赚钱不眨眼。怎么样,敢接吗?”   “有没听说别的公司竞标?”迟灵瞳心里面涌动着一股狂潮,浑身的细胞都在兴奋地叫嚣着。   “国外几家公司好象有兴趣,国内的暂时没听说。”   “这个需要准备许多资料,还有参考欧州一些著名音乐厅的设计经验。什么时候开标?”   “明年三月,春暖花开之时。”   “还好,还好,时间蛮宽裕,正好在我寒假期间。行,乐董,我接。”   “我就知道你喜欢。明早我带你去看场地。”   “嗯嗯。”迟灵瞳乌黑的眸子闪烁着晶光。   迟灵瞳在青台没有再租住公寓,陈晨和颜小尉同居中,她不好打扰,乐静芬为她定了酒店。   看资料看到半夜,激动得仍没有半点睡意,酒店里的暖气开得足,她赤着脚在地毯上走来走去,脑中不停地构思着音乐厅的轮廊。   这是建筑大师都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她真的太幸运了。   打开笔记本上网看国外音乐厅的图片,随手就上了MSN。   她已经很久没上线了,也没人向她道新年祝福。她浏览了一下在线的好友,一愣,孔雀居然在线。   良久,她点了下孔雀的头像,发过去几个字,“新年快乐。”孔雀的个性签名是:一年更比一年好。   孔雀可能也是没想到她会在线上,过了一会,才回应:“哦,新年好!你现在哪个国家?那边也是白天吗?”   迟灵瞳脸一红,发过去一个嘿嘿笑的笑脸,其他省略。   孔雀送给她一个礼品盒、一朵玫瑰花。   她拱手道谢。   “在公寓?”不知道孔雀有没恢复工作,她不能随意问。   “嗯,和子辰吃完晚饭直接回公寓的,外面好冷。”   搁在键盘上的手哆嗦了一下,她突然也觉得有股冷气从脚底浸上,真的很冷。   第三十六章,花都开了(大结局)   “电台的新年聚会很热闹吧!”大脑象被抢劫过,一片空白,好一会,她才缓缓敲出一行字。发出去之后,自己都为自己感到戚戚。   不要乱想,新年嘛,一大群人聚在一起狂欢,气氛很happy,只是图热闹,没什么的。   “我辞职了,已不在电台工作。”   她怔在屏幕前方,不知该讲什么了。两个人的约会?   “迟灵瞳,其实你一点也不聪明,还很懦弱。”孔雀发过来一个嘲笑的表情。   她呆呆地坐着,看着屏幕一闪一闪。   “你讲我是以潘金莲为偶像,那么萧子辰呢?”   她勉强地挤出一丝笑,“他没告诉过我他崇拜谁。”   “他是一根筋的男人。”   她闭上眼,那么,他们是又复合了?从始到终,还是原先那个人。   “呵呵,”她傻笑,“我这个地方和你有时差,我该上课去了。”   “等下。”孔雀飞快地发来两个字。   她沉默着。   “迟灵瞳,你有看清萧子辰吗?”   “我视力还算好。”她怀抱着自己,没有提此时眼底已泛起一团湿雾。   “丫,我承认我输了。”   她赢在哪里?   “算了,和你实话实说,我与他近在咫尺,却感触不到他一点温度,而你远在天涯,他的心却因你而滚烫。丫,这可能就是真爱吧!真的抢不回了,而我又忍受不了他一幅对我同情的嘴脸。而这份同情,还是沾你的光,好笑之至。明天,我就要离开滨江了,今晚,他给我送行。”   “去哪?”这两个字重似千斤。   “别问。我不后悔与你做朋友,但你抢走子辰,你也别奢望我的原谅。以后,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别再有交结。”   “妞,保重。”   她关机,合上屏幕,拨掉电源,上床躺下,睁眼到天明。   第二天就是元旦,青台街头满街红男绿女,欢声笑语。乐静芬开车带她到黄金海岸。冬天的浴场,清清冷冷,唯如浪花日复一日,翻卷如昔。   她竖起大衣领,用围巾裹着头,与乐静芬沿着海岸慢走。   “就在这边。”乐静芬指着依海傍山新开出来的一块空地说,“那边是中央领导的度假村,再过去一点就是桂林路,有山有水,有花有树,交通很方便,建成之后,一定可以和悉尼的贝壳剧场相配美。”   “这难度系数也太大了。”迟灵瞳鼻子冻得通红,有点想打喷嚏。   “有难度,才能显示实力。呃,这项目恒宇也感兴趣?”乐静芬低声嘀咕。   迟灵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海滨公路上停着两辆车,几个男人从车里出来,走在前面的一个指着空地向其中一个贵气优雅的男人解说着。男人看不出具体的年纪,但身份似乎很尊贵,从跟随人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得出来。   “我们走吧!”“恒宇”,这两个字让迟灵瞳感到很忧伤,她不想一再重温,尤其在这样的日子里。   去年今日,裴迪声永远地离开了她。   乐静芬怔忡了下,“看了也差不多,好!但我怕是要过去打个招呼。”几个男人也看到了海边象风景线一样靛丽的两个女子。   “天……”解说的男人瞪大双眼,脚步加快,向她们走来,“我没有看错吧……”   “君经理,新年好!”乐静芬礼貌地伸出手。   “新年好,乐董。”君牧远嘴里打着招呼,双眼眨都不眨地看着乐静芬身后的迟灵瞳。   “阿嚏!”迟灵瞳还是打出了那个忍耐很久的喷嚏,她掏出手绢擦了擦鼻子,深呼吸。   “真的是你……”君牧远松开乐静芬的手,有些不敢置信地走向迟灵瞳。   迟灵瞳淡淡地笑,“是我。好久不见,君经理。”   君牧远情绪有些失控,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握手,而是突地伸手抱住了迟灵瞳。   迟灵瞳身子一僵,两只手无措地举地空中。   “这个新年真的很快乐,迟小姐。”嗓音是哽咽的。   迟灵瞳放下手,笑了“谁说不是呢?”   君牧远挤挤眼睛,硬咽下眼中的湿意,他慢慢松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你瘦得太多,我都差点没认出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不要了。”迟灵瞳低声说。“我现在不在建筑业工作。”替泰华设计的项目都是标的泰华设计室,迟灵瞳还在隐匿中。   君牧远回过头,尊贵的男人挑挑俊眉,对着迟灵瞳微笑颔首。   “一定要。”君牧远坚持,“你等会。”   他走过去先为乐静芬和尊贵的男人作了介绍,海边风大,迟灵瞳听不清楚他们的谈话,只看到乐静芬一惊,掩饰不住脸上的震愕。   君牧远凑近男人的耳边说了一句话,男人俊目笔直地看向迟灵瞳,他直接向她走来。   迟灵瞳讶异地看着他,走近了,看出他挺英俊。   “原来是灵瞳呀,我是裴迪文。”他温和地对她笑着,亲切地直呼她的名字,象个宠溺妹妹的兄长。   这个名字,裴迪声曾对她提起过。他是恒宇集团真正的太子爷,裴家嫡出的长子,在国外长大。   她一直以为他是骄横的,想不到他是如此的温雅亲和。迪声也是俊朗轩昂的男子,但与裴迪文相比,举手投足间少了一点成熟和沉稳,可能是年纪不同、还有庶嫡之分吧。   说真的,他娶了宋颖,也算是暴殄天物。   “你好!”她回以一笑。   “你随迪声叫我大哥吧!我找了你很久,想不到今天遇着了。”裴迪文自然地揽着她的肩,含笑回头对乐静芬说,“乐董,可以把灵瞳借给我半日吗,让我们聊聊家常。”   乐静芬经过听海阁事情,早不象以前草木皆兵,她知道迟灵瞳是守诺之人,心中不猜疑,笑道:“裴总开口,我哪里能拦阻。小迟,那我先走了。”唉,这恒宇怎么尽出大帅哥呀!   迟灵瞳和裴迪文毕竟初相识,有些拘谨,不知两人有啥好聊的,可裴迪文这么亲切,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裴迪文粗略地看了看场地,便自己开车载着迟灵瞳带回市区。他带她来到了他居住的酒店,离午餐还有一点时间,两人各点了一杯咖啡。   “我不是太赞同小姑娘喝咖啡,要不点一杯奶茶?”裴迪文的笑让人觉得没有距离感,在他面前,不知不觉就放松下来了。   “不要了,白天喝点咖啡可以提神。”   “你哪需要提神?”裴迪文指指眼角的下方,“昨晚没睡好?”   “呵,酒店的床太轻,我睡不惯。”   “你现在不在青台?”裴迪文端起咖啡,优雅地抿了一口。   迟灵瞳看着他真挚而又关怀的神情,真的没办法隐瞒,她老老实实把目前的情况向他述说了一遍。   “爷爷听迪声说你是滨江人,我现在大部分时间也在滨江,如果回家,去《华东晚报》找我,我带你出去吃江鲜。”   迟灵瞳摸摸手背,笑道:“我有个学妹也在你们报社工作。”   “哦,叫什么?”   “舒畅。”   裴迪文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喂,我有印象的,她很不错。”   有了一个共同认识的人,两个人聊的话题就多了起来,吃饭时,迟灵瞳对他已经完全没有陌生感了。   不知怎么就聊到了裴迪声。   “二弟的性子和我相反,他看似张扬冷漠,其实特别重情份。而我可能因为是嫡长子的缘故,谁对我好似乎是应该的,不会有什么感动。向别人一点示好,都会让别人感激涕零。二弟不是的,和我做同样一件事,他至少要比我多付出几倍的努力,才能得到爷爷的认可。他有杰出的设计天份,在恒宇也只能是从普通员工做起。后来,他在大陆开创出一片事业,很不容易。所以,别人对他一点的好,他都尽量还以十倍的回报。”   迟灵瞳幽幽地看着玻璃窗外,“他挺傻,是不是?”   裴迪文俊眸一深,伸出手抓住她的,“恨他把你丢下吗?”   迟灵瞳眼中瞬刻涌满了泪水,“恨又如何,谁能和一捧泥土去计较?”   迪文加重了手的力度,深深地看着她,“灵瞳,那不是二弟的孩子。”   “呃?”她一愣,定定地盯着裴迪文。   裴迪文嘴角浮起一丝讥讽,“不是。别管二弟以前如何如何,有了你之后,他心里面只爱你一个,一直到最后,他还在给你打电话。回香港,不是因为放不下某个人,而是他考虑到恒宇的形像,还有我的尊严。豪门的生活有时是不堪入目的。你怎么可能不是他心中的重中之重?灵瞳,理解他,好吗?让他在天国过得安宁点,你若不快乐,他会舍不得的。”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已是泣不成声。   心头积压了很久很久的阴云,就这样慢慢散去了。再次想起裴迪声,不会再感到疼痛,最多是淡淡的一点忧伤。   阳春三月,她又匆匆从上海飞往青台,这次不是因为泰华的工作。陶嫣然终于成功地擒获了浪子萧子桓,两人在春节前夕举办婚礼,据谭珍发过来的小道消息,准新娘已怀孕三月,再不结婚,肚子就藏不住了。萧子桓让谭珍捎信给她,说抢在大哥前面结婚,很对不住未来的大姨,如果她不来参加婚礼,那么就是不肯原谅他,那么,他这个婚礼将会黯然无光。   她握着手机,想像萧子桓讲这话时的夸张表情,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年初,陈晨和颜小尉都很忙,两人也想结婚了,努力赚钱买婚房呢!她没有惊动他们,下了飞机直接打车去酒店。   鼓起勇气坐飞机,是受了萧子辰的影响。他都能克服车祸阴影,重新开车上路。飞机,又有什么可怕呢?   萧子辰,萧子辰……她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这次,两人终要见面了。   从被绑架的那晚到今天,已是一百零九天过去了。   春节时,她回省城过年,他回青台。年后,他来看望关隐达和谭珍,她回滨江了。   当他回到滨江,她去了上海。   没有刻意,两人就是错开了。   重逢,她该和他说什么呢?   心,不知是忐忑,还是有所期待,砰砰跳个不停。   谭珍和关隐达也来参加婚礼,他们住在萧家的别墅里,她坚持住酒店。到达后,她也没电话,在酒店磨蹭到天黑,谭珍电话都快打爆了,她才说:“我刚到,换件衣服就过来。”   礼物是在上海买好的,包装得很精美。下了出租车,咬了咬唇,这才往婚礼大厅走去。   她好像有点晚,客人们差不多都入席了,走廊上只站着几个服务生。   她走得很慢,每走一步,心都象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她经过一道门,再向前几步,就是婚礼大厅了,她已经听到里面的喧哗声和司仪对着麦克风吹气,让客人安静,婚礼马上就要开始。   她想趁灯光熄灭时再进去,这时,大厅门口突然出现了萧子辰的身影,她忙缩回身子。   走廊上的灯光太过明亮,四面八方笼罩下来,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屏气凝神,站在门后,萧子辰并没有看到她,只是径自走到窗边,低着头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可是刚刚放到唇边,却又像是想到什么,捏着打火机的那只手微微一滞,然后便将它重新放回到口袋里。   他把玩着那支细白的烟,头低着,表情有些隐晦不明。   “子辰,别等那只驼鸟了,她爱来不来。”谭珍跑出来,拉他进去。   他回头看看门,笑了笑,“灵瞳有时没方向感,会不会走错地方?今年是双春年,酒店今天有三对新人结婚。”   “下面大厅的喜牌上字那么大,她不识字吗?”谭珍恨铁不成钢,气得牙痒痒的。   萧子辰哦了一声,回头看看长长的走廊,落莫地笑笑,随谭珍走进去。   迟灵瞳捧着礼盒,突然,全身的力气象被抽尽了,没有办法再往前走一步。突然,已想不起来当初坚决地要求分开是为了什么了。   他在等她吗?他想念她吗?他怪罪她吗?   热恋中的情人,一百多天没有任何联系,那是什么滋味?被绑架的恋人,获救之后,不能让他感觉到她的安全,他会不会担忧?   似乎,她真的很自私、很残酷。她没有试着去理解他,也没有做到信任他,就这么顾着保护自己的心,转身离开了。   她过得很安宁,因为知道他一直在原地守候着她。   她给他安宁感了吗?   “小姐,你是萧家的客人吗?”一个服务生端着一盘喜糖经过她的身边。   她把礼盒也放进盘中,“麻烦你交给新郎,祝他们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你不进去吗?”   她低头匆匆往门外跑去,她很想他,想他的吻,想他的怀抱,想他的温度,但此刻,她没办法面对他。   胡乱地在街头乱走,脚都走得麻木时,才发现来到了桂林路上的小咖啡店。店中灯光柔和,宽大的座椅,浓郁的咖啡香,诱得她不由自主走了进去。   “一杯皇家奶茶。”她疲倦地扶着餐桌缓缓坐下。   “一杯蓝山。”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微微带着轻喘。   她慢慢地抬起头。   他拭着额头的汗,平息着呼吸,眸中溢满了笑意,“找了很久,最后才想到,你一定是来我们的老地方了。”   “老地方?”她重复他的话,嘴唇颤栗着,看到他慢慢展开手掌,掌心里放着卡地亚链表和那只坦克腕表。   “你忘了这个。”他微笑,深情款款。   同慢镜头一般,她缓缓眨了下眼,低低地问:“你……是谁?”   “名字重要吗?”他挑眉。   她摇头。   “长相重要吗?”   她又摇头。   俊雅的面容荡开大大的笑意,“不管我是谁,我只是一个爱你的男人罢了,鬼丫头。”   爱你的男人……   她的眼中有莫名的湿意,仿佛心有灵犀般,他们同时伸出了手臂,他抱紧了她,她环住了他的腰。   许许多多的点滴汇成了个令她不敢想像的答案,原来……原来爱才来得那么突然而又汹涌,原来他们还会相逢……   “那么,我该叫你什么呢?”她轻轻地凑上去,用嘴吻上了他的唇。   “你只要爱我就够了,叫什么不重要。”他的唇软软的,带着慑人的气息。“知道吗,我等你很久了,你总是迟到。”   她闭上眼,任他加深了这个吻。   “嗯,但我来了。”泪如珍珠般,沽沽地从眼角滑下。   他捧起她的脸,珍爱地,一滴一滴地吻去。   外面,烟花满天,春意盎然。   很多很多年之后,他和她牵手在桂林路上散步,经过这家咖啡店,她笑道:“我的恋爱好象分为三部剧。”   他温柔地看向她,“哪三部?”   “一部是闹剧。”情窦初开,啥都不懂,与希宇花未开,就已谢。   “一部是戏剧。”与裴迪声的偶遇到相爱,再到分离,比一部大戏都精彩。   “还有一部呢?”他从后面抱着她的腰,阳光柔柔地从捂桐叶上漏下来,她笑靥如花。   “不说。”   “好,好,那结局好不好?”   “这个嘛……”她仰起头,大大的眼睛俏皮地转来转去。   “鬼丫头,还卖关子。”他轻咬她的唇。   她在怀里咯咯地笑个不停,不是卖关子,而是幸福的结局不是用笔写的,而是用心去感受的。   不是吗?   番外一,妇唱夫随   隔年,春。   又是顶着一张惨白的死人脸,从机场出来,引得一个同行的老妇人频频关切地看过来,终于按捺不住,“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迟灵瞳按着心口,吞咽了一口口水,看到萧子辰迎面走来,眼睛一闭,由着他过来半搂半抱。   萧子辰叹气,扶着她晃晃悠悠坐进车里,不舍地摸摸她的额头,“下次别坐飞机了,我开车去上海接你。”   “萧教授,汽油很贵滴。”她一抬手,碰到一个保温杯,眼睛也不睁,嘴巴半张。   是柚子茶,一点酸一点甜,吐过之后喝这样的茶,抽搐的胃很快神气活现。   “看来以后我们必定会成为大富之人。”他用手绢擦去她嘴角的水液。   “怎么讲?”眼睛撕开一条缝。   “娶了你这么一位精打细算的贤妻呀!”   “什么妻呀夫的,好难听,不是还没嫁吗?”她低低地嘀咕。   “嗯?”俊眉一扬,眼睛危险地眯起,“迟同学,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没有,没有,”哗地,大大的眼睛瞪得溜圆,坐正,竖起手指发誓,“苍天明签,我迟灵瞳今生今世只爱萧子辰教授一人。”说完,娇媚挤挤眼,环住他的脖颈,甜甜蜜蜜地送上一吻,“有没想我?有没梦到我?”   “调皮。”他笑了起来,宠溺地捏了下她的脸颊,“是不是又赶功课了?”看着比上月见面时瘦了一些。   “命苦啊,一边打工一边读书,怎么能不赶?”   “那就别读呀,又没人稀罕你这张文凭。”他拿下她的手,替她系好安全带。   她突然象受到奇耻大辱,横眉冷目,“萧教授,你是不是也这样教育你的学生?”   他慢条斯理地倾倾嘴角,“学生是学生,你是我爱人。”   气焰一下子灭了几份,肩耷拉着,小嘴噘起,“唉,我有时也在想我大概是有自虐倾向,干吗要去读那个破硕士。又不是学历高了,选择就会多,有人肯娶,就行啦!”   “就是!”他点头,注视着后视镜,把车开出了停车场。   “可是,可是,人生好比攀登高峰,怎能走到半山腰就折回呢?碌碌无为的人生哪有轰轰烈烈的人生精彩?”她昂起下巴,大眼睛晶亮晶亮。   他象似没听到,专注地看着前方。   “男人都喜欢女人优秀点,是不是?”她用胳膊肘儿顶他。   “你说的是哪个男人?”语气淡淡的,完全将自己置身度外。   “我认识的男人很多吗?”   他瞟了她一眼,“很少吗?”   “萧子辰……”她音量瞬地提高八度。   “嗯,声音这么宏亮,有进步,看来不久就能飞香港了。”   “我们要去香港吗?”   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在俊容上闪过一道暗影,“总得去向裴家表示下感谢吧,这两年,他们对我们学院的关心不少。”恒宇每年都向医学院赞助大笔的科研经费,经费的使用,由他负责。   “子辰……”她放柔了声音,细白的手覆上他搁在方向盘上的手,头依向他的肩。   他笑了,“干吗这种表情,我喜欢现在的生活。上上课,做做行政事务,有大把的时间看自己喜欢的书,布置我们的新家,然后呢开车去上海和读书的爱人一起度个周末,当她回青台工作时,我能到机场接她,陪她回父母的家吃个饭,寒暑假我们还能一起去旅游旅游。”   “你原本可以……”   “活得更精彩?”他截住她的话头,腾手揉揉她的头发,“除了比现在钱多些,但我永远都不会有现在这么开心。”   “钱也不会少啊,我也有赚。”她骄傲地说。   “嗯嗯。”他拉过她的手指温柔地一吻。   只有经历过那些磨难,得到,失去,再得到,才会知道,现在的他是多么多么的幸福,他真的很知足很知足。   从前的那些浮华往事,已如云烟。   在青台,再也不要住酒店了,因为他,她有了一个家。   吃晚饭时,如孩童似的婆婆大人在桌下偷偷摸摸她的肚子,她脸一红,悄悄摇头,“没有啦!”   萧子桓的老婆陶嫣然挺了几个月的大肚子,婆婆摸习惯了,孩子生下来后,婆婆有所失落,便把目标转向她。   她……和他还没成婚,但儿童不宜的事,能做的都做过了。回到萧家,他的卧室就是她的卧室,从来没另外为她安排过客房。想想,就羞窘无比。   今晚,音乐厅正式开业盛典,请来音乐界的许多名流出席,她作为设计师,自然要在场。   他的品味一向比她高,为她准备的出席的小礼服,是天空那种澄净的蔚蓝,配上白色的珍珠项链,可以把她清灵俏丽的气质整个显现出来。   他一身浅灰的格子西服,不是什么昂贵的品牌,他穿,就觉得优雅轩昂。   “子辰,其实这个设计是我们两人共同的结晶。”到底在国外呆了几年,对西方建筑造诣颇深,在他的指点下,音乐厅的设计才脱颖而出。她呆在车上,揪着他的衣角,看着站在红地毯上的乐静芬,簇拥的媒体,心虚地直咧嘴。   他含笑,如车外的微风,和煦宜人,“我不是也来了吗?”   “可是……可是那上面只有我的名字。”她指着厅门外偌大的介绍牌,在显目的位置,标着:设计师:迟灵瞳。   “你是我的谁?”他整理她脖子上歪向一边的项链。   她眨了眨眼,“现在的女朋友,未来的老婆。”   “你整个人都是我的,难道你的名字就例外了?小傻瓜。”他推开车门,再折过身去牵她的手。   “人家不都是夫唱妇随,咱们反了哎!”十指紧扣,抬脚上阶,乐静芬看到她,兴奋地向媒体介绍着。   “咱们是咱们。”他对着众人温雅地微笑,毫不介意她是众人的焦点,他只是她的陪衬。   他也曾是镁光灯下的明星,那一切只是虚拟的表像,离开,一点不可惜。   她小鸟依人挽着他的手臂,当他是大山般,没有一点女强人的豪气,周身只散发出小女人的恬美。   他轻轻捏了下她的手,能够和所爱的人手牵手,才是真真切切的快乐。   “以后,日子怕是不会平静了。”媒体没想到设计师如此年轻俏丽,一个个眼睛都发光了。他叹道。   “才不会呢,我以前就是名人,还不是过得挺好。”她才不信邪。   他温柔地凝视他。在他发生意外后的一年,她远离挚爱的设计,颓废,放任自己,那时,她也是声名远播。   爱到深处,才会那样的绝烈。   她来参加盛典,只是给乐静芬一个面子,例行公事地上台与众人合了影,连设计感想也没谈,也不接受任何采访,忍耐了一个小时,不等演出开始,嚷着肚子饿,便要他带她回去。   他也不提醒她该懂一些场面上的应酬,他想保留她这份纯真和随性。趁众人不注意,两人悄悄出来。   “想吃火锅,放很多很多的山菌。”她咽咽口水。“去美食城吧,让子桓请客。”   三月,美食城的火锅生意依然火爆。   幸好萧子桓有预留的亲情包间,不然得站在外面等很久呢!   “你来干吗,小气鬼?”萧子桓很记仇,他结婚时,这两个人很没良心地没祝福,居然跑出去幽会,在外面呆到大半夜,才恩恩爱爱地把家回,害他这个新郎牵肠挂肚。人,一生只结一次婚,想弥补哪还有机会。   迟灵瞳一脸无辜,“我哪里小气了,我明明有送你礼物,花了我很多钱。学生很穷的。”   “你确定那礼物是送的结婚礼物,不是儿童节礼物?”雕着许多玫瑰的旋转木马音乐盒,现在是他儿子最喜爱的玩具之一。   “送什么礼物是我的心意,你爱收不收,不行,还我。”她真伸手。   萧子辰自顾看菜单,当眼前两人不存在,跳过海鲜和内脏类,点了一堆的山菌,要了鸡汤,又点了些某人爱吃的点心。   萧子桓跳起来,“喂,你这啥态度?”   她毫不示弱,“你又啥态度,我还是你大嫂呢,尊重点。”   “你什么时候做我大嫂的,我怎么不知道?领过证了?请过客了?”萧子桓终于占了先机,笑得象偷腥成功的猫。   “我……我……”她张口结舌,脸胀得通红,委屈地向萧子辰求救。   他好整以暇地闭了闭眼,一脸“与尔无关“的神情。   陶嫣然抱着呀呀叫着的儿子从外面进来,笑了,“子桓,快出去照顾客人,我来陪大哥、瞳瞳。”   迟灵瞳瞧着粉嘟嘟的娃娃,乐了,拍拍手,“来,阿姨抱。”   萧子桓挡住儿子,“还阿姨,好好想想,应该叫啥?我儿子,不准碰。”   “有啥了不起,不碰就不碰,你以为你是世界伟人呀,就你会生。”她哼哼唧唧。   “好啊,那你也生一个出来看看。”萧子辰从妻子手中抢过儿子,“叭叽”狠狠地亲了一口。   她眨巴眨巴眼,咬了咬唇,腰肢一扭,看向萧子辰。不行,这口气咽不下去,她要捍卫主权。   他慢悠悠地挑挑眉。   “萧子辰,我要结婚。”她郑重要求。   修长的手指伸直又曲起,“好!”   “我还要生孩子。”   俊容象是痉挛了下,但很快一切水平如镜,小心翼翼地呼吸,“好啊!什么时候?”话说,他等这一刻都等得有点天荒地老了。   “很快。”   “明天可以吗?”现在时间太晚,人家民政部门都下班了。   “不准食言。”怕他反悔,她还追加一句。   “好!”   她这才展开笑颜,示威地扭过头看萧子桓,哼,谁怕谁?   萧子桓晃晃耳朵上两只金属耳钉,与瞠目结舌的陶嫣然对视一眼,啧啧嘴,“大哥,你也太会吹了吧!结婚可以放在明天,这孩子明天能生出来吗?”   她面如土灰,嘴沮丧地嘟着。   他爱怜地把她揽在怀里,优雅地扬扬眉头,“子桓,你听错了,结婚是明天,生孩子是明年,对吗,亲爱的?”   她僵硬地倾倾嘴角,干干地笑,硬着头皮说:“对……对……”   疯了,逞什么能呀,明年硕士班才毕业,她难道要背着孩子搞毕业设计?   ——番外一完—— <-- -------------------------------------------------------------- 书籍名称:三三来迟 作者:林笛儿 本书籍由网友“红颜乱世”上传 日期:2010-11-30 15:22:07 书本网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TXT电子书免费分享平台 Web2.0小说网站,和好友一起上传、下载、分享TXT全本小说。 所有小说仅供试阅,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阅读全本请购买实体书。 -------------------------------------------------------------- --> " 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 境"